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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零剑-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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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日夜奔驰,两人轮流休息。

虽然如此数日之后亦已觉得十分疲倦。

从鄂北的襄阳到皖西的淮南足足一千五百里路有多,八月廿三日下午,马车终于驶入了淮南城,秦雪岭的家族历代长居于此。

对于秦雪岭之死,秦家自然十分悲伤。

秦父只秦雪岭一子继承香烟,不料……

#奇#他与夫人哭得死去活来。

#书#楚英南及宋玉箫亦陪他们流了不少泪。

秦家颇有些家产,对秦雪岭的身后事办得十分隆重。

在阴阳先生及仵工替秦雪岭沐浴,更换寿衣时,楚英南突然发现秦雪岭一双手掌指端指甲缝内,藏了不少泥土,而且十只手指亦沾上不少泥巴。

于是他吩咐他们替他洗干净。

秦雪岭安葬五日后,楚英南及宋玉箫便辞别秦雪岭的父母,向西北取道洛阳。

这天正是九月初一日,离九月初九的重阳节不过七八日。

途中楚英南心怀感触,由这个一年一度的佳节想到秦雪岭,一阵悲哀,不禁道:“唐时王维曾有一首写重阳的诗……”

他话尚未说完,宋玉箫已截口吟道:“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

声刚落,又暴喝:“唉!”取出马鞭“毕拍”一声抽在马臀上。

马儿吃痛洒开四蹄急向前驰。

楚英南看了他后背一眼,叹了一口气,亦忙拍马追上去。

自淮南到洛阳比由襄阳至淮南要远得多了。

但马毕竟比马车快得多。

九月初六黄昏,他们已到了洛阳,自洛阳西出潼关已很近,重阳节登华山的约,刚好正能赶得及。

“大哥,你说三哥还会在家里等我们吗?”

楚英南望着他日来瘦削下去的脸庞,说道:“难说,不过我们还是得依约定先到他家去一趟的……”

宋玉箫叹息道:“三哥若知道二哥的死讯也不知要如何的悲伤了。”

此言一出,两人的心头都是一紧,倏的沉重起来。

问了路,直向东街驰去。

虞府占地颇广,门墙高大,红砖绿瓦十分易认。

马行甚速,只一忽儿便已远远望见一座大院,连日来的疲乏,至此仿佛恢复不少。

宋玉箫诧道:“大哥,三哥家好像有丧事?”他用马鞭隔远指一指挂在大门两侧的两盏纸灯笼。

楚英南心头一沉,心中迅即生了个不祥之念,一磕马腹快驰两步。

蓦地背后宋玉箫怪叫道:“三哥他,他……”

连日来的马不停蹄,日夕赶路,他早已心疲神倦,此刻再也受不了这接连而来的沉重打击,眼前一黑,一头栽下马来!

楚英南亦是脑门阵阵发痛,一颗心几乎破裂,不过他到底是年纪较大,尚能把持住。

一怔之下慌忙甩蹬下马,扶起宋玉箫,“四弟,你镇定点,不要伤了身子。”

虞府的家丁见二个陌生人在门前举止奇特,于是问道:“请问两位壮士到此何意?”

宋术箫即时悠悠醒来。

楚英南目光自他脸上移开。“在下乃江北四秀的楚英南及宋玉箫,与令公子是结义兄弟,请问令公子,他是怎……”话至一半再也说不下去。

那家丁已有五十多岁,看来在虞家为仆已有不少时间,对虞家的感情亦颇深,闻言眼角潜然哑声道:“原来是公子的兄弟,快请入内。”

楚英南及宋玉箫跟在他身后,穿过院子,迎面是个大厅,虞子清的灵堂便设在此处。

厅上尚停放灵柩,显然虞子清刚死不过几天。

两人不禁抚棺大恸。

半晌,虞子清的父母闻报出来,询之楚英南与虞子清结义的经过。

宋玉箫哭道:“小侄与三哥结义尚不及两个月,想不到七夕之后一别竟成永诀。”

楚英南沉声问道:“小倒不嫌冒昧想问伯父一件事。”他吸了一口气,缓缓地道:“三弟如何死的?”

虞父道:“八月中秋节清儿曾向余提及与各位结义的情况,余虽非武林中,但家中不少护院也曾听说过几位的大名,当时余亦喜不自胜。

他又说九月初他三个兄弟会来寒舍,余能借此与各位相见自是高兴,当下大表欢迎。可是,九月初,他在家中苦候一天,不见汝等赴约,第二天他便说到城外去等汝等,他深信初一日你等不到,可能是路上有什么阻拦,但无论如何,初二必会到来。”

说到这里,他声音渐沙,胸膛不断起伏。

虞父又道:“不料,直到黄昏有个朋友飞报清儿……倒卧在城南……余立即与家人赶去,清儿尸体经已冰凉……”语不成声。

楚英南及宋玉箫深感虞子清情义至深,也为自己过了约定日期令他遇难而感到不安。

半晌,楚英南才把因秦雪岭之死阻拦行程一事告诉虞父。

“未知三弟生前是否有与人结仇怨么?”

“清儿生性平和,而且气量甚宽,应该不会与人结怨,再说寒舍亦没有仇家,他在江湖上的事老朽便不太清楚了。”

“三弟在江湖上虽做了不少行侠仗义之事,但他对凶徒都能留下余地,按说是不会……不过这也难说,说不定那些凶徒事后不甘另请高手报复也不无可能。”

虞父悲声地说道:“如此皇天岂非无眼?”

“小侄再有一请求,小侄想开棺见三弟最后一面!”

“两侄情义深重,老朽也十分感动,岂能连这个也拒绝,反正还未上钉。虞天福,揭开少爷的棺盖,让两位贤侄……”

宋玉箫连声不敢,他自走上前揭开棺盖,棺内置了不少松香檀木之类的香料,因此气味倒并不太令人恶心。

“大哥,杀三哥的凶手是用剑的!”宋玉箫指着颈际一个小洞。

楚英南默默点头,伸手去解寿衣,心中暗暗祷告:“为求追查凶手,不得已要惊动三弟在天之灵,并请三弟显灵助为兄一臂之力,早日伏诛凶手替三弟报仇。”

虞子清胸腹间有三四道剑痕,但都不是致命伤。

那致命伤是左颈际的那一剑,几乎透颈而过。

虞父突然道:“贤侄,清儿当时手中紧紧抓着一块黑色的布条。”

宋玉箫一喜,道:“请伯父拿来看看。”

虞父连忙吩咐家人去房中把那块布取来,这布是普通常人所用的,没甚奇怪,但楚英南还是向虞父要来。

楚英南及宋玉箫在次日扶灵出殡,执兄弟之礼。

过了几天两人才拜辞而去。

在洛阳他们也没有心情去观赏游玩,策马出南门。

“大哥,要不要走一趟华山,以了二哥及三哥之愿?”宋玉箫放松缰绳道。

此地已离洛阳十多里,行人较少,楚英南放声一阵长啸,发泄心中的怨恨。

“西出阳关无故人,昔日王维只少一人插茱萸,如今我等兄弟两个月间四折其二,能不令人伤心!”楚英南双眼直勾勾的瞪着天上的白云:“愚兄实在没有这个心情。”

“那么我们去何处?”

“愚兄有一种预感,好像有人要跟我们江北四秀过不去似的,自今日起我们两人不可分开,以免……”

楚英南突然一顿,目光即投在宋玉箫脸上:“二弟是伏尸在沙滩上?”

“沙滩上有打斗的痕迹,尸体亦是陈伏在该处。”

楚英南目光露出一丝疑惑之色,“那么二弟指甲缝里怎么会有那泥巴?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问题?”

楚英南及宋玉箫昼行夜伏,不一天才到南阳城。

楚英南心想连日来之疲倦如不能恢复,再拖下去将难免伤了身体。于是建议到明月园休息几天才继续南下。

宋玉箫当然没有意见了。

两人便多赶一程路,借着月光急驰。

二更未到已至明月园外。高大的围墙透出火光,同时人声喧哗,仿佛夹杂着兵器碰撞及哎哟之声。

楚英南心头一紧,轻喝一声,人自鞍上跃起,身在半空剑已离鞘。

宋玉箫几在同时飞身腾起,同样长剑在手。

楚英南站立在墙头上,已见到一个黑衣蒙面人左手持剑,且战且退,右手提着一个布袋,敢情又是一个窃贼。

楚英南喝道:“四弟你守在墙上!”人如飞鸟般扑下。

他身剑合一,疾刺蒙面人背心。

蒙面人猛觉得背后劲风急响,一偏身闪开一步。

剑法一紧刺倒二个家丁。

长剑再次斜挥,又架开二个护院的兵器。

楚英南一剑落空,双脚已着地,滴溜溜一转,长剑改刺为削,“铁练横江”疾削那个蒙面人腰际。

蒙面人左手一沉,剑尖抵开楚英南的来剑,手肘猛一缩,剑柄撞开一把自身后劈来的鬼头刀了。

“叮当”的兵器撞碰声中,蒙面人一拧腰右脚飞起,踢掉一把剑。身子跟着一旋(奇*书*网。整*理*提*供),剑一引又劈飞一把刀。

这几招兔起鹘落,一气呵成,全是名家风范。

楚英南沉声道:“阁下如此身手,何必甘心为贼?”手腕一抖,泛起几朵剑花罩向对方胸前几个大穴。

蒙面人不吭一声,长剑上连破楚英南数招。

右手布袋作武器架开一条横扫而出的长棍。

楚英南剑法一变,寻找蒙面人的空档进攻。

蒙面人几次摆脱不了他的纠缠,剑法使得更辣,连伤几个董家的家丁及护院,可是这些人一倒下,立即有人填补上来。

蒙面人渐渐心燥,但身形进退之间丝毫不乱。

楚英南越战越勇,暴喝一声,手一抡,长剑当钢使用,大开大阖起来,倏地一剑疾劈蒙面人的头部,势如奔雷闪电。

蒙面人剑已被一个护院格开出去,眼看抵挡不及,楚英南目光露出一丝胜利的得色,刹那一个念头袭上心头,要不要留下活口?

心思动处,手上不觉略为一缓。

这一缓却令蒙面人及时沉腰蹲下避过这一剑。

未待他直起身,一条长棍横扫而致,力荡千钧.快如闪电。蒙面人冷哼一声,右手连掌带袋击在棍上。

“嘭”一声棍击袋声,蒙面人适时借棍上传来之力腾身飞起,飞向墙头。

宋玉箫早已蓄劲以待,待蒙面人身在半空未及换气之际,如脱弦之箭般射出。

半空中两人相错而过,只见剑光一闪,蒙面人虽然免了受伤之厄,面上的罩巾却被剑气绞落了。

罩巾一落,露出一张清癯的脸孔,黑脸无须,火光下看得清清楚楚。

这电光石火的一刻,楚英南疾跃而上,长剑如虹猛刺他小腹。

那窃贼一见行藏败露,喝一声:“还给你!”右手的布袋向他抛下,同时右脚尖点在左脚面上,身子又再次的腾起来,凌空一拧腰,窜落墙头,足尖一蹬,流星般的射出墙外。

楚英南右手剑一收,左手托着抛下的布袋,人即被迫落地了。

宋玉箫长剑绞下窃贼罩巾,人亦因去势过猛,半空难以提气而窜落地上。

他一落地,立即再次腾空,头顶上一件黑黝黝的物件飞下,百忙中扭动腰肢避过,那物件便击向楚英南。

宋玉箫猛吸一口气,身子冉冉升起,已是慢了一步。窃匪已落足墙头,待他亦飞落墙头时,贼人已离他十多丈,他颓然一叹,只得止住脚。

刹那风声一响,楚英南左手托着布袋已站在他身边了,只听他恨恨地道:“跑得和尚,跑不了庙!”

宋玉箫讶道:“大哥已知他是谁?”

楚英南一字一顿道:“左手剑‘及时雨’应阳天!”

宋玉箫脱口道:“应阳天应大侠也会当小偷?”

“哼,世上欺世盗名之辈多的是!”

深秋中夜,晚风冰凉似水。

强劲的秋风吹得他俩衣袂猎猎乱响。

楚英南道:“四弟,下去吧,先去看看姨丈!”

布袋打开,里面尽是些值钱的东西,珠宝玉器以及全国有数的钱庄的银票。

宋玉箫不禁哼了声道:“他胃口倒是一次比一次大!”

楚英南若有所思。“左手剑,哼,找别人不易,找你应阳天还不易如反掌?”一顿。“四弟我们先歇两天再行动!”

宋玉箫立时觉得疲倦难当,一双眼皮竟有千斤重般。“小弟实在也困了!”

楚英南打了个呵欠,便带他去客房睡觉

本拟休息五七天待把精神养至顶峰才南下襄阳,可是发生了应阳天这件事后,却使楚英南不能安心静养,两天后便催着宋玉箫起程。

宋玉箫虽然有点不愿,可也没说一句话,悬好长剑便跟着楚英南继续南下了。

自南阳至宜城及襄阳之间的落马村,快马急驰不过两天工夫。

“大哥,到那里干什么?”

“愚兄对二弟之死始终有所怀疑。我一定要到现场实地视察一下才能作实。”

宋玉箫道:“大哥,你发现有什么疑点?”

楚英南沉吟道:“待到了现场视察过后才告诉你。”抬头一望天色。“四弟,我们还是争取在日落之前赶到落马村吧!”取出马鞭向身后一抽,马儿吃痛长嘶一声,怨驰而去。

宋玉箫闷闷跟在他身后,心中却想不出秦雪岭之死,到底有何值得怀疑之处。

黄昏,他们已踏足于落马村的沙滩上。

夕阳余辉照在沙滩上好像遍在金沙般。

沙滩上一切打斗的遗迹都已因下雨的关系,而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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