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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的是,原先蓬蓬欲胀的真气,此时竟是悄然无息,几乎难以捕捉,寻思道:“方丈大师曾说过,一人内功的高低,可从他眸子的精光、太阳穴的凹鼓、鼻息的长短轻重判断出来,但九九终会归一,如若他内功真是练到极致,自是能将内息隐藏于诸穴之中、精华收敛在璞质之后,外表看来,就跟常人无二,这便是返璞归真,难道……难道我……”心头怦怦乱跳,几乎要破胸而出。
忽听得南首‘咚咚咚’大响,显然是有人在撞钟,丘长生在寺中呆了有两个多月,寺僧早晚功课的钟声,早已听过不知多少遍,自是熟悉异常,但此刻传来的声音,却跟平素里的钟声有些不同,不像以前那般缓和,而是紧密急凑,连续不断。丘长生心想:“莫非寺中发生了不寻常的事?”好奇心立起,循着钟声方向行去。
一路上见到许多僧人,都是神情严肃,相互间谁也没有说话,只是疾步往南而去。丘长生正感奇怪,忽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耳旁风声一响,转身看时,那人已转到了另一侧。他大惊之下,左手向后劈出一掌,以防对方欺近身前,腰身顺势扭转过来,右手翻腕外扣,使得是拈花擒拿手的‘拈花封雨’,封住身前三尺范围。却见那人右手忽上忽下,绕过左侧,直拍向自己胸前。丘长生一惊,脱口叫道:“乘风破浪!”这一招却是大慈大悲千叶手里的招式,两人一来一回,只不过是瞬间的事,丘长生往后跃退数步,这才看清那人是谁,笑道:“正光大师,你好啊。”
这人正是童心未老的正光,他伸了伸懒腰,笑嘻嘻道:“很久没跟人过招了,小朋友,你这拈花擒拿手的功夫练得不错,来,咱哥俩再拆它千儿八百招,让我过过瘾。”卷起衣袖,作长久之战的架式。丘长生摇手道:“大师要考量我的武功,那可先不忙,这钟声……”正光‘哎呀’跳了起来,说道:“是啊,险些忘了大事,方丈师兄要我们过去,这可耽误不得。你站在这里别动,我一会就回来找你比划……”‘比划’两字还未落,他已窜在了远处。
丘长生恍然:“原来是方丈大师在召集寺众,不知是为了甚么,左右无事,去瞧瞧热闹也好。”于是跟在众寺僧的身后,走过一座座房舍殿堂,来到了大雄宝殿前。
寺中殿堂极多,各自供奉的佛像也不尽相同,譬如天王殿供奉的是弥勒菩萨,观音殿供奉的是观世音菩萨,地藏殿供奉的是地藏王菩萨,而大雄宝殿作为佛寺中的正殿,集佛尊释迦牟尼师徒、十八罗汉、三大士像于一堂,是整座寺院最为庄森肃穆之处。丘长生跟到殿门前,不敢擅自进去,朝里头望去,只见殿上已集了将近千人,兀自不断有僧人走进去,各人按辈分年纪排站,人数虽多,却没人发出半点响声,此时钟声已经止歇,尤显得寂静异常。
殿内靠外侧一人忽然叫道:“丘恩公,可见到你老了。”跳出来一个白须老翁,须发蓬乱,左眼老大一块淤青,似乎刚被人打了一拳。丘长生凝神看了看,认出他是有七位如花似玉的‘蔡老爷’,曾在壶关的酒楼上见过。他已是步入古稀之年,比自己少说也大了四五十岁,此时骤然听他叫自己‘恩公’,又说‘你老’,倒是吓了一跳,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蔡老爷这一声叫唤,立刻又有数十人抢了出来,将他围在中间,也是‘恩公’长,‘大侠’短的倒拜。丘长生一一看去,辨得他们都是当日在酒楼上参与斗内力的人,‘洛烟客’赵老三、‘纵横一十九’古道人、头陀、乞丐、酸秀才,还有那山东郎中华二佗等等,豁然都在其中,却不见鲁不醉和杜老酸二人。这些人身上都挂了彩,有的脸上高高肿起,有的拄着树杖,单脚着地,另一脚却高高抬起,还有的用外衣裹在胸前,衣衫上兀自不断有鲜血渗出,显然受了利器之尚,而且伤了才没多久。
丘长生见他们虽然有伤在身,但看到自己后,却人人脸色兴奋,热情激动不已,决然是出于一片真诚,当下抱拳向众人招呼,心下却暗自奇道:“这些人武功都不弱,谁有这么大能耐,居然能连着伤了他们?这可令人费解,啊,难道又是他们自己相互厮斗了一番?”
只听得正德大师道:“丘少侠来了,很好,请入殿内详谈。”丘长生道了声‘是’,在众人的拥护之下,走了进去。
殿堂上首坐着两人,分别是正德和正相,丘长生向二人行完礼,忽听得正光大师在右侧叫道:“小朋友,快来看,快来看!这两人有趣的很。”扭头看去,却见他笑的合不拢嘴,仿佛见到了一件极为稀奇古怪的事,右手不断向自己挥摇,左手指着身旁躺着的两人。
那两人头顶向外,看不清他们的样貌。其中一人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此时正值仲夏时分,即便是一朝一晚,也是处处透着暑气,热得令人心烦意燥,但这人却好像全然体会不到丝毫热气,不但将身子卷缩在被子里,就连头部也钻进去一大半,只露出一对眼睛在外,饶是如此,他还冷得直发抖;另一人却截然相反,似乎置身在火盆之中,上身打着赤膊,裤腿高高卷起,蒲扇大的巴掌无力地上下挥动,汗水如井泉一般,从他身上渗了出来,流淌到地面上,浇湿了一大片。这两人身旁各自有一名般若堂的僧人,看情形是在给他们查找病因。
被窝里那人道:“你奶奶的,巴掌扇来……扇去,想冻死某……某家不成?”声音轻微虚弱,牙关却咯咯大响。丘长生吃了一惊,听出这人分明是鲁不醉。赤膊那人道:“冻死总比热……热死好,你是生在福……福中不知……,这热……热……热……”只说几句话,汗水冒出更快。丘长生又是吃了一惊,脱口说道:“鲁帮主?杜帮主?”快步走上前去,仔细打量二人,正是鲁不醉和杜老酸。
正光笑着问鲁不醉道:“喂,你这是练得哪门子功夫?可以在大热天享受凉滋滋的味道,这可是一门了不起的武功,你传给我好不好?嗯,不成,不成,被冻死的滋味,恐怕不大好受。啊哈,这样罢,你只传我一两成的功夫,那就不用冻得盖棉被了。”不等他回答,转身对杜老酸道:“你这门功夫用来取暖是再好不过了,也传我一两成,那我岂不是四季如春。呵呵,嘻嘻,妙得很!”越想越得意,独自在一旁乐翻了天。
鲁不醉探出头来,拉长了苦瓜脸道:“丘……恩公,有强敌来……找你为难,快……快些走罢。”丘长生大惑不解,问道:“甚么强敌?为甚么要跟我为难?”杜老酸道:“就是那他……他妈的……西夏密宗,兔……兔崽子……敢到咱们中……中原称王……称霸。”
丘长生惊愕不已,待要相问,却见他们已是上气不接下气,脸上露出痛楚神情,只好作罢,心想:“难道他们是被密宗的人打伤的?不知是为了甚么缘故,怎地又说要找我为难?”
正满腹疑问之际,只听得正德道:“玄因、玄心,你们查得怎样了?”为鲁杜察看伤情的两名僧人站起身来,双手合十,那名叫玄因的僧人道:“回禀方丈,这位鲁施主是中了阴寒掌力,伤及肝脾六腑,寒气聚而不散,侵入了奇经八脉,所以才会交寒难挡。”玄心道:“杜施主受的内伤,也是相差无几,只是掌力恰好相反,属烈火真气,灼人经脉,犹如火烧。”
正德念了声‘阿弥陀佛’,道:“玄戒,你熟识天下各门各派的武功,这一寒一火的掌法,可有些眉目?”玄字辈的僧列中走出一人,说道:“据弟子所知,峨嵋派的柔云绵功、青城派的化冰掌、江南白家的寒气三十六路点打手,都是至阴至寒的功夫;至于以刚火内力见长的武功,也是不胜枚举,点仓派的霹雳神功、华山派的赤火追魂拳、‘铁面枯手’伏笑灭的枯荣掌,还有我寺的大力金刚掌、燃木刀法等,皆属于这一类别。但依弟子看来,打在这两位施主身上的两掌,比之化冰掌、赤火追魂拳等,要阴毒霸道了许多。”顿了顿又道:“听说密宗有黑白两位使尊,黑使尊叫摩西里,白使尊叫勒耳玛,两人师从同门,但所学的功夫却迥然相异。摩西里练就了一身寒毒内功,能在盏茶时辰内,能化气为水,再化水为冰;勒耳玛却是炙气凌人,双掌如火球,掌风所到之处,草木烤成灰烬。这些传言,或许有夸大其词之嫌,但由此也可见一斑。弟子猜测,鲁施主、杜施主受的掌伤,多半是跟这两人有关。”
众人听他说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古道人接口道:“这位大师说得一点不错,当时我离得鲁兄和杜兄不远,先是感到一阵寒气逼人,跟着又是热气扑面,然后就见他们倒在了地上。发掌的那两人的确是一黑一白,蓝眼高鼻,服饰极为怪异,一看便知是番夷外人。嘿嘘,真他妈的晦气,被夷狄小王八欺负到家了。”他门牙被打落了七八枚,说话时大为漏风,颇有点含糊不清。
古道人这一骂,立时引来其他人的附和,酸秀才道:“可不是,我堂堂大汉子孙,岂能任由夷人胡作非为。”华二佗道:“说得好,龟儿子在中原武林搞风搞雨,老子早就憋了一肚子火。”“他们想到嵩山来撒野,可也太不把少林寺放在眼里了。”“干脆咱们跟着方丈和尚,再和龟儿子干上一架。”“想要为难丘恩公,就算少林和尚答应,咱们也不答应。……”
丘长生听说话虽是粗俗,但对自己却甚是尊敬,心下一阵感动,说道:“众位朋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古道人道:“这事说来话长,当日恩公……”丘长生道:“大家都是朋友,恩公、大侠的称谓,我是承受不起。”赵老三道:“当日大伙在壶关性命相博,多蒙公子出手相救,我等才保住性命,这一声恩公,是一定要叫的。”丘长生道:“小事一桩,何必客气。”赵老三挣红了脖子,道:“我们这里数十人的性命,怎能算是小事。”丘长生道:“总之大家平安无事,那就好了,恩公的称呼,今后还是免了罢。”蔡老爷道:“既然恩……你老这么说了,我们也不能拂逆,今后改称丘大侠就是了。”
丘长生听着仍是十分便扭,但心想此时不宜在这上面过多纠缠,也不再反驳,说道:“古道长,请你继续说下去。”
古道人道:“当日大伙送你老来到少林寺后,谁也没有离去,于是就在山下的客栈立驻扎下来,等着你老伤势复原。”丘长生心想:“他们倒是有情有义,一等就是几个月。”说道:“那可多谢你们了。”古道人道:“你老大仁大义、不计前嫌,咱们就算是等上三、五年,那也是应该的。这两个多月来,一直是风平浪静,谁知今天早上来了一伙人,张口便问你老是不是在寺中,他们似乎早已查知了此事,所以开口向大伙询问,不过是想再次求证而已。我们都感到很奇怪,又不知对方是甚么来头,只是见他们神态极为傲慢,大伙都看得有气。正在这时,那一黑一白的两人突然出现在了眼前,杜兄脑筋转的快,马上想到了那甚么黑白屁尊,便问他们道:‘你们是西夏密宗的人?’有个瘦子嘿嘿笑道:‘算你还有点眼见。’大伙一听他们是密宗的人,顿时火冒三丈,朝他们大声喝骂起来。”
丘长生奇道:“那又是为甚么?”赵老三道:“你老在寺中呆了几个月,不知道近来武林中发生了几桩大事,中原四世家先后被灭,便是拜那些蛮夷所赐。”丘长生大吃一惊,问道:“四世家被灭了,这可是真的?”赵老三道:“千真万确,武林中早就传开了。长江以南的端木、南方世家被大理的天门龙攻占,以北的司空、轩辕两家则是让密宗吞并了。他妈的,虽说中原四世家也不是甚么好东西,但终归是我华夏后人,怎轮得到蛮夷来兴风作浪。想我大宋朝廷昏晕无能,连年战败,对金、辽、西夏、吐蕃等卑躬屈膝,丢尽了我们的脸面。嘿,咱们武林中人可不能这般窝囊,管他甚么密宗、天龙门,敢来咱们中原作乱,大伙肯定要同仇敌忾,跟龟孙子好好斗一斗。”
他越说越气愤,额上青筋根根爆出,双手紧紧握成拳头。丘长生也是听得热血沸腾,不由得对他们肃然起敬,赞道:“正该如此。”忽又想到一事,问道:“那端木……四世家的主人怎么样了?”司空见惯和南方问天成了废人,还有轩辕辙已经命丧黄泉,这些他都是清楚,唯独要问的,其实是大仇家端木湖和游如西等人的境况。赵老三道:“轩辕辙丢了性命,其他三人下落不明,多半也遭了不测。”
丘长生听到这一消息,本该是感到高兴才对,但不知怎地,万般情绪涌上心头,竟没有一丝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