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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异的人物冷玲地接口继续说道:
“此贼聪智过人,假扮‘死神’已到乱真的地步,可惜他在素性和习惯上面,有不少事情无法改变,因之你们要能仔细留心的话,仍然可以发觉破绽之处。
萧一剑舍不得他那张丑恶狰狞的银制面具,又认为不可能发生只有万中之一的某件巧事,正好你们虽然久闻其名,却都没见过他,因此他竟然带着那张‘银面魔脸’,出现在你们面前。
他那柄虽非断钢却能折铁的‘地煞寒光剑’,是他成名江湖向不离身的东西,此贼一时计算不到这一点,遂也悬挂在肋下带了出来。
郑天赐那样奸猾狡诈,竟也被他瞒过,终于兄弟二人俱皆惨死在此贼的手中,说来虽然堪怜,不过这何尝不是郑氏兄弟素日恶行的报应!”
这位奇异的人物,说到这里,话锋做顿,竟然轻轻地吁叹了—声。
施雄飞此时已有所悟,不禁频频点头,奇异的人物接着说道:
“至于白冰如因何必欲置你们于此地一节……”
他话语未尽,施雄飞已接口说道:
“在下此时已知原因,那是因为……”
奇异的人物却适时挥手说道:
“不必对我况明,我不愿意知道这些事情。”
“是是。”
施雄飞连声应是,彭承基感慨地接着说道:
“在下弟兄承蒙尊驾慨伸巨臂,拯脱水火,救命之恩……”
这位奇异的人物,不等彭承基将话说完,插言说道:
“这是巧合,我适才曾经说过,本来极端痛恨你们惨杀古氏—家的恶行,你们虎狼自残,正是大降罪罚,当时……”
他刚刚说到此处,三条黑影如电屯掣般,由远处投落当场,打断了这奇异人物的话锋。
这三个人目不旁视,恭敬地对奇异人物说道:
“奉令驱逐十里之地闲杂人等,事毕复命。”
“很好,萧一剑下落如何?”
“回使者的话,那贼已如丧家之犬远逃无踪。”
奇异人物轻嗤一声,点点头,挥手对三人说道:
“将小贼尸体放置谷口,然后等我。”
这三个人齐声答应,躬身而退,飞纵远去。
奇异人物这才又转对施雄飞和彭承基说道:
“适才三人,乃我座下‘天、地、人’三十二煞,你们曾经见过,可还记得是在什么地方?”
施、彭二人互望一眼,紧皱着眉头,苦思不得。
奇异人物却突然咯咯咯地大笑了起来:
他这笑声奇怪至极,美妙动听,和他这身穿着,模样格格不入。
笑声乍歇,他目射着奇异的神光说道:
“刚才。救你们脱身萧一剑剑下的三个人,就是他们。”
“啊?那,那是三……”
彭承基惊啊一声,期期艾艾地半晌说不出整句的话来。
“僵尸只是隐藏他们本来面目的扮像,他们也是人,极普通的人。”
奇异人物缓缓说出经纬,施雄飞心里早想问明一事,这时正是机会,他立即肃色问道:
“施雄飞蒙救残生,怎能不知恩人……”
奇异的人物不等他的话罢,巳接口说道:
“你是想知道我的名姓对吗?”
施雄飞和彭承基齐声说道:
“理当拜叩。”
奇异人物点了点头,郑重说道:
“武林至圣座下,有几位‘执行使者’,江湖中人统称之谓‘死神’其意乃江湖恶徒遇之则死,我就是其中之一!”
“死神?”
“嗯,死神,因此那个冒是我的萧一剑,才立即逃脱,逃之夭夭!”
施雄飞和彭承基闻言不禁长吁出声,今宵的确是幸运到了极点,他俩自入江湖至今,从来没听说过,有人能够在“死神”手中漏网,留得残生。
沉思间,死神突然语调严峻地说道:
“你们应该走了,设若欲求今后平安无事,此间所遇各节,必须严守秘密。
“是。”
死神瞥了他俩一眼,冷冷地问道:
“目下,无情仙姬白冰如声势震赫天下,爪牙遍布宇内,你们又是曾立血誓生死不渝的一百三十六友中人,离开这里以后,可曾想到哪里平安?”
施雄飞闻言慨然说道:
“果如前辈所言,天地虽广,恐己无我师兄弟的存身之处,萧一剑功力虽高,白冰如心肠虽辣,找兄弟若将生死置外,复有何惧?
今宵之事,我师兄弟不敢忘怀,不沦是恩,是怨,有生之日,恩当报,怨当雪,生为武林之亡,难免粘血刀头,但却不肯束手待毙或就此罢休!故而……”
执行使者死神,突然接话说道:
“果然是个磊落的汉子,话语慷慨,不失武林英豪本色,只是我所问的与此无关,我是问及你们离此幽谷之后,可有平安的去处?”
彭承基吁叹一声,摇头:
死神突然说出了惊人的言语,他道:
“目下最最平安的地方,就是回到无情仙子白冰如的身旁!”
“什么?您要我们回去?”
死神点头说道:
“不错,我要你们回去,那里最最平安!”
“萧一剑岂肯饶过我们?何况……”
死神咯咯一笑,接口断然地说道:
“听着,萧一剑适才逃脱,逃之夭夭,对你们和我相会畅谈一节,根本不知,白冰如她邪淫恶的儿子,小太岁白芝山,已然被我处死,尸体现在谷口!
你们出谷之时,可携彼之尸体回去,见到那无情仙姬,实话实说,只要隐起已知萧一剑假冒我名之事,和你们与我相会等情,贱婢虽然自认聪智盖世,也将深信不疑,她必然错当我那手下三煞,突接严谕,来不及杀死你们,你们因而侥幸漏网,以我判断,你们非但再无危厄,反而自此将得贱婢的信任。
兹后有朝一日,我将亲率三才三煞为武林除此巨恶,彼时我自能暗中知会你们,设欲必报今宵之情,到那一天我将有事相烦,言尽于此,后会有期。”
死神话罢,立即转身缓步踱进了那唯一的小石屋中。
施雄飞彭承基,只好对着死神的背影一揖,双双无言飞驰出谷而去。
第六十三章 隐伏巨变
这间劫后仅有的完整石屋,宽阔仅有丈余,里面储存着不少油盐和各种菜蔬的种子。
盐,一包一包,是用草绳搓成的相袋紧包着,有十几包,每包约在百斤上下。
如今已有两三包被利刃削断了草袋,微带红色的粗盐粒儿,撒满地上!
油,一篓一篓,每篓百斤,大约有七八篓的样子。
内中一篓,纸封已被撕毁,油篓倒翻地上,怪,地上却不见点滴油痕!
小小石屋,除去这些油篓盐包之外,能够供人立足的地方,不过三尺。
这时,在盐包油篓中间,背门而立,站着那位身穿银色短袄,雪白长裙的披发少女。
她是这“翠柏山庄”古氏一家小的劫后余生,古晓眉,又一个名字叫作“元霜”。
现在,她正在石屋的梁上打结着一条长带,左足旁的一个盐包上,放着一个软软的棉被包儿,棉破包裹里,竟是一个看来尚末满月的婴儿!
古晓眉雪裙碎裂,星星条条已堆遮掩她那一双玉腿,甚至……
此时!
梁上长带已然打结成圈,她惨笑一声,投颈环中!
双足恰好离地虚悬。因为投环必须前挺,是故虚悬之后,全身自然地前后摆动不停!
当她系带结环之时,死神已经站在她的背后,不知是何缘故,死神并不拦阻,只是威严而庄穆地看着她引颈投环。
在她身体虚悬摆荡的刹那,死神却震声说道:
“姑娘放心去吧,小贼已死,我将他的心肝生生挖了出来,末了事,古家仇,自有我死神和这个孩子去办!”
说着,死神俯身抓起那个棉被包裹,闪身飞驰而去。
幽谷一片悄静。
山庄残毁碎散。
尸体横卧地上。
鹅毛大雪却突然由半空飞降幽谷中。
小小石屋内,那高吊着的绝美少女,已逐渐停止了摆动!
突然,
自群山峰峦间,飞般驰来一条人影。
峰间无路,高可千丈,在时近清晨的刹那,竟然有人飞纵来到这残毁了的翠柏山庄,岂非怪事?
瞬际,这人已然投落山庄以外的谷径之上.
“咦?这……”
此人目睹山庄残碎,尸横院落之变,不由惊咦出声。
“去岁偶经峰上,望之……”
说着他已飘进庄院之内,足下恰好有具尸体横卧阻路,此人俯身在尸体嘴眼五官地方略略注目,眉头一皱接着又道:
“此间惨遭杀劫.时尚未久,真……唉!我本想找一清静地方,静坐周天,以便恢复千里奔波之劳,哪知……”
他自言自语说到这里,目光瞥处,突然发现了那间小小石屋,话锋不觉自动停下,秀眉一展,随即腾身而起,直扑石屋而去。
适才“死神”走得匆忙,石屋木门未曾关闭,因之当他落足门前之时,立即发现有人悬梁自尽。
他再次惊咦一声,飘身而进,极端迅捷而谨慎地将姑娘抱扶下来。
触手处尚有余揾,随即跌坐盐包之上,将姑娘抱于怀中,点指出掌一连着弹拍了姑娘六处大穴。
接着探手囊中,取出一丸药物,塞于姑娘口中,直到姑娘微然呻吟出声,方始缓缓将姑娘抱扶于盐包之上。
晓眉姑娘魂魄返舍,悠悠醒来。此时,天泛鱼白,已是清晨。
她无力地张开了失神的星眸,瞥望着面前这位陌生人物,随之一声幽幽怜人的长叹吐出,星眸再次紧阖。
这位陌生的人物,突然低沉而诚挚地说道:
“在下千里奔波,已然乏极,必须静坐片刻,姑娘切莫再寻短见,在下愿代姑娘解决一切难题,只能信我!”
话罢,此人立即再次跌坐盐包上面,垂目,静心,不再言动:
晓眉姑娘这时星眸再启,如今,她方始看清面前这位陌生人物的模样。
这人约有二十一二岁,眉聚异采,长遮双眸,睫毛柔密,此时虽然难睹他那双目神色,但她适才已经看过一眼,黑白分明,莹光豪射。
此人唇红若涂胭脂,玉面娇似芙蓉,左颊近鼻地方,有一豆大微痕,望之非但不现残缺,反而觉得有些英挺的气概。
一身丝制薄薄棉袍,色呈天蓝,背插一柄古剑,腰系一条淡紫扎带,带配一只亦玉小牛,望之超拔吐俗。
带右系一古色金钱,钱大如同玉碟,钱孔之上下左右,各铸一字,那是“武林至圣”!
晓眉姑娘目睹这武林至圣四字,霍地坐起,探手银袄之中,摸索半晌,也取出来了一枚金钱。
此钱与这陌生人物腰闯所悬的那一枚比起来,小了很多,只有碗底般大,颜色却是一样,钱孔四方,同样铸有“武林至圣”四字!
不知何故,晓眉姑娘却突然悲泣起来,声调虽低,但却哀怨至极。
她耳边回响着翠柏山庄大祸突降之时,老父在焦急之下,对自己那种慈祥而坚决的嘱托——
“眉儿,收好这枚金钱,这是名震武林的一位奇侠客的信物,执此可报血海深仇,你幼弟磊儿,我将他藏在石屋之中空油篓内,古氏一脉的香烟灵火,老爹爹全托靠在你身上了。
我知道,此时此地,将这重大责任罚成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是不仁不慈,只是……只是强敌杀家之下,古氏一家皆须力拼生死存亡,唯有你素不喜武……听!这是你二叔惨号之声……”
“姑娘,你这枚金钱由何处得来?”
她耳边回响着的声音,被人突然打断。
但她好像知觉并未恢复,仍然迷惘追忆往事……
“姑娘,请告诉在下,你这枚‘罗汉’金钱的来处?”
陌生人业已趺坐醒来,再次追问有关这枚金钱的事情。
岂料姑娘却蓦地翻转身去,悲泣痛哭起来
这—来,使陌生的少年慌了手脚,一时不知如何才好。
半晌之后,姑娘哭声渐歇,陌生少年方始说道:
“姑娘尊姓,可能告诉在下,你这枚罗汉金钱是……”
哪知姑娘猛然回头,冷冰冰地接口说道:
“你一再追问这枚金钱,难道它还有什么不得了的……”
陌生少年听出姑娘似有轻藐这枚金钱的意思,不由沉容说道:
“姑娘难道不知,你所保有的这枚金钱是一件至尊至贵的信物?”
“哼!至尊至贵?莫非它还能左右别人的生死?”
陌生少年闻言笑了,缓缓解释说道:
“原来姑娘不知内情,这就难怪你了,此钱名‘罗汉信令’,持着非但可以避祸免死,并……”
姑娘恼了,霍地站起,手指着庄院沉声说道:
”住口!你来时可曾经过院中?”
陌生少年剑眉一皱道:
“自然必须经过。”
“院中地下可有什么东西横陈?”
“不少尸体!”
姑娘殊泪顺颊滴流着,悲声叱道:
“不少?那是三十一具尸体!”
“在下虽是一瞥而过,但巳数过,确是三十一具残散死尸,余外还另有一头死狼,不知姑娘谈及这些……”
“这些死者,无一不是我的亲人,他们虽非因为这枚金钱而死,但是这枚金钱,却也没有像你适才所说‘避祸免死’!”
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