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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厢叶听涛凝视着楚玉声,片刻,他拾起盲掉落桌边的琵琶,翻转查看了一会儿,见琴身之上隐隐似有条裂缝,左掌一起,将之从中一劈为二。琴身之中,一个白布小袋露了出来。
楚玉声见状,神情一变。叶听涛取出那个小袋,两指探开袋口,见有两个纸包,不知内有何物。他看了看楚玉声:“姑娘可识得此物?”
楚玉声脸颊些微发白:“不认识。”
叶听涛将纸包取出,打开一个,倒入一碗茶水之中。只见一碗寡淡的瓜片茶立刻如注入了墨汁般成了黑,稍顷,有泡沫浮了上来。茶水开始沸腾,一丝丝荷之气渗透,如暗幽昙,情状诡异。
薛灵舟脑中灵光一现:“这是……”叶听涛点头:“遇水如墨,如荷留。沈大夫曾叮嘱于我,这是‘十里荷’的检验之法。”
“这么说……”薛灵舟回首望向盲跌落黄河之处,“是她在那婴儿襁褓之上下毒,意害我?”
叶听涛道:“纵非同一人所为,也必有关联。只是那盲尸身已毁,无法再行查证。”楚玉声听他此话,只是不语。叶听涛也不峡,目光故意略过了楚玉声:“灵舟,你可有仇家?”
薛灵舟想了想,摇头:“记不清了,出道数年,仇家总会有些,只是也未生过什么事端。”
叶听涛沉吟片刻,终于道:“自今日起你需事事小心,行走江湖,所遇之人甚杂,不可过于轻信。”
薛灵舟点头,楚玉声沉着脸不作声。渡口有色长声唤客人登船,三人便即起身,薛灵舟走在前面,叶听涛与楚玉声并肩,湿风迎面的长堤之上,楚玉声听到他冷冷的声音:“念相助之谊,不究毒药之事,若再查出与你有关,必不轻饶。”她脚步一停,随即跟上。
此后舟渡车行,倒是一路无事。叶听涛有时留意楚玉声,并未发现什么异常之处。薛灵舟时常要与叶听涛议论江湖之事,楚玉声便不插嘴,偶尔取出琴来弹奏,却总是错音而停。薛灵舟见她如此,只道她平素娇养,不惯长途而行,便更处处关照她些。
这一日天微明之时入了渠州地界,薛灵舟与叶听涛快马加鞭,连行两日,眼见便可到达落霞山脚陆吾镇,薛灵舟心中甚喜,楚玉声则坐在大车中闷闷不语。叶听涛骑马在侧,护住大车,又兼辨认道路。一入江南,青山秀水处处可见,鸟雀啁啾,蛙叫虫鸣,左近的泉水之声清越无比,薛灵舟赶着马车,不觉心旷神怡。
“薛公子……”楚玉声不知何时掀开车帘,坐到了薛灵舟身边。
“楚姑娘,怎么了?”薛灵舟回头。
“到了陆吾镇后,咱们可否休息一日再上山?”楚玉声望着他。
“你累了?”薛灵舟关切。
“嗯,连日赶路,也未及仔细梳妆,待我们收拾停当,去了这一身风尘仆仆再上山,岂不甚好?”楚玉声微笑。
“好吧,反正也不差着这一日,这阵子辛苦楚姑娘了,此情薛某一定谨记。”薛灵舟瞧瞧楚玉声的脸,见她眼窝下隐有青紫,神情疲倦奇…_…書……*……网…QISuu。cOm,不觉有些自愧照顾不周。
“便算报达薛翁知遇之恩吧,薛公子,你觉得这渠州如何?”楚玉声笑道。
“很好啊,我游历江湖,也是从未来过此处,这的景致,必为文人墨客所爱。”薛灵舟一扬马鞭。
“嗯,当年我离开之时,也是很不舍的。”楚玉声道。
“那你为何离开?好过洛阳,终日困守城中。”薛灵舟道。
“……”楚玉声有些犹豫,见他神坦然,才道“我是身不由己,好在何翁待我也算不错,”
“何翁?”薛灵舟奇道,“你自离开落霞山便去了何翁家?”
“怎么,薛翁没有告诉你?”楚玉声道。
“没有……”薛灵舟想起父亲授己之意,一时有些不自然,“我爹只说,你是何大人府上贵客,在洛阳之时我问你,你也避而不答。”
“哦?……”楚玉声一侧头,“我到记不得了。”
“你能记得这许多琴曲,自己说过的话到记不得?”薛灵舟笑。
楚玉声抿嘴不答,靠在车门处。马车颠簸而行,又过一程,薛灵舟忽然道:“我小眉儿也跟你一般,有什么事儿做错了,总说自己不记得,浑赖得紧。”
“……你和薛感情很好?”楚玉声道。
“嗯,等咱们找到了她你便知道,说起来她与你也真是有些相像,不过你的胆子比她大。”说起薛兰,薛灵舟话多了些。
“哦?何以见得?”
“你杀那弹琴盲,便是丝毫也不容情。”薛灵舟道。
楚玉声神一沉,见他并无刺探之意,才道:“江湖中人,谁手中不捏着几条人命?多数时候,只是别无他法。”
“……也许吧,只是先前在我眼中,你不过是个阁中琴师,是我小未来的先生。”薛灵舟有些嗟叹之意。
“哦?没有其他吗?”
薛灵舟一顿:“……你的容貌像我母亲,我爹……”
“你爹如何?”楚玉声若有所思地瞧着他。
“呃,没什么。”薛灵舟有些脸红,急忙转过头去。前面的叶听涛放缓了马缰,至大车车座与他齐肩时,他道:“灵舟,楚姑娘,你们可疲倦吗?若是不倦,咱们便一鼓作气到了陆吾镇吧。”
薛灵舟道:“甚好,我与楚姑娘方才正在谈论此事,好几日未曾睡个好觉了,今养养精神,再行上山。”楚玉声含笑点头,叶听涛一夹马腹,便又向前探路去了。
要说这落霞山亦是有其一段典故,之所以为吴越名山,一半因潇湘琴馆建于其上,一半因其自身风致。传闻唐代礼乐最盛之时,有一位宫廷琴师随帝出外巡访,见此山灵秀,凡木树叶者因风而动,山音不绝,帝异之,便赐名落霞。两年后,帝思旧事,遣其琴师驻于山中,遂创潇湘琴馆。数百年来,虽经战火,却未遭灭顶之灾,如今宫廷琴师仍多择自此山,散游艺人若自报为潇湘琴馆弟子,亦为世人所敬。更有记载创馆琴师因出身武学世家,一生浸琴武两道,竟致合二为一,化去武之凌厉而取其绵蓄,独具匠心,遂成“琴武之道”。只是其深浅如何,因山中弟子深居简出,尚不为人所知。
落霞山脚下的陆吾镇,也因潇湘琴馆之名而聚甚多风雅之人。薛灵舟三人将马车寄于镇外驿站,甫一进入,便觉其静逸之气远甚寻常。此时正是早晨,朝阳普照,街道之上多长衫方巾之士,镇中各处都闻有隐约琴乐之声,街边小摊上卖些江南一带常见的饭食,气四溢,薛灵舟不觉赞叹。三人寻得一家客栈放了行李,便到街上去寻些早饭常薛灵舟站在镇子中央远远眺望,只觉这镇中房屋错落,具是青砖小瓦,若有阵法,他细看了一会儿,却没什么头绪。
楚玉声见他如此,不觉一叹。薛灵舟摸不着头脑:“怎么了?”
楚玉声瞅着他:“我一路走来,都在想如何跟你说明这镇子的玄妙之处,只是你薛家素来于琴一道所知甚陋,想起其中口舌之处,真是烦恼。”
薛灵舟笑道:“那么劳烦楚姑娘便拣些简单的说给我听听吧。”
楚玉声皱眉思索了一会儿,叶听涛道:“我瞧这镇中布局,再思其依傍,似与乐律有关。”
楚玉声微怔,随即笑道:“看来叶大哥到比薛公子懂的多些。”
叶听涛头回听她叫了声“叶大哥”,那笑中却有挑衅之意,也不动声:“我终是个武人,不过略知皮毛,看这镇子外围呈银盘之状,居住房屋无算,以外围最多,向里一圈如五声之于六律,隔一有一间,重复一次,接着是隔二有一间,如此类推,呈黄钟宫、大吕宫相合的十二律之相。”
楚玉声若有深意地望着他:“不错,说对了大半了。《淮南子》悠:五音之数不过五,五音之变不可胜听也。这整个镇子便是依五声六律六十调而建,而今仲之月,律中‘夹钟’,是以自镇子入口向右而数第四间、第十二间必有高明的琴人坐镇,等精通音律的知音人推算出来,便去拜访。”
叶听涛微微一笑:“潇湘琴馆,果然非凡,只山下一镇便精微如此。”
薛灵舟听得呆了,只知这镇中房屋布局,都颇有些阵法,于音律之数则一窍不通,他闷闷不语。
楚玉声道:“你也不必如此,薛虽善琴艺,却必不知这镇子的雅逸关窍,不会去候那月份藏在房子里。”
薛灵舟一想不错,便将这繁难之务丢过脑后。三人沿街漫步,在一个小饭馆中各吃了一碗豆腐。饭馆中有人抬眼去看他们,见薛灵舟与叶听涛都随身带剑,也不多话,管自低头细嚼。
饭毕,楚玉声说要去买些衣饰脂粉,便与薛叶二人分开,嘱他二人自去逛逛,走进一家裁缝店中。那掌柜的见了她已不认得,上前招呼。楚玉声望着他笑道:“钱老伯,你不认得我了?”掌柜的向她凝视半晌,细细琢磨了一会儿,道:“这位姑娘……似有些面善,这眉眼……似乎是……”“玉儿!”楚玉声微笑道。掌柜的“哎呦”一声,一拍大腿:“可不是玉儿吗?我是老糊涂了,认了半天没认出来!”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楚玉声,见她长挑身材,袅袅婷婷,便似红芍一般明动人,不觉笑道:“哎,没想到还能见着你!粹儿出去的人少有回来的,我们早都看惯了,一送走便当没这个人了!”楚玉声听了不觉伤感:“我这不是回来了?我走这九年中,时时惦记着您老塞给我的糖豆呢!”掌柜的呵呵笑道:“玉儿有心,我自会记得,这次回来可是有要事?”
楚玉声道:“是啊,也是有些逼不得已,钱老伯,你可知这些年来山中如何?”
掌柜的道:“倒是与以往并无多大差别,只是听下山来的弟子说,近来渊清馆主行事越来越是小心谨慎,似乎事事掣肘,不知为何。”
楚玉声道:“哦?那最近可有什么可疑之人出入镇子?”
掌柜的沉吟了一会儿,道:“似未见有什么动作,落霞山上的事从来都是神神秘秘的,像咱们这种人连山门也不得入,哪能知道些什么呢?真是对不住玉儿了。”说着有些愧疚。
楚玉声笑道:“钱老伯哪里话来,我不过随便问问,今天也不为此而来,原是想让您老人家替我打点两套衣裳的。”
掌柜的又是一拍大腿:“玉儿要的衣服自然是一句话的事儿,待我去拿尺子来。”
楚玉声忙道:“老伯等等!我不是为自己来做衣裳的,是为两个朋友,两个男子,这般尺寸便可。”说着拿手比了几比。
掌柜的道:“为何不带那俩人来呢?如此比划,可别做出来了穿不上。”
楚玉声道摇手道:“不会不会!所以我才来找您老人家,我小时的衣裳您不都是一眼便瞧出尺寸来的?若拉他俩,必不肯来的。”
“哦?”掌柜的含笑望了望楚玉声,“咱们玉儿也长大了,如此上心,可相中他二人中的哪一个了?”
楚玉声忽而神一滞,随即道:“没有的事,不过明天要带他二人上山,需穿得齐整些,我看他二人衣摆袖口都有些旧了,怕渊清看了不喜欢。”
掌柜的呵呵笑了几声,道:“好好好,玉儿吩咐的事老钱没有不应的道理,今日日落之时来拿吧。”
楚玉声甚喜,称谢几遍,又叙话一番,便出门了。街上行人的步伐依旧是不紧不慢的,日的阳光洒落在干净的街面上,一个小贩挑着担儿,一颠一颠经过她的身前。一片影宗住了她。
她看见那担子里有些玉米棒子,是北方之物,陆吾镇不常有。她便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孩童之时,扎着两个小辫子和渊清两人逃下山来,穿着馆中绿的弟子服,在陆吾镇东跑西晃。那时的陆吾镇和现在几乎没什么两样,还是有豆腐、汤面、糖葫芦,一些被家人带来拜师的羞怯怯的孩子,望着她和渊清的弟子服,一脸惶惑和羡。
她曾经在这个地方长长久久地望着镇口,等待什么人的到来。正如有人对她说的,那个人会来带走她。她等了很久很久,然而没有一个人来正她。一道阳光刺入楚玉声明亮的眼睛,如利仞穿刺苍穹。恨毒之蓦地吞没了她的瞳仁,如天狗食日,阴云密布。
回到客栈已是正午,楚玉僧将一个装着些所购胭脂环扣的纸盒子放在房中,只听见隔壁薛灵舟的房间隐隐有人说话,嗓子沙哑,又带着乡音,并非薛叶二人。她不起疑,走到隔壁房间敲了桥。
“谁?”叶听涛的声音始终带着些警惕。
“我。”楚玉声道。
“吱呀”一声,叶听涛似乎正站在房门边,替她开了门。楚玉声的脚步微微一顿,彼此相视,她的眼神竟尔轻微地一避。叶听涛仿佛是没有看见,只点了点头,楚玉声随即收束心神,走进房中一眼看去,不觉发怔。
薛灵舟站在屋子中央,似在思索着什么。一个头发白的老汉坐在桌子边上,正自垂泪,一身破旧衣衫,甚是寒酸。
薛灵舟见她进屋,道:“楚姑娘,你回来了?”
楚玉声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