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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仁父转望燕翎,要说话。
“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走。”燕翎当先跃了出去。
曹仁父一拉吕四娘,双双跟上。
回到了那处空院子里,燕翎放下了白泰官。曹仁父跟到,扬手将手中摺扇砸下。
吕四娘惊叫道:“三哥……”
燕翎伸手一拦:“三侠,‘日月令旗’在此,‘江南八侠’无须处置白泰官。”
曹仁父忙收势躬身:“曹三失态,掌令原谅。”一顿道:“掌令,我大哥……”
燕翎道:“两位留此看着白泰官,我这就再进‘雍郡王府’,找寻了因大师被囚处。”
“这趟请让曹三随行。”
“吕姑娘需要个人陪,而且万一有什麽情况,我要两位带著白泰官先走,到‘白塔寺’
後等我,我自会赶去跟两位碰面。”
“曹三遵命。”
“还有,绝不可拍活白泰官身上任何一处穴道。”
“曹三遵命。”
“我去了,两位随时留意情况。”
话说完,燕翎腾身拔起,去势如飞,一转眼便消失在了夜色里。
吕四娘突然低下头哭了,曹仁父轻轻拍了拍吕四娘的香肩,柔声说道:“小妹,不要难
受了,我知道你受了很大的委屈,其实,又何止你一个人受委屈,自从他离开江南,有风声
说他卖身投靠以後,‘江南八侠’的声誉一落千丈,所受到的讥辱,不是你所能想像的,还
不都忍了,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日月令旗’的掌令人会给咱们一个公道,向天下武林洗
刷咱们的不白的。”
吕四娘摇头道:“三哥不知道,我总觉得七哥所以有今天,完全是为了我……”
“你错了,小妹。”曹仁父缓缓说道:“这完全是他的藉口,他看准了你心肠软的弱点,
想用一个‘情’字打动你,以求在‘江南八侠’中自保。”
“不,三哥,我知道,七哥对我是真心。”
“小妹,都到这时候了,你怎麽还这麽糊涂,他知道你是怎麽样个人,他也知道你心目
中的佳伴侣是什麽样的人,他要对你是真心,他就不该走上这条路。”
“三哥,那也只能说是他的想法错了……”
“小妹,有件事你一直不知道,因为在咱们八个之中,你是最末一个,也是磕头拜把最
晚的一个,当初我们七个叙金兰的时候,大哥就曾经说过,白泰官此人虚浮不实,难以长久
共事,可是当初他表现得很真诚,二哥我们六个还一直帮他说话,大哥这才勉强点了头……”
“是这样麽,三哥?”
“三哥还会骗你麽,除非万不得已,这件事我根本不愿意告诉你。”
吕四娘沈默了一下:“也许,我的眼光不如大哥,可是不管怎麽说,到底咱们兄妹多年,
咱们不能不顾一点情份……”
“小妹,他这麽对你,难道说你一点也不怪他。”
吕四娘含泪摇头,道:“要说我一点也不怪我,那是欺人之谈,可是,可是我总不忍让
他……”住口不言。
曹仁父道:“小妹,对别的事,你都能心软,唯独对他,你不能心软。”
“我也知道,可是我狠不下心。”
“小妹,狠下心狠不下心,由不得你,也由不得咱们七个,‘日月令旗’掌令人既然出
了面,天大的事咱们也只有遵从。”
吕四娘的目光落在白泰官脸上,欲言又止,终於还是没说话。
口 口 回
燕翎又进了“雍郡王府”,仍然是神不知,鬼不觉。
他仍然走刚才走的老路,到了白泰官屋後以後,他往左拐,绕过白泰官的屋角,到了一
条长廊头。
身子贴在屋角往长廊上看,长廊上站著一名护卫。目光从长廊上掠向院子里,每一个暗
隅里都站著腰佩长剑的护卫,仔细算算总有十几个之多。
正看间,一片灯光由远而近,一阵步履声也由远而近,是一队佩著腰刀,提著灯笼,穿
戴整齐的戈什哈。“雍郡王府”的确是禁卫森严,有网罗来的江湖高手,贴身护卫分布各处,
还有整队的戈什哈巡逻各处。
可是这些难不倒燕翎,事实上燕翎就在左近,他们根本就茫无所觉。
燕翎也够小心的,他原想制住个护卫,打听一下了因大师被囚处,然而眼前这种布署却
也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那队戈什哈穿院而过,灯光,步履声都远去了。
燕翎提一口气,贴著墙根暗隅往正院扑去。
燕翎行动轻捷,转眼工夫之後就进了正院。
刚进正院,後院方向传来一阵话声,随著这阵话声,两个戈什哈并肩走了过来。
左边一名道:“睡到半夜,让人叫起来换班,真不是滋味儿。”
右边一名道:“你是刚进府,呆久了就习惯了,这些大府邸里,就是晚上站班巡夜苦一
点儿,别的可比你在营里舒服得多。”
“就是听人这麽说,我才想尽了办法往这门儿里挤的!”
“你算挤对了门儿,投对了胎了,咱们这位主子比那一个都有办法,只好好儿干,不愁
没有出头的日子。”
“你老哥是老‘雍郡王府’了,往後还得你多照顾。”
“那什麽话,谁叫当初咱们俩在一个营里待过,幸好咱们一直是好弟兄,放心吧,兄弟,
只我这个领班干一天,你就绝吃不了亏。”
“领班?”这两个字听得燕翎心里一跳。
戈什哈的领班,一定知道了因被关在那儿。
心念转动间,两名戈什哈已从燕翎的藏身处前丈馀外走过。
燕翎藏身处是一片矮树丛後,燕翎把握时机,故意弄出了些声响。
两名戈什哈马上就听见了,一起停步转身,手按了刀柄。
右边一名轻喝道:“谁!”
左边一名道:“别是野耗子什麽的吧!”
右边一名道:“保不定。”
燕翎轻轻地哼了一声。
右边一名忙喝道:“谁,谁躲在那儿,想吓人呀。”
左边一名想是刚进“雍郡王府”,急於表现一番,抽出刀便窜了过来。
燕翎等的就是这个,眼看那名戈什哈进了树丛,一指就把他点倒了,戈什哈倒了下去,
燕翎嘴里却轻轻地叫了一声“哎哟”。
就这一声“哎哟”,另一名戈什哈跟著窜了进来。
燕翎双手齐出,左手扣住了那名戈什哈的右腕脉,右手同时抓住了那名戈什哈的脖子。
那名戈什哈知道糟了,可却来不及了,既不能挣扎,也叫不出声,乖乖的让燕翎按在了地上。
“想保住你这条命,就给我老实点儿,你告诉我,‘江南八侠’之中的了因大师,被关
在什麽地方?”燕翎抓脖子的手松了些。
那名戈什哈急摇头:“我,我不知道!”
燕翎伸手抓过了他的刀,架在了他脖子上。“你要放明白,你的命可操在你手里。”树
丛後尽管暗,可是燕翎看得见,那名领班脸都白了!
“我,我真不知道。”
燕翎把刀往下按了些,锋利的刀刃割破了那名戈什哈脖子上的皮,见血了。
那名戈什哈忙道:“我说,我说。”
“我听著呢。”
“在,在花园假山下的地牢里。”
“你要是敢要花枪,等我折回来,可绝不饶你。”
“是真的,真在那儿。”
“那麽,怎麽下去法。”
“假山上有一个花盆,你转一下花盆就行了。”
“地牢里有守卫麽?”
“有。”
“有几个?”
“四个,不,八个。”
“到底几个?”
“八个。”
“四个八个差那儿去了,你会记错?”
“是这样的,靠外头有四个,靠里头还有四个,我把里头那四个忘了。”
“都是普通的护卫麽?”
“不,八个都是喇嘛,那个地牢跟我们主子的密室一样,都是‘雍郡王府’最秘密的地
方!”
“这麽说,那八个喇嘛也都是‘密宗’一流好手。”
“我们没见过他们的身手,平常他们很少跟我们见面,见了面也不说话,不过……”
“不过什麽?”
“他们在‘雍郡王府’都受特殊的礼遇,地位也都很高,除了我们主子跟年羹尧年爷,
他们不听别人的,想来他们的武功都很了得。”
“那个地牢,只那麽一处进出口麽?”
“我只知道那麽一处进出口,是不是还有别的进出口,我就不知道了!”
“地牢里是不是有什麽机关消息的设置?”
“这我也不知道,除了进出口上那处开关秘密门户的机关以外,别的我没见过。”
“你说的都是实话。”
“是实话,是实话,不信你可以去看看。”
“我本来就是要去看看的,现在我不动你,你要是有一句话不实!折回来我再找你算帐,
所以,你告诉我的要是有什麽改正,现在还来得及。”
“我懂,我懂,我说的都是实话,我怎麽敢骗你。”
“你最好没有骗我,要不然你是拿自己的命不当回事儿!”
燕翎把话说完,飞快一指落下,那名领班闭上了眼,不动也不说话了,睡着了似的,然
後,燕翎藉矮树丛掩护身形,轻捷异常地往後窜去。
前院有守卫,可是不算太严密,一近後院就不同了,站班,守夜,外带到处巡查的,隔
不远就是一处,一处就是两个,而且都是胤祯的贴身护卫,也就是来自江湖的一流好手,真
可说是五步一桩,十步一卡,戒备森严,如临大敌。
尤其那些护卫都是身穿黑色夜行衣靠,往暗影里一站,要不是碰上有心而眼力好的,还
真难发现他们,只一误暴露自己,插翅也别想再飞出去了。
燕翎占了便宜,占了前些日子夜里来过的便宜,当白家那几位闯进来的时候,他居高临
下,早已把“雍郡王府”这中心重地的禁卫布署看了清楚。
知道了这一点,自然好办,尽管戒备冀森严,究竟是在夜晚,夜色的掩护下,难免会有
一些个疏漏之处。
燕翎看准了这些疏漏之处,像只狸猫似的,轻捷异常,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到了後花园
里。他躲在园角一处屋背的暗影像,他看见了那座假山,也看见了一处处的亭、台、楼、榭。
他来过“雍郡王府”不少次了,可却是头一回进“雍郡王府”的花园,他发现“雍郡王
府”这花园里的建筑,甚至一草一木,无不是经过庭园名家精心设计的,不但美,而且雅致,
简直就跟幅画儿似的,加上朦胧的夜色,简直就像神仙境,简直就不带人间一丝烟火气。
看来,这位“雍亲王”胤祯,在才略上不但比他的众家兄弟高明,而且也是个比别人懂
得雅趣,懂得享受的人,花园,本是个供人游乐的地方,按说不该有什麽禁卫,事实上,花
园里的禁卫确也较花园四周松点。
而这当儿,在那座假山前,却站著四个身材高大的黑衣人。
燕翎藏身处离假山较为远些,加之夜色又浓,看不清楚那四个黑衣人的面目。
不过根据那四个黑衣人的身材,以及装束打扮,燕翎判断那四个黑衣人是四个喇嘛。这
四个喇嘛是不是就是那名领班所说的,地牢里靠外头那四个,
要是的话,地牢里还该有四个。
要不是的话,地牢里还该有八个,里外加起来一共是十二个,要是这样的话,今晚上救
人就棘手了。
燕翎熟知各门各派的武功,中原武功虽然门派很多,但严格说起来,可以说源流出於一
个,所以差别并不大。只有“密宗”,这门武学大部份传自“西天竺”,大异中原武学,素
以诡谲玄奥见称,真正的一流好手,功力是吓人的,十二个一流好手加起来,其实力自是可
想而知。
燕翎正这儿皱眉思忖著,假山里突然腾起一道灯光,灯光不算强烈,可是在花园这麽浓
的夜色里,突然出现这麽一道灯光,相形之下,就显得相当强烈了。
燕翎忙定睛望去,他发现假山靠四名黑衣人站立处,往里隔进普通门户一半大小一块,
同时他也看清了四名黑衣人的面目,没错,是四名喇嘛,年纪都在四十上下,一个个长像都
相当威猛。
喇嘛,分红、黄两派,也就是红教、黄教,普通也都穿红衣或黄衣,而“雍郡王府”的
喇嘛却穿黑衣,想来一定有他的道理在。
灯光腾起之後,灯光里出现了幌动的人影,紧接著那处门户里一前一后矮著身,弯著腰
出来了两个人。这两个人燕翎都熟,一个是隆科多,一个是年羹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