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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儿摇头道:“婢子的蚁命有何足贵。若是因婢子而误了诸位爷们儿的大事,婢子万死也不足以蔽其辜。诸位爷们儿的恩情高义婢子自当永铭五内,但恕我不能遵命逃走。”她说得既十分可怜婉转,但又十分坚决。
王元度沉声道:“姑娘须知在下不是性情冲动之人,你不必为我们着想,倒是柳、鲁两位兄台最好留下,不要介人此事。这等潜逃避敌之举,人多反而容易败露行迹。”
鲁又猛道:“我们跟定你们的了。”
柳昭道:“元度兄难道就不让兄弟分沾一点重情尚义的好处么!”
管中流见他们不是虚情假意,心中十分感动,道:“贤弟不要再拦阻啦,走吧!”
乡老伯搔搔脑袋,道:“这事难道就没有别的可行之法了?”
柳儿灵机一触,忙道:“我敢是骇得昏了头啦,现下还不知道是否当真有人窃听了我们的谈话,怎能贸然逃走。且待婢子过去探听一下动静,如若不妥,再跟各位爷们商议。”
她一说完就匆匆奔去,待得她没了影,管中流才想到她此举大是不妥,不禁失色,道:
“她此去恐怕不会再出来了。”
王元度恍然而悟,惊道:“是啊,她本来就不愿为了她之故而误了咱们出场夺标之事。”
然而这刻芳踪已杳,他们不知路径,实在很难找得到她,众人正在麻烦之时,只听乡老伯沉吟自语道:“奇哉怪也,这些孩子们个个宁可自己吃亏,天下间哪里有这许多好人?”
众人也不理会他的自言自语,颓然落坐,其中以王元度的心事最是沉重,一则为了柳儿的安危,二则为了管中流,也就是为了这个化名乡老伯的宣翔。
他既答应过宣翔不得向管中流泄露机密,只好闷在肚子里。其余的人则考虑到目下的处境。管中流道:“柳儿姑娘说过乡老伯得知日月坞这许多的秘密,日月坞决不能干休,咱们在座听闻之人也别想无事,如此咱们恐怕也不能耽留在此地了。”
柳昭道:“是啊,柳儿姑娘没有想到咱们也耽不住这一点,否则她就不必急急走开啦!”
乡老伯插嘴道:“胡说,难道日月坞之人竟敢公然现身对付我们不成?依我老人家的看法,你们尽管安心睡觉,养精蓄锐,准备明天出场才是正理。”
他的说法也有道理,只因此处的几个人都不是凡庸之辈,日月坞方面若是派人袭击,纵然最后得手,势必也闹得天翻地覆,人人皆知。再说,日月坞的秘密虽泄,他们也不须急于杀人灭口,大可以留到将来逐个暗算,或者予以网罗。
这一夜他们终于安然渡过,原来后来不久柳儿便又出来,告诉他们说曾经用了许多方法查探,得知当时没有派出高手窃听。
翌晨,他们很早就醒了,有两个年约十三四岁的俊秀诗童听候差遣,服侍他们盥洗过,又送来丰富可口的早点,人人饱餐之后,正要询问如何能与别的武林人物会合,恰好柳儿来到。
她仍然作男子装扮,道:“本届金鳌大会的场地早就布置好了,便设在这一座庄院的右方,那是一片平坦广场,三面临水,一面便是这在院的院墙。”说时,带领他们出去,穿过无数院落厅堂,走了不知多少长廊,好不容易才听到隐隐的人声。
管中流道:“这座庄院屋子鳞接,占地之大,实是在下生平仅见。”
鲁又猛连连点头,道:“乖乖,盖这么一座庄院不知要花多少银子?”
乡老伯道:“日月坞有的是出产金银的井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哪里在乎银子。”
柳儿忙道:“我求求你们不要再谈论敝坞的事行不行?”她显出楚楚可怜的哀求样子,别人都不再做声,只有乡老伯不住的冷笑。
柳昭忍不住问道:“请问乡老伯何故冷笑不已?”
乡老伯道:“这姑娘有眼无珠,以为日月坞很了不起,畏惧万分,殊不知日月坞势力虽大,但在老夫眼中却没有什么。譬喻日月坞的三院十道,那十道指挥是不用说了,即使是总指挥李公衡,甚至三院院主这些高手,也不曾放在老夫眼中。”
柳儿不敢驳他,生怕惹出他更多的话,只惊惶地左顾右盼,王元度知道此老真正身份,还不怎样,其余之人却觉得难以置信,尤其是眼见柳儿如此惊慌,都不禁暗怪这老者喜欢吹牛,乱冒大气,使得柳儿为难。
乡老伯还叨叨唠唠的说着,鲁又猛火气上冲,大声道:“得啦,就算日月坞的高手全然不堪老前辈一击行不行?但我鲁又猛却是万难相信。”
老头子眼睛一瞪,停下脚步,同时伸开双手,把后面的人完全拦住,他道:“好小子你敢不信么?”
鲁又猛脖子上露出浮突青筋,嚷道:“不相信,宰了我也不相信。”
乡老伯道:“我老人家何须宰了你这等后生小子,你们瞧着。”最末后瞧着二字声音才一出口,他的人已落在三丈外的一架屏风之前,伸手拉开屏风上端,轻轻一拉,屏风顿时倒下。
众人正在震惊于他身法之速快,此时又见屏风之后现出一个身穿育市长衫之人,年约五旬左右,上唇留有一簇小胡子,目光炯炯,气度威严。众人顿时更为奇怪,心想这老头子恐怕没有吹牛,若不是功力精湛无比,焉能查知数丈外的屏风后面有人站立。
那青衣人虽然是突然被人揭穿隐身之秘,但神情镇定如常,眼中闪射出严厉的光芒,打量乡老伯。
他们两人不声不响的对瞧,厅堂中一片沉寂,这正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预兆,柳儿骇得身躯微微发抖,王元度忍不住低声道:“姑娘别怕,这一位不知道是谁?”
那青衣人听见了,冷冷喝道:“柳儿且退,到隔壁院中等候。”
柳儿连忙施礼,匆匆退出厅外,乡老伯呵呵笑道:“你是子母神笔李公衡,老夫早就晓得,哪里用得着一个女孩子说出来。”
第六章 点迷津试功过五关
王元度等一听此人竟是以狠辣著称,生平未逢敌手的李公衡,不由得一惊,更加仔细打量。
李公衡拱拱手,道:“老先生居然认得李某,荣幸何似,只不知老先生如何称呼?”
乡老伯道:“他们都称呼我一声乡老伯,你也可以这样称呼我。”
李公衡脸上不露喜怒之色,淡淡道:“那也使得,乡老伯乃是当世的奇人异士,因此不把敝坞放在眼中,李某虽然没有怎样,但却有些人很不服气呢!”
乡老伯道:“哪一个不服气?是铁律院的关大坚,抑是度支院的朱机伯?还是神兵院的武季重?”他一开口就说出日月坞三院的名称和院主姓名,这不但使李公衡大为震惊,管、王等四人得听这三院院主的姓名,敢情皆是当今武林有数的高手,都不由得大为吃惊。
李公衡道:“李某暂时不提这三位前辈,刚才说的不服气之人就在对面的门口站着。”
众人转向厅外院落中的一道门户,只见有两个中年人并肩而立,一个极是瘦削,颧骨高耸,头发焦黄。另一个则是中等身材,相貌普通,没有什么特征。
乡老伯笑道:“原来是拂云道指挥燕扬和五岳道指挥周奕。哼,须知李公衡你不服气都不行,何况是他们?”
那头发焦黄的瘦子踏前一步,道:“燕某人虽不是名家高手,但却不许别人任意评论武功行不行。老先生口气如此豪放,何不抖露一两手好教人心中服气。”
乡老伯转身走出厅外,众人都跟了出去,包括李公衡在内。只见这老头子一步步走落院中,一面说道:“燕扬呀燕扬,你肚子里有些什么玩意儿我老人家全知道,但我空口说说你定必不肯服气,咱们就检你最拿手的来比划比划可好?”
燕扬心想如此自然最好不过,便点点头。乡老伯又道:“那么咱们就比一比轻功身法,瞧瞧谁行谁不行?”他回头叫道:“王元度管中流过来。”
管、王二人跃到院中,乡老伯吩咐道:“你们每人去捡四块砖头,以厅门的院墙为起步点,并肩向大厅走去,在台阶上每人放下一块,到了大厅底部的墙下再放一块,然后分开,一个向左,一个向右,各在墙角放一块,沿着厅墙走到对面的角落,再放一块,这就行了。”
众人一听便知他要比斗轻功的办法,便是去捡砖头再回到原处,谁先回到原处谁就算赢,简单明了。
管、王二人迅即弄好,两砖相隔两尺,因而纵使他们速度相等,拾砖时也不会互相妨碍。
乡老伯先到院落墙下一站,燕扬也走到他身边。乡老伯道:“李公衡发号施令,数到第三下我们就起步。”
李公衡站在厅门侧边,道:“很好,李某以一样的快慢朗念数目,但双方都不许偷步先发,违者以输败论。”
那两个较量的人都同意了,但听李公衡深沉有力地叫道:“预备……一……二……”
那个三字一出口,燕扬宛如一溜轻烟般弹去,一转眼间已从大厅内走出来,以长衫下摆兜住四块砖头。
他还未奔到原位,一眼瞥见乡老伯屹立墙下,不禁一怔,停住身形,道:“你为何不动身?”
乡老伯笑道:“我老人家已站在这儿,比你快得多啦!”
燕扬大怒道:“胡说八道,你明明不曾移动。”
乡老伯也不生气,笑容如故,道:“好,好,好,就算我老头子骗不过你,那么这一回可是当真比斗脚程啦,你不可净顾着瞧我有没有动身而失去机先。”
王元度听他这么一说,便上前去拿了燕扬带回来的四块砖头,一一放回原位。
李公衡极是深沉忍耐,居然不发一言,直到两人站好,方才大声道:“预备,一……
二……三……”
人影连闪,两人如同奔雷掣电一般穿过院子,奔入大厅,刹时间两人一同抢出厅门。
众人无不紧张万分,但见乡老伯突然之间一晃身,便已站在原位,快得连众人也瞧不真切,燕扬突然也在刹时间到达,但胜败已分。
乡老伯的四块砖头叠得整整齐齐的托在左掌上,不比燕扬用长衫下摆兜住,显然他在拾取砖头之时速度也比燕扬为快,而托住四块砖急移疾奔自然也比较困难。
李公衡朗声道:“老先生功力通神,兄弟极是佩服,只不知老先生与这几位少年英雄如何称呼?”
乡老伯丢掉砖头,道:“我老头子不爱说假话,但说出真话却又常常被人误以为假,现在我可是说的实话,爱信不信,那是你的事,若问我和他们的关系,却是对头冤家,我老头子早晚要取他们性命。”
李公衡心中一百个不信,但口中却道:“老先生既是这么说,虽是费解,却不敢不信。”
乡老伯面色一沉,举步入厅,严厉的望着李公衡,道:“李公衡,还有没有人不服气我老头子的本事?”
李公衡心中响咕,忖道:“此老轻功绝世,其他的功力纵是不行,谅他差不到哪里去,我今天要不要冒身败名裂之险跟他拼斗?”
厅外有人应声道:“在下还未见过老先生手底的真实功夫,很难服气。”
说话之人,正是面目平凡的周奕。乡老伯转身出厅,先向管、王二人说道:“大凡高手相争,最要紧的是在动手之前善为观察,窥破对方虚实及长短强弱的所在。老头子且举此人为例:你们细瞧着他,第一件要紧的是此人面貌身量都十分平凡,这一类的人最不可轻忽,因为这正是他先天上的长处,使人容易生出轻慢之心。”
他说到这里,连李公衡这等惯历沙场,经验丰富的高手也不由露出十分佩服的神情。
乡老伯接着道:“其次,他不是没有瞧见我老头子的轻功身法,居然毫不畏怯的挑战,可见得此人胆力特豪,同时练得有一两种特别功夫,这些功夫一定是别人不易防范得住的。
由这两点观察所得,我老头子出手对付他之时,我应该采用迅快迫攻的打法,使他无暇施展奇功绝艺,最低限度令他不能自由自在的施展。减去几分威力,我说得可对?”
最末的一句话却是向对方询问,周奕微微一怔,道:“差不多是这样。”
乡老伯道:“管中流,若是你出手,用哪招手法迫攻?”
管中流焉肯让这老人瞧低自己,弹精竭智用上全力迅快思索一下,并道:“晚辈第一招用折木拂日,第二招用霆斗雷驰,第三招用灵刀七累连劈七刀。”
他说的招数乃是独家心法,对方懂不懂他可不知道,谁料这乡老伯就是他的授艺恩师宣翔,自然深谙他的刀法路数。
老人颔首道:“说得不错,但第三招应以正反合参手法化为十四刀连环劈出,便可奠定胜局了。”
管中流骇然道:“老前辈教诲得是。”心中暗暗纳闷,对方如何连自己的秘传刀法最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