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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山月-第1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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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作孽犹可救,自作孽不可活!

关山月双眉扬高了三分:“我听见了,我看不必请宅院的主人出来,问是非曲直,用不着了,只凭为这就能杀人这一样,是非曲直已经够明白了。”

白袍老者道:“用不着了!”

他也这么说。

他这么说不是虚假,是实情实话,因为他说完了话,人已经到了关山月近前了,两只手掌带着劲风抓向了关山月。

还没有见过这么快的,也没有见过出手这么凌厉威掹的。

孙美英为之心惊,忙叫:“小心!”

关山月也没有想到,知道这是他自进入江湖以来,所遇武功最高的。

怪不得黑袍老者亲眼看见了关山月两次出手,如此这般的吓人,还不愿白袍老者迁就关山月。

其实,白袍老者是真迁就关山月么?他只是见过关山月两次出手之后,对关山月没有十分把握,不愿关山月成为阻碍。万一再阴沟里翻了船,八十岁老娘倒绷了孩儿,那更划不来,所以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性情使然,两人作伴多年,几十年的交情,真如白袍老者所说,一直焦孟不离,彼此应该很了解,默契应该很够。

事实上,黑袍老者不是不了解,可是今天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就是忍不住。

或许,这是天意。

他俩在武林的路,只该走到这里了!

关山月凝神提气,要出手。

这时候又看见,黑袍老者也动了,虽然是后发,却北白袍老者还要快,两人同时到达近前,也出了手。

两人互相配合得十分好,白袍老者人较矮,袭胸腹以下;黑袍老者人高些,击胸腹以上。

不管是击胸腹以上,或者袭胸腹以下,都是凌厉威掹,力道千钧,都是致命的狠招。

单凭这一招,江湖上能抵挡的就不多,能全身而退的恐伯更少。

关山月弄了险,容得上下劲力沾衣,突然后退,打算躲过这头一招袭击,让这头一招袭击落空,招式用老,再出手。

白袍老者跟黑袍老者这头一招袭击是落了空,但是招式都没有用老,四只手臂似乎同时暴长,招式不变,仍然一攻上,一取下,追袭而至。

的确是前所未见的!

武功的高低差别就在这里了!

其实,高手之间,武功高低的差别并不多,一流高手之间差的更少,但是这少许的差别,就足以判定胜负,当然,胜者存,败者亡!

关山月不再躲闪,力凝八成,双掌并出。

这是关山月自进入江湖以来,头一次出手用八成力!

其力惊神泣鬼!

其力惊天动地!

刹时飞砂走石,树断了几棵。

关山月衣袂飘飘,身躯微晃,

白袍老者跟黑袍老者则须发飞舞,衣袂微扬,双双退回了原处,双双脸色发白,一脸惊容。

白袍老者不再一团和气,叫出了声:“后生,你是什么来路?跟谁学的?怎么练的?”

任谁都忍不住要问。

关山月只说了一句:“小心,我要二次出手了!”

他可以乘胜追击。

他可以不容白袍老者说话,一声不响,如影随形追到,二次出手,作雷霆万钧一击。

但是他没有,而且出手之前还打招呼。

他话落人到,比白袍老者、黑袍老者的扑击还要快,二次出手,分击两人。

白袍老者、黑袍老者闪身迎上。

闪电交错,倏忽九招。

这也是关山月自进入江湖以来,与人搏杀出招最多的一回。

孙美英站得近,阵阵劲风吹袭,鬓边秀发飞舞,衣衫猎猎作响,几乎睁不开眼,但她还是睁大了眼,全神贯注,忘了后退。

第十招,砰然两响,闷哼两声,三条人影突然分开,各自退回原站立处。

关山月身上看不出什么,只看见他神情冷肃,煞威凛人。

白袍老者跟黑袍老者身上也看不出什么,只看见他二人须发凌乱,脸色煞白,而且,“哇!”地一声,同时吐出一口鲜血。

孙美英鬓边秀发跟衣衫静止不动了,脸色也恢复了,只是,她脸上又浮现了一丝异样神色。

关山月说了话:“是你俩该走,还是我该收手不管?”

白袍老者脸有骇然色:“后生,你究竟是什么来路?姓什么、叫什么?”

关山月还没有说话。

黑袍老者说了话:“还问什么?知道了又如何,咱们还能在江湖闯、还能在武林待么?什么都可以撒手了,走吧!”

他俩走了,不是腾身飞掠,而是行走,脚下还有些踉跄,背影透着无限凄凉。

走了,都走了!

又恢复了一片寂静,除了断了几棵树之外,几乎像没发生任何事一样。

孙美英异样的神色,异样的目光,凝视关山月。

不知道关山月有没有看见,道:“芳驾,你我也该走了。”

孙美英神色、目光都恢复了,道:“就这么走了?”

关山月道:“芳驾是说……”

孙美英道:“不听宅院的主人说句话?”

关山月道:“要听宅院的主人说什么?”

孙美英道:“外头如此这般,宅院里不会不知道,至少该出来招呼一声,道个谢。”

关山月道:“不必了,你我是不请自来。”

孙美英道:“你我是不请自来,他也该……”

又听门栓响动声。

关山月道:“有人开门了。”

孙美英道:“这还差不多,倒不是非听他那声谢,走吧!”

她要走!

真怪,人家开门了,她倒不听了,要走了。

其实,也说得通,争的只是那个“理”,那个“礼”!

关山月微一笑,也要走。

两扇朱门开了,抱步出来的是刚才那个白净管家,只听他扬声叫:“两位请留步,家主人出来致谢!”

只听一个老人话声从两扇朱门里传出:“两位千万谅宥,老朽致谢来迟。”

这话声有点耳熟。

关山月听出来了,孙美英也听出来了,两人回身望。

这时候,两扇朱门里也正好又快步走出两个人来,一男一女,一老一少。

都看见对方了,双方都一怔。

竟然是半路上,茶棚里夺宝,杀了“川陕二虎”,独门兵器火烟袋遭关山月毁了的那乡下老头儿,跟跑来拦阻的他女儿,那大姑娘!

孙美英脱口道:“怎么是这父女俩?”

父女俩也都一脸惊异,乡下老头儿道:“原来是两位……”

他带着女儿抱拳下石阶,急匆匆来到近前。

白净管家一脸诧异紧跟。

乡下老头儿近前便道:“没想到竟会是两位,致谢来迟,千万恕罪!”

他不但抱了拳,还深深躬身。

大姑娘也说了话:“两次蒙受大恩,这次更是欧阳氏一家,大恩不敢言谢,请两位受我一拜!”

她又要跪下。

这回关山月想到了,抬手道:“这位跟我不敢当,姑娘千万不可再如此。”

这回大姑娘跪不下去了,既惊又急,道:“您这位……”

乡下老头儿说了话:“丫头,咱父女也都不行,恭敬不如从命,记在心里吧!”

大姑娘抬眼望关山月,道:“我父女恭敬不如从命了。”

大姑娘遵了父命。

她不听乃父的,恐怕也不行。

关山月道:“姑娘言重了。”

孙美英道:“贤父女就住在这里?”

乡下老头儿道:“是的,住了多少年了,”

孙美英道:“武林中、江湖上,能置家如此的不多见,”

乡下老头儿面有羞愧色,道:“年轻时候积了些钱财,都不是正路上来的,成了家,有了这个丫头之后,就洗手不干了。一晃也这么多年了,哪知最近又动了贪念,不是两位手下留情,我这个丫头来得是时候,险些又犯了大错;能及时悔悟是对的,不然哪能又蒙两位救我一家男女老少这么多口?上天对我是太恩厚了。”

孙美英道:“别这么说,可没我什么事,我不敢当。”

乡下老头儿道:“老朽是由衷感激。”

大姑娘道:“此地不是说话处所,请他两位家里坐吧!”

乡下老头儿道:“还真是,我只顾说话了……”

关山月道:“不打扰了。”

乡下老头儿道:“不要说两位是我欧阳家的大恩人,就是一般朋友,既然来了,也没有过门不入的道理。”

关山月道:“这位跟我还有事。”

乡下老头儿道:“两位这不是已经来了么,我父女能两次见着两位,也是有缘,天大的事也请家里坐坐,耽误不了。”

父女俩都是一脸的期盼,尤其大姑娘,那一双明眸里所流露的,更是让人不忍再拒绝。

关山月转望孙美英:“芳驾认为如何?”

孙美英道:“你做主就是。”

关山月回过脸去:“那就只有打扰了。”

大姑娘惊喜,忙向白净管家:“快去准备接待贵客!”

白净管家应声急步而去。

乡下老头儿抬手让客。

白净管家可以算得做事麻利快,也足证乡下老头儿父女平日教导得好,关山月跟孙美英在乡下老头儿跟大姑娘父女俩陪着进入大门时,白净管家已经带领着几位男仆,成两排的夹道恭迎了。

一个个长的、穿的都相当体面,一个个垂手恭立。

乡下老头儿跟大姑娘,父女俩都是乡下人穿着、打扮,可是言谈、举止,住的宅院、管家、男仆,一样样,一个个可绝不乡下。

这是怎么回事?

父女俩难道喜欢这样穿着、打扮?

也别说,世上不是没有这种怪人。

乡下老头儿跟大姑娘,父女俩把关山月跟孙美英让进待客大厅。

这待客大厅不但美轮美奂,富丽堂皇,还相当雅致,又一次显示一点也不乡下。

这在武林中、江湖上,真是不多见。

刚分客主落座,白净管家便带着两名男仆献上了香茗,茶具竟是“景德镇”的细瓷,茶香扑鼻沁心,一闻就知道,茶叶也绝对是贡品。

献上了香茗,白净管家带两名男仆退向一旁,垂手侍立。

乡下老头儿说了话:“蒙两位两次相救,老朽该自报姓名了!老朽复姓欧阳,单名一个智字,匪号就是老朽那独门兵器,号称‘二烟袋’。”

“二烟袋”?

关山月跟孙美英都想问,却都没问。

乡下老头欧阳智自己说了:“家兄也使一根烟袋,他那根烟袋比老朽那把大得多,他叫‘大烟袋’。”

所以他号称“二烟袋”。

原来如此。

孙美英说了话:“我知道有一位,人称‘怪侠’欧阳德,就是使根特大烟袋。”

欧阳智道:“那就是家兄。”

孙美英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欧阳智道:“芳驾该是想说,家兄也是个怪人。”

孙美英有点窘迫,微一笑,没说话。

欧阳智道:“要不家兄怎么人称‘怪侠’?他比老朽怪多了,不论三九、三伏,常年反穿皮袄,还戴皮帽、穿皮靴,毛朝外,一身白,戴一付琉璃眼镜,扛一根人高烟袋。”

还真是比欧阳智怪多了。

关山月眼见眼前这么一位怪老,又听说了比眼前这位还要怪的另一位,不能不暗想:江湖之大,真是无奇不有。

关山月道:“我初入江湖,孤陋寡闻,对两位一无所知,还请见谅。”

欧阳智道:“好说,那是难免,真说起来,对老朽这样的,不知道最好,免得脏了耳朵。”

关山月道:“你老言重了。”

“真的!”欧阳智道:“家兄在武林中、江湖上,人称‘怪侠’,老朽却名列黑道,为此兄弟俩几十年不来往。”

虽然实说了,但话里头不无悲痛、难过。

亲手足形同陌路,情何以堪?

显然是因为他这个做兄弟的列名黑道。

孙美英道:“智老别这么说,看人要看后半截。”

关山月道:“芳驾说得是。”

欧阳智道:“谢过两位,说来汗颜,老朽这后半截怎么样,不是两位跟老朽这个丫头,老朽险些又犯错,而且是大错。”

孙美英转了话锋:“智老父女住在这里,武林中,江湖上,一向不知道么?”

欧阳智道:“老朽当年筑屋住此、安家在此,不是携女隐居,武林中、江湖上,都知道。”

孙美英道:“既是早就知道,那些人为什么迟到今天才找上门来,还跟说好了似的,都来了?”

欧阳智道:“只因为那些人知道老朽退出江湖了,独门兵器也毁了。”

这才是什么时候的事?

江湖睛传事真快!

孙美英道:“智老派管家出去传话,要那些人让智老先遣散男女下人,然后智老愿意一一偿债,要是那些人答应了,智老真就这么一一偿债么?”

欧阳智道:“不错,是真不假。”

孙美英道:“智老这是……”

欧阳智道:“芳驾是问,不管怎么说,老朽总曾经是个人物,怎么到头来愿意自缚双手,任人宰割?”

孙美英道:“不错,我就是这意思,”

欧阳智神色微黯:“芳驾,从茶棚回来之后,老朽算是真正悔悟了。一念悟,顿觉百行俱非,知道欠人的债总是要还的;今生不还,来生得还:本人不还,子女得还,不如由本人今生还清。报应到了,是躲不掉的,而且已经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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