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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位造酒的大贤,据说他酿制出来的美酒,神仙闻了也把持不住,至于这人是谁,鲁兄,你也是造酒的行家,该当是十分清楚罢?”
鲁不醉读书甚少,大字也识不了几个,哪会知道引经据典中的人物,听杜老酸这么一问,顿时羞怒道:“你奶奶的乌龟熊蛋,甚么人胆敢自称酒仙,他喝酒能比得过某家?”杜老酸笑道:“要比喝酒嘛,你自然是在这人之上,只不过我说的是造酒,可不是喝酒。”鲁不醉大怒道:“你敢说某家造酒的本事不行,桂花酒、玉露酒、燕麦酒、高粱酒、莲花白、女儿红、竹叶青、翠滴绿,有哪一样酒是汾醴帮造不出来的?”杜老酸微微笑道:“不敢,在下可没有这个意思,鲁兄的造酒本事享誉一方,那是高明的很。也罢,在下便直说了,这位酒仙正是夏朝的杜康,古人云‘诗圣当筵欣杜酒,八仙握盏墨生云。’,魏武帝《短歌行》中又道‘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可见杜仲宇不愧是酒中之仙也。”鲁不醉生平沉溺于造酒和饮酒,虽然见识不多,却也听闻过杜康的盛名,怒意顿消,哈哈笑道:“你要说的是别人,某家非跟你拼命不可,只是杜康嘛,那可是个大大的名家,某家自认比不上。”
杜老酸道:“在鲁兄眼里,杜康是个大大的名家,那不过是他酒酿的极好,不过依在下看来,他真正的大功,是生了一个好儿子杜杼。”鲁不醉道:“甚么?难道他儿子造酒的功夫比他还好?”杜老酸笑道:“不然,杜杼先生造酒的功夫如何,在下是不得而知,只不过这世上第一坛醋,却是由他酿造出来的,这一点世人多有不知。遥想当年古人初尝醋味,定然是喜不自胜、拍手称绝,你们说他是不是功过其父?”
丘长生恍然道:“所以你名字中的‘朝杼’二字,是有追念杜杼之意了?”杜老酸道:“正是,正是。在下也是姓杜,按辈分细细算来,杜翁还是在下的第三十一代先祖,哈哈,在下真是争光不少。”鲁不醉大笑道:“老子酒酿的好,儿子醋酿的好,原来在前朝便有了先例,这是好极了,哈哈,哈哈哈。”他是将自己比作杜康,将杜老酸比作杜杼。
杜老酸听他言下之意,是说自己的晋醯帮比他的汾醴帮矮了一截,大有侮辱嘲讽的意思,他向来将派系看得极重,怎能受此屈耻,脸色顿时大变,骂道:“汝母婢也,他妈的,尔曹身形俱泯灭,不废江河万古流。”他喜欢附庸风雅,盛怒之下,仍是不忘来一两句诗词,只是中间夹杂一句‘他妈的’,可谓是不伦不类之极。鲁不醉本不知他话里的寓意,但从‘他妈的’三字推测,其余两句必然同是骂人的话,也跟着怒道:“滚你的烂鸟蛋,某家还有正事要和丘兄弟商量,你滚罢。”杜老酸道:“不巧的很,我也有要紧的事和他商量,还是你请罢。”鲁不醉火冒三丈,大声喝道道:“这是某家的地盘,你奶奶的熊,哪轮得到你做主说话。”杜老酸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哼,有甚么地盘是你的我的?”
自打杜老酸一进小楼,丘长生便已猜到他也是为《八脉通体经》而来,现下听得两人愈争愈烈,都说有要事找自己,心中更加是肯定。忽地灵光一闪,朝鲁不醉郑重道:“鲁帮主,我刚才借与你的那样的东西,可要好生保管,万万不可遗失或是损毁,三日之后,在下便来取回。”
鲁不醉一愣,急忙道:“甚么,你……”杜老酸进来之时,曾听到他说‘某家只是向你讨借,过几日还你就是了’,仅凭这一句话,也难以断定他有没有得到经书,但听得丘长生这么一说,顿时叫道:“好哇,原来你已经得到了那样东西,嘿嘿,那我要恭喜你早日练成神功,无敌天下,辣块妈妈的,无敌天下。”他又惊又怒之下,竟将诸般斯文抛却脑后。鲁不醉大声辩道:“放你的狗屁,某家……”
丘长生开怀笑道:“鲁帮主,咱们有言在先,我将东西给你,这些银两和珍珠就归我,嘻嘻,在下却之不恭了,多谢,多谢!”伸手将他先前摆上的四个朱漆匣子揽到身前,左手拿起一枚金锭,右手拿起一枚银锭,各放入嘴里咬了咬,眉开眼笑道:“格老子,是真金白银。”脸上装出极是开心的神情。
鲁不醉大怒道:“操你奶奶的龟儿蛋,你甚么时候借了经书给某家?”杜老酸见丘长生不过是个贪财之徒,既然得了如此多金银珠宝,焉有不献出经书的道理?是以心下认定鲁不醉是在矢口狡辩,冷笑道:“东西已经到手,你还想抵赖么?”鲁不醉满脸胀得通红,叫道:“放屁,放屁!”杜老酸道:“不错,做贼的心虚,放屁的脸红。”
丘长生暗暗发笑,口中却愤然道:“怎么?鲁帮主,吃完抹干了就想不承认?我们刚才可是说好了,你抄录完经书后,再送一千两黄金给我,还说从此以后,我便是汾醴帮的朋友,谁敢对我不敬,就是跟汾醴帮过不去,你一定为我出头,这话可是有的?”鲁不醉道:“有……没有……后面这些话是有的,一千两黄金某家没有提过,你……”丘长生抢着道:“你想赖账是不是?难怪不敢承认借了我的经书,原来是不想付那一千两金子。”鲁不醉大声道:“不是,没有……”
杜老酸又一声冷笑,说道:“你想吃独食?哼,也不掂掂自己的份量,就怕放进了嘴里,也没能耐咽下去。”鲁不醉听他不断冷言讥讽,怒气直往头顶冲去,高声喝道:“就算某家得到了那东西,你又能怎么样?某家咽不下去,你他奶奶的就能咽下去?”杜老酸道:“你肯承认就好,大家都在江湖上混迹了几十年,有些起码的规矩,也用不着我说出口罢。”鲁不醉叫道:“规矩?哈哈,管你甚么狗屁规矩,某家懒得搭理。”杜老酸‘嘿’了一声,道:“我既然来了,就绝不会空着手回去。”鲁不醉道:“那也好办,把你两条胳膊留在这里就是了。”
丘长生哈哈笑道:“鲁帮主脑袋大,想的确实比常人周到,胳膊都留下了,那自然是不会空手而归。”他故意挑拨二人,好将矛头从自己身上移开。
杜老酸脸上阴沉,喝道:“好,我就将双手奉送给你。”身形一晃,闪到了鲁不醉身前,左掌斜底下拍出,右手执玉扇敲点,分打向对方双肩,到得半路,玉扇下沉半尺,改打对方小腹。丘长生见他为人虽是酸里酸气,这两下拍打却是兔起鹘落,极是干脆利落,不禁心道:“这人手底下确凿有真本事。”
鲁不醉和身站起,左手自胸前一挥,切向对方右腕,右手五指成抓,往前一探,扣向对方左边手肘。他体形虽是粗壮,但这一切一扣,却分外灵巧矫健,恰好将杜老酸的攻势化去。丘长生拳脚上的造诣平平无奇,此时见他二人甫一交手,便有这等妙招,脱口赞道:“好功夫!”
杜老酸不待招式用老,后撤一步,双脚跺地,纵身跃起,使出十八路鸳鸯连环腿,左右足轮流扫出,踢向对方面门。鲁不醉迎面一个铁板桥,弯腰向后扬去,单脚撑地,右脚向上踢出。杜老酸人在空中,一招回首望月,挥掌拍向对方脚底。两人你来我往,斗得不可开交,一时之间,谁也胜不了谁。
忽然窗外有人哈哈哈的笑了数声,一人从外面飘了进来。这人身穿茧绸绿袍,肥肥胖胖,油光满面,神情十分和蔼可亲,左手拿着个翡翠鼻烟壶,右手五根粗短的手指上,各自套了一枚玉指环,分明是个富商模样。这人一进来,便‘咦’了一声,奇道:“这不是杜兄吗?你怎地和鲁帮主打起来了,两位新近又结下了甚么梁子,非要闹得……,啊哈,莫非是为了那样东西?”转过身来,笑眯眯地朝着丘长生道:“小兄弟仪表不凡,俊伟非常,定然就是大名鼎鼎的丘长生丘兄弟了。”
丘长生不知这人是谁,但他终究是少年习性,被他这么一吹捧,不免一阵欢喜,正想说‘大名鼎鼎是不敢当,在下正是丘长生’,忽又想到:“这人口中说的‘那样东西’,多半是指《八脉通体经》,看来他也是冲着经书来的。”当下淡淡说道:“正是在下,阁下是谁?”
那人笑嘻嘻道:“兄弟张诚实,只因我生性老实巴交,从不贪人小恩小惠,所以道上的朋友送给兄弟一个外号,叫做‘不贪便宜’,哈,哈哈,见笑了。”忽听得鲁不醉道:“不贪便宜,只贪富贵。”张老实笑道:“鲁帮主说的哪里话,后面这四字不过是江湖朋友抬爱,夸赞兄弟常做劫富济贫之事,万不可误会。”丘长生笑道:“不贪便宜,只贪富贵,误会不了。”
张老实问道:“丘兄弟,他们二人为了甚么事打起来了?”丘长生道:“我借了一样东西给他们中的一人,然后有人说对方吃独食,另一人又说死也不肯交出那东西,一言不和,就动起手来了。”他有意说得模模糊糊,好将事情越弄越乱,自己才有机会脱身。张老实‘哦’了一声,声音竟有些颤抖,显是颇为激动。
杜老酸一边以玉扇上下敲打,心下一边计较道:“我跟这个姓鲁的旗鼓相当,想要胜了他,最多只有五成的把握,倘若有人相助,局势便大不一样了。”当下说道:“张兄,助我赢了他,包管有你的好处。”张老实眼睛一亮,心想:“他既是这么说,难道是已经得到了那样东西?”心内一阵狂喜,口中笑道:“贪图好处,不是兄弟一贯的作风。”顿了顿又道:“不过既然杜兄开了口,以你我的交情,在下也不好拒绝,这可真叫我为难了,鲁帮主,你说是不是呢?”鲁不醉听出他话中之意,心知他已决心要和杜老酸合力对付自己,当下连拍三掌,怒道:“要上便上,多你一个,某家便怕了么?”
张老实笑吟吟道:“既然鲁帮主这么说,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鼻烟壶交右手,脚下倏地侧移三步,左掌软绵绵拍出,打在鲁不醉肩胛处。他贪惯了便宜,若无必胜的把握,绝不会轻易出手,心想杜老酸跟自己联手,断无赢不了鲁不醉的道理,何况刚才说话之时,他便一直在暗暗注意二人的招式,这一掌拍出,正是瞅准了鲁不醉的空挡,是以才会一击就中。
鲁不醉低声吃痛,身形为之慢了半拍,又见杜老酸的扇骨朝自己腰间点来,心下大怒,左掌奋力劈出,斩向对方上臂,哪知杜老酸这一招乃是佯攻,玉扇只攻到一半,手臂便立即向后缩回,张老实趁机又一掌打在了他背部。鲁不醉顷刻间连吃两掌,他虽是练得一身铜皮铁骨,但也受不住张老实的绵绵掌力,恼怒之余,也只得顺势向后滑开。
三人拳来脚往,杜、张二人大占上风,斗了片刻,又有一些拳脚落在了鲁不醉身上。丘长生见此情形,不免略觉愧疚,心道:“这个鲁帮主是个磊落的汉子,如今招得这般纠缠,倒有些对不住他。”转念又想:“他要抢内功心法,我要脱身,大家各有所求,没甚么对得住对不住,我还是及早走人为妙。”一瞥眼间,只见楼外的街道上刀光枪影,箭支横飞,交战的一方是汾醴帮黄色帮众,另一方身着绿衣,身前一个斗大的‘醯’字,想来是杜老酸晋醯帮的帮众。
丘长生暗叹道:“为了一部内功秘籍,竟惹得这么多人大动干戈,可见世上人人都想无敌天下,届时好一统天下,号令群雄。嘿,谁又能想到心经早已被毁,何况就算我将《八脉通体经》中的内容说了出来,你们照着练了,最终也不过是和我一样,落得个走火入魔,真气逆流的下场。”心中苦笑了笑,悄悄站起身,正欲就此离去,忽地听得一人呼哨而至,越过窗口,纵入小楼中。
这人又瘦又瘪,脸上无半两肉,一簇山羊胡子微微泛白,手上拿着一根长长的旱烟枪,像个病痨鬼一般。这一刚一落地,鲁不醉便大声道:“赵三哥,快来帮某家收拾这两个龟儿子。”他说话一分神,又被杜老酸踢中一脚。那个叫‘赵三哥’的病痨鬼怒道:“不要脸,两人打鲁老弟一人。”横握烟枪嘴,朝杜、张二人各点了三下,他身形又快又准,老辣之极,这六下点出,叫敌手不得不防。
杜、张二人识得厉害,向旁边闪出一步,鲁不醉所受的压力顿失,立刻大喝一声,猛地朝杜老酸扑了过去,左右掌互相开弓,声势惊人。他挨了好多拳脚,心中早憋着一股无名火,这一扑犹如雷霆霹雳,杜老酸大吃一惊,急忙向后避让,却终是慢了半步,‘啪’的一声脆响,左脸颊挨了一个大巴掌,五条指印豁然印在了长脸上。他又羞又怒,口中连声大呼,发狂般跟鲁不醉斗在了一起。另一旁的张老实和赵三哥也杀成了一片。
‘呼呼’又是两个人影飞进,却是一男一女,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