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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意,我到底要怎样做才是对的?
大哥,我真的无意于违逆你,我只是无法放下自己的心。为什么现在我在你面前动辄得咎?小时候尽管我淘气,我经常惹你生气,可你始终是疼我的。你打过我、罚过我之后会抱着我,亲自给我上药,我会从你眼睛里看到宠溺。可为什么现在只有冷漠、只有责备?
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第五章 猜心
萧潼靠在柔软舒适的毛毯上,微微闭着眼,仿佛有些疲倦,又仿佛在闭目养神,可其实他正用眼角的余光悄悄打量着安安静静跪在一边的萧然。
心里百味横陈,说不出的酸涩、郁闷、失败、憋气,眼前不断浮现出萧然小时候的情形。那时候自己已是一位高大挺拔的少年,而萧然还是个粉妆玉琢的娃娃,漂亮得谁见了都恨不得将他捧在手心。他俩总是同出同进,一起上太学、一起游玩、一起打猎、一起嬉戏。萧然就象是他的影子一般粘着他,那些宫女太监们背后都开玩笑说,这两兄弟简直比孪生兄弟还要心有灵犀。
是心有灵犀么?萧潼暗暗苦笑。若是心有灵犀,为什么现在这死小子总跟自己拧着干?总不明白自己的心意?
是因为父皇驾崩后自己对他管得太凶?不会啊,那段时间无论自己怎么罚他,他都毫无怨言,而且每次做错了事,他总是乖乖地向自己认错,请自己责罚。若是见自己真的生气了,他就会变着法儿讨好自己,直到自己心软下来,对他重新露出笑脸为止。
那么究竟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为什么他对自己恭敬有余、亲近不足?不,压根儿就没有亲近了。皇上,臣,罪臣,属下,这些就是他习惯的称呼,是自己一直在压迫他么?
觉得头痛,太阳穴突突地跳动,萧潼皱紧了眉头。这个可爱的小家伙长大了,有了自己的锋芒与棱角,有了自己的思想与原则,他再也不将自己当权威,再也不对自己惟命是从了。恭敬的态度与违逆的行为,分明是在无声地昭示自己的冷酷霸道。
自己驾驭他一个,竟比驾驭满朝文武还累。他功高盖世、声名远播,小小年纪就已有了非凡的成就。若再这样桀骜不驯,将来怕不是要干出什么乖张任性、无法无天的事来?
越想越火,越想越觉得自己仿佛在被这小子牵着走。朕堂堂一国之君,几时这样委曲求全过?几时为什么人如此殚精竭虑过?江山是朕的,天下是朕的,朕要怎么样,还得考虑你的感受?
然儿,然儿,是你自己找的,你逼得朕对你动用帝王之术,朕别无选择。
想着,他的脸又渐渐沉下去,冷得犹如万年冰山。萧然跪在角落里,只觉得车里的温度迅速下降,一股寒意袭遍全身。悄悄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大哥,却被他一脸的冰寒吓到,立刻垂下头去。
马车还在继续前进,萧潼掀起车帘,悠然地向窗外观望,倒仿佛坐着香车出门踏青的王孙公子,神情渐渐放松下来,一脸惬意令他增添了几分风流倜傥的味道。
车厢里铺了软软的地毯,可萧然自知被罚,怎敢跪在地毯上,将地毯掀起一个角,跪在又冷又硬的铁板上。一路颠簸,时间一长,两条痛开始僵硬,开始象千万根针在扎着,可他一声也不哼,只是端端正正地跪着。也不敢运用内力抵抗疼痛,慢慢的,额头的冷汗一滴滴冒出来,脸色也渐渐发白。
“怎么?才这么一会儿时间就跪不住了?”萧潼冷冷的目光扫过来,带着一丝轻蔑的嘲讽,萧然只觉得那道目光犹如鞭子般抽在脸上,疼得直通心肺。他咬紧牙关,将胸口汹涌澎湃的酸楚压下去,恭敬地道:“属下不敢懈怠。”
眼泪已象潮水般泛滥,可他脸上却丝毫没有表示现委屈或痛苦,只是平静地、顺从地低着头。大哥,我知道是我错了,是我抗旨不遵,是我拂了你的逆鳞,如果你这样惩罚我、折辱我能够令你消了气,那你只管罚吧。
终于夕阳西下,大队人马安营扎寨,准备休息了。萧潼下了马车,回头淡淡地吩咐萧然下车,萧然支撑着从地上爬起来,刚一挪动脚步,两腿麻得没有感觉,一头从车上栽下来,倒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淡淡的龙涎香的味道从抱着他的怀中渗出来,一瞬间萧然以为自己在做梦。好熟悉的味道,小时候无数次被搂在这个熟悉的怀里,闻到这种熟悉的味道。
那样温暖而亲切的感觉令萧然几乎掉下泪来,可是一转眼,他意识到自己这个动作冒犯了对面的九五之尊,因为唤一声大哥而被打耳光、被罚跪,此刻这样无礼地撞到大哥身上,岂非更是罪过?
“皇上恕罪,属下失礼了。”他连忙跪下请罪。
萧潼的脸色瞬间铁青,嘴角边的肌肉扭曲得几近狰狞,握紧拳头,瞪了萧然半晌,终于缓缓松开:“随身伺候朕,不得离开半步。”
“是。”
大帐中点着很粗的蜡烛,设施虽然简单,却干净而华贵,即便是行军打仗,帝王的尊严也丝毫不容忽视。
萧然端着饭菜过来,放到桌上,退开一步,单膝跪地:“请皇上用餐。”
萧潼抬头看了他一眼,半边脸还肿着,额头上汗津津的,一身紧身的侍卫服衬托出他矫健挺拔的身材,双眸又黑又亮,光洁的额头在烛光中焕发出美玉般的润泽。
让自己骄傲又心疼的兄弟啊,可为什么总要倔得惹自己生气!
“过来,陪朕一起吃吧。”他的声音听来几乎是温和的。
萧然一怔,大哥是在对自己说么?声音如此温和,是表示原谅自己了么?还是表示体恤下属,在众人面前示好?
犹犹豫豫地抬头看了一眼萧潼,有些恍惚,没有应声。
萧潼的火一下上来了,啪的一声,将筷子拍在桌上,厉声喝道:“陪朕吃饭委屈你了么?跟朕摆什么架子!记得你自己的身份!”
萧然在心中惨笑,原来如此,原来这是皇上给我的恩惠?我怎么就这么不识抬举,再一次触犯龙颜?
“属下该死。”
又是这样恭顺的回答,跟所有侍卫千篇一律。在你心目中朕是主子么?需要这样卑微地表现你的驯服?萧潼只觉得自己快要疯了,怒火燃到眼睛里、燃到眉毛上,几乎将自己整个人点燃。
“过来给朕试菜。”咬牙切齿地吼了一声,萧然猛然醒悟。是啊,平时在宫内每道菜都要经太监试过的,今日自己怎么忘记了?出门在外,更要保护大哥的安全。
连忙起来到萧潼身边,为他把一道道菜试过去,然后恭立在一旁,等着萧潼的吩咐。
服侍完萧潼吃饭,萧然又去打水,伺候萧潼沐浴,给他擦洗。然后叩头退出:“请皇上早些安歇,属下就在帐外守着。皇上若有任何差遣,只需唤属下一声便可。”
萧潼淡淡地看他一眼:“朕有准你走么?”
萧然一呆,抬起头来:“皇上还有何吩咐?”
“朕御驾亲征塔萨,此行只许胜、不许败。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与塔萨多次交战,熟知他们的用兵之法,你给朕说说,好让朕心里有数。”
大哥,你一定要用千万将士与百姓的血去染红你的版图么?即使你的江山再辽阔,你能守得安心么?
萧然直直地看着萧潼,缓缓地、一字字地道:“皇上,属下只是侍卫,只负责保护皇上,不敢妄议军中事务。”
一句话把萧潼刺得勃然大怒,好啊,朕不过是让你换了个身份,目的无非是想让你跟在朕身边,为朕出谋划策、冲锋陷阵,谁知你在这儿给朕摆谱!是不是朕要倒过来求你?穆国那么大,难道就你一人堪为将帅?
死死握紧手指,萧潼手背上青筋根根冒出来,猛地挥掌,一连串的巴掌往萧然脸上砸去。
第六章 静若止水
萧然闭着眼睛,默默承受着那狂风暴雨般袭来的疼痛,只觉得眼前金星乱舞,耳边嗡嗡作响,脸上的肌肉包括嘴唇、牙龈甚至舌头都开始火辣辣的疼痛,一直到痛得几近麻木。口腔里泛起血腥味,温热的液体沿着嘴角流下来。
好不容易等到萧潼住了手,他睁开眼睛,看到萧潼颓然地跌坐在椅子上,用左手抚着右手的手掌,脸上青白一片。
“皇上息怒。”他低低地从破碎的唇角吐出几个字,依然低垂着眼帘,虽然脸上肿胀得可怕,那双湖泊般深邃的眼睛里却波澜不惊。
萧潼被他那种淡定的样子激得越发恼火,用手一指帐外,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怒吼:“滚!滚到外面去值夜!”
“是,属下遵命。”萧然费力地应了一声,躬身退出。
帐外,侍卫统领宇文方正不安地来回徘徊着,见萧然出来,一下子被他脸上高高肿起的掌痕吓到,迎上来低声道:“王爷,皇上又责罚你了?”
萧然的嘴肿得厉害,说话都困难,勉强笑道:“统领,属下如今是皇上的侍卫,请统领莫要再称我王爷了。若被皇上听到,属下不知道还会受到怎样的惩罚。”
宇文方年龄与萧潼相近,比萧然大了七八岁,当萧潼的侍卫统领已经三年,对萧然一向兼有对王爷的尊重与对兄弟的关爱。此刻见萧然如此悲惨的模样,却依然那样平静、隐忍,只觉得心中有说不出的难过。
“王爷,请别灰心。”他试着安慰他,“因为王爷抗旨,皇上在众臣面前大丢面子,他生气、发火都是可以理解的。属下知道王爷宅心仁厚,并且对皇上忠心耿耿,王爷只是不愿见生灵涂炭,才这样违逆皇上。可皇上毕竟是一国之君,何曾有人令他如此难堪过?他没有杀你,说明他心里仍是疼你的。他这样罚你,只为了让你收敛心性,以后莫要再桀骜不驯了。请王爷体谅皇上的苦心。”
萧然心中苦涩,是啊,连宇文方都能体谅大哥的苦心,难道自己还不能么?真是枉为兄弟!
轻轻点头道:“统领放心,属下明白,属下自会尽忠职守,保护皇上的安全。”
广阔的原野上拂过阵阵轻风,夜凉如水,连绵的营帐中灯光点点。萧然悄然伫立,双眸在月光下闪闪发亮,宛如遥天里最亮的星星。
宇文方轻轻叹口气,眼睛有些发酸:“你到我帐中擦点伤药,好好休息吧。今晚我另外派两人来轮流值夜。”
“不。”萧然连忙谢绝,“多谢统领体恤,属下没事。皇上正在气头上,属下不敢再违逆他。请统领成全。”
宇文方心疼地看了他一眼,却对上萧然含笑的眸子,暗暗叹息摇头,无声地离去。
萧潼的营帐内一直亮着灯,到下半夜还没有熄。萧然站在帐外,却看到灯光映出一个长长的影子,一直在徘徊不定。
大哥有什么心事睡不着?是还在为自己生气么?还是在考虑未来的作战方略?大哥啊大哥,帝王的尊严真的很重要么?为了反击塔萨的侵略,你就要赌上千千万万将士的生命么?塔萨人是因为缺乏资源才来犯我边境、抢夺财物,中原对他们来说犹如一块肥肉,他们一心想噬之而后快。可你若愿意与他们交好、通商,帮助他们富民强国,他们也就不会生出这样的虎狼之心了。
你为什么不能效仿历代明君,惠及宇内、恩泽四海呢?
萧潼走到大帐门口,微微挑起门帘,看着月光勾勒出萧然站得如同标枪般笔直的身影,心里又泛起那种既骄傲又懊恼的情绪。
然儿,朕倒要看看,你究竟会倔强到什么时候。朕若不打碎了你重新塑造,朕枉为你大哥,枉为人君!
只是极轻微的声音,却惊动了全神贯注守卫的萧然,蓦然回首,从帐内漏出的灯光中瞥见大哥脸上近乎温柔的表情,萧然的心猛地一颤。大哥,你仍然在关心我么?你心里还是疼我的,对不对?
“皇上。”标准的姿势跪下去,“夜深了,请皇上安歇吧。有属下在,自会保皇上周全。”
萧潼皱眉,朕难道是担心安全才睡不着?难道朕就不能表示一点对你的关心?
怒气一生,啪地甩下帐帘,转身返回帐内。
可他忘了让萧然起来。
仿佛数九寒冬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来,瞬间将萧然冻结成冰,从里往外寒透。大哥,你是仍在惩罚我么?白天跪得还不够,晚上还要接着罚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