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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实情。
欧阳德道:“这些人不是已经报仇得手,作鸟兽散了?”
关山月道:“不是。”
欧阳德道:“那也没什么,论这些人往昔的作为,个个死有余辜。”
不免是为他杀了这些人找理由。
可是,根据关山月跟孙美英的所见,以及听欧阳智所说的,恐怕也是实情。
关山月没说话。
欧阳德道:“你真救了欧阳智跟他女儿了?”
似乎还不放心。
关山月道;“欧阳家宅院已经离此不远了,你何不去看看?”
孙美英道:“这位让令弟尽快遣散下人,携女远走高飞,要去快去,迟了恐怕见不着他父女。”
欧阳德目光一凝:“这是……”
孙美英道:“令弟,这位跟我,都认为仇家不会死心,不会善罢甘休,还会卷土重来,令弟他悔恨往昔作为,只愿还债,不愿再欠新债,这位跟我只有劝他携女避仇。”
欧阳德目光一凝:“不会就算我去得早也见不着他父女吧?”
孙美英脸色一变,道:“令弟怎么没有提起,你是这么个人?你称得什么侠……”
关山月道:“芳驾,这倒没什么,事关手足至亲,难免特别慎重……”一顿,向欧阳德:“要是真如你所疑,这位跟我还会让你去看看么?而且,就你我试了两招的结果,这位跟我也没有必要非让你相信,不是这些人一路,而是救了令弟父女不可,是么?”
还真是!
脑筋再不济的人,也应该能悟出这个道理来了,除非他不讲理,不愿去悟这个理。
欧阳德道:“只要你二人真救了欧阳智跟他女儿就行了,我不必去看了,你二人可以走了!”
许是悟出这个道理了。
可是还真是怪,连一个谢字都没有。
关山月没动,道:“智老悔恨往昔的作为导致兄弟如同陌路,多少年不相往来,引为此生一大憾事:如今都这么大年纪了,智老也已经大彻大悟了,你既为救他父女来到此地,近在咫尺,就不能赶去兄弟见个面么?”
关山月却一念善心,还要做好事,要撮合这对老兄弟手足团圆。
欧阳德神色微冷,道:“不必了,这么多年不见、不来往,已经习惯了!”
好,让关山月碰了个钉子。
关山月倒没怎么样。
孙美英可忍不住了,高扬了柳眉,圆睁了杏眼:“你究竟称得什么侠?以往你不认这个兄弟还有可说,如今智老已经大彻大悟了,也悔恨兄弟如同陌路,多年不相往来,你都到他家门口了,还不肯去跟他见个面,怎么,他会辱没你这个称侠的兄长么?”
欧阳德脸色也变了:“反正姓欧阳的家务事,外人管不着!”
孙美英一听这话更火,脸色大变,就要发作。
关山月拦住了,道:“芳驾,他说得是,这是他兄弟间事,你我可以进言,但不能相强,走吧!”
孙美英忍住了,跟关山月正要走。
欧阳德忽然烟袋一抬,拦住:“慢着!”
关山月跟孙美英停住了。
欧阳德目现寒芒,紧盯关山月、孙美英:“你二人这是走这条路去?”
孙美英没答理。
关山月道:“正是。”
欧阳德一指关山月、孙美英背后的来路:“你二人这是走这条路来?”
孙美英仍没答理,
关山月道:“正是。”
欧阳德道:“路只有一条,从‘陕西’到‘四川’,你二人从‘陕西’什么地方来?”
关山月道:“‘西安’‘留村’。”
欧阳德老眼寒芒外射:“‘西安’‘留村’?”
关山月道:“正是。”
欧阳德道:“你二人到过‘西安’‘留村’,是从‘西安’‘留村’来的一男一女。”
这是说……
孙美英抢着说了话:“也是,怎么样?”
欧阳德道:“你这是明知故问。’
孙美英道:“难不成你也想要什么‘子房宝典’?”
欧阳德道:“你这是多此一问!”
怎么会有这种事!
孙美英气得脸色又变了,戟指欧阳德:“这位跟我救了你兄弟父女,你连个谢字都没有,反倒跟这位跟我要起什么‘子房宝典’来了……”
欧阳德道:“你二人救的是他父女,我要‘子房宝典’,两回事,他父女欠你二人,我不欠。”
孙美英又戟指:“你还算人……”
关山月抬手拦住,道:“你的修为在江湖上、武林中,已是少有敌手,还要‘子房宝典’?”
欧阳德道:“学无止境,活到老,学到老。”
关山月道:“留侯不是个习武的人。”
欧阳德道:“张子房练剑、练气,两者皆有大成。”
关山月道:“你是说,‘子房宝典’就是留侯练气、练剑,两者大成之秘笈?”
欧阳德道:“难道你不知道?”
关山月道:“我不知道,你是听谁说的?”
欧阳德道:“凡知道‘子房宝典’的,都知道。”
关山月道:“看来只有我不知道,我跟你说这件事……”
欧阳德道:“你要跟我说什么事?”
关山月把欧阳智茶棚要夺“子房宝典”的事说了。
听毕,欧阳德冷然道:“怎么,欧阳智他也夺过‘子房宝典’?”
关山月道:“不错。”
欧阳德道:“奇珍异宝,唯有德者方能居之,他也配!”
孙美英道:“我看他比你配。’
欧阳德像没听见,道:“你跟我说过,只是让我知道欧阳智也曾经要夺,让我知道‘子房宝典’人人想夺?”
孙美英道:“只是让你知道,你不如你兄弟。”
欧阳德仍然听若未闻,
关山月说了话:“只是让你知道,留侯当初没有遗留什么‘子房宝典’。”
欧阳德道:“是么?”
关山月道:“智老信了。”
欧阳德道:“欧阳智容易骗,我不容易骗。”
孙美英道:“所以说你不如你兄弟,你甚至不如你侄女儿。”
欧阳德还是像没听见。
关山月道:“这么说,你是不信?”
欧阳德道:“你多此一问。”
关山月道:“也就是说,你非要从这位跟我手里,夺什么‘子房宝典’不可了?”
欧阳德道:“你还是多此…问。”
关山月道:“对你来说,多此两问要比少此两问好。”
欧阳德道:“什么意思?”
关山月道;“给你机会,让你三思,也是提醒你,这种事该不该,能不能做。”
欧阳德道:“不妨告诉你,我也是追那一男一女来的,既然那一男一女就是你二人,这是天意,‘子房宝典’该归我,我岂肯失之交臂,当面错过?也不敢违背天意。”
孙美英道:“煞星罩命,在劫难逃,我看天意是让你伤在此地。”
欧阳德脸色变了一变,可就是不理孙美英。
关山月道:“就因为那一男一女是这位跟我,你也要下手抢夺?”
欧阳德道:“那一男一女是你二人怎么样?那一男一女是你二人正好。”
关山月道:“也当真不念这位跟我,救你兄弟父女之情?’欧阳德道:“我刚说过,他是他,我是我,你二人救的是他父女,不是我,你二人救他父女,我要夺‘子房宝典’是两回事。”
孙美英道:“这种人不配称侠,根本就不是人,你不用再为智老父女苦口婆心了,没有用的。”
她知道关山月的用心。
关山月道:“那就真如这位所说,煞星罩命,在劫难逃,天意要你伤在此地了。”
欧阳德冷笑:“你真以为试那两招,就分出你我的胜负高下了?”
关山月道:“看来难免要多试几招。’
欧阳德道:“当然,‘子房宝典’比什么都要紧。”
关山月道:“比几十年的修为、得来不易的名声,甚至性命,都要紧?”
欧阳德道:“你太罗唆了。”
孙美英道:“我有同感,不用费唇舌、费心了,你我还有正事待办,这种人少一个,对江湖、对武林都好!”
欧阳德两眼突然厉芒暴射,道:“我忍你许久了,你头一个死!”
大烟袋一举,当头就砸!
孙美英知道挡不住,接不下这一砸,她只有忍气闪退。
岂知大烟袋突然一长,孙美英虽然闪退,却仍没能脱出大烟袋的致命威力范围,硕大的烟袋锅带着千钧力,强劲风,向着她当头砸下。
关山月横跨一步到了,凝七成力,一掌拍出,正中大烟袋锅。
闷雷似的一声响,大烟袋锅落势走偏,往一旁荡去。
欧阳德身躯震得一晃,为之心惊,想沉腕变招,烟袋锅既大又重,加上关山月的七成真力,他竟收不回来,只能让烟袋锅停住斜荡之势。
就这工夫,关山月举步跨前,又一次凝力七成,一掌劈向烟袋杆。
这一掌是劈,不是拍。
欧阳德勉力好不容易停住烟袋锅的斜荡之势,哪还有力或动、或收大烟袋躲这一掌?
“喀喳!”一声大响,那通体乌黑、儿臂粗细,不知是何物制成的烟袋杆,竟遭关山月力凝七成的一掌,硬生生劈断!
大烟袋锅砰然落地,地皮为之颤动。
欧阳德手里握着半截断烟袋杆,震得一连退了好几步才拿桩站稳,为之骇然,眼圆睁,须发抖动,连话声都起了轻颤:“你、你、你能断我的‘苗疆’铁竹烟袋杆!”
原来他这根通体乌黑,儿臂粗细的烟袋杆,竟是“苗疆”铁竹制成。
“苗疆”铁竹产自“苗疆”,普天下也只有“苗疆”产这种铁竹。
顾名思义,可知其竹坚硬如铁,一般刀剑动不了它分毫,而且它韧性特大,从它可以支持那么大、那么重一个烟袋锅,就可想而知。
如今竟让关山月一掌劈断了,难怪欧阳德为之骇然。
孙美英惊魂甫定,惊怒接话:“我就说你煞星罩命,在劫难逃,天意要你伤在此地。”
欧阳德颤声道:“后生,这烟袋是我成名兵器,跟了我几十年……”
关山月道:“要紧?”
欧阳德道:“当然!”
关山月道:“心疼?”
欧阳德道:“废话!”
关山月道:“比‘子房宝典’要紧?”
欧阳德没说话,浑身俱颤,簌簌作响。
孙美英道:“天作孽,犹可救,自作孽,不可活!”
欧阳德厉喝:“住口!”
一口鲜血喷出,身躯一阵晃动。
这是因为心疼,也气急攻了心。
孙美英道:“难道我说错了你?片刻工夫之前,这位是怎么苦口婆心说你?你一句也听不进,为两字贪婪,不顾救弟之情,不惜杀人,非要抢夺一个子虚乌有之物,不是自作孽不可活是什么?我还是那句话,你根本不是人,少一个,对江湖,武林都好!”
欧阳德身躯又是一阵颤抖,也又是一次听若无闻,他转望关山月道:“你又一次可以伤我没伤我,为什么?”
关山月道:“头一次是念你因手足至亲,特别慎重,这一次也是念你是智老的兄长。”
孙美英道:“总而言之,都是为了你兄弟,你都已经到了门口,却还不愿意去见他一面,让兄弟和好,手足团圆,你惭愧不惭愧?”
欧阳德没说话,身躯颤抖加剧。
恐怕他也说不出话来了。
关山月道:“你可以走了。”
欧阳德嘴张了几张,终于说出话来了,话声也带着颤抖:“欧阳德从此退出江湖,从此再也没有‘大烟袋’这一号了!”
他转身走了,步履虽然不慢,但却相当不稳。
第 五 章 情仇皆了
他走的是往“凤翔”方向,显然还是不愿去见老兄弟一面。
孙美英扬了眉:“都到了这地步了,竟还……”
关山月道:“芳驾不要怪他了,以我看,原先是不愿去,如今则是没脸去了。”
孙美英看了关山月一眼:“你总是往好处想他。”
关山月道:“不能说没有这个可能,人性本善,不是么?”
孙美英道:“这句话可以用在智老身上,不能用在他身上;他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流泪。不是你为了智老,头一回就伤了他了,他还能夺什么‘子房宝典’?”
关山月道:“我不明白,有些人为什么会这么执迷?”
孙美英道:“我也不明白,称侠的人为什么反而不如一个两手血腥、满身罪恶的人?”
关山月道:“江湖上、武林中,恐怕这种人,这种事不少。”
孙美英道:“如今知道了,江湖上、武林中的侠,未必是侠。两手血腥、一身罪恶的人,也未必就不可救药,十恶难赦。”
关山月道:“至少在智老跟他这位兄长身上是如此。”
孙美英没再多说什么。只道:“对江湖、武林,又多认识了一层了,也多了一重不虚此行,走吧!”
关山月也没再说什么。
两人走了,走的也是往“凤翔”的路。
“留侯庙”在…留霸村”,“留霸村”在这条路上要过“凤翔”,所以两人必得走往“凤翔”的这条路。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成名多年的高手,称得上人物的“全真七剑”、“大烟袋”欧阳德、“二烟袋”欧阳智相继缎羽,称不上人物的自忖份量,不敢来夺,真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