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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道姑下棋的老道人突然遭到二三十位陌生道士的围观,觉得心惊肉跳,不知这群人想干什么?群殴?
老道人匆匆输了棋,向道姑单掌行礼,挤出人群跑掉了。
和亲王施施然在石凳上坐下来,对道姑施礼,说:“这位道兄下的一手好棋,我贫道讨教一局如何?”
道姑还了一礼,淡淡地说:“道兄谬赞了。本道的棋,其实不入流。”
和亲王心里暗笑,既然你不入流,我今天就好好调教调教你!
他见周围人多扎眼,就对管家一努嘴。管家会意,把不相干的道士都哄散,旁边只留下几位粗通棋艺,德高望重的老道士。
和亲王下了多年围棋,今天突然发现围棋还有另外一种下法:他不断落子,道姑不断提掉他的棋子,给他扔回棋盒。这是为什么呢?
他和北京城的高手下棋,很少被人吃掉子,倒是他不停地吃别人的子,最后胜负总在一两个子之间。和亲王因此认为,自己其实才是真正的高手。
道姑下着下着,微微皱了下眉,说:“承蒙道兄手下留情,本道感激不尽。”
和亲王知道,这美貌道姑嫌自己棋艺太差,不愿和自己下棋了。他很焦急,此时此刻,他愿意陪着这位道姑下棋一直下到地老天荒。
和亲王厚着脸皮说:“道兄别急,我还有随行的高手。”他扭脸左右看看,见祝子山不在身边,就对管家说:“祝待诏人呢?快去把他找来。”
他得意地挑着大拇指,对道姑说:“翰林院棋待诏祝子山,那是我的伴当。”
道姑已经打算离开,听到棋待诏三个字,有些惊讶,随后又恢复安详神态,说:“翰林院棋待诏是天下第一高手,能有幸手谈一局,也是本道的机缘。”
和亲王问:“道兄何门何派?在何处修炼?”
道姑见他有些太殷勤,有点不悦,说:“道家本是一家,何谈什么门派?”
管家寻了一圈,跑的满头大汗。他没看见祝子山,却见费保定正在大殿里摇签问卦,连忙把他打发过来,自己接着寻找祝子山。
费保定匆匆跑到后院,问师傅有何吩咐。
王爷得意洋洋地指着费保定,对道姑说:“这是贫道门下弟子,俗名费康,棋艺已达二品。”
费保定向道姑施礼,突然觉得道姑面熟。仔细一看,忙对王爷说:“这位仙姑可不是凡人,她是当今十国手之一的何孟姑。”
王爷大吃一惊。
何孟姑微微点头,说:“难得费爷还记得本道。本道皈依空门,已阅三载,早已不是什么国手了。”
费保定惋惜地说:“仙姑棋艺如日中天,连范大也要退避三舍。怎会、怎会落到这种境地?”
何孟姑说:“费爷不也入了我道门了吗?”
王爷呵呵笑着说:“费康,我跟仙姑弈棋,你在一旁替我看着如何?”
费保定诚惶诚恐地说:“我根本不是仙姑的对手,怕看也是白看。”
王爷笑着说:“还好,今天有祝子山陪着,他说话就到。”
费保定吐吐舌头,心说,祝子山的棋艺还不如您呢!咱三个今天都要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他向王爷和何孟姑拱手,说:“我去找祝待诏,刚才似乎听见他打听后院,想是肚子不爽。”
费保定跑回观里,心想,王爷想在何孟姑面前显摆,这可怎么办?祝子山一出马就要露馅,岂不是连累我自己?他找到茅厕,却没见祝子山。心想,坏啦,万一被管家先找到,就不好脱身了。他急得六神无主,一直跑出白鹤观,始终没瞧见祝子山的影子。
他茫然无措,正在拍手哀叹,一转脸,看见了华安安。
华安安正在系马桩绑他那匹老马的缰绳。
“兄弟,你来得太及时了,可看见祝子山吗?”费保定连忙迎上去。
华安安一愣,反问他:“他今天没来?”
费保定拽住他的袖子说:“快,王爷遇到一位隐居的高手,正找祝子山助阵哩,可是满世界也寻不见他。”
华安安跟着费保定来到道观后门外,费保定对王爷说:“祝先生可能水土不服,去药铺买药了,我把他的师弟领来了。”
何孟姑好奇地望着华安安,心想,今天遇到的新鲜事可真多。
王爷笑着说:“华佳,这位是国手何仙姑,你来陪她对弈一局,再妙不过。”
何孟姑说:“本道遁世三年,想不到棋坛出了许多新人,真是幸会。”
华安安行了礼,一看对面的仙姑,似乎有些眼熟。想来想去,突然想起,这位仙姑和莲儿在眉宇间有形似之处。一想起莲儿,难免就联想到,莲儿现在是不是在仙人桥的花园里荡秋千?
华安安问:“道长押几两的注?”
何孟姑怡然一笑,说:“出家人不赌彩的,叫华先生失望了。”
王爷说:“这位华佳是棋待诏祝子山的师弟,棋艺好生了得。道兄要小心仔细了。”
何孟姑说:“出家人不问俗务,胜固可喜,败亦欣然。只要陶冶心性就是好的。”
两人猜先,华安安猜到白棋。他昨天在和亲王面前输给了童梁城,如果今天再输给这位女士,怕给祝子山脸上抹黑,一路走来就小心翼翼。
何孟姑举止端庄,落子行云流水,不疾不徐。
棋盘上走了寥寥十几步棋,双方都暗自吃惊。
华安安觉得道姑的棋路灵巧多变,流畅自然,表面流水不争先,其实暗藏锋芒。
何孟姑发现这少年的棋风大开大合,遒劲有力,似乎受过高人指点,与其他棋手的棋路截然不同。出手豪壮,力道十足,不是个寻常人物。
王爷见何孟姑微蹇眉头,频频思考,不由得得意起来。
华安安现在掂量出来了,除了范、施,童梁城和扬州老叟四位顶级高手,别的国手都不是自己的对手。前四位棋手,都是在围棋上有高深造诣,遇见自己的现代围棋理论,会很快适应,并能找到棋局的平衡点,在布局阶段不会吃大亏,然后利用强大的中盘实力,逐步掌控局势。
而别的国手,虽然技术精湛,但是造诣不深,境界不高,很容易被自己牵着鼻子走而落入苦战。
面前这位美得令人窒息的道姑,似乎高于其他国手,但低于那四位顶级高手,和自己同处一个档次。古代妇女的棋艺水平能达到这种境界,实属罕见。
华安安的棋势略占微弱优势。
何孟姑很善于腾挪转换,和她下棋,似乎有打不完的劫。
王爷坐在一旁,渐渐失去了兴趣。除了打劫,他什么都看不懂。白鹤观的道长取来一本发黄的小册子,是白鹤观修炼内丹的秘籍。
王爷拿到这本小册子,也算是小有收获。到了中午,阳光强烈,晒得人昏昏欲睡。王爷要不是专注于道姑的美貌不停地咽口水,早就睡着了。
何孟姑突然说:“这位华先生高才,世所罕见。本道想暂时打挂,容思索妥当再来续弈,先生可同意?”
华安安从沉思中醒过来,连连点头,说:“听凭仙姑安排。”
何孟姑起身相谢,向一众道士告辞,飘然离去。
王爷盯着道姑迷人的身影,心里暗叫可惜。碍于修行的身份,倘若在北京,直接就把她抢回府里去了。
王爷巡视了一下随行人员,发现祝子山还没出现,就问管家祝子山干什么去了。
管家说:“禀王爷,祝子山说肚子疼,正在观里让一个云游道人扎针灸。”
王爷不满地说:“幸好华佳及时赶到,否则我今天要在这里丢尽颜面。”说完,一挥手,领着一群道士回扬州将军府。
华安安听说祝子山生病,连忙跑回观里,在云游道人的房间找到了祝子山。
祝子山裸着背,正趴在床上挨针。脊背上亮晶晶扎了三排银针,足有四五十枚。
一听说王爷带着人打道回府,他一轱辘爬起来,让华安安帮他把脊背上的针一古脑都拔下来,把扎针的道人吓了一跳。
“环境险恶。”祝子山苦笑着说,“要不是我反应快,今天就全露馅了。”
华安安说:“干脆你搬到我那里去住,躲在房间里别出来。”
祝子山摆摆手,说:“不行,还得伺候几天这位昏王。等他在扬州玩腻了,就会去江西龙虎山,那时就摆脱他了。”
何孟姑离开白鹤观,乘小船,从水路来到仙人桥附近。这里有一处普通的宅院,房屋年久失修,暮气沉沉,鲜有人进出。
扬州的四合院一般有两进或三进。前进一般是门房,客厅。中进是厅堂,书房。再后有厨房,小花园。每一进都有天井,天井两侧是厢房。
堂屋通常朝南,普遍采用敞开式结构。堂屋南面有格扇门,格扇门一般有六扇,可装可卸,夏天卸下可以通风纳凉,冬天装上能遮挡严寒。
院子的天井角落一般都有花坛,种植春兰秋菊等四季植物。
何孟姑进了这座古老的宅院,首先看见莲儿在天井下背书。
莲儿一见何孟姑,惊喜地叫了声;“姐姐,你可来了。带什么好玩的给妹妹?”
何孟姑放下拂尘,整整衣冠,说:“今天来得匆忙,下次给你补上。师傅呢?”
莲儿指指堂屋,嘘了一声,说:“师傅刚刚睡午觉。”
这时,堂屋里传来扬州老叟的声音:“莲儿,我听见门响,是谁来了?”
扬州老叟不是哑巴,他会说话,他只是不愿意和外人说话。
何孟姑连忙走进堂屋,跪在地下说:“师傅,是我来了。”
扬州老叟从卧室走出来,手里摇着一把大蒲扇。“蝶儿,今天来找为师可有要事?”
何孟姑说:“师傅此番出山,遇到两大劲敌,我在道观也时常忧虑,担心您的身体是否能坚持得下来。”
莲儿为两人端上香茗,站在一旁垂手静听。
扬州老叟舒展袍袖,目光坚定地说:“我意只在钻研棋艺,于胜负早已看淡。胜也罢败也罢,其实于我不相干。只要把这六年的心得尽情发挥出来,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何孟姑淡淡一笑,说:“像师傅这样心无旁骛,终身只为钻研棋艺的,当今世上,绝无仅有。”
扬州老叟问:“你今天来没有事吗?”
何孟姑说:“我今天在白鹤观遇见一位绝顶高手,棋局中有些不甚明了,特来请教师傅。”
扬州老叟眉毛一扬,说:“你五年都没有请教过师傅了,今天定是遇见罕见棋局,那是个什么样的人?”
何孟姑说:“此人名叫华佳,年纪轻轻,棋路高深难解,弟子只好回来向师傅请教。”
莲儿一拍巴掌,笑着说:“我知道了,此人名叫华佳华安安,名字好生奇特。不过,他和师傅已经交过手了。”
何孟姑诧异地问:“师傅认为此人棋艺如何?”
扬州老叟神情凝重,在屋里踱了几步,说:“此人的棋路非常高明,棋理精通,自成一派。我年前就与他模拟几局,这半年来越是咀嚼,越觉得妙不可言。为师三十岁以后孜孜以求的理想境界,竟与此人的棋路相吻合。可见他的师承流派,起点极高,自成体系,以目前天下寥寥几个顶尖高手,也难窥其全貌。我看,以后的棋坛,定是这个流派的天下。”
莲儿见师傅把华安安的棋路捧得太高,说:“那他不是几次都输给您?”
扬州老叟说:“那是他的功力不够,并非他的棋路不高明。再过六年,等他功力积蓄深厚,我怕这棋坛已是他的天下。”
何孟姑说:“那样也好,至少不是童梁城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