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鲍师爷一点头道:“那好,今儿晚上我不走,就在这儿等你的功劳,没事儿了,你回去
吧。”他站起来往後去了。
两个壮汉子紧随身後,那十位姑娘也跟了去,帘幕一阵掀动,人全不见了,帘幕那边又
传来嘻笑声!
李志飞把纸条往怀里一塞站了起来,华筱红忙道:“走,我陪你回屋去。”
李志飞没动,望著谢蕴如道:“谢姑娘还有什么事么?”
谢蕴如道:“没事儿了,您请回吧。”
李志飞转身行了出去。
望著李志飞的背影,谢蕴如的一双美目之中闪漾起异样的光采!
华筱红现在跟李志飞很熟,两手捉著李志飞一只胳膊,身子紧贴著李志飞,拐过弯,看
不见那两个抱著胳膊的云衣汉子了,她立即眉飞色舞地道:“我的好八少,您真行,自从我
们姐妹十二个住进了这个大院子,我可从没见过一个敢对二阿哥跟前这位大红人儿这样儿
的!”
李志飞笑笑道:“有姑娘你在边儿上壮胆,我怕什么。”
“哎哟。”华筱红格格娇笑,笑得花枝乱颤,她抬手轻轻拧了李志飞脸蛋儿一把,娇媚
无限地道:“我的八少哇,您这张嘴可真会说话,怪不得鲍师爷让您顶得没话说,您既然认
为我能给您壮胆,那往後我可要多给您壮点胆喽!”
李志飞道:“当然好,求我都求不到。”
要是这时候李志飞伸手搂上华筱红的纤腰,那可正是时候,可是李志飞没动,够恼人的。
倒是华筱红身子又往李志飞身上贴了贴,两片诱人的香唇凑近李志飞耳边,吐气如兰,
低低说道:“用不著您求,我自己会给您送到门口来。”
李志飞道:“我的门从不上闩。”
华筱红突然激动起来了,一双美目直直地望著李志飞,道:“您这张嘴,真能害死人。”
李志飞倏然一笑,道:“能害死人的不是我这张嘴,是鲍师爷给我的那张纸条儿。”
华筱红一怔忙道:“对了,他是要您…… ”
李志飞道:“姑娘站在我身後,不是把纸条儿上的字儿尽收眼底了么?”
华筱红脸一红道:“我只是随口问问,八少,这件事可扎手啊,我听说那是他们花大钱
请来的好手。”
李志飞道:“所以说鲍师爷给我的这张纸条儿能害死人,这件事我要是成了,二阿哥添
了个能派用场的人,当著那么多人杀人,我也别想往别处跑了,要是办不成,死的是我,跟
他鲍师爷没关系,他也为二阿哥省了个吃闲饭的,横竖都是他占便宜我吃亏,是不。”
华筱红皱眉说道:“鲍师爷也真是,干吗不挑个好对付的,那您…… ”
李志飞笑笑道:“对付好对付的,我将来不一定能派大用场,也显不出我的能耐,是不,
放心,我怎么走出这个门,还会怎么走进这个门的,你回後头去等著我吧。”
华筱红道:“怎么,您现在就要去。”
李志飞道:“这种事也讲究一个天时、地利、人和,早走比晚去好,早走可以找个便於
下手、便於抽身的好位置,是不?”
华筱红迟疑了一下,很不情愿地松了李志飞那只胳膊,满面忧虑地道:“那您办完事儿
千万早点儿回来,免得我在家等得耽心。”
李志飞现在却又不解风情了,什么都没说,答应一声,扭头就走了!
上灯了,京城里原就繁华热闹,上灯以後更显得繁华热闹了,处处车水马龙,处处行人
熙攘。
这条大街过得车马似乎比别处多一点儿,偶而还可以看到一队队的骆驼,驼峰高耸,身
上驮满了东西!
李志飞背著手,迈著潇洒步,顺著这条大街往前走著,边走边四下看,显得很悠闲,很
从容!
迎面来了一辆马车,马蹄敲在石板路上发出均匀而清脆的声响。
这条大街过的车马相当多,一辆马车应该算不了什么。
可是这辆马车跟别的马车不同,让人说不出它跟别的马车有什么不同,但却觉得出。这
是辆黑马车,高篷,双套,谈不上华贵,但很气派,车身上很乾净,一点儿脏都没有,除了
上过油的轮轴,不管你摸那儿,绝不会摸一手黑。
套车的马是两匹黑马,健壮、神骏,从头到尾没有一根杂毛,浑身上下黑得发亮。高坐
车辕那车把式也跟一般人不同,健壮、雄伟、皮袄、皮帽、皮靴,一脸的络腮胡,浓眉大眼,
威猛慑人。
就这辆马车,使得李志飞突然不悠闲、不从容了,神色一怔,头一低,就要往旁边一条
胡同里拐!
那位车把式眼挺尖,他看见李志飞了,一怔,扯著喉咙就喊:“那不是翎少爷么?翎少
爷。”沉腕收缰,马车停下来了!
“翎少爷!”
李志飞的姓名里没个“翎”字,不是叫他,他一步便跨进了那条黑胡同里!
李志飞不见了,那辆马车的车帘掀开了,里头露出了一张脸,是个中年人,年纪在四十
上下,白面无须,一张脸冠玉般,剑眉星目,英挺异常,罕见的美男子,他望著车把式道:
“小翎?在那儿?”
车把式马鞭一指那条黑胡同道:“拐进黑胡同里去了,许是没听见我叫。”
那中年人道:“你这么大嗓门儿,八街都听得见,别是你看错了吧,小翎怎会跑到京里
来,要是小翎他还会不到家里去。”
车把式忙道:“爷,绝没错,要是错了您把我眼珠子掏出来,别人我或许会看错,自己
人我还能认不出来,那我这双照子白长了!”
中年人皱了皱眉,略一沉吟道:“走。”
“走?”车把式一怔。
中年人一摆手道:“叫你走你走就是。”
车把式没敢多说,答应一声赶动了马车。
马车走出没多远,中年人一声:“走你的,别停,也别等我。”
一纵跳下马车,快速往街边行去。
车把式一怔,旋即虬髯抖动笑了,赶著马车走了。
中年人有一付颀长的身材,看上去英挺俊拔,穿一件袍子,灰色的皮袍,他步履轻而快,
两步便到了胡同口,两手往後一背,就站在胡同口外的暗影里。
没一会儿工夫,胡同里出来个人,是李志飞,他脸上带著一丝笑意,出胡同转身要走!
中年人在暗影里说了话,话声低沉,隐隐有慑人之威:“阁下,你可知道这是条什么胡
同么?”
李志飞身躯猛地一震,他不得不停了步,道:“死胡同!”
中年人道:“幸亏是条死胡同,要不然我还等不著你呢!”
李志飞转过了身,一脸窘迫焦急的笑:“你真行,我算是服了你了。”
中年人扬了扬眉道:“你什么时候学得不知道叫人了。”
李志飞忙道:“小翎怎么会,又怎么敢,姨父。”他恭恭敬敬见了一礼!
中年人道:“这还差不多,跟我来。”转身行去。
李志飞一脸苦像,迟疑了一下只有跟了上去,到了中年人身边,他马上陪上笑脸,但却
笑得很不自在,道:“姨父,我准备明天一早上家里去…… ”他打算及时抽身。
中年人看也没看他,道:“你什么时候到京里来的?”
“刚到,还没半个时辰。”李志飞忙应了一句!
中年人道:“你这趟到京里来,有什么事儿么?”
李志飞答道:“我上南方去,从这儿经过,明儿个晌午就走。”
中年人“哦!”一声道:“上南方去,好好的往南方跑干什么,谁让你去的?”
李志飞道:“我爹,他老人家这些年身子不大合适,让我代他老人家赴个约。”
中年人道:“到了京里不上家里去,老哈叫你你不理,这也是你爹教你的么?”
李志飞情知迟早会有此一问,他早想好了辞儿了,当即很从容地道:“不敢瞒您,我爹
另外还交待了件事儿,我只有这么一会儿工夫,想赶著办办,所以没马上到家里去,给您二
位请安去,老哈叫我我听见了,我知道车里坐的不是您就是我姨妈,
我怕我爹交待的事儿耽误了,所以没敢答应…… ”
中年人道:“牵强,过去见见就会耽误你爹交待的事儿么?”
李志飞道:“我不是这意思,我是说您跟姨妈都疼我爱我,这是在京里,您二位见了还
会让我走…… ”
中年人道:“你要是跟我们俩明说你有正事儿在身,明儿个一早再到家里去,我们俩不
至於那么不通情理,非把你往家里拖吧。”
“这…… ”李志飞辞穷了,脸红了,陪著一脸苦笑道:“姨父,小翎知罪了,您就不
能抬抬手。”
中年人突然停了步,道:“还要我怎么抬手?我要是不抬手还跟你噜苏,见了你的面我
扭头就走了,你的事儿非今儿晚上办不可?”
李志飞忙道:“是的…… ”
中年人道:“那么我就不耽误你的正事了,你去办你的事儿吧,明天一早给我上家里去,
听见了么?”
李志飞心里一喜,忙道:“谢谢您,您放心,明儿个一早我一定上家里去给您二位请安
去,既然到了京里,还能不上家里去,小翎不会,也不敢,您说是不?姨父,您请回吧,我
走了。”他一躬身,转身走了,根本就没敢让中年人再说话。
中年人也没再说话,望著李志飞的背影,他微微皱起了眉锋,一直到看不见李志飞了,
他才转身走去!
李志飞脚下没敢放太快,可也没敢走太慢,一直到走完这条大街拐了弯儿,他才吁一口
气放快步履行去。
片刻工夫之後,他到了一家饭庄子前,这家饭庄横额三个金字:“万福楼”,一块大招
牌挂得老高。
“万福楼”门前往日这时候早停满马车软轿了,可是今儿晚上既没见马车,也没见软轿,
只那拴马椿上拴著十几匹马,清一色的蒙古种坐骑,往日楼上猜拳行会的闹声比楼下大,今
儿晚上楼下却挤满了,闹声压过了楼上。
李志飞进“万福楼”就往楼梯走,夥计们瞪著眼看著他,想拦,可是看他那身衣著打扮,
看他这个人却没敢伸手。但楼梯上站著两个壮汉挡了他的驾,左边一个冷笑道:“楼上有人
包了,你在楼下凑合凑合吧。”
李志飞笑了,道:“你们俩不认识我,我是秦爷的把兄弟,刚到,听说大夥儿在这儿给
秦爷接风,我就赶来了。”
两个壮汉一听这话,马上躬身哈腰陪上笑脸:“原来您是秦爷的…… ”
李志飞一抬手道:“别客气,谁叫咱们没见过,一回生,再有两回就熟了。”
他迈步登上楼梯,上得楼头看,偌大个地方不过摆了两桌,廿来个人正在斗酒,
有中年汉子,还有几个老头儿,一看就知道全是江湖上的人物,谁也没留意有人上了楼,
等到发现有人上了楼,李志飞已然到了席前。
二十几个人都静了下来,停杯的停杯,放箸的放箸,四五十道目光全盯上了李志飞。有
个脸上有刀疤的中年汉子站了起来,诧异地望著李志飞道:“你是…… ”
李志飞笑指左边桌上座一个阴沉脸瘦高中年人道:“他们诸位不认识我,老秦你也不认
识我么?”
那阴沉脸瘦高中年人一怔站了起来:“恕秦某眼拙,朋友是…… ”
李志飞笑著走过去:“老秦哪,你的忘性可真比记性大,连我都忘了…… ”
一句话工夫他已到了阴沉脸瘦高中年人身边,接著道:“我提件事儿,你准想得起来,
那年在口外‘黄风寨’…… ”
阴沉脸瘦高中年人脸色倏变,脱口惊叫:“你是…… ”
李志飞马上截口说道:“想起来就行了,别嚷嚷,你认识我,在座的诸位又不认识我,
是不是?”
他表现得很热络,抬手搭在了阴沉脸瘦高中年人肩上,笑吟吟地问道:“老秦,这些年
还好吧,看样子你是混阔了,要不然你不会跑到京里来,更不会成了眼前诸位的座上佳宾,
是不!怎么样,提拔提拔我这个当年关外道儿上生死朋友吧。”
阴沉脸瘦高中年人刚才那股子猜拳行乐的乐劲儿没了,脸上的血色也不知往那儿去了,
但是他脸上堆起了笑,只不过那笑比哭还难看,他一张嘴,就要说话。
李志飞似乎不让他说话,马上又道:“这儿说话不方便,是不是,不要紧,咱们换个地
方敍敍。”
阴沉脸瘦高中年人道:“不,不,方便,方便…… ”
在座这些人照子都够亮的,一见这情形谁还不明白几分,那刀疤中年汉子一双锐利目光
盯上了李志飞,一声没吭,脚底下挪动到了李志飞身後,拾腿从靴筒里拔出一把攘子,照准
李志飞後心要害挺腕就扎。
李志飞脑後好像长了眼,他身子一动没动,只见他左手後伸只那么一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