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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狸坐在天窗旁,望着天外茫茫的雪景,才忽然想起已经两日了,百药翁就要回到茅草屋。
阿狸双手捧着丝木盒,终于还是耐不住心中的煎熬,贝齿微启,水灵灵的大眼睛内有泪光闪过,“莫苍凡,你知道那日在雪顶之上我是怎么得到乌目的么?”
莫苍凡趴在天窗旁,摇摇头,吐着舌头道:“不就是一个蒙面的女子么?我听二毛提起过,那人送来乌目就走了!”
阿狸茫然的抚摸着莫苍凡的额头,脸上闪过一丝犹豫,最终还是被私心战胜了,“嗯…那蒙面女子是百药翁派来的,他找到乌目,便让她带回来!”
莫苍凡木讷的点着头,阿狸曾经多次救过性命,没有理由不相信阿狸。
尽管莫苍凡对这个从天而落的蒙面女子很感兴趣,不过还是没有多问!
莫苍凡在迟疑之时,百药翁已经推开柴门走了进来。
百药翁从山下打壶泾莫酒,扔在木桌上,一屁股坐在萧条的太师椅上。
“来来…,莫苍凡,你快来!这是从泾阳城打的水酒,你喝一些吧!”百药翁将莫苍凡唤来,自个倒出一杯水酒来,脸色红晕,或许是有些醉意了,口齿不清,打了个哈欠,“咳…这世上也真有奇怪的人儿,我还未去找她,她却独自找上门来,将乌目送给我!对了,丝木盒子送来了么?我在泾阳城有些私事,便让她独自送上山来!我觉得莫苍凡应该认识她!老朽我最喜欢做月老,要是促成一幢婚姻也是好的!”
阿狸将丝木盒放在木桌上,柔媚微笑,“师父,这是蒙面女子送来的乌目!”阿狸忽然瞟了一眼百药翁,脸上浮现出一丝阴霾,“师父,您喝多了!”
莫苍凡心中压抑的好奇,终于随着百药翁的醉言犹如江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了!
“百前辈,您接着说!究竟是谁这么好心!”莫苍凡想从百药翁身上问出恩人的名字。
百药翁却是一愣,抚摸着胡须,又小甄一杯水酒,低下头去,忽然笑出声来,“哈哈…我不告诉你~阿狸说得不错,我喝多了!醉话不值得相信,我只是让我的徒儿将乌目提前送回来而已!”百药翁一顿,抓起一杯水酒,递给莫苍凡,“喝了它!莫公子,说来也奇怪,我在泾阳城寻了两天,还是没有找到冷凝!”百药翁暗暗偷笑,这是一个足以让人相信的借口。
“哦~冷凝姑娘或许是吉人自有天相,百前辈,您不必挂心!”莫苍凡憨厚微笑,小心翼翼地吞下一杯泾莫酒,“哎…还是泾阳城的水酒好喝!”
“呦呵…莫苍凡,你可别喝完!”百药翁忽然从椅子上跳下来,抓过泾莫酒,轻声道,“你们两个,跟我来!”
阿狸疑惑的望着莫苍凡,还是小心翼翼的跟了过去。
“阿狸,既然你是老朽的徒弟,那么就有劳你了!”
“哦~”阿狸茫然的点点头,接过百药翁递来的玉阴刀,却忽然明白了用意,“师父,你是说让我给莫苍发做手术?”
“你是我的徒弟,当然是你了!来吧!”百药翁低下头去,将泾莫酒倒在玉阴刀身上,微微一笑,“我曾经有过一个徒弟,我为她取名冷凝,也就是你的师姐!老朽抄刀,冷凝必在左右,如今冷凝不在了,你就下手吧!”
“还是罢了!这手术我不做了!”莫苍凡听到是阿狸抄刀,连忙推脱道。
“这可由不得你!”百药翁忽然拦腰抱住莫苍凡,将莫苍凡扔在床榻上,猥琐一笑,“哈哈…既然人家姑娘送来乌目,lang费了多可惜,来来来…”
莫苍凡已经不再挣扎,最坏的结果无非还是瞎子!
“阿狸,用酒水给莫苍凡清理一下眼睛,然后用玉阴刀将眼窝内的腐肉全部挖去!”
阿狸瞟了一眼百药翁,俯下身子,跪在床榻的一侧,将酒水洒下莫苍凡的眼睛。
莫苍凡闭着眼睛,脸上紧张的神情漫漫舒缓下来,阿狸身上的狐香,竟然有一种安心的功效。
阿狸弯下腰去,玉手颤抖的握紧玉阴刀,瑟瑟道:“莫公子,我要开始了!”
“等一下!”莫苍凡惊吼一声,握着阿狸的胳膊,脸上闪过一丝不安,“百老头儿,有没有麻醉散之类的药剂,不如将我麻醉了!”
莫苍凡天生胆小,全身已经莫名的颤抖起来,冷汗瞬间粘湿长袍。
“莫苍凡,老朽抄刀从来不用麻醉散!这茅草屋中没有麻醉散!”
莫苍凡脸色一下子暗淡下来,垂头丧气的躺在床榻上,犹如一条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鲤鱼。
阿狸俯下身子,全身的狐香传入莫苍凡的体内,莫苍凡的身体内传来一股酥麻的感觉,接着便没了知觉。
莫苍凡仿佛睡了好久,再次醒来的时候,手术已经完毕,两只眼睛旁裹着厚厚的纱布。
这是阿狸第一次抄刀,她一刻也不敢松懈,她两只眼睛瞪得很大,盯着莫苍凡一夜!
“莫公子,你醒了!”阿狸从床榻上站起来,转身递上来一杯茶水,“师父说,这茶水中有他配下的灵药,再等些日子,你就能重见光明了!”
莫苍凡接下茶水,匆匆饮下。眼帘上虽然绷着纱布,不过空洞的眼睛里却能感觉到两只滚圆的眼珠飞快的转动。
莫苍凡笑意微醺,阳光透过眼皮,竟是这么舒服。
“师父说,你还不能下床!”阿狸忽然将莫苍凡轻轻拦住,小心翼翼地让莫苍凡躺在床榻上,“莫公子,这些日子,你就在床上待着吧!阿狸来服侍你!”
“哈哈…莫苍凡,你还是听阿狸的话吧!若是眼睛不小心进了风儿,留下顽疾,阿狸会一辈子放心不下的!”二毛握着湿润的毛巾,交给阿狸姑娘,吐槽道,“阿狸可是一宿未睡,生怕你的眼睛出现病变!不过刚才百药翁离开的时候说已经没有大碍了,阿狸才松了口气!”
莫苍凡扭过头去,眼间之中滴下两滴泪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如此恩情,让我如何报答!
。。。
 ;。。。 ; ;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
钗珠约,竟抛却,重泉若有双鱼寄,好知她年来苦乐与谁相依,我自终宵成转侧,忍将香弦重理,待结个他生知己,还怕两人具薄命,再缘悭,剩月零风里。
我们之间的情谊,你却轻易抛弃,黄泉之中如果能用鱼腹将信件包裹寄给她,也能知道这些年来她是否安乐,苦闷的时候与谁相互依靠。我嘛,当真终宵难眠,不再理会相互唱和的琴弦。如果再结交个知己,害怕两人都是命薄,无福消受,即使缘分悭强,也不过是剩月零风罢了。
阿狸站在一侧,有些朦胧的望着莫苍凡,脑海之中,却浮现出这样的诗句。
她多么希望眼前的莫苍凡就是青门子,只是太过迷恋的东西,往往都有一个猝不及防的结果。阿狸觉得一切只不过是自欺欺人,即使守护在莫苍凡身边,莫苍凡也不是青门子。不过她依然固执的认为,前世青门子负她太多,此生若能从莫苍凡身上获取些温柔,也好过百年来孤独的等候。
他与青门子相像,于是她将玉脖链送给莫苍凡。
不过莫苍凡始终只是莫苍凡,即使有了玉脖链,也找不到飞天顶。
如果莫苍凡真的是青门子留在世界上的魂魄,又怎会不知道飞天顶的所在?
阿狸微微一愣,眼角有些湿润,她太想念一个人,有些风吹草动就会以为他来了,可是他不是青门子。
青门子说,菩提山是福地,百年以后能让柳门菩提昌盛。只可惜阿狸等了好久,才晓得青门子只是在飞天顶上消失了!菩提山仍是菩提山,而青云观却不再是那个记忆里人声鼎沸的青云观,阿狸目睹着柳门菩提的兴盛,也同样经历着这个门派的没落。
阿狸忽然瞅着莫苍凡,脸叶微红,或许是喝些水酒,有些醉了。
“莫公子,世人皆羡慕我们长生不死,可是呢?经历了这么多轮回,我们依然未老!”
莫苍凡太过年少,当然猜不透阿狸的心思,憨厚一笑,“阿狸姑娘,你喝醉了!你休息吧!”
二毛却面若冰霜的站着莫苍凡的一侧,望着莫苍凡的窘态,扑哧一声便笑了。
若要修仙,便要忘情,忘却这个世上的一切情感,才能去魄爱苍生。
二毛跟着枯树老人修行,不到半年的时间,却成了尊者。
二毛并非天资聪慧,而是从小便能了然一切情感,生在红尘之中,却能毫无牵挂的跟着枯树老人而去。
莫苍凡扭过头来,指着二毛,喊道:“二毛,你笑什么?还不来帮忙!”
“我嘛!”二毛却是一愣,在深山里修行,除了舒心便再没人喊过名字,他都有些淡忘了,“哦~莫公子,我这就来!”
莫苍凡握着阿狸的芊芊玉手,右手托在阿狸柔嫩的腰间,轻声嘱托,“二毛,你注意点,别将姑奶奶吵醒了!”莫苍凡长这么大,从来都是莫府里的丫头、老妈子伺候,那干过这么累人的活儿。
二毛轻轻弯下腰去,双手放在阿狸的臀间,却犹如抱着一块三尺长的冰柱。
“二毛,我们走吧!”将阿狸放在木床上,莫苍凡找来棉被为阿狸铺上,拉着二毛走出去,“走,去菩提绝顶找找看!既然菩提绝顶是菩提、柳门的禁地,也许飞天顶就在绝顶上!”
二毛轻轻答应一声,匆忙关闭木门,跟了过去。
莫苍凡在雪顶上找了两圈,却始终找不到飞天顶。
飞天顶只是一块青门子飞升之后曾经踏过的山石,这广袤的雪顶上,如何找得到?
二毛忽然一愣,将莫苍凡轻轻唤来,“莫公子,你听!有人来了!”
菩提绝顶常年积雪,又是菩提、柳门的禁地,平日里很少有人来。
莫苍凡纵身一闪,躲在一块巨大的松树后面,趴在雪地上,身上的白毛绒褂正好和天地一种颜色。
二毛穿的是黑衣,轻轻一跃,攀附在莫苍凡头顶的松枝上。
莫苍凡神情有些沮丧,若是孩童时候,二毛会毫不犹豫的和他一起躺在雪地里,偶尔还抓上一把雪儿给自己吃。
二毛眼尖锋利,却是瞅出莫苍凡的异样,轻声道:“你怎么了?”
莫苍凡微微一笑,“没事~别出声~来人了!”
莫苍凡将身体埋入雪中,二毛一时间竟被莫苍凡背上的白雪糊弄了,竟找不到莫苍凡,“哈哈…真有你的!”
“你也不赖!二毛,嘘~来人了!”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熟悉的狐香,莫苍凡有些疑惑,明明将阿狸放在床上,她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呢?
二毛也是一愣,疑惑道:“阿狸姑娘是什么时候跟来的?”
莫苍凡从雪地里探出头来,“二毛尊者,有人跟上来,你竟然不知道!”
阿狸姑娘纵身一跃,在菩提绝顶上站稳身姿,然后迫不及待的东张西望,“莫公子~”
莫苍凡刚要翻身出去,却被二毛弹出的松针刺中哑穴。
“莫公子,你莫要说话~还有别人在!”
雪顶之上,忽然飞来一两只寒鸦,长空之中,却落下一个蒙面女子。
阿狸姑娘面容紧张,缓缓扭过头去,目瞪口呆的望着突如其来的蒙面女子,瑟瑟道:“你将莫苍凡掳了?”
“看来你很紧张那个男子!”那蒙面女子轻声一笑,将一个乌黑的丝木盒放在地上,扬起长袍转身而去,天地间回荡着她冷冷地声音,如同死亡一般,“哈哈。…这是你要的乌目!”
阿狸飞身而起,白茫茫的雪地里,冲出来一阵刺骨的寒流。
“你将莫苍凡掳了!还想走?”
那蒙面女子走到悬崖边,忽然飞来一群血鸦,“哈哈…我只是来送乌目的!对了,别告诉莫苍发,我曾经来过~”那蒙面女子纵身一跃,坐在血红色的血鸦群,一阵清风掀起面纱,俊秀的脸上却染满血液,“哈哈。…莫苍凡,你可晓得,从今日开始我便不再面对死亡!”
阿狸怔怔地站在雪地里,望着悬崖下蒙面女子决绝的背影,莞尔一叹:“其实我早该想到的!”
。。。
 ;。。。 ; ; 九转洞中虽然曲折,还是让莫苍凡找到了枯树老人。
枯树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