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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如山已经抢进,从侧方纵到,挤全力运起铜人,一声暴响,击在山猪顶门上,血肉飞溅,红白、皆现。山猪倒了,葛如山亦已力尽,已经结了血痂的创口,亦被震裂了不少,鲜血在胸间再现。
叶若虹双脚一落地,突然反手拔创,脱手将剑向洞口飞掷。
洞口,刚现出一头约有四百斤大小的母山猪,光华一闪,母山猪则被洞外的死山猪所惊,正作势冲出,恰与光华迎个正着,插入肩颈两尺;余势未退止,直冲到死山猪之前,砰然一声,被绊倒在地,猪嘴正接在雄山猪的后腿上大口一合,雄山猪的粗大后腿,骨碎肉烂。
若虹人向前冲,火速拔出长剑。伤着如山戒备。
“谢谢你,公子爷,你这一剑冒险冒对了。”葛如山虚弱地说。如果没有这一剑,母山猪准将葛如山撕成片片,骨飞肉裂。
上三百斤的山猪,比猛虎还凶猛十倍,不怕击打,不知死活,碰上它准倒霉;如果碰上一头带了小猪的凶家伙,情形更不堪设想。猛虎遇上了这家伙,也乖乖停爪不敢讨野火。
洞中有声息,那是些大仅十来斤的一群小山猪,在发出尖锐的嚎叫,还不知外面已有大难。
若虹喜说地叫道:“天假其便,有吃有烧的了。”三不管抢人洞中。
洞中幽暗,全是木柴,堆得满满地,正是个山猪窝,其中有十来条小山猪,小山猪一见有人入侵,一阵嚎叫,疯了似的向前撞来。
若虹长剑急挥,连毙四头小山猪,方将其余的唬退,躲人柴缝中去了。
若虹转到崖口,将姑娘解下,崖岩宽广,足可躲避风雨,着手扼出柴枝,在百宝囊中取出生火用具,生起火来。
三人身上全湿了,除了生火烤,别无他途。虽在危困之中,男女有别,生了两堆火,三人相背就火,就身烤衣。
葛如山在朦胧大雨中,从树缝中向外看去,叫苦道:“天意,白跑了这许多冤枉路。”
“怎么白跑了?”
“瞧那儿,斜对面这座山,正是早先水潭南面的高山,咱们所处之地,正是水潭的东北角,右面不足五里地,往下走就是水潭水帘洞,你该听到如雷水声,一天的大雨,水流增大,故而水声骇人。”
叶若虹也四面张望,苦笑道:“真糟,看来咱们想离开山区,真是难比登天了。”
姑娘在后面幽幽地说:“大哥,你们如果没有我拖累着,是可以出……”
叶若虹打断她的话,焦躁地叫道:“小妹,不许你说这种话。”
姑娘长叹一声,只好住口。
叶若虹拖过小山猪,就崖下雨水汇聚处将猪剥了,砍树叉就火上架起烤架,慢慢地烤将起来。
夜幕盖下了,除了风雨之声,兽吼禽鸣俱止。
三人就在火旁进餐,兵刃就搁在手边,葛如山的铜人,就靠近姑娘身左。
葛如山一面啃着一条猪腿,一面说:“公子爷,事已急,依我看来,那老花子在江湖侠名四播,似乎不应该和我们做对,可否找他一谈?”
叶若虹沉吟良久,说:“他与山海之王和太叔权的女儿走在一块,咱们岂不是送羊入虎口?”
葛如山吐掉一节骨头,凛然地说:“我愿一试,先说服老花子,至于山海之王,凭他当日慨赠天蝎珠的情份,也不会为难我,我相信,他不会迫我说出下落来,他不是这种人,尤其是我已受重伤。”
“不!你不能冒险。”叶若虹断然地说。
姑娘胃口欠佳,早已停止进食,接口道:“那山海之王到底是怎样一个人,能为我详说么?”
葛如山摇头道:“该说的都已说了,我们仅有半日相处,除了知道他是个无名野人之外,毫无所知。”
“他真有那么厉害么?”
葛如山咋舌道:“他简直不是人,要让你看了他斗天蝎那股狠劲,便相信我此语不虚,像煞了一头猛兽。”他指着铜人,又道:“我两膀之力,不下八百斤,故绰号神力天王,但在他手上,我却成了毛孩子。你瞧!他一只右手抓住我的铜人,将我扔飞数丈外,那上面还留有他的指印哩!像是铸上去的一般,他定然练有化石熔金的神奇内力。”
他将指纹指给姑娘看。火光熊熊,纤毫毕现,姑娘低头一看,只觉百脉贲张,限睛蹬得大大地,呼吸似乎停止了。
五指纹理清晰,不错,五个斗纹,十分工整。
葛如山吃了一惊,急问道:“小姐,你……你怎么了?”他丢下了铜人,急忙把住摇摇欲倒的姑娘。
她略一挣扎,用颤抖的似乎拼全力发出的声音问:“如山,他真是个野人?真是个不知来历的人?”
“是的,小姐,你……”
“你说说他的面貌。”
“肌肉红嫩,大眼如深潭,修眉略弯……”
“他的眉是弯的?不是剑眉?”
“确是青山眉,鼻如玉雕,朱唇上两撇上卷的八字胡。他那一身肌肉,比我强得太多。”
“他该没有胡子,天!”姑娘绝望地叫,再俯身细看指纹,说:“指纹分明是他的,他的十指全是斗,极为罕见而匀称的斗,普天之下,该没有第二个人有这种十指相同的螺纹,是他!是他……”
“小妹,哪一个他?”若虹急问。
“神剑伽蓝,我的夫君。”
“不可能的,小妹。”
“但指纹和如山所说的修眉与眼鼻,分明是他。大哥,带我去找他。”
叶若虹一蹦而起,说:“我们走!”
葛如山摇手止住他说:“公子爷,不可妄动,目下大雨如注,夜黑如墨,复有强敌环伺,到哪儿去找他?怎样也得等到天亮,不然不但枉劳心力,或许要送命。”
姑娘心潮澎湃,似乎支持不住这突如其来的情绪,浑身脱力,双颊泛上稀有的光采。这指纹,像是五道闪电,直射入她的心坎深处。在以往那段日子里,她和逸云实质上是一对甜蜜的小夫妻,他的一肌一发,全是她抚爱摸娑的对象,他的指纹,她岂有不知之理?天下间十斗之人,多如恒河沙数,但像他一般每斗形态全同的人,极为罕见,她怎能忘怀?
逸云投身烈火之中,乃是有目共睹之事,她虽有点不信,但这点不信的观念,乃是心中由寄望奇迹而产生的妄念;妄念太深,便成了希望;希望过切,反而变成欲假还真如虚似实的幻象,似乎成为真实了。
她也知道其中道理,略一思索,便冷静下来,说:“是的,大哥,天明再找不迟。唉!但愿真是他。”
“小妹,我们在冒险,如果不是他,我们处境危矣!”
“我已活不久了,仅有五至十天的性命,虽刀剑加身,已无所惧。大哥,我耽心你们。”
如山突然说:“别耽心我们,老花子是顶天立地的江湖怪杰,他不会难为我们。山海之王对我们有救命之恩,也不会怎样。他们如能对一个将死的姑娘下手,算我们该死,让我们一起死吧!死算不了什么,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有了决定,大家心中略安,熄掉火,倚壁睡去。
如山伤得不轻,若虹也够疲累,倒头便睡,连警卫之事也难以照管了。
只有姑娘一人是清醒的,她脑中极乱,前情往事,纷至沓来,乱糟糟地难以成眠。
将近午夜,云散风消,天空中布着高高的云层,大地漆黑,雨止了。
下面水声如雷,惊心动魄,除了水声,万颓无声,夜风萧萧,凉意极浓。七月里的山区,已有初冬的寒意,不消半月,可能要下雪了。
午夜到了,皓月悄然光临,七月初一日子时已到。午夜已届,姑娘仍未入眠,正在心潮起伏,陷入冥想之中。
“轰隆隆……哗啦啦……”下面突然传出惊天动地的响声,似乎天摇地动,如雷贯耳。
若虹主仆惊得一蹦而起,略一倾听,如山紧张地说道:“咦!那水潭有鬼,这一场大雨,可能发蛟。”
“发蛟?那……咱们这儿……”若虹变色说。
“不要紧,我们这儿地势高。那小潭没有山洪可积,怎会发蛟?怪事!且到外面瞧瞧。”
三人一时好奇,便由左面爬上崖顶。向下看去。相距五六里,天色太黑,看不见下面的景况。水声愈来愈响,如在耳边奔腾澎湃,姑娘说:“我们可往下接近些,发的奇观不可放过。”
“走,小心就是。”如山说。
三人披荆分棘,向下面水声隆然处走去。
水潭石门侧面,两个喇嘛正伏在一处石穴中,神色紧张地向潭中瞧。
水帘瀑布的上游,一株苍松的树枝上,坐着七星掌与云中鹤,他们惑然地注视着潭中发呆。
而在南面山峰之上,山海之王和老花子,正追逐着仙海人屠和金鹫两个凶魔。两凶魔在白天里,三人拼斗七星掌与云中鹤,十余招后便支持不住了,拉卜活佛第一个趁机溜走,仙海人屠只好逃命,双方没有深仇大恨,七星掌并未追赶。仙海人屠与金鹫走在一路,与拉卜活佛失散了。
活该有事,两人在夜间觅路出山。仍想到商州一走。鬼使神差,不是冤家不聚头,路上遇上了山海之王和老花子,真是冤家路窄。
两个家伙是惊弓之鸟,被山海之王吓破了胆,一见冤家对头,夹着尾巴回头就跑。
要是没有老花子拖住腿,山海之王定然追得他俩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老花子功力差劲,无法与老魔一较长短,还得让山海之王带着走,所以难以赶上。
赶来赶去,赶到潭边来了;这潭正是底潭,也就是千岁金蟾藏身之处。
水潭中,出现了惊心动魄的奇景。
蟾,属于五毒之一,乃是古代异兽之一种,头部似蟾蜍;同类异种,仅有三足,后一足形如龙尾而有爪趾,秉天地玄阴至毒之气而生。初生时色黑,至五百年变灰黄,千年以上体泛金色,内丹已成,可呵气成雾,性已通灵。
这个无底潭的金蟾,已成气候,潭中有无数剑鱼可以果腹,平时兽类前来饮水,也成为它的食物。
每隔十年,于七月初一日清晨子亥相交之际,它使出潭浮上戏水一次,并吸取玄阴之气。
这天正是它浮上戏水之时,大劫至矣,
潭水由于经一天大雨所注入,水色已浑,水位高涨,潭畔的奇花异草已复见,那两排苍松全浸在水中,瀑布亦仅剩丈余高的激流,不成为瀑布了。
蓦地,一股五尺圆径朋的水柱,直向天空激射,破空十余丈,万四面一散,砰然下坠,潭水立时像开了锅的沸水。接着,水柱接二连三,从各处向空中激射,下坠的巨响,撼山动岳。
四周的树木杂草,只受了轻微的损害,怪极!连泡在水中的苍松,亦未被摧毁。
不久,在水柱倏止之际,潭中金光闪闪,一个像六尺圆径桌而大小的金色怪物,浮上了水面,后面粗如像腿的尾巴,激起了滚滚浪花。
怪物在潭中游畔了三团,鼻中雾气飞腾,似乎嗅寻岸上有否猛兽的踪迹。它最怕鸵类,所以特别小心。
游了三圈之后,巨浪突起,整个水潭被它搅得水花冲天,水涌如山,水柱壁立。它就在汹涌的水中,戏舞不休,时而冲余丈,轰然一声,数千斤的庞大身躯跌下水中,其声响之大,不言可知。
这时,山海之王已被潭中的奇景吸引住了,放弃了仙海人屠,直趋潭边。
水声如雷声连震,他附耳向老花子问:“老丈,这是啥玩意?”
老花子惊得腿也软了,也附耳说:“看形状,极像传说中的千载金蟾。”
“这玩意会害人么?”
“极少害人,除非它肚饥之时,正好有人经过潭边,便被它吸入腹中。这家伙眼睛太锐利,可是却看不见静止之物,咱们站着别动,它便看不见了。”
“咱们把它捉来,有用么?”
“老天!捉它?它那张口大如圆桌,一吸之下,千斤大石也曾被从五丈外吸人口中,人畜入口即死,谁敢近它?别胡思乱想,老弟。”
“它比蛟龙如何?”
“蛟龙?那是小巫见大巫。”
“它敢与蛟龙相斗?”
“自然不敢,它就怕蚊龙拿它当点心,所以不敢在大河中存身,只躲在不见天日之处,这与它玄阴之性有关。”
“那就成,蛟龙我也斗过了,有何惧哉?”
“你斗过蛟龙?别开玩笑,老弟。”
“我山海之王的名号,就是因斗蛟龙而来。仙海那条孽蛟,如不是它乞命,我已宰了它,至今它不敢再出海面伤人了,信不信由你。”
“凭什么?老弟,你赤手空拳斗蛟龙?”
“凭这儿。”山海之王拍拍衫内的小剑,又说:“即使是空拳,蛟龙也无奈我何。”
老花子用奇异的眼色,死瞪着他,说:“老弟,我不知你是怎样练法的?你并没练至不破金刚法体,年纪太小了;可是你真正的造诣,我还没见过哩,可能要大出我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