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眸中是萧潼看不真切的表情。可是他的面容令萧潼觉得有什么东西不一样,隐隐绰绰,无法捕捉的感觉。
想起责罚他时他眉宇间那抹淡淡的沧桑,是不是,这只小豹子终于在受伤吃痛后,深切地体会到了现实的险恶与狰狞?如果说以前的他是藏锋的宝剑,将所有锋芒都收敛起来,现在的他却越发深沉了。仿佛隔着遥远的距离看人世沧桑,真切的感受着萧瑟与苍凉,沉默地悲悯着。
萧潼不知道,这是他发烧之后出现的异常,还是他的内心真地有了变化。他更不知道,如果这是变化,这样的变化究竟是好还是坏。
晚上兄弟俩同榻而眠,萧潼又重新给弟弟上了一遍药,见他臀上到处都是狰狞的伤口,有的青紫,有的乌黑,屁股肿起一指多高,心狠狠一疼,忍不住又搂着弟弟抚慰了一番。
萧然吃过药,出了一身汗,沉沉地睡着了。梦中几次苏醒过来,发现大哥搂着自己,没有入睡,仍然亮着灯。一双深黑的眸子专注地看着自己,隐隐含着宠溺,却也含着担忧。
迷迷糊糊地想,是不是自己给大哥的感觉太不安定,大哥时时刻刻怕自己再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大哥,对不起,是我不好,以后,我一定会改了。你放心……
第一百五十章 沧桑
萧然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上午巳时,室内静悄悄的,只有微风透过窗棂,轻拂着帘幔。窗外鸟鸣嘤嘤,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
他觉得手臂趴得又酸又麻,刚想爬起来,一只手伸过来扶住他:“三弟,起身慢一点,别牵动了伤口。”
萧然抬头,见萧翔身上仍然穿着朝服,站在床前,眼里交织着宠溺与愧疚。两边脸颊都红肿着,嘴角有些撕裂,分明是被掌过嘴。
萧然心中一痛:“二哥,是大哥打了你?”
萧翔摇头,轻轻扶起他,让他跪坐在床上,然后伸手握住他的手臂,为他轻轻按摩:“大哥只是告诉了我你挨打的原因,是我自己打的。三弟,都是我的罪过,却每次都害你挨打。我对不起你……”
“没关系。”萧然微笑,语声轻缓,“大哥不单单为了这件事打我,还有好多别的原因。是我一直在忤逆、欺瞒大哥,是我该打。二哥,我给你擦点冰玉露吧,否则呆会儿出去会很难看。”
“不,不要。”萧翔愧然低头,“是我自己犯的罪,我理该受这样的耻辱,等大哥来,我要请求他的责罚。否则,我会一直不安下去。”
这时候宫女小芙听到里面说话的声音,进来见萧然已醒,便去传了冰糖燕窝粥来。萧翔坐在床边,喂给萧然吃,萧然推辞道:“二哥,我的手可以动,我自己吃吧。”
萧翔心疼地看他一眼:“我刚摸过你额头,还有低烧未退。你就省点力气吧,让我服侍你一回,权当二哥向你赔罪了。”
萧然见他歉然的样子,心中暖暖的,温顺地点了点头,任由萧翔喂给他喝。从小到大都没享受过二哥的照顾,此刻这种样子,真让他觉得好温馨。
萧翔看着三弟温润的眉眼,隐隐有种奇怪的感觉。三弟似乎变了,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里,有他看不懂的表情,隐隐绰绰,好象雾中的灯光,让人觉得莫名的悲凉和萧索。三弟才不过十九岁啊,那样优秀的少年,为何会有这么深重的心思?
喂完粥,他又给萧然喂了药,看着萧然仍然很虚弱、而且隐忍着痛苦的样子,他的心好象被钝刀割着,疼得阵阵抽搐。让萧然趴下来,他拿了药给萧然涂,萧然臀上狰狞的伤痕刺痛了他的眼睛,他的双手不禁颤抖起来。
萧然忍着痛,展开灿烂的笑容:“二哥,我没事,你不用担心,大哥打得不疼。”
门外响起脚步声,明黄的身影走进来,萧翔连忙放下药,跪伏下去:“大哥。”
萧然正想爬起来行礼,萧潼一步跨过来,制止他的动作:“别动,好好趴着,药还没上好。”拿起伤药来为萧然抹在伤口上,却把萧翔晾在旁边。
萧然痛得浑身发抖,脸色发白,却依然惦着二哥,仰起脸来,恳求道:“大哥,二哥他还跪着呢。”
萧潼见他疼得面容扭曲,却不见有汗下来,伸手摸摸他额头,仍然有些烫,皱了眉道:“怎的吃了药还不好?”
“大哥……”萧然再唤,“二哥他……”
萧潼回头,向萧翔喝斥道:“滚到朕面前来。”
萧翔膝行过来,垂着头跪在萧潼面前,嗫嚅道:“大哥,都是小弟的罪过,三弟只是为了帮我。请大哥重重责罚……”
萧然见大哥满脸阴云,唯恐他再罚二哥,连忙道:“求大哥饶了二哥,他已经自己罚过了。”
萧潼一愣,命萧翔:“抬起头来。”
萧翔抬头,脸上的红肿落入萧潼眼中,萧潼反而更怒,抬手就是三个耳光抽过去:“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朕饶过你在亳州做的事,你却还瞒着朕你在朝中卖官鬻爵、结党营私的事。你害了自己不算,还要害你三弟为你遮瞒,为你犯错!”
萧翔唇边顿时溢出血来,两颊肿得更高,却连忙摆正姿势,一动不动,也不敢分辩一句。
“大哥……”萧然惊呼一声,只觉得那三个耳光就好象抽在自己脸上一般,两颊火辣辣地烫起来。
萧潼回头瞪了他一眼,微微冷笑:“朕的兄弟,一个两个都很厉害,在朝中长袖善舞、左右逢源,看来朕真该以你们为荣,父皇母后在九泉之下也要笑出声来了!”
萧然再也受不住,从床上滚下来,和萧翔一起跪伏在地,重重磕头:“大哥……请宽恕我们,小弟和二哥……都不敢了。”
萧潼摆手:“然儿,你起来,伤得那么重,还在发烧,回床上趴着。朕已罚过你,自然不再计较。”
“是,多谢大哥。”萧然不敢违逆,磕了一个头,费力地爬回到龙床上。
“大哥。”萧翔抬起头,脸上红得几乎要滴血,“小弟知罪,请大哥责罚。”
萧潼看着他,满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咬了咬牙,深深叹息:“你有个好兄弟,然儿又为你悄悄摆平了这件事。但朕不敢保证,你是不是还瞒着朕别的罪过。所以,今日回去,你好好反省自己的过错,把所有犯过的错都写下来,交一份悔过书给朕。然后,每日惩罚一条错。”
“是,请大哥示下。”萧翔恭敬地道。
“一条错掌嘴十下,外加罚跪一个时辰。一直到罚完所有的过错为止。”
萧翔叩下头去:“是,小弟遵命。”
萧潼丢给他一瓶冰玉露:“自己上药,呆会儿在这里用过午膳,脸上消肿了再出去。”
萧翔不敢置信地看着萧潼,萧然也是眼眶一热。大哥,他还是那么心软,他尽管责罚二哥,可他还顾着他的脸面,唯恐他顶着一张馒头脸出去难堪。
“是,多谢大哥。小弟现在就在这里反省自己的过错。”萧翔再次叩了个头,拿起冰玉露,挪到墙角去上药,却是脸朝着萧潼、萧然二人。萧潼知道他惦着弟弟的病,所以也没斥责他,任由他远远地看着他们。
萧然见此情景,心中一松,觉得疼痛铺天盖地叫嚣着而来,暗暗咬紧牙关。
萧潼闭了闭眼睛,在心中喃喃自语:父皇,母后,儿臣觉得很累,儿臣愧对你们,没有管好这个家,没有当好大哥。只是,儿臣不知道,亡羊补牢,是否为时未晚。今后他二人又会朝什么方向发展。儿臣只希望,等儿臣下来找你们时,不会觉得无颜以对……
萧然呆呆地看着大哥,虽然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他也从他满脸的疲惫、落寞中猜出了端倪。眼泪悄悄涌进眼睛里,他慢慢趴下去,把脸埋进被子里,让眼泪流干。
再抬头时,两个眼圈都已经红了,萧潼看在眼里,心微微一沉,为什么眼前的少年如此沉默?那种沉默的黯然与忧伤刺痛了他的心,只不过隔了一夜,可他觉得萧然已经长大了十几岁。
“然儿?”他轻轻唤了一声,担忧如同蛛丝般缠绕在心底,挥之不去,“你怎么了?觉得不舒服?朕马上再去传太医来给你瞧瞧。”
萧然伸手,拉住他的袖子,展眉微笑:“小弟没事,真的没事。用完午膳,小弟想告辞了。”
萧潼心里有说不出的不安,可又难以捉摸,只能点了点头:“好吧,呆会儿朕派侍卫送你回去。”
萧然回到王府,没有告诉秋若水自己受罚的事,只说在皇宫中与大哥多饮了几杯酒,又受了寒,发起烧来,所以留在宫中未归。
他自己偷偷给自己上药,没有让任何人看见。秋若水见他脸色苍白,双眉紧皱,只道他是因为发烧难受,根本不知道他身上的伤。
只是,她觉得萧然更加沉默与淡然了,那种淡然中双似乎夹杂着隐隐约约的忧伤,让人无法捕捉。
病好后,萧然恢复了正常的生活,日日上朝、面奏,在凤阁处理公务,有时也进宫为萧潼批阅奏折。日子一天天过去,好象没有什么异常。可是在萧潼眼里,这位十九岁的少年越来越稳重、内敛,于温润中透出一股沧桑的味道,在自己面前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那么得体、那么完美,将兄弟与臣子所应持有的礼仪都把握得恰到好处、无可挑剔。
当他站在朝堂中的时候,他觉得他好象站在高高的云端,高贵、优雅、清俊脱俗,可他的目光不再是以往的纯净、清澈,却深重得令人无法看透。
萧潼觉得说不出的郁闷,说不出的烦躁,他觉得不对,可说不出所以然来。这些,不正是自己想要的么?可为什么一旦拥有,他却觉得完全不是自己所期望的样子?
萧然不断地收到各国的密探发来的情报,不断向萧潼禀报。如今这些密探都已纳入皇家密探的行列,萧潼为他们命名为“风云密使”,以配合萧然的天下风云图。
浚国自昌平君即位以来,大力改革朝政,兴富国强民之举,并且不断扩充军队、增加军备。而雍国大将军叶星月则在厉兵秣马,准备向穆国发动进攻。
萧然怕叶漫天再做出对水儿不利之举,因此增派侍卫保护妻子,可一个多月以来,王府十分安宁,也从未见附近有什么可疑之人出现。
萧然暗暗猜测,看来这个叶漫天想要一举攻下穆国,让自己成为阶下囚,然后再强占水儿了。叶漫天啊叶漫天,我放你一条生路,你却自己寻死。你若敢出兵攻打我们,我让你粉身碎骨、不得好死。
叶星月的队伍已进驻雍国边关拓渊。叶星月站在高高的城楼上,看着对面的穆国边关松萌,喃喃的语声洒落在风中:“萧然,我是不是马上就要见到你了?想不到,再次见面,你我却要刀兵相见。命运弄人,一至于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