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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魅老怪闻言一声冷笑,俯身抓起脚下的叛徒南宫玦,当先纵落,及哮哮天和章性初父女,也继之而下。
那赤魅老怪寸飞,这时已讥讽地向那身着灰色衣衫的人说道:
“禅师别来无恙?”
那人只看了寸飞一眼,报以微笑,并投答话,却转对刚刚纵落地上的及哮天章性初父女三人道:
“老衲果慧恭请施主们静堂一谈。”
话罢立即转对一旁侍立的承果承因道:
“速备茶点,静堂伺候!”
承因合十先行,承果合十肃待,果慧这才对寸飞道:
“寸施主请。”
寸飞嗤哼一声,承果转身带路,寸飞却对天蓉姑娘道:
“此时寸飞尚能进入伏虎寺的静堂,皆系姑娘所赐,姑娘理应先请。”
众人自然都听得出来,这是寸飞存心讽刺果慧禅师而说的话,言下之意,若非天蓉姑娘赌胜了东道,此时伏虎禅林,早已化为一片火海,休说静堂待茶,恐怕连大雄宝殿也已不存在了。
果慧禅师闻言并不着恼,却含笑对姑娘说道:
“寸施主说得对,姑娘对敝寺的恩德,令老衲愧羞难报,理当先行。”
天蓉姑娘摇摇头,转对寸飞道:“前辈若不先行,就是在生我的气了。”
寸飞笑笑,立即走下,一行人进入静堂,落座之后,承因已率门下送来茶点,并与承果陪侍果慧身旁。
果慧敬茶之后,合十对寸飞道:
“贫僧为着一事,日前离寺他往,未能恭迎故人大驾,寸施主莫罪,门下有何不到之处,贫僧领罚就是。”
寸飞冷笑一声道:
“虚假的客套,咱们还是免了的好,如今当着三位证人,寸飞要把当年和你的恩怨说一说,了断……”
果慧喟叹一声,接口说道:
“寸施主对果慧有恩无怨,若无说恩怨二字,那是果慧负恩所得,只是果慧当年也有难言之隐……”
第二十五章 果 慧
寸飞仍甚气忿的说道:
“果慧,当年寸飞救你,可并无索报之意,是你自愿将文件寄赠,寸飞守约二十年正,为此不惜开罪天下同道,二十年来莫明其妙的高手巨盗云集蛮荒,皆欲不利寸飞,若非寸飞技……”
果慧掸师摆手拦住了寸飞的话锋,慨然说道:
“贫僧自知理曲,寸施主暂息雷霆,容我将当年事本源经过说出,然后任由寸施主惩罚如何?”
寸飞白眉一挑,并没答话,果慧喟叹一声,看了天蓉姑娘等人一眼,喝了口茶,才幽幽地话说当年道:
“果慧少时江湖行道,不幸为管不平,开罪名震天下的巨盗‘八手天尊’井渊,终于某夜为其所困。几经苦战,身受十余处重伤,自忖必死之时,救星天降,那是两位少年侠士,非只救下
贫僧,并为江湖除一大害,井渊及门其下十二名无恶不作的高手,是役全遭诛戮,无一漏网幸免。事后恩公代我医伤之时,拜问名姓,始知乃武林双剑梅浩然和司徒雷两位,那是几十年前的事了。
后来贫僧主持伏虎禅林,始终未与两位愚公相会,但却无时无刻,不在惦念着往事,和两位恩人的安康。
有一天,是二十一年前的一天,大雪纷飞,深更夜半,伏虎寺中来了一位投宿寄食的少年丑陋汉子。他身背着恩公梅浩然的双玉剑,直接找我,报名梅三丰,自承是梅浩然的独子,并怀有昔日贫僧奉敬两位恩人的证物,声言遭到仇家毁容残目之伤,为报大仇,特来峨嵋,要贫僧指点他神鸦崖的方位。
贫僧自是义不容辞,将路径详告,哪知梅少侠因乍受重伤,为复大仇,并没有休养复原就奔波千里至此,一路疾行,已受风寒内伤而不知,次日竟然病倒寺中,一病经月,愈后立即辞去,仅要贫僧供给一盏灯笼,和少许干粮。
数日后的一个傍晚,梅少侠匆匆返来,就在这间静堂,交给贫僧一卷东西,言明那是司徒大侠手抄而未完的一卷经典。
特来托付贫僧,送到卷后所附地点,贫僧记得是昆明附近崇明县境,嘉利泽旁的飞龙山庄。
贫僧昔日身受双剑活命之恩,此事义无可辞,当即承诺,梅少侠又取出一个银盒。将文件置于盒中辞去。
自此贫僧再未和梅少侠见面,次日贫僧了当些许寺务,随即亲携银盒离开峨嵋,直奔飞龙山庄。
讵料乍寓寺前山径,已觉有人追躇身后,贫僧自忖身无长物,又无仇家,暗中追蹑之人,必然是为这文件而来无疑。
此时方知司徒大侠这卷手抄未完的经典,必然隐藏着什么启人觊觎的秘密,若按刚刚离寺就已被人追蹑一节来判断,贫僧不能不为此行而恐惧。
仗恃峨嵋地形热悉,贫僧绕走曲径,抛开暗中追蹑的人物,又潜返寺内,秘召承缘承惠二弟子,共商对策。
结果由贫僧连夜伪制了三卷文件,由承缘承惠各携一卷,分途离寺,而贫僧身携另一假卷……”
赤魅老怪寸飞此时却冷笑一声接口道:
“果慧,事到今朝你怎地还想欺骗老夫?”
果慧皱眉说道:
“寸施主此言怎讲?”
寸飞冷哼一声道:
“你说私自伪制了三份假卷,内中可有老夫所得之一份?”
“寸施主所得一份自然也是膺品。”
“既非真迹,怎得仍有不归谷隐秘的暗示?”
果慧闻言一笑说道:
“寸施主莫急,容贫僧说下去,一切自然明了。”
话至此微然一顿,果慧接着适才所说的往事道:
“那三卷伪件,其实就是一卷真迹,贫僧将真迹分成三段,在三卷伪件中各藏一段真迹,凑起来合成真卷。
贫僧仍恐中途被劫,暗地又召进承智、承因两个弟子,命其将真迹之二、三两段默记至熟,并反覆默写至无误地步,嘱其随后离寺,绕奔飞龙山庄,这种安排不论承缘、承惠是否平安到达,贫僧仍能不负梅少侠之托。
而贫僧也用一日时间,默记全文无误,然后将真卷秘藏本寺某处,携假卷离开峨嵋,奔向云南。
哪知承智承因暗起不良,在默记真卷之时,竟将第一段也暗自记上,奉命离寺之后,竟起了叛师弑师的毒心。
果然不出贫僧所料,承缘承惠,先后在蓉城被杀,所携伪卷皆已为人劫去,而贫僧一路与敌苦战,侥幸得胜也到达蓉城。
此时承智承因已商妥对付贫僧的办法,将已被贫僧诱向此路的强敌勾回,因此贫僧在蓉城东十里,才被群敌所困。
苦战之下,终于独力难支……”
赤魅老怪寸飞,此时突然接话道:
“你所说的那承因承智两人,可是一个豹头环眼,一个面如锅底,年约三十上下的中年和尚?”
果慧禅师闻言不由惊诧地问道:
“正如寸施主所说的样子,不知施主在何处见过他们?”
寸飞摇头喟叹一声道:
“果然是这两个和尚,说来令人叹息。”
及哮天接口说道:
“何不说说经过?”
寸飞低沉地再次吁叹一声道:
“此时老夫深信‘天网虽疏,疏而不漏’的这句话了,就在老夫巧遇果慧和尚被数名江湖巨盗所困而重伤苦斗的当夜初更,
老夫在蓉城东门外一座树林中,亲眼目睹了一件令人胆颤心寒的惨案!
彼时老夫蓉城访友,事毕才待回转蛮荒,讵料突然发觉数名江湖巨盗和已经退休的黑道高手,不知所为何事竟在蓉城聚结。
本心不欲多问是非,才绕走城东,时正初鼓,刚刚踏上进城东那片树林的小路,蓦地看到三条黑影,飞隐于林木之中。
一时好奇,蹑于黑影之后,暗地窥探,原来在树林密处,竟有数丈草坪,一个豹头环眼的和尚及另一黑脸的僧人,举火对坐正在饮食低谈,顺风嗅得阵阵酒香,当时我只在冷笑这两个败坏
佛旨的酒肉和尚,却不知道是果慧的两个弟子。
他两人面露欣欢神色,丝毫不知已有三名黑道高手在暗中窥伺,半响之后,听得那豹头环眼的和尚说道:
‘师弟,咱们各自取出所知的那一段来,把全篇凑在一齐吧?’面如锅底的僧人皱眉答道:
‘师兄,我看咱们还是到目的地后再说。’
‘师弟你坚执一定要这样?’
‘为了自己的安全,我不能不如此坚持。’
‘师弟,愚兄觉得你这是不智之举,试想,此去目的地方尚远,设若万一不幸,岂不前功尽弃?’
‘我深以为师兄的比拟错误,当真小弟不幸,所谓前功尽弃之言,对我已无不同,除非师兄你……’
这时那个豹头环眼的和尚,闻言哦了一声接口道:
‘我现在方始明白师弟坚持的原由,原来是不放心我,其实咱们曾有血誓,你不该连我都不放心。这样好了,你是师弟,我是师兄,将来尚须共研绝艺,为了使你安心,我先将所存的一段交给你。’
说着这和尚果然由肥大的僧袍袖中:取出一卷用素绢包裹着的东西,黑脸的和尚伸手就要接,谁知他这师兄不晓得又想起了什么事情,却突然地缩手将那卷东西又放回袖中,含着难以形容刻画的笑童说道:
‘对了!你既不放心我,我又怎能信得过你呢?’面如锅底的那个僧人冷笑一声道:
‘我没想要,是你自己要交给我的。’
‘师弟,咱们何不同时取出来交换看看?’
黑脸的僧人双眉一扬,沉思有顷才开口说道:
‘我还是坚持到目的地再交换。’
豹头环眼和尚似乎有些恼意,沉声说道:
‘师弟,难道我这种提议还不公平?’
‘师兄,天下绝对没有一切相等的人,也就没有公平可言,这是我的看法,深信颇有道理。’
‘我不明白。’
‘简单点说,我和师兄并不相等,故而无法公平。’‘师弟,你大概酒是喝多了,越说我越糊涂。’这时那黑脸的僧人,含着谲诈的笑容道:
‘师兄,你总知道‘完璧归赵’的出典吧,那就是在无法相等的情形下,迫使蔺相如施展谋略而保全宝玉。’
豹头环眼的和尚闻言大笑道:
‘我明白了,师弟,你可是指咱两个的功力而言?’黑脸的僧人微笑着点点头道:
‘师兄聪慧,师弟我论智谋,敢说不输师兄,但要谈到武技功力的火候,却差师兄一筹,弱者生存之道,只有藏拙和逃避两途,目的地我势在必去,逃已不能,望师兄原谅我万不得一而藏拙的笨策。’
他说完了话后,轻声一笑,似乎十分得意。
那豹头环眼和尚的脸上,青筋一颤一跳,样子十分难看,顺手斟了两杯酒,目光阴谲中略现呆板,我在暗处却已看出,这个和尚在沉思着一件大事,并且我立即断定,他所沉思的事情,是准备不利那个黑脸的僧人。
果然他刹那之后,面色开朗,端起那两杯酒,一杯递给他的师弟,一杯凑在自己的唇边说道:
‘师弟,咱们干了这杯酒,我有要紧的话说。’他们喝干了杯中酒,豹头环眼的和尚再次从袖中取出来那卷东西,看了看又放了回去,然后喟叹一声,低沉地说道:
‘师弟,你我虽然为它,做出欺师背义寡恩绝情的事来,但却血誓在前,彼此不欺不疑共研绝技。不料师弟你首先违背了誓言,疑心自生暗鬼,说来令人伤痛,忿恨!师弟,你怎不能再聪明些呢?’
‘假若我有歹毒心肠,此时莫非杀不得你?又何必一再请你取出那卷藏秘,彼此交换着互相参阅研讨呢?’
‘难道说等你取出所藏之物后,再下毒手,和现在就施绝情,内中还有什么不同?何况我明知你功力不敌!’
这时那个黑脸的僧人,淡笑着似乎要想说些什么,可是豹头环眼的这个和尚,却摆手相拦接着说道:
‘师弟先莫插话,听我说完。当你我初奉严谕默记真文之时,我因这是千载难遇的良机,故而和你商量,暗中熟记那第一段文字。事后奉令远行,本可潜返山中,按所得全文详搜目的地方,
是你恐惧未来的祸患,才迫我施出辣手。单凭你我这身功夫,绝对无法达成所愿,这才巧使“移花接木”之计,和那些觊觎秘卷而无恶不作的东西们联手合作。如今他等侥幸被我们骗过,两位师兄俱已命丧于此,老东西这个时候大约也正在和那群匹夫拼命。按说这正是你我潜逃的大好良机,只因那群亡命之徒,个个心黑,人人手辣,极可能已对你我起了疑心。设若在你我潜行之后,彼等追来,战既不敌,只有束手被擒,那时候若从我们身上,搜出真文,师弟,他等岂肯饶恕我们,除死之外,别无他逮,事果这般,非只前功尽弃,岂不是死得太冤?’
‘因此我才约师弟至此,咱们先将彼此所得真文,交换阅读而默记于心,然后将真文毁去,并且暂不离开蓉城,这样那群恶毒的匹夫,非但不会疑心你我,说不定还能按合作时所谈,分我们若干利益。
既便是谈不到利益,至少不利于我们的证据已失,彼等所得皆系伪文,也无法达到目的之地,这有多好?’
‘岂料你竟会连我都不放心,那只好拼着危险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