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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郎,我肚子有些不舒服,好象是动了胎气。”
凤花重蹙起了眉,突然满面痛苦,弯下腰抱住了肚子。
“来人,快去请大夫。”
白赤宫脸色一变,将她拦腰抱起,往漱兰阁飞身而去。
转眼间,只剩下白衣剑卿孤零零地站着,缓缓走进了东华阁,里面收拾得挺干净,家具被褥一应俱全,看得出摆设方位都很用心,只是很寂静,偌大的房子里,只有他一人。
这场风波很快就过去了,日子照着平常一样过,除了李九月来看过白衣剑卿一回,问了几句家常话,他才知道原来这东华阁竟然是李九月亲手布置的。
白衣剑卿心里突然生出某种警惕,感觉到了不对劲,不说东华阁里的各种布置能明显看出费了心思,就是李九月看他的眼神,也很以前不太一样,似乎亲密了许多,这让他十分不安。那件盖在李九月身上的外袍一直没有拿回来,现在也不好开口索要。
事实证明,白衣剑卿的预感是对的。
15
两个月后,那一天突然下起了雪,北风刮得呼呼响,白赤宫去陪夫人们用早膳,白衣剑卿照例去钓鱼。只是消遣,自从搬到了东华阁,他的衣食都有李九月照应,再不用啃干巴巴地馒头。
回到白家大院的时候,却发现气氛不对劲,下人们一脸紧张地往碧水阁窥视,白衣剑卿心里奇怪,却不好去问,回到东华阁刚坐下,砰地一声,门被踢开了,白赤宫一脸狂怒地走进来,猛地扣住他的手腕。
“你跟我来。”
“发生了什么事,汝郎?”
白衣剑卿吃了一惊,身不由己地被白赤宫拖了出去,一路径直到了碧水阁。还没进门,就已经隐隐听到里面有哭声传来,听起来像丫环绿玉。
到了里面,果然是绿玉抱着李九月在哭,而李九月则躺在地上,左脸高高地肿起,而杜寒烟则站在旁边,一看到白衣剑卿进来,就扑过来拳打脚踢。
“是你,都是你干的……你这个混蛋,无耻,下流……”
白衣剑卿的命门被白赤宫扣在手里,无法闪避,眼看就要被杜寒烟打中,白赤宫却爆怒一喝道:“住手!”
然后猛一甩手,白衣剑卿往前冲了两步,才站稳身体,疑惑地望向白赤宫,却被他眼底的一片赤红给震得心惊。
“李九月,白衣剑卿,我要你们当场对质。”
白赤宫哑着声音指着李九月,对白衣剑卿道:“她的肚子,是不是你搞大的?”
什么!白衣剑卿瞠目结舌,一时反应不过来。
这时李九月却突然道:“不是他……不是他……汝郎,你不要冤枉他……”
“表姐,你到现在还护着这个无耻之徒吗?”杜寒烟猛地大叫。
“不是他……真的不是他……”
李九月泪流满面,她不敢看向白衣剑卿,唯恐害了他,她想不到会有了身孕,只是一次而已。那天,她约了白衣剑卿,久等不至,于是她喝醉了,迷迷糊糊中她似乎看到了白衣剑卿的身影,感受到他火热的拥抱,她迷醉了,自解罗裳。本以为只是一场梦,可是醒来却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碧水阁,身上盖着白衣剑卿的外袍,而身体里的一丝异样,也证明了这不是一场梦。
她当时太开心了,忘了把那件外袍收起来,结果让来看她的杜寒烟看到了,尽管她什么也没说,可是她知道以杜寒烟的聪明,一定能猜到,她很怕杜寒烟去找白衣剑卿的麻烦,果然……还好没出什么事。可是她没有想到就在她放下心之后,会在用早膳的时候突然晕倒,被凤花重诊出她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白赤宫已经好几个月没有碰她,这孩子自然不是他的,当时白赤宫就勃然大怒,刮了她一巴掌,把她带回了碧水阁逼问,她怎么能说,这些日子,她眼看着白衣剑卿越来越快乐,她怎么能说出事实让他来承受白赤宫的怒火。
可是杜寒烟却大声说出白衣剑卿的名字。李九月当时几乎要晕过去,她眼看着白赤宫的脸因极度震怒而扭曲到可怕的程度,然后甩门而去。
白衣剑卿起先还是一阵迷茫,甚至心里带着几分酸意,不知道李九月有了身孕,白赤宫为什么不喜反怒。可是他生性谨细,听了几句,便隐隐猜出了他们话中的意思。杜寒烟说李九月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这让他好气又好笑,而白赤宫的暴怒表情又让他心里一沉,难道这个孩子真的不是白赤宫的?
那么……他难以置信地望向李九月,女子纤弱的身体瑟缩在床上,看上去十分可怜,这样善良的女人,怎么会去偷人?
白衣剑卿的沉默,显然被当前所有人理解为默认。
16
“不是他……不是他……”李九月慌了,一边哭一边对白衣剑卿喊道,“你说话呀,告诉他们,不是你做的……”
她好害怕,那一夜是个错误,是她主动的,不关白衣剑卿的事,她害怕白赤宫因此而杀了白衣剑卿,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
“表姐,你还护着他,证据都摆在这里,明明是他强迫你的……”
杜寒烟在白赤宫发现李九月有了身孕的时候,就已经编出了一个白衣剑卿酒后狂性大发、用武力强迫李九月的故事,显然是要把责任全部推到白衣剑卿的头上,保住李九月的性命。
白衣剑卿看着自己忘记拿回的那件外袍,被扔到脚下,他缓缓弯下腰,捡起来,一抹细腻的脂粉香涌入鼻中。目光从李九月哭泣的脸上扫过,现在无论他说什么,也无法掩盖李九月偷人的事实,而且,他的话,白赤宫会相信吗?
“不是我。”
直直地望着白赤宫那双因为极度愤怒而变得赤红如血的眼,他的心一点一点地凉透,在白赤宫的眼里,他只看到发了狂般的怒意和恨意,没有半分信任,但他还是要为自己辩争一句,只一句,再多的解释不过是废话。
李九月的抽泣声突然中断了一声,然后是更痛苦的哭泣,她的心好痛,痛得她几乎要晕过去。杜寒烟抱住她,喃喃道:“你看清楚这个无耻之徒的真面目了吧,敢做不敢认,你还护着他做什么……”
“你不承认?”
白赤宫怒极反笑,嘴角微微上翘,唇畔透出几分邪冷。
“李九月,你不守妇道,背夫偷人,我白赤宫可咽不下这口气,这份耻辱,只有用血来清洗。”
说话间,他一掌扬起,拍向李九月的天灵。李九月也不知是被他吓到,还是哭岔了气,竟在这时晕死过去。
“不要!”
杜寒烟惊呼一声,拦在李九月身前,被白赤宫一掌扫开,再次拍向李九月。
“住手!”
白衣剑卿伸手搁挡了白赤宫的一掌,不问招式,只论内力,白赤宫还差了他一筹,这一掌对上,却是白赤宫后退了三步。他知道这一出手意味着什么,可是却不能袖手旁观,白赤宫这一掌下去,就是一尸两命。
“还敢说不是你……白衣剑卿,你好……你很好……”
白赤宫积蓄已久的怒火暴发了,从腰间抽出玉扇,迎面一展。如果不看他的脸色,单只看这个动作,倒确是风流倜傥,逍遥扇法,本就是讲究个自在逍遥,以白赤宫的性格施展开来,更得其中精髓,举手投足、一招一式之间仿佛游走花间,随意之极,只可惜凌厉的杀意,掩盖了这份自在逍遥。
白衣剑卿挡了他几下,对杜寒烟道:“汝郎正在气头上,你们快走!”
杜寒烟从地上爬起来,二话不说,抱起李九月就逃了出去。屋里只剩下白衣剑卿和白赤宫两个人,一个打,一个只避不还手,屋里的家具纷纷被内力震毁,一时间地上狼藉一片。
“汝郎,你冷静一点,我们先把事情弄清楚,好不好?”
白衣剑卿试图劝白赤宫停手,但反而让白赤宫更加愤怒。
“奸夫淫妇,你们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汝郎……”
“怎么,我平时没有让你满足么?想不到你这么饥渴,一个身强力壮的男人还不够,连女人也不放过……对了,我怎么就忘了呢,你不就是因为天一教里没有人能满足你,才委身下嫁给我,倒是我错了,看你动不动就晕过去,还想体贴一下你,想不到你反而饥渴难耐了……”
17
白衣剑卿脸色微变,白赤宫的话越说越难听,他心里也就越乱,心里一乱,手上就慢了几分,被白赤宫抓住破绽一扇击中胸口,呕出一口血来。转瞬间,劲风又至,白赤宫竟用玉扇在他胸口连敲了十记,白衣剑卿承受不住力道,被他击飞出去,摔在了李九月刚才躺过的床上,同时又呕出了一大口血,殷红的血丝将白色的床单,映出一片刺目的红。
“我不会让你轻易死的……”
白赤宫冷哼一声,毫不怜惜地把他提起,大步走出去,扔进了地牢。
杜寒烟带着李九月没有走出多远,李九月就悠悠醒来,一把抓住杜寒烟的手臂,紧张道:“表妹,你要带我去哪里?放我下来……他呢……”
“表姐,你都这样了,还他呀他呀……”
杜寒烟咬着牙,茫然地往前跑着,白家庄里的人看到二夫人居然抱着大夫人在狂奔,纷纷避让,惊异地看着,却没有人敢上来问一句。
“你放我下来,他是不是出事了……是不是……”
李九月突然挣扎起来,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白赤宫那么生气,会不会一掌劈了白衣剑卿。都是她的错,如果她能克制住自己,为什么……为什么她会一时冲动就做出了这样的事情,害了自己,也害了白衣剑卿,那个爱得那么痴狂的男人,她不敢奢求能得到他,只求远远地看着他就好。
杜寒烟停住了脚步,怔怔地望着李九月,一双凤目里缓缓淌下泪来,道:“表姐,你为什么总是爱上不珍惜你的男人,白赤宫他有什么好,不过是生了一张好脸而已,白衣剑卿更混蛋,敢做不敢认。我对你这么好,为了你,甚至不惜嫁给白赤宫做妾,只不过是为了能永远跟你在一起,为什么你就不能多看我几眼……”
“你在说什么,我们是表姐妹不是么?”李九月呆住了。
“我……”
“哼,居然还没走出白家庄……”
这时候,白赤宫突然出现在她们身后,杜寒烟脸色大变,把李九月挡在身后,道:“汝郎,你放过表姐吧,我保证,她不会再出在你面前……”
白赤宫冷冷的目光地扫过她们,停留在李九月身上,李九月头发散乱,眼圈红肿的怯懦模样,让他微微犹豫,脑中似乎想起了曾经的恩爱。
“血!你身上怎么有血……你、你杀了他?”
李九月突然发现白赤宫胸前有一片血迹,顿时大叫起来,她的脸色更白了,她还是害了他,害了他,一阵剧痛袭上心头,眼前一黑,李九月再次昏死过去。
白赤宫的脸色一变,眼里恨意又起,对杜寒烟道:“送她回碧水阁,没有我的同意,不许她走出半步,你负责看着她,如果让我发现她踏出碧水阁半步,我就当场打死她。”
“汝郎……”
“快去,还是你想我现在就打死她?”
杜寒烟脸上一白,无言地抱起李九月,跟着白赤宫回到碧水阁。
地牢中,白衣剑卿躺在地上,稍稍一动,就有种来自心肺间仿佛碎裂的疼痛感觉,依稀间,他仿佛听到了什么轻轻破碎的声响。
或许只是幻觉吧。
自从被白赤宫扔在地上,一直没有力气起身,浑身骨头像要断掉似的痛楚。他知道,白赤宫那一摔并没有留情,他是真的把他当成奸淫他妻子的仇人看待,那天晚上的甜蜜爱恋都似乎已经随着这一切风流云散,这段时间的和谐美好仿佛从来就不曾发生过。其实根本不存在什么甜蜜,那天晚上的缠绵温馨,只是他一个人的痴想臆梦罢了。
如果白赤宫对他有半点的留恋,又怎会在他解释之前就认定了他的罪行,对他的解释连半分犹豫也没有就将之否认,还毫不留情地将他打成重伤?
他感到地上透上来的阵阵刺骨寒意,附骨入髓。
18
正在这个时候,地牢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从脚步声就能听出,这个人是怎样的风流秀雅……
本来已经濒临绝望的白衣剑卿忽然有种激动的感觉,如同每次见到风仪绝美的白赤宫的心情一样炽热发烫。
或许是因为白赤宫发现疑点,终于知道他是被冤枉的,所以亲自前来道歉,要放他出牢了。
白衣剑卿不由得微笑起来,似乎忽然之间有了力气,支撑着便要坐起。
白赤宫缓缓地在地牢面前站定,叫狱卒来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