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芦花飞起,随风飞向殷开山的眼目!
殷开山没有理会,继续迫前!
沈胜衣再挥剑,挥剑,挥剑。
芦花一时间漫天飞舞,怒雪也似没头没脑的盖向殷开山。
殷开山这才吃了一惊!
他放目望去,眼前尽是雪一样飞舞着的芦花!
沈胜衣竟似要隐在雪花之中!
殷开山又惊又怒,咆哮着身形暴起,杀奔沈胜衣!
一蓬更大的芦花适时撞上殷开山的面门!
殷开山怒嘶,挥斧!
芦花四下激荡,雪白的芦花突然大半变成了血也似红!
怒嘶声突断,殷开山咽喉鲜血狂喷,连人带斧倒在芦苇中,芦花中!
沈胜衣就悍立在殷开山身旁,左手—剑低垂,剑尖血滴如喽!
青衣人的目光已转向沙洲
他看不到沈胜衣诡异绝伦的一剑,也听不到殷开山绝命的怒嘶!
他却在冷笑!
“沈胜衣即使在放天龙的分水刺下负伤,殷开山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午前一定有雨!”他仰天望了一眼,面上的笑容更冷,“午前可不知沈胜衣又怎样了?”
午前果然有雨,暴雨!
沈胜衣在暴雨中,芦苇中站了起来。
他身上的伤口已完全包扎好,他更还在这芦苇中睡了好一觉!
这一觉醒来,他混身又已充满了活力,人又在巅峰的状态!
应该休息的时候他就休息。
还有机会可以休息的时候,他也绝不错过,他也一定休息。
没有必要,他绝不会在心力交疲的情形下出战。
在这种情形下出战,他知道几乎就等于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他并不怕死,但他向来就反对这样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这实在没有价值。
今日是七月初七!
十三杀手是约战他在今日!
这一约是死约,这一战是决战!
十三杀手今日不死,他绝难安息!
他今日不死,十三杀手也绝难甘心!
所以他放心安睡,他毫不着急!
他知道,他肯定,十三杀手一定不会离开,一定还在等着!
曹金虎一直就在等着!
他的一身衣衫已在风雨中湿透,他的人还是盘膝坐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他的健康似乎并不怎样,一张面庞瘦长而青白,不时还有一两声咳嗽。
他的一只右手也始终不曾离开过横放在他膝上的那支长剑的剑柄!
这只右手这下子突然收紧!
风雨中多了—股浓重的杀气,他已感觉得到。
他缓缓地站起了身,又缓缓地回过了头!
一个人站立在他身后两丈的短苇中!
他没见过沈胜衣,但他知道,他肯定这个人就是沈胜衣!
他咳了一声;“沈胜衣?”
沈胜衣点头。“你?”
“曹金虎!”
“你在这里等我?”
“我在这里等你,我已等了整整一朝!”曹金虎又咳,“我不想再等了!”
呛的一支剑鞘突然飞落在一旁,出鞘的剑已在曹金虎掌中挑起!
沈胜衣的剑早就出鞘,早就在手中了!
四道目光像剑一样突然交击在半空!
暴落的雨点,刹时竟似要冰结在两人之间!
好森冷的四道目光!
两人的脚步,刹那同时举起,同时跨出!
两人的长剑亦同时刺出!
脚步移动得很慢,剑势却是变化得很快!
相距仍远,剑已攻守在空中!
三步跨出,两人已互拆了二十一剑!
沈胜衣的面色越来越凝重!
这曹金虎的剑术还在高欢,不了,无肠君等人之上!
曹金虎的一张脸却是越来越青白!
沈胜衣正是他有生以来所遇到的最可怕的用剑高手!
又是三步,这三步之间,两剑竟然虚空互拆了差不多五十剑!
两人的心,剑,已合而为一,心意变动的同时,剑势亦已变动!
这剑势比平时何止快了一倍!
这三步差不多五十剑互拆,两人的气息渐趋迫促,满面水珠纷下,也不知是汗水还是雨水!
这遥遥的运剑对拆,虽然不能伤人身体,却能摧人心魄!
剑尖仍未接触!
相距已在咫尺!
再一步,复杂的剑势刹那简化成一剑,全力刺出!
这一剑已能伤人,死人!
这已是决定胜负的一剑!
剑一刺出,曹金虎的脑海之中就闪起了一个念头!
“我这一剑必伤他左臂,他这一剑必入我胸膛!”
他青白的脸上立时痉挛起一丝苦笑!
这一丝苦笑才现,森冷的剑气已袭上了他的胸膛!
剑光飞闪,剑锋交错而过!
嗤的一声裂帛,一道血口,沈胜衣左臂上直裂上肩头,鲜血怒激!
曹金虎的面色同时死白,沈胜衣的一剑已插在他胸膛之上!
“我的判断果然没有错!”他大笑,放声大笑!
笑声未绝,人已倒了下去!
沈胜衣也在笑,苦笑。
他的目光停留在自己的左臂之上,他知道,这只左臂十天八天之内是不能再用的了!
他再看自己的右手,这只右手曾以一支银剑替他闯出“银剑杀手”孙羽的威名,这只右手虽然还不如他的左手,已绝非寻常可比!
但十三杀手又岂比寻常!
他实在没有多大把握。
十三杀手还有五个!
这五个之内更有十三杀手之中机心最重,手段最辣的一人!
此去实在凶多吉少!
但即使眼前的是一条死路,他还是要去!
他立心要做一件事情,就一定要做到成功为止,他绝对不是会半途而废的那一类人!
他撕下了一片衣襟,裹住了左肩的伤口,剑交右手!
他的眼神依然坚定,他的右手同样坚定!
“生有何欢!死有何惧!”
他大笑,大踏步向前!
雨还在下着。
青衣人还在秋雪庵中。
“堪与沈胜衣一战的只蝙蝠,我,柳展禽三人,可望胜他的独曹金虎一个,沈胜衣若死,曹金虎必伤,重伤!”
他目注着檐前滴水,喃喃自语。
“曹金虎若死,沈胜衣必伤,重伤!”
对十三杀手武功的深浅,他竟似了如指掌!
十三杀手之中心机最重,手段最辣的一个人不是他又还是谁?
“沈胜衣要是重伤,我有七分把握取胜,温八风林等四人设若不负我所望,沈胜衣必再负伤,我必胜!”
“只不知他们四人能否如我所望?”
雨还在下着。
温八爷叹息在雨中。
平时这样的天气,他一定留在家中,卧最舒服的软榻,听最旖旎的小曲,尝最丰富的佳肴,品最香醇的美酒。
如今他能不叹息?
他早就已学会享受,他早就已懂得养尊处优。
这本来就是不难学会,这本来就是不难懂得,问题不过在有没有足够的金钱,有没有充足的体力,金钱方面,他已不再缺乏,至于体力方面,他虽然已不再怎样年青,但总算还年青。
这近一年以来,他几乎已没有再接过生意,他实在不想再冒险。
一个人有钱,最关心,最爱惜的,当然就是自己的生命。
没有命,有钱也没有用。
叹息着,温八爷看着自己发胖的肚子,又看看自己手中的寒铁摺扇。
他实在怀疑自己能否接得住沈胜衣的左手剑的一剑。
他一身的锦衣早已湿透,紧贴着他的肌肤,他的肌肤早已感觉到锦衣带来的寒意!
他的心中陡地亦升起了一股寒意!
他猛的回头。
没有人。
他吁了一口气,目光四下一闪,突然弓身窜入了一旁的芦苇丛中。
他并没有这样停下来,小心地分开芦苇,一步一步地继续深入。
他要躲入芦苇的深处。
他希望沈胜衣最后一个才找到他!
连番血战,沈胜衣就算是铁打的也难以支持得住!
沈胜衣若是最后一个才找到他,沈胜衣就算不死,他自信单凭他的一柄铁扇也可以将沈胜衣杀死!
他笑了,
哪里才是芦苇的深处?
雨渐细。
青衣人忽地摇头。
“温八贪生,风林多疑,贪生必然畏死,畏死必死!”
“多疑必然漫无目标,沈胜衣未见人,风林的心神只怕已先自动乱,崩溃!”
“这两人只怕帮不了我多少忙!”
风林的确多疑!他的身子弓伏在一丛芦苇之中,他的双手抓满了暗器!
他的双眸不住的在闪烁,在移动!
他的心神一如拉紧的弓弦,虽然未动乱,未崩溃,已然呼之欲出,一触即发!
他的人最可怕就是在这种状态之下!
(前方的芦苇不正是沙沙响动?)
风林的目光在收缩!
(不是有人正在分开芦苇出来?)
风林双目暴睁,一声怪叫,一个身子如箭离弦一样由芦苇中标起,双手狂挥,满手暗器怒射而出!
惨呼声暴发!
一个人从芦苇中跌出!
风林身形半空中落下,狂笑!
笑声,突起突断,风林的双睛又睁大了!
“温八爷!”他脱口一声惊呼,目定口呆地怔在那里!
来的竟是温八爷!
风林的暗器并没有落空,全部打在温八爷身上!
温八爷一面的痛苦,一面的讶异!
“沙洲并不是只有水路可通!”
“我们上……上当了……”第二句话勉强说完,温八爷就气绝!
风林出手的暗器本来就没有打算留活口!
风林又是一怔!
“他敢欺骗我!”他的面上突然浮现出一片怨毒之色!
芦苇又在动!
风林似并未觉察。
他突然警觉!
他的双手才按上载暗器的豹皮囊,一道耀目的剑光已破空飞射而来!
风林大惊失色,一声闷哼,一个身子猛标起,倒飞入身后的芦苇丛中!
一串血珠随着风林倒飞的身形凌空飘洒而下!
沈胜衣收剑!
剑尖有血,不少,也并不多!
他皱了皱眉,横剑护在胸前,进入芦苇丛中!
这一片芦苇更高,更密,更深!
这一片芦苇通往何处?
青衣人在皱眉!
他已听到了温八爷的惨呼声,风林的怪叫声!
“温八爷和风林置身的地方离秋雪庵已不远!
“温八爷已死,风林只怕亦难活命,一举连去二人,沈胜衣的伤势,莫非并不重?”
“唉,要看常三风的一剑了!”
芦苇中并没有路。
沈胜衣手剑并用,分开芦苇,一步一步向前推进!
(他已伤,他未死,他哪里去了?)
沈胜衣眼瞳中充满了疑惑。
(他善用暗器,芦苇中不易闪避,我一定要小心!)
他小心翼翼地分开前面一丛更密的芦苇。
芦苇一分开,当中就出现了一张面庞,一张陌生的面庞!
常三风!
沈胜衣一怔,常三风一笑!
寒光暴闪!
青衣人已换了一个方向站立。
这个方向面对温八爷的惨呼声,风林怪叫声传来的那边。
“常三风心思比较精密,应有出人意表的一剑!”
青衣人的眼中洋溢着希望!
常三风出人意表的一剑已出手!
剑若是自上而下,剑若是平胸而出,沈胜衣剑在胸前,凭他的身手,实在不难化解。
常三风的一剑却是从下挑起!
沈胜衣惊乱之下,难得还能够一错步让开下盘要害,但右腿无论如何让不开的了,常三风的一剑就倒削在他右腿之上!
鲜血泉水一样狂喷!
沈胜衣脚下不由一软!
这一剑伤的实在够重!
常三风的第二剑跟着刺出!
沈胜衣闷哼,勉力一顿左脚,身形倒飞,哗啦的撞倒一大片芦苇,终于让开常三风这第三剑,人却已倒在地上!
常三风狞笑,欺前,四三一连十二剑,追杀沈胜衣!
沈胜衣连站都已站不住,他心中又还有什么可惧?
沈胜衣人在地上,已退无可退!
他也并没有想到要退,右手剑一翻,闪电般迎上!
双剑立时交击在一起!
寒芒闪处,四下的芦苇,支支断碎,飞激!
沈胜衣挡了十二剑,竟然还给够再回敬三剑!
他的右手虽然不如左手,还不是常三风所能匹敌的!
这三剑反击,常三风只能接下两剑,第三剑就刺中了他的小腹!
剑还够不上尺寸,剑并未能够深入,常三风已然变了面色,他知道自己错了!
沈胜衣可怕的并不是他的脚,而是他的剑,他只不过伤了沈胜衣的脚,又怎能认为沈胜农已无再战的能力?又怎能自负必胜?
常三风的一个念头还未闪过,沈胜衣已一挺腰从地上弹起!
人剑立时化成一道飞虹射向常三风!
只看剑势,常三风就已丧胆,他一声惊呼,冲天急拔而起!
剑光从下飞过,一大片芦苇断碎,摧落在剑光之中!
沈胜衣左足一顿,剑势一变,人剑急追而上!
常三风的轻功居然不弱,就踩着摇曳在半空的芦花飞掠而去!
沈胜衣的轻功本在常三风之上,但这下只得一只左脚使用,自然打了一个折扣,只能追在常三风身后,相距却可也未及一丈!
常三风当然感觉得到背后剑气侵肌,连头也不敢回,没命地急掠向前!
两个人飞驰追逐在芦苇之上,芦花之上,一如惊起的两只雁儿!
雁儿惊起,飞向何方?
青衣人秋雪庵中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