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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蓉姑娘诧异地说道:
“我好心好意背着爹爹来给你医伤,并没有得罪你的地方呀?你怎么像是非常怨恨我呢?
又为什么……”
床上坐着的那位姑娘,闻言幽幽叹息一声道:
“唉!章家妹妹,你太老实了,老实得令人不忍对你有丝毫不利的举动,只是我也由不得自己,趁着现在还没有别人发觉你来此的时候,赶快带着你的药囊走吧,要不你我都极危险。”
天蓉姑娘蹙眉说道:
“为什么?姐姐可以告诉我内中原因吗?”
“你真是的,也罢,我就告诉你好了,我并没有受伤,此间主人急欲找到令尊的下落,才施出……”
此时天蓉姑娘才恍然大悟,接口问道:
“姐姐,我明白了,莫非这里的主人和我爹有仇?”
床上的姑娘尚未答话,楼外有人扬声说道:
“老夫和令尊毫无怨仇,只是急欲要见他一面罢了。”
那位姑娘闻声之后,全身一颤,三把两把将头上所蒙裹的白布扯下,露出毫无伤痕的秀丽面容,但却苍白得可怕,天蓉姑娘丝毫不显惊惧,正要开口说话,楼门推响,进来了一个白发老者。
天蓉姑娘娥眉皱蹙,星眸一闪说道:
“哦,原来需要医治残伤的是你。”
说着她手指着旁边的椅子又道:
“你坐下,让我先瞧瞧这伤痕。”
老者残眉一扬,才待说话,天蓉姑娘抓起小柜上的药箱,走到老者身前,略加注目,不由说道:
“是谁这么狠,竟然连左眼都挖下来了,你这是被人用内功贯于五指抓割的伤痕,至少已二三十年……”
老者哈哈笑道:
“姑娘家学渊博,不愧为神手仙医的千金……”
天蓉姑娘打断他的话锋,正色说道:
“依你今天安排的这种计谋来说,我敢断定你不是什么正经人物,脸上这些伤残,也必然是当年恶行所换得的结果,伤隔得太久了,我没有把握医得好,你要能答应我今后以诚诗人,我拼受家严重责,带你去请他医治。”
老者正是笑面银豺,到达蓉城已有多日,四处打听章性初的下落,但却苦无消息,才迫施诱敌入网自投之计。
如今天蓉姑娘不知厉害,自投罗网,她朴实坦诚,一点儿也不知道江湖中的险诈,反而数落了老贼一顿。
笑面银豺一向寡恩绝义,行事辣极,只知有己而不知有人,今宵竟被天蓉姑娘耶种赤子的言行和浩然正气所慑,怔在一旁无言对答,恰在这个时候,楼梯声响,外面有人低声说道:
“红燕三女之一,无情女报进。”
笑面银豺沉声说道:
“什么事?讲!”
老贼规矩严极,没说要对方进来回话,那无情女就不敢再妄行一步,闻言立即轻轻地回答道:
“前面来了一位应聘的郎中,声言……”
“暂请这人前厅待茶,老夫就去。”
无情女答应一声,刚要挪步,笑面银豺却又问道:
“来人有多大年纪?”
“六旬左右,提着只小药箱。”
“你问过他的姓名?”
“这人只说他是有心人,不提名姓。”
“候我片刻,一起前往。”
说着他冷酷无情而狰狞地,对始终坐在床上如待死之囚不敢挪动分毫的那位姑娘,怨毒地盯了一眼道:
“我将章姑娘交给你妥善招待,要小心仔细些。”
那位姑娘慌不迭地连声答应,笑面银豺对她持哼了一声,转向天蓉姑娘笑了笑,和颜悦色地说道:
“姑娘候我刹那,稍停还要有劳指引叩见令尊呢。”
天蓉姑娘点头道:
“你放心,我说的话一定算数。”
笑面银豺对她点头一笑,慢步踱出楼门,临去还回头又看了天蓉姑娘一眼,才轻轻合上楼门走下。
老贼走后,那位坐在床上的姑娘立即站起,飘身楼门口旁,轻轻开启一线缝隙,侧耳听了半晌,重合门户,看着天蓉姑娘凄然说道:
“我因见你纯朴赤诚,不忍下手,岂料老鬼却在暗中窥探,一念仁慈,已惹杀身之祸,是必死无疑的了。老鬼有两个冤家,他急欲探知对方的下落,据说令尊可能知晓,故而设计引诱令尊上当自投,却未想到你会前来,我不忍心伤你,被他看在跟中,稍停定要遭他的惨毒恶刑,事已至此,反正是死,我已决心趁此良机逃出牢笼,能自由自在快乐的过上一年,死也可以瞑目。只是老鬼功力太高,人又狠毒诡诈阴险至极,逃出虎穴之后,必须觅地暂时隐藏不露方保万全,不知章姑娘可肯暂为收容我几天否?”
天蓉姑娘皱眉说道:
“我已经答应等侯他回来,怎能失信走呢?姐姐你不是他的女儿吗?虎毒还不吃自己的儿女呢,何况他……”
那位姑娘却已焦急万分,截断天蓉话锋说:
“你真迂得可以,老实得可怜,再迟就来不及了,有很多话现在没空详说,请相信我,等见到令尊……”
天蓉姑娘却已想出了办法,走近对方,低低地说了几句话,那位姑娘频频点头,接过天蓉的药囊,推窗飘身飞纵而去,天蓉姑娘目送人影远去,抿嘴沉思片刻,微然一笑,纵到大橱顶上,伏身不再挪动。
她刚刚躲好,一条人影点开窗棂飞身投入楼中,他略以顾盼,只见楼上已无人踪,轻笑一声自语道:
“她俩个倒很聪明,不过只怕仍难逃脱毒手,我还是随后护送一下吧,省得阿爷又说我办事糊徐。”
话罢这人凌虚弹指,纸窗洞开,身形一闪而去。
天蓉姑娘悄然伸头,却仅仅看到一个背影,不由深佩此人这身出众超群的轻功提纵之技。
适时自附近街道上,传来三更梆声。
此时前面厅内的笑面银豺,却已遭遇了意外奇变。
第十二章 暗 斗
原来当他和无情女到达前厅之时,那位应聘而来的郎中,却已不在厅内,桌案上摆着那郎中的简陋药箱。
无情女皱眉说道:
“这个人真岂有此理,怎么随意……”
笑面银豺沉哼一声道:
“人早走啦,你还啰嗦什么?”
“怎么会,他这药箱……”
“哼!这药箱是故意留给我的,去,打开它。”
笑面银豺经多见广,但他阴险成性,料到药箱定有文章,自不肯轻身犯险,去吩咐无情女去替他打开。
久处老贼凶威之下的无情女,虽然此时也已明白了药箱有诈,但却不敢违令,紧咬着银牙走到桌案旁边,笑面银豺站在她的身后,那只凶狠的独目,闪射着冷酷残忍的光芒,静待无情女开启药箱。
老贼呼出的热气,正好喷在无情女的后颈,她知道再也迟疑不得,强捺着不安的心神,伸手掀开箱盖。
箱盖雪白底板之上,赫然入目的是——
“笑面银豺,别来无恙?”八个大黑字。
无情女陡地心头一凛,全身猛抖冷汗立即冒出,这多年的哑谜,今朝解开,原来这飞龙山庄的老庄主,竟然是那昔日以阴、狠、绝、毒为江湖中人所凛惧的笑面银豺欧阳易。
笑面银豺欧阳易在无情女的身后,嘿嘿地冷笑了起来,半晌才歇止了笑声,冷漠无情并且似有所指的说道:
“你很幸运,八十灵燕只有你一个知道我是何人,而又偏偏此时此地仅有你我两个人在,真是太幸运了!”
无情女颤抖着哀求地说道:
“我……我发誓……誓不向任……何人说……”
欧阳易蓦地一声震笑道:
“这一点我深具信心,你是绝对不会向别人说了!”
无情女听出老贼话中已存杀机,悲声祈求道:
“请您仍然点我的哑穴,我……”
“你还有两只手?”
无情女觫着才待开口,欧阳易已沉声说道:
“就算再去掉你的两只手,你还有两只脚足以泄露机密!总之,只要你能动,就有漏消息的可能。”
“除非点你的五阴,伤你的三脉,不过像你这样一个娇美柔媚的佳人,落到那个下场,岂不是太过悲惨了吗,所以……”
老贼话才说到此处,无情女竟然一声悲号,全身猛颤,死于地上,那只掀过药箱的柔荑玉腕,黑肿得状若水牛小腿一般,老贼桀桀狞笑,伸手自案上取过压物的镇尺,将药箱推到一旁,自语道:
“这倒省了老夫一番手脚,”
说着俯首向箱内一望,只见箱中空无一物,白板箱底上,是用极浓的黑墨,写着六个大字——
“欧阳易,我来了!”
下面所具的名字,赫然竟是“及东风”三十字!
笑面银豺非但毫不凛惧,反而仰颈哈哈大笑起来。
他笑这暗中弄鬼的人物,不免高明,及东风夫妇死已多年,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姓名,如今欧阳易……
笑面银豺想到这里,笑声骤止,残眉直竖,现在他才发觉暗中这人高明的地方,不禁惊心动魄!
杀及东风夫妇的事,天下只有四个人知道,那是死者夫妇和自己及掌门弟子索魂客沈剑南。
暗中捣鬼的这个人,是怎生晓得的?
最最使自己凛惧惊悚而不安的是,天下知道这独目丑陋的白发老者,即是当年貌若潘安人称笑面银豺欧阳易的人,却只有两个,那是自己和沈剑南!
这暗中捣鬼戏弄自己的匹夫,怎地他也知道?
虽然当年及东风夫妇巧换梅梦生,必是另有接应,但那个人顶多知道梅梦生的家世,却无法晓得自己的姓名。
笑面银豺越想越怕,因为按照今宵所遇的怪事,这个暗地里弄鬼的人物,除掉沈剑南外,无人再能办到。
但这却又是绝不可能的事情,他不由徨徨无策。
突然厅外传来一声尖酸的冷笑,欧阳易怒叱道:
“什么人?”
厅外有人接话道:
“过路客。”
欧阳易冷哼一声道:
“既是过路之客,请候老夫肃迎。”
话罢他慢慢地打开厅门,迎门三丈外的墙头上,果然有个夜行之人,欧阳易决定要将此人留下,拱手说道:
“尊客何不请下一谈?”
墙头上的夜行客冷冷地说道:
“盛情心领,在下今宵无暇。”
欧阳易敞笑一声道:
“老夫怎敢如此慢客,说不得要强留阁下了。”
那夜行客闻言哈哈大笑道:
“怕由不得你吧?”
欧阳易沉声说道:
“这句话阁下似乎言之过早!”
“过早”两个字出口,欧阳易肩头微沉,身形已如电掣般疾扑上墙头,右臂轻舒,五指已扣向那夜行人的左腕。
讵料就在欧阳易五指即将扣锁住对方左腕的刹那,这夜行客一声冷笑,左腕倏地猛缩,竟然脱出欧阳易的手掌,紧跟着这人暴出二指,点到欧阳易的右目,好快的身手,好俊的功夫。
墙面宽仅尺二,欧阳易没有料到对方应变如此迅捷,非但躲过了自己的擒拿,并且还能出手还击,冷哼一声微然甩头,右手五指陡地再伸,仍然施展刚刚那招极平庸的擒拿术,再次扣锁对方左腕。
这夜行客却不再斗,双足一顿,斜投向墙外邻家。
欧阳易一声轻叱道:
“老夫倒要看你如何脱逃。”
话罢双臂微拂,如脱弦之箭疾射追上,已经超越这夜行客的身前,端地迅速绝伦,其快无比。
不想前逃的夜行客,却霍地下沉,脚下正找在邻家的旁屋顶角之上,一顿一登,又倒纵而回。
欧阳易追扑过快,竟遭夜行客的戏弄,大怒之下,他竟施展出云漫中天神功,凌虚用掌,身形顿止,左臂力拂,突然回旋,矫捷若凌云飞燕,疾厉似泻地沉雷,再次电射追到。
谁知道这夜行客果有惊人的技艺和超人的聪明,料敌如神,欲退故进,就在欧阳易电旋而回疾厉扑到的刹那,他蓦地仰天一
声长啸,身形斜拔而起,高有四丈,恰自欧阳易头顶交错而过,疾射远去。
欧阳易数遭对方的戏弄,已然怒极,厉叱一声——
“匹夫,任你上天入地,老夫也必擒尔归来!”
说着他拧身抖臂,紧随前逃的夜行人影飘射追上。
两条人影快似星坠,眨眼消失在远处。
适当此时,一条矫捷的影子投入厅内,飘落在倒卧地上的无情女身旁,伸手捏开她的牙关,放人一粒米黄色的药丸,稍停之后,无情女那只肿胀的手臂,已经复原,人也醒转过来。
那矫捷的影子不容无情女开口,当先低声说了几句话,无情女沉思片刻,才毅然点头,随即双双飞纵而去。
稍时笑面银豺自外回转,从他那深沉的神色上看来,他失败了,并没有擒获那个夜行客。
当他发觉无情女也已失踪的时候,残眉紧皱,突然惊呼一声“不好”,立即飞身而出直奔后楼。
他甩手震窗而人,果然早已人去楼空,他连连顿足,蓦地仰天发出一声凄厉怪啸,倏然穿窗飞纵出去。
一连三次起落,已飞身于前庭一株参天古木之上,注目遥望远处,陡地发现一丝红影,他狞笑一声疾射追上。
讵料欧阳易的人影刚刚消失在暗中,自他这所临时住宅内,又腾飞出一条人影,正是那卧伏橱顶上的姑娘。
天蓉姑娘未脱天真纯洁,她卧伏橱顶之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