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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醉鬼晕乎乎地躺回了长椅,“不为什么!借酒消愁,你懂么?”
“你有什么愁?”黄灵儿觉得终于有个人可以说说话了,“借酒消愁愁更愁,不如倾述与我听吧。”
醉鬼打了个酒嗝,酒气弥漫开来:“我心爱的女人,被我的兄弟害死了,能不借酒消愁么?”
黄灵儿眉毛深锁:“你的兄弟是谁?他们怎么敢这么做?”
“有什么不敢……”醉鬼挥了挥手,“不说了,不说了。我已经不理他们了,因为我的女人其实还没死哩。”
“那你刚才又说被害死了?”黄灵儿道,随即一笑,“你的话还真当不得真。”
“她的心……被害死了……被害死了……”醉鬼打起呼噜来,“我现在什么也无了……”
她扫了这酒鬼一眼,转头去问客栈掌柜的:“掌柜的,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有多久了?”
那掌柜的还在打着瞌睡,一听她的问话,猛地醒过神来,立即吆喝:“小李?小李?小李!快点招呼客人,有客人来了!”他满脸堆笑对着黄灵儿问道:“敢问姑娘是否想在这里住宿?”
她点点头,又指了指那酒鬼:“他多久前就留在这里了?”
“呃……”掌柜的摇摇头,“不知道……许是很久了吧……”
那刚刚被叫醒的店小二小李伸了个懒腰,接话道:“谁知道呢……反正我来的时候,他就在这里了。看他样子,呼——哦——好像很伤心啊……”他两眼泪汪汪地走了过来,“姑娘,你要上房还是下房?顺便打尖么?”
黄灵儿看看外面的雨渐渐地随着暮色加重而缠绵得更紧了,她点点头:“打尖、住店。对了,掌柜的,你们这里,还有一间客栈吧?”
她的话音刚落,掌柜的脸色猛地变了,他甩手:“客官,不好意思,我们这间客栈客满了。请你离开这里吧,因为本村只有这么一间客栈!”
这时门外传来一声浑厚粗犷的声音:“格你老子的,你们这间客栈客人早就跑光,端的说什么客满,好不可恼!”
黄灵儿转身看去,但见门外走进来一位高高瘦瘦的大汉,年纪约在三十岁上下,黑炭一般的脸上虬须盘卷着,身上不住地往下淌着雨水。浑身湿透的他大步走进来,一手拍在柜台上,只听得“跨啦”一声,整个柜台顿时灰飞烟灭,化作虚无,吓得掌柜的那是瞳孔放大,冷汗直冒:“好好好……没客满,没客满……客官,您请上,上二楼吧。”
黄灵儿对着那汉子一笑:“多谢这位大哥了。”
“没什么。”那汉子咧嘴哈哈大笑起来,“我辈皆为江湖中人,应该的,应该的。”
呼呼大睡着的醉鬼忽然说起梦话来:“江湖……八戒……不应该,不应该!”
那大汉瞟了一眼醉鬼,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掌柜的,那我要一间下等房。”黄灵儿浅笑。
“好,好……”掌柜的心有余悸,颤声叫小二领着黄灵儿上楼去了。等到小二再下来的时候,立即对小二使了个眼色,赶紧地收拾好了包袱,对着那大汉哈腰做了个楫:“这位英雄,真是对不住了,小的突然想起有些事要做,请你们在这里自个儿住着,厨房里什么都有,一应俱全,你们要吃什么就吃什么。小的先走了,告辞,告辞。”
大汉从鼻子中重重哼出了一声:“要滚的赶紧,省得我烦心。”
“是是是。”那掌柜的哈腰,这时听得门外传来一人的声音:“掌柜的,还有客房没有?”一名长得清秀的书生以手遮着头出现在雨帘之中,浑身湿透地奔入客栈之中,对着掌柜的施了一礼:“敢问掌柜的,还有客房没有?”
掌柜的瞄了瞄那大汉的眼色,那大汉正怒睁双眼盯着他看,看得他心里发麻,立即回答道:“有,有,有!上好的客房,客官你请便吧,小的,小的还有点事要离开一会儿,你们自便吧。”
“如此,多谢了。”那落汤鸡书生又施一礼。
“不必,不必。”那掌柜的抱着包袱逃也似的冲入雨帘之中,连把雨伞也不带上,店小二也拿着包袱紧随其后,两人样子很是滑稽。
“敢问这位兄台是……”书生对着大汉施了一礼。
大汉不耐烦地哼道:“别跟我来这一套,文绉绉的样子像什么话!我就是‘震关东’周进!”
书生“哦”了一声,笑了笑:“原来是周壮士,小生便是‘江南书生’赵初。”
大汉听了,宛若遇到熟人一般:“哎呀,你便是赵初啊,失敬失敬!”他立马对那书生做了个楫,还了一礼:“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真是天大荣幸。”
“哪里哪里……周兄才是在下仰慕已久的人啊……”
两人如此这般的说了起来,忽略了那正在呼呼大睡着的醉鬼。。 最好的txt下载网
清明时节雨纷纷(三)
(五)回看无常黄泉路
夜深了,书生赵初与大汉周进两人把酒言欢,话头渐渐地转到这杏花村的死亡客栈来了。
“赵兄,你可知这些人为啥这么害怕清明?”
“这个……许是这里真的闹鬼吧。听说这里往年的清明节都会死不少人,于是许多猎奇者前来探视,结果都一命呜呼了。”
“那赵兄还敢在这节骨眼上来这儿,勇气真是让人佩服不已啊。”
“哪里哪里,周兄才是。若有什么意外,恐怕要周兄保护在下才是。”
一边的醉鬼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拿着酒坛子“咕咚咕咚”地往嘴里灌酒,又喝光了一坛子酒,打个酒嗝插话道:“都是些不知死活的人,越是闹鬼,他们竟然越是要来。”
大汉周进转过身去,瞧着那醉鬼:“那你不也是来了?”
“我本来就在这里的,不想走了。”醉鬼抬了抬似乎疲倦了的眼皮回答道。
赵初一笑,说道:“在下来此,不过是想找个人而已。”
“哦,我却是找样东西,哈哈。”周进爽朗大笑,“赵兄,咱们真是有缘,有缘!”
黄灵儿换了一身淡黄长衫,缓缓地走下楼梯来,对众人说道:“时候不早了,各位英雄请早早地洗洗睡吧。明天——就是清明节了。听说会闹鬼,诸位还是小心为上。”
赵初打了个哆嗦,点头称是,便把客栈门关了,闩上,喃喃道:“闹鬼的话,就是关门也阻挡不住的吧……”
酒鬼抬起眼皮看着黄灵儿转身上了楼,喉头动了一动,似乎想说什么,却没发出声来。他晕乎乎地倒在了八仙桌上,兀自睡了起来。
周进赵初两人看看酒鬼,不想去惊扰他,便都上了楼,进入了各自的房间里睡了。他们的房间都在黄灵儿房间的隔壁。
空荡荡的客栈,不知何时,吹起了一股阴风。
清明来了。
醉鬼额上的青筋忽然跳了跳。
他轻声痛唤了一声,捂着头喃喃道:“痛……好痛……”他甩甩头,头发散乱在脸前。他拨开额前垂下来的头发,揉了揉眼睛,然后就看到了一个飘在空中的人。
不,那不是人,而是鬼。
鬼——白无常。
惨白色的衣裳罩在那鬼身上,一顶高帽高高顶起,长长的红舌垂落下来,手上却是拿着一条*链和一面吊魂牌。
“白无常,来勾我的命了么……”酒鬼打了个酒嗝,却也不怕,只是喃喃道:“可惜还没找到那些家伙……”他摇摇头,再往上看时,白无常的身边多了一个悬浮着的黑无常。
同样的装束,只是从上到下的颜色都是诡异的黑。
白无常和黑无常的脸上同时露出诡异而又狰狞的笑容,一滴又一滴的血,从嘴角处溢出,滴落在地上的石板上……
“啊——”酒鬼一声大叫,往后便倒。
(六)莫道人生悲凉
阴风吹来。
被吊在客栈半空之中的掌柜和店小二的脸色发青,脸上却露出诡异的笑容。阴风过处,染着几点血的衣角飘动起来。
黄灵儿静静地站在那里,抬头看着被吊死而却惨笑着的两人。
“这里真的闹鬼了。”酒鬼似乎清醒了不少,喃喃地说道。
“不!不!”书生赵初害怕地叫了起来,他抱着头叫道:“竟然真的闹鬼了!”
“怕什么!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大汉子周进重重地拍了拍书生赵初的肩膀,使得他平定下情绪来,“不就是几个鬼么?老子几拳头便打得他们满地找牙了!”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一直不曾开口的黄灵儿忽然问道。
“子时。”酒鬼回答道。
“那我们一起去死亡客栈。”黄灵儿脸色变得有些严肃,“不然,我们处于被动地位,很不利。”
“你竟然还要去?”赵初怯怯地问道,“那里……那里有鬼啊!”
“怕什么?”黄灵儿毫不畏惧地回答,“与其在这里等鬼,还不如主动敲鬼门。”
酒鬼点了点头。而大汉周进则拍住了赵初的肩膀:“赵兄,莫怕,有俺们两个,什么鬼都叫他挫骨扬灰了去!”赵初点了点头,双眼瞄了瞄酒鬼,他清醒了不少。
雨后的夜中的空气,清新得很,但泥土倒是泥泞。
死亡客栈。
枯死的老树盘根在门前,伸着树枝遥指南方。
“树指的方向,就是黄泉路。”酒鬼忽然喃喃道。
“进去吧。”黄灵儿却把手按在了死亡客栈的门上,推开了……
“吱呀——”
凄凉的风扑面而来。里面白衣飘动。
黄灵儿抬头一看,便见死亡客栈里吊着不少的白衣白裤,在那里飘悠着。她初看之下,还以为又是被吊死的人呢。她回头一笑:“没事,只是些衣服而已。”
赵初却抬起了手,颤声道:“但,但……但那些衣服不会飘动!”
话音刚落,黄灵儿已经冲入客栈之中,一手点在垂下来的白裤之上,才发现里面是一条人的腿!
其他人不知所以,也跟着走了进来。
黄灵儿瞳孔微微放大了一些,却毫不慌乱地从怀里掏出一支火折子点燃了,客栈里的物事顿时清晰了不少。
吊在客栈里的,都是人,而不是衣服。
只是他们的头和脚都被砍去。
从尸体身上淌下的血,把整块地板染成一片猩红。
黄灵儿拧着眉头退了几步,瞥见客栈的柜台上画着些莫名的符号,然后写了几个字:“清明魂散!”
“啊——”赵初一声惨叫,“有人!”
“什么?”黄灵儿猛地转身,却见门早已被关上。
“砸开它!”大汉周进猛地吼道。
“不行!”黄灵儿一眼便看出了端倪,迅速地走了过来,指了指门板,“门板的这面上有细细的钉,上面淬过毒。这似乎注定要让我们进得来出不去。”
是的,死亡客栈就像一个猎人挖出的洞,如今他们都跳进来了。
“怎么办?”赵初急了,“难道我们都要死在这里?”
“那倒不会。”酒鬼忽然开口,“不过在这之前我们得先做一件事。”
“什么?”周进忽然想起什么,“哦,是了!死亡客栈里还有一样东西,是江湖中人人人欲得之的宝贝,我们既然都进来了,那就不能不去取了。”
“难道你来这里就是为了那个?”赵初松开了捂着脸的手。
周进点点头:“那个东西虽是个箱子,但里面装着的却是足以呼喝天下苍生的财富与锐不可当的兵器!”
赵初的眼里放出了精光:“真的?”
“是。那个箱子应该就在这间客栈的某个地方之中,我们找找看。”周进说道。
黄灵儿冷笑道:“你们还有这个闲情逸致找东西么?”
“为什么没有?”周进挺胸道。忽然,他双目暴睁,冲天吐出一条血泉。
那是黑色的血。
酒鬼被喷得一身是血,他抖了抖衣裳,却也不害怕:“他死了?”
黄灵儿走到倒地的周进身前,弯下身去探了探他的脉搏:“他死了。”他的手指上有一个小小的孔。
“不!”同样被喷得一身是血的赵初从怀里抽出一对判官笔来,退后了几步,指着酒鬼,“你杀了他!是不是?你杀了他!”
“我?”酒鬼抬起了眼,偏了偏头,“你看看她。”
赵初把双眼迅速转向了黄灵儿:“她怎么?”随即盯住酒鬼。
“她的身上没有血。”酒鬼提醒道。
赵初猛地盯住了黄灵儿,她的身上一袭淡黄色的衣裳,哪有半点血迹?
“你,你!你!没想到竟然是你!”赵初双手开始停止了颤抖,他凝劲准备与之一战。
黄灵儿却轻轻摇摇头:“也许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