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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铁头一口气连输四局,不住大叫:“好辣!好痛快。”
华安安并不觉得自己的棋风变得很辣,他只是追求每个棋子的最高效率。但在别的棋手看来,他的棋却是刚正勇猛,犀利辛辣。
晚饭时,华安安惊喜地发现,饭桌上多了两个人。一位是施襄夏,另一位高高胖胖,满头白发,谈笑风生,气度非常豪迈。
华安安和施襄夏见过礼,感谢他专门送来和童梁[无''错]小说 M。quLEDu。cOm城的对局谱。施襄夏却不以为然,引着他介绍给豪迈老者。
“这位就是当今棋坛元老,梁讳魏今,梁老前辈。”
华安安大吃一惊,他对梁魏今的大名如雷贯耳。这位老前辈先后指导过范西屏和施襄夏,又是何所云的师傅,是当今棋坛最负盛名的老国手。
华安安诚惶诚恐,不由自主想下跪行大礼,梁魏今却伸手托住他,反而向他作了一个长揖。
众人都万分惊讶。
梁魏今说:“华兄弟义薄云天,梁某早就想亲自拜谢。今日有缘相见,真是大慰平生。”
在座的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华安安自己也愣住了。
梁魏今拉住华安安的手,对大家说:“我的徒儿何谓败死在扬州六鬼手下,华兄弟不但击败六鬼,为何谓报了仇,还将赢的一千二百两银子托人送到湖南,抚慰何家的亲属,如此重义轻财,梁某真是感激不尽,何谓泉下有知,也可安然瞑目了。来,华老弟,老梁今日代何谓敬你一揖。”
说着话,又端端正正给华安安作了一揖,令华安安万分窘迫,连忙还礼。
在座所有人都拍手叫好,都对华安安另眼相看。
施襄夏感慨地说:“我在京城和华兄弟有几次交往,只知道华兄弟棋才好,却不知道贤弟人品最好。来,我敬你三杯。”
三杯,三杯又三杯。华安安被众人众星捧月一般,美酒和投契的话语使他心花怒放,熏熏然忘乎所以。
自从来到这个年代,他第一次受到人们的热烈欢迎,使他陶醉其中,久久不能释然。
梁魏今握住华安安的手,亲热中又透着感激,久久不愿放开。
华安安从施襄夏和梁魏今热情的眼神中看出,他们已经把自己吸收为他们圈子里的人,不再把自己当成一个有潜在威胁的对手。他高兴极了,有种找到亲人的感觉。
五个人畅饮一宿,大醉而归。华安安到第二天下午才缓过酒劲,胡兆麟又陪着施襄夏和梁魏今来客房饮茶叙话。
梁魏今诚恳地说:“依华兄弟的棋才品行,也该列入国手行列。我和定庵、兆麟商议,准备给你筹办一系列棋赛,和江淮间名手进行切磋。凭你的实力,过五关斩六将不成问题。届时由棋坛元老公推,认定你为新晋国手。”
华安安吓了一跳,如果成为国手,“华安安”三个字有可能出现在清代围棋史上,那不是干涉历史进程吗?
他看到三个人殷切期待的目光,又不好推辞,只得找借口推诿。
他感谢三位的一番好意,推说自己状态不佳,想几个月后再开始棋赛。
梁魏今双手一拍,说:“好,有你的实力,有兆麟的财力,有我和定庵襄助,此事轻而易举,国手称号唾手可得。”他一心想报答华安安。
华安安错开话题,问:“施兄对阵扬州老叟,不知何时开始?”
胡兆麟说:“扬州老叟昨日刚回扬州,一路舟车劳顿,须歇息几天,约好五天后开始棋局。”
华安安对施襄夏抱拳说:“施兄棋艺高超,一定会击败扬州老叟,然后去当湖再和范大相公较量十局,从此以后,名扬天下,与范大相公并称棋圣,永留青史。”
施襄夏苦笑说:“贤弟的好意我心领了。你说的前程那么远大,我想都不敢想,只是眼前扬州老叟这一关,我就心中无底。”
梁魏今说:“扬州老叟潜心棋艺,当世再无第二人。棋艺之高,高山仰止,堪称无冕棋圣。可惜他有一处弱点,他比定庵足足年长三十八岁,年老力衰,不堪长时间角力。若是只下两三局,我看定庵未必能赢他。但是十局棋较量,定庵后来居上,取胜的把握还是有的。”
华安安说:“我这次在北京和老叟对局,看他只有四十岁上下。”
梁魏今说:“那是他的易容术,他出山对局,都会易容,显得年轻矫健,令人不敢轻视。其实,他是黄龙士的亲传弟子,与徐星友同出一门,至今享誉棋坛已经四十余年,罕逢对手。我昔日和他较量两次,也都败北。不愧是黄龙士的徒弟啊。”
华安安不由得担心起来,说:“我听人说过,扬州老叟不看棋局过程,能从一百步外把棋局倒推回来,并且以此为乐。”
胡兆麟说:“这怎么可能?江湖传言,兄弟莫信。”
一听这话,施襄夏的心情更加沉重了。用这种方法研究棋艺,真是匪夷所思,神仙也难做到。如果扬州老叟真有这本事,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自己怎么可能扳倒这座大山?
梁魏今呵呵一笑,说:“兆麟莫急。依扬州老叟的棋力,推算一般棋手的棋谱,大概可以。但是,推算西屏和定庵这样的高手,恐怕未必。”
胡兆麟一拍巴掌,说:“正是,扬州老叟棋艺再高,他毕竟是肉体凡胎的人,精力总是有限的。”
华安安望着凝眉沉吟的施襄夏,心里想着扬州老叟,为自己即将目睹这一空前的激战而兴奋不已。唯一美中不足的,莲儿对他已经冷淡,使他失去了构想一个五彩斑斓的美丽幻想的空间。
弈乐园,是清初围棋国手们交流棋艺,探求围棋奥秘的棋家圣地。过百龄、周东侯、汪汉年、黄龙士,盛大有都曾在这里留下足迹。是清代围棋艺术崛起的主要奠基地。
弈乐园是棋手们对依园的昵称。依园,又叫韩家园,是清朝初年韩醉白的私人别墅,位于扬州城北郭门外,是扬州最为人赞美的名园。韩醉白嗜好围棋,往来结交都是棋坛巨擘,弈乐园在当时成了顶尖国手们切磋研究的活动中心,因此也成就了弈乐园在围棋史上的特殊地位。
后来,韩家败落,将韩家园转卖他人。新主人并不嗜棋,弈乐园的国手们只得四散离去,弈乐园在棋界的地位随之下降。但是,每逢有重大棋赛,扬州棋坛仍然首选这里作为比赛场地。新主人倒也听之任之,乐观其成。
这天,华安安和施襄夏、梁魏今乘坐胡兆麟的画船,穿过不知名的水道,前往弈乐园。一路上绿水红树,倒映水中。沿岸是各种亭台楼阁,面河耸立。俊男美女,在河岸上悠游嬉戏。到了弈乐园门外,见里面画舫来往穿梭,绚丽如画。
画舫从水面直接划进园内。华安安见这里绿波荡漾,湖边垂柳依依,假山,小桥,竹林,布置的错落有致,似乎从不同角度,都能看出一种美景。他心里不由得赞叹园林设计者巧夺天工的创造力。
画舫缓缓靠近一个亭子。
亭子里坐满了人。有对局者扬州老叟,莲儿,和老仆,还有目前寄居扬州的四位国手以及一位象棋国手,扬州本地的官员和桐城公子,和一些有头有脸的富商巨贾。
这些人一拥上船,画舫里顿时拥挤起来,华安安被挤到了船尾。
他偷偷看了一眼莲儿,见她像以往那样恬静清爽,身上不染一丝人间俗气。她的腰间,仍然吊着那两个玉佩。
华安安暗自脸红,庆幸费保定没有在场。如果老费在场,迟早会看见自家的玉佩竟然挂在莲儿身上,不知会怎样尖酸刻薄地责难自己?不过,老费迟早会来的,扬州和当湖的三场顶级大战,他当然不会错过。
华安安自从离开北京城,经过长时间考虑,终于斩断情缘,决定不再理会莲儿。除非,莲儿主动和自己说话。因此,今天遇见莲儿,他尽力保持镇静和克制,不去看她,也不让任何思绪生根发芽。
梁魏今是主持人,他先宣读了棋赛的规矩。大致是隔一天对弈一局,对局时不打挂。要求打挂的一方,按照自行认输算。双方轮流执白棋,如遇到循环劫,按无胜负算。
施襄夏雄心勃勃,要通过战胜扬州老叟来证明自己已经具备了与范西屏一争高下的实力。
扬州老叟似乎是从天上派下来的一位棋神,专门验证人间棋手的真伪。去伪存真,秉公无私,像一台无情的超级机器,专门淘汰不够格的棋手。
高手对决,先声夺人是头等重要的次序。
经过猜先,施襄夏夺得白棋。他在济南府和童梁城的十盘棋,都是执白棋者胜。
刚一开局,大家都围拢上来,感觉新鲜。如果布局平平淡淡,人们会慢慢失去耐心,或坐在船边窃窃私语,或凭栏观赏依园美景。只有懂棋的高手,才能从平淡中体味出其中的针锋相对,刀光剑影。
布局还没结束,死死盯着棋盘的,只有两位对局者,以及梁魏今、华安安四个人。
施襄夏是长考派,棋风含蓄,如海底酝酿中的海啸,海面总是波澜不惊。
扬州老叟崇尚自然,平和,轻易不主动挑起缠斗。
因此,看不到激烈搏杀的场面,其他人都暂时散开了,等到激烈交锋时再来欣赏。
但是,华安安从中领略了两种巨大力量惊心动魄的较量。高手对阵,容不得一丝纰漏。双方都在稳固防守,同时盯着对方的步伐,一旦出现机会,阳春白雪的优雅立刻会变成雷霆一击,直刺对方的命门,一举夺取全局的控制权。
双方虚虚实实,攻中有守,守中带攻,都注重全局的势力和地域的平衡,谁也不肯轻举妄动,担心授人以柄,使对方掌握全局的主动。
华安安看了半天,不免有些感慨。这些国手们具备了全局意识,但行棋风格仍和现代围棋有很大差异。他们的全局意识只靠个人的领悟,缺乏现代棋艺的一整套成熟理论。他们是那个时代的佼佼者,已经意识到“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大局意识,但仍在摸索阶段,犹如挑着灯笼在暗夜的荒原上找路。
华安安嗅到一丝淡淡的香气,他抬头望过去,见莲儿倚着船栏,正在俯看湖里的锦鲤。她的旁边并没有人,这是个机会!华安安本想了断自己这段并不现实的情缘,并且有了最理智的决定。但是,他只犹豫了两秒钟,还是挪动脚步走过去,在莲儿身旁坐下来。
“我把你那块玉佩弄丢了。”他干巴巴地说。
“你不是把这块给我了吗?小是小了点,倒也精致。”莲儿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看水下的鱼。
华安安绝望地怨恨自己,下了那么大的决心,为什么一见到她,所有的做作、无视、冷淡,都变成了无效的抵抗?他为自己找借口,我只是想要回那块玉佩,以免被老费看见了无端生波。
“咱们去那边下棋?”他的老套路。
莲儿笑了,说:“我才不上你的当!你现在棋艺那么高,我又不是你的对手。”
华安安看她笑靥如花,不由得迷醉了。她真美啊!我干嘛要逃避她?这美好时光,是天堂花园开放的日子,每一秒都弥足珍贵。我只有默默追随她的脚步,走向未知的灿烂迷途,直到黑暗来临的一刻也无怨无悔!
他的内心反复拉锯,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憋了半天才问:“你师傅是不是仙人桥那位白发神仙?”
莲儿抬起头,惊讶地看着华安安,“当然是了。你连这都看不出来的?怎么下棋的。”
“你有这样一位高人师傅,迟早会成为高手的。”
莲儿莞尔一笑,说:“那你也拜我师傅为师好了。”
华安安神情复杂地说:“那真是求之不得。”
莲儿说:“那好吧,我回去就对我师父说,看他愿不愿意收你为徒。”
华安安沉默了,他不知该说什么好。理智的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