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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杖门生-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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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粯挺身坐起,作势扑上。 

令狐楚急叫道:“住手!你想连累我挨皮鞭么?” 

“我要先毙了你……” 

“我要叫救命……” 

“我不会让你叫出来,即使能叫出,你也要死。” 

令狐楚叹口气,苦笑道:“算了吧,印兄……” 

“你少叫我印兄!你这畜生口气如果变得和善动听,就表示你在转恶毒的念头。” 

“这次在下是诚心的。” 

“哼!黄鼠狼给鸡拜年,你会安好心?” 

“说真的,过去在下委实……” 

“你还敢提过去?狗东西!” 

“印兄,也难怪你恨我,总之,过去的事不用提了,在下深感惭愧。现在咱们又共患难,大家一条命,咱们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和衷共济同心协力逃生。” 

“哼!我可不上你的当了。” 

“如果我没有诚心,定遭天打雷劈。”令狐楚沉声发誓。 

“你发的誓谁敢相信?” 

令狐楚长叹一声道:“在下并不期望你相信,但情势如此,咱们除了合作之外,别无他途。再说,合作对你并无损失,是么?” 

“再与你合作一次,我这条命死定了。” 

“不合作,你也活不成,是么?” 

“哼!你……” 

“你不否认这是一次机会吧?你肯放过?在下在上船之前,留下了线索,我想,我那些朋友会循线索追来相救的。” 

“哼!你既然有人相救,还用得着与我合作?” 

“可是,你如不肯合作,一切枉然。” 

“哼!你……” 

“你如不肯合作,万一在紧要关头拖我一把,声张起来岂不糟了?你只要跟我走,我那些朋友会同时将你救走的。” 

右粯明知这家伙花言巧语诡计多端,但情势逼人,他不得不先为自己打算,冷笑说道:“只要能出困,在下当然会合作。这次你如果再耍花招,你死定了。” 

“我保证没有花招,但请放心。现在,咱们来设法弄开这些讨厌的铐链脚镣。” 

右粯冷冷地说:“这时打主意除去铐镣,未免太过愚蠢了。” 

“你这话的意思……” 

“你受伤不轻,我的伤势也够重,即使能打开铐链,能逃得掉?” 

“你不认为脱身愈早愈好?” 

“问题是能不能脱身。” 

“可是……” 

“脱不了身,你将是死人一个。” 

“你要等?” 

“是的,等等伤好再说。” 

“万一……这半月中……” 

“半月长着呢,谁也不知会有何种变化。” 

令狐楚心情一懈,笑道:“你答应合作了?咱们一言为定。” 

“你记住:这次你如果再出卖合作的人,印某必定杀你。”他凶狠地说。 

“你这人未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目下咱们生死同命,你没有怀疑在下的理由。喂!你看,咱们如果要出去,该如何走法?” 

“这里是底舱,破壁而出并无困难。” 

令狐楚惶然道:“底舱在水下,破壁而出岂不是江水急灌而入?” 

“当然,你以为是在陆上么?只要往水底一钻,就不怕他们追赶了。” 

“可是,兄弟是旱鸭子……” 

“内家气术讲的是调和呼吸,只要你能闭住气,在下便可带你走。” 

“这……” 

“在下可以保证你的安全,水中能耐在下尚可去得。” 

“好,就这么办,兄弟知道可以信任你。” 

“你那些朋友是何许人?他们会跟来救你?” 

“就是追魂使者那群人,但不一定靠得住。”令狐楚平静地说,但心中却颇感不安。那晚甘姑娘的神情已清晰地表现出与右粯关系密切,如果双方再次碰头,后果将十分可虑,必须设法阻止右粯与甘姑娘见面,方有机会占有甘姑娘,决不容许他们两人有见面叙旧的机会。 

这恶贼心中涌起恶毒的念头,不住盘算在脱险后,如何处置右粯。 

船过了岳州地境,便不再趱赶,江面辽阔,往来的船只更多,谁会留心这艘似载货为主的货船? 

船经螺口,一艘快船从后面赶上了,风帆半满,傍着货船缓缓下航,一名青衣中年人站在舱面,不住向货船打量。 

货船的人全躲在舱内,从壁缝向邻船张望。 

舱面只有五六名舟子,风帆吃饱了风。但因船大而重,速度并不快,舟子们并不显得悠闲。 

在前面看水路的舟子,似乎对傍近同航的快船颇感不耐,终于忍不住高叫道:“喂!老乡,你们的船怎么啦?再这样跟,恐怕要碰撞啦!” 

舱面的青衣人嘿嘿笑,说:“怪事,各走各路,你管得着?” 

“可是,你们跟了大半天,到底是何用意?” 

青衣人沉下脸,沉声道:“咱们要等你们泊岸后,登船找几位朋友。” 

“找朋友?咱们的船只载货,不载客人。” 

“载货船正好私载人犯。” 

“什么?你……” 

“你们的船来自荆州,不错吧?” 

“对,运些山产下武昌。” 

“那就对了。” 

“你是说……” 

“从三峡逃下一群毛贼,是打劫重庆张大户宝库的要犯,逃至夷陵便分三路逃窜,一批走荆山,一批向施南山区,一批在荆州劫船下航。被劫的船也是货船,与你们这一艘十分相像。” 

“咦!你们是……” 

“不必问咱们的来历,今晚你们最好早些泊舟。” 

“泊舟?不,货期迫切,本船要夜航,以便早些赶到武昌卸货。” 

青衣人仰天狂笑,笑完说:“咱们不愿惊扰规矩的船舶,因此不想半途登船免滋误会。如果你们不泊舟,咱们只好强行登船搜查了。” 

“你们好大胆?可有官府文书?” 

“哈哈!当然有,前面不远便是嘉鱼县境,咱们的人在前面相候,再见。” 

一声叱喝,风帆扯满,船速骤增,向下游飞驶。 

船驶出十余丈,青衣人又叫:“贵船千万不可在入暮之前泊舟,不然脱不了嫌疑,小心了。” 

船驶出里外,舱内钻出一名中年人,向青衣人道:“贤弟,愚兄算定就是这艘船。” 

青衣人淡淡一笑道:“不错,就是这艘船。” 

“贤弟,为何不动手?” 

青衣人不住摇头,笑道:“大哥你想他们与姓印的同归于尽?” 

“你是说……” 

“江上交手,咱们不可能全部控制全船。如果小弟所料不差,船下必定有活舱,只消拉开活舱板,人必与船同沉,岂不是两头落空。” 

“哦!贤弟有道理。可是,咱们先离开……” 

“经此一来,他们必定做贼心虚,我保证他们走不了多远,便会靠岸起旱,溜之大吉。只要一上岸,哈哈!大哥。岂不是手到擒来么?” 

快舟续向下放,中年人不住向后看,说:“贤弟,是不是离得太远了?” 

青衣人笑道:“离远了,他们才敢靠岸哪!不过还是到前面等候比较牢靠些。” 

“到何处去等?” 

“大哥,你看,南岸是一条二十里长的洲地,宽仅一两里,那一面是辽阔的黄盖湖,除了洲地之外,无路可走,想渡过黄盖湖必须有船。” 

“对,黄盖湖目下叫黄冈湖。” 

“是的。不过,叫黄冈湖不如叫汪家湖来得恰当些。”青衣人饱含深意地说。 

“哦!你是指拔山举鼎汪家?” 

“不错,当年魏吴火烧赤壁,吴大帝将这座湖赐给黄盖。本朝定鼎天下,太祖高皇帝将湖赐给武臣汪清。目下,整座湖包括湖岸三里以内的土地,皆是汪家的私产。汪家目下人丁不算旺,但将门虎子,子弟都是骁勇将才,十年前,汪家竟然出了两位江湖豪杰,拔山举鼎便是其中之一。” 

“这位仁兄惹不得。” 

“因此,他们不敢往南岸逃。” 

“北岸是……” 

“北岸洪湖东岸,有一条小路直达沔阳州,在两阳州取陆路走汉川,水路可从汉江直放武昌。” 

“哦!这倒很理想呢。” 

“因此,咱们到洪湖口去等,大哥留意后面,小弟进舱去与师父师叔商量商量。” 

“好的。这条水路你熟,早些出来知会一声。” 

同一期间,货船上的中舱内,十余名以妙手天君为首的黑道枭雄们,也在争论不休。 

金枪太保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大声说:“那条快船上没有几个人,咱们没有避开他们的理由。同时,他们志在抢劫重庆大户的强盗,与咱们风牛马不相及,查就让他们查好了,怕什么?” 

妙手天君老谋深算,有条不紊地说:“余施主的话,不无道理,但却未能慎思明辨。据贫道所知,在重庆府作大案的人,决不会逃向下江冒险,四川能藏身的地方多的是。快船上的人,分明在探咱们的底,平空杜撰出重庆大案的鬼话来唬人,谁知道其中有何阴谋?” 

“道长已认定他们是冲咱们而来?” 

“贫道有把握断定,他们志在图我。” 

“是咱们的仇家?” 

“可能,但恐怕与印三或令狐小辈有关。咱们从兴元寺将人带走,是瞒不住人的。” 

“道长认为他们是来救人的?”一名豹头环眼大汉大声问。 

妙手天君缓缓点头道:“是的。那令狐小辈是大荒毒叟的门人,他有一位师兄一位师弟,也有不少朋友。姓印的艺业超人,也不是等闲之辈。他们前来救人,乃是顺理成章的事。” 

“那他们为何不动手?”金枪太保不服地问。 

“呵呵!余施主,如果是你,你会在江上动手吗?投鼠忌器,他们当然不傻。再说,他们不敢动手,很可能是实力不足,先行示警,希望能吓阻咱们,再赶到前面去知会在前途等候的朋友,全力相图。” 

“那么,他们要在前面动手了?” 

“当然不会跟到武昌,等雷少堡主宰他们。” 

一名干瘦中年人说:“咱们不能再拖了,依道长之见,该如何应付?再拖下去,可就来不及应变啦!” 

老道干咳了两声,慢斯条理地说:“咱们立即靠岸起旱,给他来个金蝉脱壳。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咱们宁可小心些,免得阴沟里翻船,人财两空,岂不太冤?” 

七嘴八舌争论许久,最后方同意妙手天君的主意,决定立即登岸。 

船向江右略靠,风帆半降。 

不久,上游驶下一艘轻舟,相距约半里地,舟子突觉右舷一声水响,一双手搭上了船舷,窜上一个赤条腰插匕首的大汉。 

四名舟子大骇,惊叫道:“咦!你这人……” 

大汉一言不发,怒豹似的窜上后艄,喝道:“只要听话,不会有人被杀。” 

艄公惊呆了,几乎扳不住舵,骇然叫:“大爷你……你是……” 

“太爷借你们的船。” 

“这……” 

“靠上前面的货船,快!不然,你们都得死,船,太爷要定了。” 

一名舟子自仗皮粗肉厚臂力大,一声怪叫,从后面虎扑而上。 

赤身大汉像是背后长了眼睛,大旋身左手拨开扑来的双手,右掌发如电闪,“噗!”一声响劈在舟子的耳门上,反应奇快。 

“嗯……”舟子闷声叫,仰面便倒。 

大汉一脚疾飞,将舟子挑飞八尺,“噗通噗通”水响如雷,舟子落水,再也不见浮起。 

大汉拔出匕首,声色俱厉地叫:“谁活腻了?上!太爷送他见阎王。” 

谁不惜命?三名舟子与艄公,只吓得脸无人色,惊怖地跪下了,狂叫饶命。 

船降下帆,靠上了货船。 

不久,十余名高手登上轻舟,驮过以薄衾裹住的两个俘虏,船向南岸急驶。 

货船仍向下航,只有舟子照料。 

十余名江湖高手,大概从未在这一带登岸,不知地势,老道向舟子问:“施主,南岸是何地头?” 

舟子心惊胆跳地说:“是……是嘉鱼县地。” 

老道大为兴奋,向身旁的金枪太保说:“嘉鱼东面是咸宁,咱们走陆路要比走水路近些,妙极了。” 

金枪太保也昏了头,并未追问。 

嘉鱼县大着呢,这里距县城,整整还有一百三十里。嘉鱼至咸宁,是一百四十里,至武昌也仅有一百六七十里。 

而咸宁至武昌,却有一百八九十里地,人生地不熟,真有得走呢。 

县城与县地是两回事,老道并未留心听,金枪太保也未留意,说:“希望真能脱出他们的耳目,咱们得好好赶路。” 

船在一处江湾靠岸,四野无人。 

老道首先跳上岸,举手一挥,叫:“快上,灭口!” 

一声惨叫,一名舟子被一剑穿心。 

舵工是见过大风浪的人,反应甚快,猛地抽出舵柄,狠狠地脱手向一刀挥来的大汉劈去,人向后一仰身,一声水响,落水逃命。 

“哎呀!得斩草除根。”金枪太保急叫。 

三名大汉立即往水里跳,要追杀舵工。但江湾水深,两岸芦苇密布,树枝伸入江面,下面极易藏身。 

不久,大汉跳上岸来,苦着脸说:“这小子奸得很,被他逃掉了。” 

“咱们沿江搜。”老道怒叫。 

金枪太保苦笑道:“这会耽搁行程,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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