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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这个时候企鹅护士恰好拔掉了澎澎手臂上的针头。
女孩在我旁边坐下。
“笑话嘛,随便讲讲,你不紧张了,就得了。”我得意地笑了笑。
“我,是不紧张了,可是你——”女孩睁大眼睛,指了指我的手臂还有下面的地板。
全是鲜红的血液。
“哎哟,我说孩子啊,不是跟你说使劲按紧了别撒手吗?”血车里年纪最大的医生阿姨叫了起来,“你是不是一讲故事,把这茬给忘了?”
无疑,是我忘了使劲按紧伤口,才造成了血流满地的壮观场景。
接下来的十分钟里,企鹅护士忙于给我换个棉花、清理针眼、擦地板等事项,澎澎过来帮我擦手臂上的血渍,结果胳膊弯曲,搞得她针口也流出血来。
“咱们俩真是一样的傻缺啊!”全都处理妥当以后,重新坐好,我笑着。
“都是你啦,傻猫!我要不是为了帮你,哪至于——”
“我要不是给你讲故事,也不至于吧。嗯,半斤八两,嗯,这个,两块切糕半斤。”
“又提你那破《切糕诗》!”澎澎试图打我一拳。
“别动,小姑娘,别动!”医生阿姨制止了澎澎,“你们都坐着别动,休息一会儿,有事回去慢慢说,好吧?来,吃点东西,喝点糖水。”
“谢谢阿姨,我书包里带着呢。”
说完澎澎打开书包拉链,里面各式各样的食品,琳琅满目。
“傻猫,因为献血是空腹的,所有之后要吃东西,尤其要补充糖和盐份,知道吗?所以,你就不要客气了,随便吃就好。”
“这个理论,是我教你的吧?”看了澎澎两眼,我决定先吃再说。
“看看人家小姑娘,准备得多周到。”医生阿姨笑眯眯地说着,“小伙子你好福气啊。”
我和澎澎的动作同时定格了。
是不是献血后的正常反应呢?我们的脸一起变成了红彤彤金灿灿的颜色。
第三卷 大三了 第十六节 献血(下)
“葭啊,你知道吗?”学校里,小维姐姐笑得有点诡异。
“知道什么?”
“你知道献血的事情吗?就是你去西单无偿献血的那次。”
“我亲自去的,当然知道喽。”
“我说的不是这个啊,我是说,你知道澎澎为什么也要去吗?”
“她不是说她们学校也要求献血的、而且比咱们学校还过分么?”
“呵呵,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乖、这么听话啊?”
“我一直都很乖的。”
“澎澎她们,没有这么多规定名额,献血可是自愿的哦。”小维姐姐一脸正经地对我说,“人家是怕你跟阿维一起闹事,所以想了个办法,骗你去无偿献血的。”
“那,就是说,她其实根本不用献么?”
“你觉得呢?”
我又一次体会到了,那种轻飘飘的,舒适的,迷幻的,懒散的,温暖的,心旷神怡的,热的感觉。
还有脸上红彤彤金灿灿的颜色。
159
献血的事情过去以后,阿维借口请我吃饭,把我骗到餐厅,伙同小维姐姐一起逼问。
“你没觉得澎澎实在对你很好吗?”
“是吧。”
“你不是也很在乎澎澎的吗?”
“是吧。”
“那你还犹豫什么啊,年轻人?自从我认识你开始,你无时无刻不在念叨着骗企鹅骗企鹅,现在你怎么反而——”阿维努力装得严肃,压抑着脸上呼之欲出的沟回。
“就是呀,你看澎澎,多好的一个企鹅,是吧?你要是再不抓紧,万一和上次一样,又被别的什么人给骗走了,你就后悔去吧。”小维姐姐和阿维应和着。
“不是啊……”我看看阿维,又看看小维姐姐,有点吞吐地,解释,“阿维你还记得吗?有一次你跟我说的,骗企鹅,就要先学会抓磷虾的本事,对吧?我觉得我现在,就是在抓磷虾呢。你明白吗?”
“这个,会抓磷虾,企鹅才有可能喜欢你;企鹅已经喜欢你了,就不在乎你会不会抓磷虾了。你不要把因果关系倒置啊!”
“我觉得,不是呀。”我反驳阿维的话,“我现在很难在外面接到活可干了,所以自己吃饭都发愁,又拿什么来养企鹅?再说,马上就大四,我还不知道保送的事有没有戏,万一不行也不知道该干什么。连我自己都把握不了,我怎么给企鹅一个光辉灿烂的未来啊?”
“葭,你听我说,不是这样的。”小维姐姐打断我,“这些问题,都可以两个人一起慢慢想办法,你不觉得有人帮你一起承受,和你一起面对,会比你自己费劲地处理要好得多吗?”
“可是,我真的觉得不对。”我摇头,否定小维姐姐说的话,“该我自己面对的,我怎么能让别人来代替呢?我要让企鹅快乐幸福有磷虾吃,不是跟着我受苦受难的……”
“没想到你也这么大男子主义!”小维姐姐不满起来。
“这个吧,虽然你说的也有道理……”阿维插话进来,想协调一下气氛。
“什么也有道理啊!”小维姐姐拍了拍阿维的脑袋,“是太有道理了!你要是能跟葭这么想想的话,我就烧香拜佛去了!”
“所以,我想,至少等我把项目做好,论文发表了,保送的事定下来,然后再说企鹅的事。”我们谁也说服不了谁,所以我给出了最后的答案。
“那得多久啊?我跟你说,女生是最害怕在不确定中等待的。”
“谢谢谢谢,所以,你看,还是我好,我连偷你的帽子的事儿,都老老实实跟你说了,都没让你一直瞎猜下去,是吧?”阿维笑着,试图改变谈话内容。
“别打岔,趴下!”小维姐姐瞪了阿维一眼,然后继续跟我说,“你再这么执迷不悟,一定要后悔的,你信不信?还是,你真的想当‘卢二’,以好好学习为己任?”
“你说我二,我承认;你说我‘卢’,我不服。不过无论怎么样,我都不能在自己的前途还没确定的时候,草率地骗姑娘去。”
“唉,唉!”阿维拍着我的肩膀,“年轻人啊,你终究还是长大了!看来在家休养的那一段,你想明白了不少事嘛!你自己的事情自己考虑吧,不过,作为犯二战友团,我还是要给你一条忠告——”
“你说。”
“君不见南极企鹅天上来,被人骗走不复还……”
我和小维姐姐同时拉开了准备杀人的架势。
“这个,哈哈,程序调用错误,谢谢谢谢。”那厮头上冒出了冷汗,急忙改口,“我想说的是:澎澎确实是个值得一骗的好姑娘。”
我和小维姐姐,还是同时发拳击中了阿维。
160
为了早日当上“卢二”和抓到磷虾,我只好整日整夜地泡在实验室里。
趴在实验台上睡觉,梦到考试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吓得我和监考老师一起蹦来跳去。于是我惊醒,看到手机上的呼入电话,是一个并不十分熟悉的号码。
“喂,葭吗?”
“啊……”我打个哈欠,醒了。
“你,你在睡觉啊?真的很抱歉,我还以为你在实验室的。”
“我在啊,我在实验室睡觉。没关系,已经醒了。”
“咴儿告诉我你的手机号的。”
“哦,怎么了,有事吗?”
“嗯,你最近,还好吧?听咴儿说你还不错,嗯,是不是,也跟那个女生和好了?”
“呃,这个,是吧,就算还行。”
“你最近,嗯,开始在学校做课题了?还是——”
“对不起啊,你今天怎么说话有点不连贯呢?”
“是吗?我是说,嗯,我觉得——”
同志啊!到底有什么事啊!
“也挺好的,你跟咴儿,虽然干的事不一样,但是都,做得挺好的吧。”
“喂,抱歉,那个什么,你到底想说什么嘛!”
“也没什么啦,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是——”
“那这样吧,我着急打一个电话,等我打完给你打回去好吗?”
“哦,是给你们常说起的那个女孩打吧?对不起哦,早知道就不打扰你了。”
“没事的,你稍等,好吧?”
“不用了,我找你没什么正经事的。”
然后,就在我说了再见挂断电话的一瞬间,我听见了这么半句话——
“我现在就在你们楼下……”
哦,这样啊,楼下,是吧。
手表上显示下午一点一刻,而我和澎澎约好一点钟以前联系的,所以我准备去拨澎澎的号码,解释一下刚才是在实验室睡着了,还有,告诉她我要尽量在晚上之前把工作做完,然后去找她。
等等!刚才,谁说的,楼下?我们的楼下?为什么是我们的楼下?
我调出刚才呼入的号码,仔细看了一遍,又一遍,果真是我们楼下那部电话亭的。这么说,如果现在我把头探出窗外,应该能看见电话亭里有人,没错吧?
但是我只看到了一个空的电话亭。
如果真的没什么事,谁会闲得无聊到我们楼下来打我的手机呢?既然连阿维这种成天犯二的家伙都不这么做,我想,就更不要提其他任何一个正常人了吧?
意识到这一点,我急忙拔腿转身,使个梯云纵,跳过身后的实验台,运起乾坤大挪移心法,解决掉了挡在我面前的两把椅子,然后展开凌波微步,冲出门外直奔楼下而去。
出门的时候,我竟然还记得用神龙摆尾掌法把实验室的门关好,看来我真是遵守实验规则的好孩子。
楼下的电话亭当然空无一人。
无人的电话亭前面,我抬起头,看着五楼。
实验室的窗户半开着,而屋子里却没有人,我企图用弹指神通在楼下把窗户关上,怎奈功力不够,我连弹三指竟然都奈不了窗户如何,看来我毕竟不是遵守实验规则的标兵模范,倒是犯二的功力不减当年,因为我又想要对着窗户试试六脉神剑了。
停!
我到楼下来,不是为了犯二的,而是来追打电话的人;既然人没有找到,那么就应该继续我刚才做的事。我刚才在?犯二之前,下楼,关门,出实验室,乾坤大挪移,梯云纵,对了——我是要给澎澎打电话的。
于是我才想起去看我的手机。
短信。在我练习弹指神通的时候收到的短信。
“其实我知道你忙,也知道你为了什么忙,忙就忙吧,只要你喜欢。不必着急赶工期了,我自己会乖乖的,晚上也不用着急赶过来了,等你忙过这一阵再说吧。”
澎澎的短信。
看了三遍,然后我把手机揣进了兜里。
忙就忙吧。
然而我还是觉得,我被短信搞成了酒心巧克力——心里湿湿的,有点晕。
第三卷 大三了 第十七节 回忆(上)
我决心要在下午把所有的工作做完,然后赶在晚上之前找到澎澎。
然而实验室里弥漫的甲醛气味实在太嚣张了,我只记得最后看的一份标本是香蒲,或者是眼子菜,或者是苦草,然后——然后我慵懒地睁开被眼屎蒙蔽的眼睛,看到堆了一桌子等待核对的标本,还有袖口上淡淡的口水印记,以及手表上清晰显示的时间。
PM六点三十八分。
又睡了啊……
看来这个晚上我注定要泡在实验室里了。
给澎澎发了条短信,告诉她很抱歉,然后我小心地关上窗户,绕过实验台和椅子,出去,转身关门,下楼,骑车,直奔距离生物楼最远的那个食堂,吃馅饼。
没有别的原因,只是那里的馅饼是能让人吃饱的最便宜的食物。
吃掉两个馅饼的时间,竟然都没有接到澎澎的短信,这是很奇怪的一件事情。因此我咀嚼完毕,学着阿维的样子在裤腿上把手蹭干净,然后去掏裤兜,寻找我的善良小手机。
彼兄长也!
文言文,翻译过来就是:他哥哥的!
直到这时我才意识到,裤兜里除了自行车钥匙以外,其他的东西全都不在,我的善良小手机,我的善良小钱包,我的一串善良小钥匙,它们统统被我遗忘在实验室了。
周五的晚上是没人能帮我开实验室门的,于是我开始埋怨自己为什么是遵守实验规则的好孩子,离开时从不忘记锁门。
摸摸上衣口袋,发现只有七块多的零钱,和一张脏兮兮的饭卡。
点儿背不能怨社会。
无奈地,推着单车,我在学校里瞎逛。
各个教室里相继亮起了灯,那些好好学习的孩子们正在展开新一轮的战役;路灯和高大的白杨树下,开始出现了一对对腻在一起的恋人;几乎漆黑了的篮球场上,还有几个孩子不知疲倦地蹦来蹦去;宿舍楼前的草地中央,有一拨学生凑在一起大声地说笑着,酒精的气味随风飘散;大门虚掩的演播大厅里,时时传来各种各样的声音,又是一个周末的热闹演出。
我是不属于任何一个场景的人。
在演播大厅的门口停留了片刻,然后右拐,第二个路口再右拐,沿路直走——
我停在路的右边,看着对面那个电话亭,曾经在这里和某个企鹅相遇的电话亭。
不经意间,想起关于宠物猫的种种。
现在又有什么人在演播大厅里看演出了吧,早已经是手机横行的时代,似乎没有人再会去借一张电话卡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