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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子瞻一愣，随后看向站在一群侍女中，满脸震惊的小茹，还有周围眼中不时闪现着一丝嫉妒的侍女。刘子瞻不愧是老谋深算，三十年的风雨颠簸，让他能够从很多细节中看出问题来。他的心中突然升起一个想法。
“嗯，不错。小茹兢兢业业老夫也看见了。不过老夫即日便将前往稷下学宫，这听风问雅轩若是荒废也非常可惜。既然如此，那老夫便将这酒楼转让给小茹姑娘吧。”
“什么？转让给我？”小茹快被这个惊喜击得晕了过去。她本来就是家境贫寒，承蒙刘子瞻破格录用，因此更加用心的招待客人。没想到，今天竟然得到了贵客的夸赞，刘先生更是将这价值不菲的酒楼转让给她，怎么能够让她不感到惊喜。
但是小茹犹豫了一下，脸色微变，还是艰难地道：“先生大德，不过小女子没有什么经验，恐怕不能打理好酒楼。”
她的话一说，周围其他的侍女几乎在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她了，谁会把到手的好处给再送回去啊？但是刘子瞻却放下心来，能够不贪慕钱财，实在是难能可贵。他满是欣慰地道：“别担心，老夫可以多留几日，教给你怎么开酒楼。这是你应得的。”
第五十三章 公主旧事
嬴子虚微笑的看着小茹因为激动而变得通红的喜悦神情，原本冰冷沉静的内心也感到一丝温暖。
这时，一直沉静在他丹田，无论嬴子虚怎么催动都毫无反应，自从上次神剑宗大比后不曾展现任何神异的阿弥陀佛印突然闪着淡淡的流光溢彩。
“阿弥陀佛”，嬴子虚耳边好似传来佛陀的呢喃轻语，简单朴素的一句阿弥陀佛却好像包涵了万千的智慧，令人深省。顿时，嬴子虚脑海中一阵清明，一切的喧闹烦躁都离他而去。
他的神魂好像离体而去，升入那远在西天的极乐净土，化为一尊佛陀，时常扶跏跌坐在云端，微笑着看着这人生百态。他看到了新生儿降世时，第一声的嘹亮哭啼，和家人亲友满心的喜悦。也看到了农家辛苦耕耘一年后得到了大丰收时露出的欣慰神情。寒门子弟寒窗苦读，高中登榜的喜极而泣。游侠剑客笑傲江湖，不慕繁华的洒脱。
他也看到了最深的黑暗。豪族门阀的黑暗斗争，萧墙之内的祸乱纷争。以及阴暗角落里的那一声声低语……
但这些人，无论是好是坏，高贵低贱，富贵贫穷。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的人。
嬴子虚心中顿时明悟，犹如醍醐灌顶般透彻。他终于知道他缺少了什么。前世的他只是一个升斗小民，为了生计奔波，活在最发达的时代，却过着最不如意的人生。
这一世，他得到了无上传承，便用强大的实力，绝顶的天赋来掩饰曾经的渺小卑微，却忘记了本真。慢慢地把自己变成一把冰冷无情的剑，只为强大而生的剑。殊不知这人间百态是由无数不同的人组成的。原来的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现在的他仅仅是一把兵器而已。
世间繁华似锦，哪怕是刹那也曾开出漫天芳华，再卑微的人也有属于自己的快乐。
若是有朝一日登上剑道巅峰，饮酒独酌，猛然一怔，起身环顾四周，却只发现友人已逝，世间再无人可为知己，纵然获得无数的胜利，没有人分享喜悦，又有何意义？
嬴子虚在曾经的修炼中出现过疑惑似乎有了答案。
敢问仙君为何思恋凡尘，不慕神座？只因仙君无敌九天，却不见红尘百态。
敢问剑神为何剑指诸侯，不恋神坛？只因剑神痛惜世人，不修无情剑道。
“那我的道是什么？”嬴子虚喃喃自语地说。
前世种种闪现，被人鄙视的无奈，应试成功的喜悦，奔波生计的无奈。今世夺舍前小乞丐受尽的饥寒交迫，得到善人救助的喜悦。之后的杀戮征伐，布局修炼。嬴子虚心中的无数情感如同开闸的大水般倾泻而出。
这时周围的人都注意到嬴子虚突然的怪异了。修为最高的姬雪晴最先发现，随后洪胜七和欧阳绝几乎同时发现，凭借他们的见识，马上就知道这小子竟然进入了顿悟的境界。哪怕是以他们的修为实力，心中也不禁流露出一丝嫉妒。
顿悟的境界可遇而不可求，也许下一刻你就会突然顿悟，也许你一辈子都没法顿悟一次。就连洪胜七也是当年经历大变后才大彻大悟，顿悟了然。欧阳绝这样的魔道巨擘更是一次都没有。
“没想到他竟然有如此天赋。加上神剑宗大比的那次，他至少有过两次顿悟了！”姬玄照不愧是大周太子，城府颇深，只是在心中暗叹。
姬璇月此时心乱如麻，眼神中流露出淡淡的惊讶和一丝微不可见钦佩。
释方信手中念珠转得飞快，脸上不见失落，唯有坚定，宛若佛陀看世人争渡苦海，誓要劝众人回头的坚持。此刻的他才真正找到了自己的信念，不再迷信圣人之言。
至于姬渊已经快咬碎一口钢牙了，眼中血丝密布，好似择人而噬的野兽般。
这时，嬴子虚突然又哭又笑起来，明明泪流满面，却又笑逐颜开。这可把他身边的夏岚吓了一跳。她赶紧一把拉住夏林，焦急地道：
“爹，嬴大哥怎么了？他不会有事吧？”
夏林也是摸不着头脑，难道是走火入魔了。这个想法从他脑海中诞生出来把他自己都下了一跳。
这时，嬴子虚的眼睛突然睁了开来，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夏岚焦急关切的眼神。鬼使神差的，他伸手轻轻地弹了一下她光洁的额头，笑着道：“看什么呢？我没事。”
在嬴子虚的手指碰到她的额头，对着她露出温暖的微笑时，夏岚已经惊得脑海中一片空白了。她没想到一直对谁都冷冰冰的嬴大哥会在这么多人面前做出这样亲密的举动。少女的羞涩让她现在只想赶紧离开众人的视线。于是夏岚想都没想，转身低着头小跑着下楼了。
夏林怪异地看了嬴子虚一眼，就忙不迭地去追夏岚了。嬴子虚心中也是苦笑，领悟了要做真实的自己后，他竟然鬼使神差地做了这档子事。宁承志更是坏笑着凑到嬴子虚身边，话里有话地低声道：“嬴师兄果然厉害！”
没有理这个不修边幅的家伙，嬴子虚略带歉意地道：“长公主殿下，子虚偶有所悟，不小心耽误了。”
“无妨。顿悟是个人的机遇，子虚小友果然天资绝顶。”姬雪晴温和地道，没有一丝不耐烦，仍旧是那么让人如沐春风。
“子虚小友楼上请吧。”
“长公主殿下请。”嬴子虚笑着道。
说着，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上了顶楼，渐渐消失在众人的眼中。
鸾凤公主姬璇月刚刚从嬴子虚突然顿悟的震撼中缓过神来，就看到了嬴子虚对夏岚超乎寻常的亲密举动，心里竟然升起一种叫做嫉妒的情感。因为身为女性的比较心理，她不禁扪心自问，难道我比不上那个小姑娘吗？
姬璇月这几乎毫不掩饰的情绪变化，几乎瞬间就被她身边的姬玄照给感觉到了。他看到姬璇月的表情和嬴子虚的动作，心中电转，马上就了然于心了。他心中顿时一喜，感觉自己的谋划成功的几率高了许多。
再看嬴子虚和长公主姬雪晴一起走到了听风问雅轩的顶楼。听风问雅轩地如其名，顶楼高达数十丈，上不密封，可以直接看到天穹上散发着清冷光芒的明月。耳畔传来“呜呜”的风声，却不显得烦躁，而是别有一番风味。凭栏远眺，可以将颍川城尽收眼底，黑夜里城中民居的点点灯火，显出淡淡的温馨。
嬴子虚微微点头，这个地方果然是个吟诗作对的好地方，景色浑然天成，而且月光也没有像前世都市里那般被无边雾霾笼罩的昏暗。
不过现在和他一起上来的人年纪足够做他奶奶的奶奶了，有什么诗情画意都憋了回去。但是嬴子虚此时的心情还是充斥着淡淡的喜悦，好似凤凰涅槃，浴火重生般自在。
“子虚小友，你腰间的那把剑可是叫‘流殇’？”自从上楼后一直沉默不语的姬雪晴终于开口说话了。
嬴子虚收回游离的神思，知道他胡扯的“月下美人”是瞒不住有心人的，他正要回答，映入他眼帘的那一幕把他惊得说不出话了。
只见姬雪晴正痴痴地看着悬挂着他腰间的“流殇剑”，眼中满是哀伤凄凉，嘴角含着无尽的苦涩，身为法身大能的她，手指甚至还在颤抖。
一瞬间，嬴子虚脑海中百转千回，思绪纷飞。这把剑是自己的师父传给他的。如果是自己的便宜师父李云飞？不可能，两个人不是一个时代的。那如果这把剑本来也不属于李云飞呢？那这把剑的原主人……
嬴子虚狠狠地咽了口口水。一个白衣羽冠，双鬓微霜，剑眉星目，面容俊美，眉宇中暗含伤感的身影映入了他的脑海。可是看长公主姬雪晴鹤发鸡皮，脸上皱纹横生，垂老矣矣的样子，嬴子虚实在是很难把这两个人联系在一起。
姬雪晴不愧是法身大能，心思一动便感觉到嬴子虚来不及掩饰的异样眼神。她也不气恼，只是笑骂着道：
“你这小子顿悟后好像连性情都变得开朗了些，脑子里在想什么？我和阳天是同一个时代的人。”
这个亲密的称呼总算是让嬴子虚送了口气，至少人家没仇怨。他顿了一下，低声道：“那您为什么看起来……”
“看起来这么苍老对吧。”姬雪晴替嬴子虚说了出来。她没有直接回答嬴子虚，而是缓缓坐下，眼神迷离地道：
“当年他是本宫少年时的护道人。本宫深受父王的宠爱，他专程派人前往神剑宗延庆护道人。本宫和阳天就在那个时候相识。”
“当年的他神威盖世，剑斩群雄，风头无两，而那时本宫随他一起征战时，他拿的正是这把‘流殇剑’。”
“可惜他一生太过刚强。当他向父皇提亲的时候，父皇看轻神剑宗，逼迫阳天入赘大周皇族。可是他不肯答应，誓要修成无敌法身，与父皇正面对决，将他击败。”
“可是他怎么知道，只要他愿意，本宫愿意放弃一切和他私奔！”姬雪晴突然激动地道。但很快她就平复了心情，继续沉声道。
“本宫答应会等他，这一等就是三十年。他终于修成法身，与父皇对决。但是没想到，父皇在那一场战斗中突然功力倒转，走火入魔，哪怕御医再怎么努力，父皇三天后还是去了。”姬雪晴眼中满是悲伤，自己心爱的人虽然没有直接害死她的父亲，但也至少是个帮凶。
“从此，本宫便发誓不再嫁，余生为父皇守陵。也不再见阳天了。这一眨眼就是三百年。本宫本来就是心死之人，又何必在意容颜？”
嬴子虚听着姬雪晴讲完这百年前的恩怨情仇，心中不知是喜是悲。听着自己师祖的旧事，也不知道该不该听。沉默了片刻，嬴子虚的嗓音略微沙哑地道：
“想必师祖是想堂堂正正地迎娶殿下，才会这样不顾一切地提升修为吧。不愿自己心爱的人得不到家人的祝福，而是委屈的跟自己私奔，也许这才是师祖这么做的真正原因……”
姬雪晴一愣，她闭门不出三百年。心灰意冷，一直都没想过这个可能。回忆起剑阳天当年的个性，本来就是虽有好胜之心，但却不会失去分寸。
第五十四章 共同前往
“难道……”姬雪晴身上没有了法身强者应有的冷静淡然，脸上满是惊疑，眼睛上竟然弥漫起一阵水汽。
“铿”。这时，嬴子虚腰间悬挂的“流殇剑”好似感受到姬雪晴的悲伤，神剑有灵，自主悲鸣。
姬雪晴猛得一怔，嘴唇情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颤抖的宛如枯木的双手向那不断发出悲鸣的流殇剑伸去。
嬴子虚见状，不敢犹豫，立刻解下腰间的“流殇”，递给姬雪晴。姬雪晴接过“流殇”，原本还在低鸣的流殇剑马上安静了下来，静静地躺在姬雪晴的手上。
洁白的月光照耀在剑上，折射出的却是惨淡的寒芒。姬雪晴苍老如同枯木的手指划过剑身，痴痴地看着这柄长剑。“流殇”剑身上的寒芒突然变得柔和温暖，不复神剑之凶戾，反而如同情人般深切的问候。
“三百年了！三百年了！我老了，老得连阳天都应该认不出我了。可是你还记得我，你还记得……”姬雪晴看到“流殇剑”的异状，在眼眶里打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