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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异星邪-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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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郎毕四双手一合,捧在自己的胸前,低声道:“你真的不知道……你真不知道我的心么?……我正在向你求婚呀?我要你答应,答应嫁给我,我虽然是毕五的哥哥,却长得比他年轻,更比他英俊,你虽然拒绝了他,他活该,我想你一定不会拒绝我的,是吗?”

卓长卿、温瑾、多事头陀、红裳少女,一起睁圆眼睛,望在这玉郎毕四身上,见乎以为此人疯了。

他们有生以来,做梦也没有想到,世上竟会有如此无耻之人,竟会做出这种无耻之事。

他们竟连笑都笑不出来了,气亦无法气出来,只听看台之上,反倒笑声如雷,那玉郎毕四却仍直挺挺的跪在地上,扬臂道:“我当着别人跪在你面前,这表示我对你是多么痴情,你能伤害一个如此痴情的人的心吗?不会的,不会的,你是那么……”

卓长卿再也忍不住,大喝一声道:“住口!”

玉郎毕四面色一沉,道:“我说我的,干你何事,难道你在吃醋吗?”

卓长卿铁面如水,生冷而简短的说道:“站起来。”

玉郎毕四干涩而枯老的面容像是一块干橘皮,突然在火上炸开了花,他扫帚般的双眉,金鱼般的眼,在这一瞬之间,都倏然倒竖起来,怒喝道:“你是谁?你可知道老夫是谁?你竟敢在老夫面前这般放肆,哼哼,大约真的是活得有些不耐烦了。”

这玉郎毕四方才言语温柔,柔如绵羊,此刻说起话来,却是目瞪眉竖,猛如怒狮,只是他却忘了自己此刻仍然跪在地上,身体的姿势,与面目的表情太不相称,那些红裳少女见这等情况,忍不住又都掩口暗笑起来。

卓长卿怒气更炽,方待怒喝,却听毕四冷哼一声,又已接口说道:“我说话的对象是这位姑娘,只要这位姑娘愿意听,谁都不能叫我住口,你这小子算是什么,哼哼,当真是狗捉老鼠,多管闲事!”

卓长卿愣了一愣,他生来直肠直肚,心中所想之事,半点不会转弯,此刻不禁暗忖:“是了,我曾听人说过,女子最不喜别人奉承,这姓毕的满口胡言,温瑾却并未——”想到这里,忍不住目光斜膘温瑾一眼。

却听温瑾缓缓说道:“姓毕的,你说了一堆废话,我井没有喝止,你知道是为了什么?”玉郎毕四本虽满面怒气,忽然听见温瑾竟然对自己说起话来,而且莺声燕语,语气中并无怒气,心中不禁一荡,立刻柔声道:“想来是我的一片真心诚意,打动了姑娘的芳心,是以——”温瑾摇了摇头,接口道:“不对!”

玉郎毕四笑容一敛,但瞬即又含笑道:“那么可是姑娘听我说的十分好听,是以——”他话未说完,温瑾又自摇首接口道:“也不对!”

她轻轻一拂衣角,嘴角似笑非笑,接道:“我小的时候,一个冬天的早上,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忽然有一条疯狗跪来对我乱吠,我气不过,就把它打跑了,哪知我……我姑姑走来看见,却将我骂了一顿,说一个女孩子应该文静些,怎么可以和疯狗一般见识!”

她语声本就娇柔动听,面上更永远带着三分笑容,此刻阳光温柔地映在她面容上,更显得她娇颊如花。

玉郎毕四直看得心痒难抓,忍不住道:“是极,是极,姑娘今日这般文静,想必定是幼时教养极佳之故。”

温瑾微微一笑,又道:“我文静虽不见得,但却真的再也不和疯狗一般见识了,以后再有疯狗在我旁边狂吠,我只要走开一点,让让它……”

她语声一顿,目光忽然温柔地落在卓长卿身上,接口道:“可是现在如果有疯狗在我旁边狂吠,我就再也不必让它了,因为我现在已经有了……”

垂首一笑,方自接道:“有了一个保护我的人。”

纤手微抬,缓缓指向毕四:“长卿,你替我把这条疯狗赶走,好不好?”

卓长卿见她竟还在与毕四含笑而言,心中正是怒愤填膺,恨不得立时掉首不顾而去,此刻闻言愣了一愣,才恍然了解她的含意,心中不觉又笑又恼,这少女当真调皮得很,此时此刻,居然还有心情来说笑,转目望去,只见那玉郎毕四直挺挺跪在地上,面上又红又紫有如猪肝,突然大喝一声,跳将起来,戳指温瑾,破口大骂道:“你这小妮子,当真是不识抬举,毕四太爷好意抬举你——”话声未了,忽觉一股劲风当胸袭来,威猛强劲,竟是自己生平未遇。

他大谅之下,身形一旋,倏然滑开五尺,定睛望去,只见卓长卿面带寒霜,挥掌冷笑说道:“我手掌三挥之后,你若还在此地,就莫怪我手下无情了!”

玉郎毕四似乎被他掌风之强劲所惊,面色一变,倒退三步,卓长卿手掌两挥,见他已有去意,心中不禁一宽,要知道他生具性情,方才伤了那千里明驼牛一山的性命,心中已是大为不忍,此刻对这玉郎毕四虽然极为恼怒但却仍不愿出手相伤。

王郎毕四倒退三步,身形方自向后一转,突又溜溜的一个转身,快似旋风,手掌微扬,劲风三道,分向卓长卿前胸将台、玄关、乳泉三处大穴袭来,这三道暗器不但体积奇小,难以觉察,而且又是在毕四转身之间发出,卓长卿但觉眼前微花,暗器距离自己前胸,已不及三尺。

温瑾情急关心,花容惨变,樱咛一声扑上前去,只见卓长卿虽然胸腹一缩,脚下不动,前胸竟然缩后一尺,但这一点暗器,却仍都着着实实击在他身上,温瑾目光动处,只觉眼前一黑,脑中一阵晕眩,蹬蹬蹬连退数步,险些一跤跌在地上。玉郎毕四一声怪笑,道:“这小子张狂,也要你见见毕四太爷的一一一”话声未了,忽见卓长卿伸手一接,接在掌中。

玉郎毕四一阵大惊,看台之上,多是武林高手,眼光明锐,是以那暗器虽纤小,这些人也俱都看得清清楚楚,此刻心中亦不禁大感惊愕,有的竟忍不住脱口惊呼出声来。

温瑾定了定神,张开眼帘,方待挨到卓长卿身上,查看他的伤势,此刻见他居然无恙,心中惊喜交集,张口半晌,竟说不出话来。

卓长卿剑眉轩处,冷冷一笑,突然手掌一扬,掌中那三支比普通形状小了一倍的五棱钢针,便已原封不动地袭向毕四,风声尖锐,竞比毕四方才击出之时,力道还要强劲数倍。

这三支五棱钢针,本是玉郎毕四扬名江湖的暗器,威力虽不及丑人温如玉的无影神针霸道,但却也是见血封喉,极为歹毒,而且锋利无比,再加上玉郎毕四手劲非同小可,纵是身怀金钟罩、铁布衫、十三太保横练一类功夫之人,若是遇着此等暗器,一样也是无法抵挡。是以玉郎毕四再也想不到自己发出的暗器,竞伤不了这玄衫少年,儿刻惊恐之下,却见这三支钢针竟然原物退回,他深知自己这种暗器的威力,当下吓得心胆皆丧,再也顾不得颜面,身形一缩,就地一滚,只党风声三缕,自头顶飞过,划空飞出数丈,方自落到地上,他翻身站起,额上冷汗涔涔落下,方才面上的狂傲之意,此刻早已经消失无影,心中却兀自大惑不解,暗忖道:“以我的手劲发出的这些五棱毒针,纵是铁板,也未见能以抵挡,这少年是凭着什么,难道他的内功真已练到金钢不坏之身吗?”

他自然不会知道,卓长卿身上所穿的这条玄色长衫,看起来虽然毫不起眼,但其实却非凡物,正是司空老人以昔年得自黄山的那怪蛇之皮所裁制,丑人温如玉那时不远千里赶至黄山,一半也是为着此物了。

世事之奇,有些的确不是常理所能忖度,这怪蛇之皮,不只见玉郎毕四呆立半晌,面上阵青阵白,终于暗叹一声,身形微扭,转身欲去,哪知温瑾突然冷冷一笑,喝道:“站住!”

毕四身形微顿,温瑾冷冷道:“你乱吠了半天,就这样想走了吗?”

纤足微点,曼妙的身形,突然惊鸿般掠到身侧。“你那宝贝弟弟,留下一只鼻子,你好歹也该留下一些来呀!”

玉郎毕四心中又急又怒,只见温瑾微一招手,立在远处的一个红裳少女立刻如飞掠来,双手递上一柄形似匕首的短剑,剑长仅有一尺长,剑柄制作的极为精致,剑身却晶莹雪亮,在日光下闪闪生光,正是当时江湖女子常用的防身之物。

温瑾口角含笑,接过短剑,伸出春葱般的纤纤玉指,在剑身上轻轻一抹、一弹,只听“呛”的一声轻吟,温瑾又道:“是鼻子有用些还是耳朵有用些?呀——想来两样都没有什么用,你还是两样都留下来吧!”

玉郎毕四暗道一声:“罢了。”

他虽然厚颜无耻,却又怎能当着这些人之面,受到如此欺辱,心中虽知自己万万不是那玄衫少年的敌手,但此时此刻,却少不得要拼上一拼,转念之间,正待翻身一掌击出。

哪知就在他心念转处,身后突然微风拂过,那玄衫少年,竟已掠到他身前,他面色一变,却听那玄衫少年竟缓缓道:“放他去吧!”

温瑾微微一愕,秋波数转,突然“吓哧”一笑,放下手掌,娇笑道:“我才不会和他一般见识哩,刚才不过是故意吓吓他的。”

卓长卿含笑道:“那就好了。”

手掌一挥:“还不快走。”

他见温瑾如此的柔顺,心中不觉大感安慰,那些红衫少女见到温瑾平日那样刁蛮,今日对这玄衫少年却又如此温驯,彼此对望一眼,心中各自不解。

玉郎毕四目光怨毒的瞪了卓长卿一眼,突然长叹一声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语声未了,他身形已如飞掠去,只见远远仍有语声传来:“此恩此德,来日必报。”

温瑾秋波流转,望着他的背影,轻轻说道:“你对他虽然这么仁慈,可是他却未必会感激你,说不定以后还要找你报仇也说不定,唉——那么你这又是何昔?”

卓长卿面色一沉,正色道:“做人但求自己无愧于心,至于别人怎样对我无所谓,哼哼,我岂是施恩忘报之人——”说到这里,忽然瞥见温瑾目光在闪动,隐着泪珠,知道自幼受着丑人温如王的放纵,能够如此,已是大为不易,有时纵然行为略为偏激,却也难怪。

一念至此,他不禁柔声道:“有些事你自然不会明了,唉——要是你从小就跟着我那恩师在一起就不会——”语声未了,忽听一声惨呼,自远处传来,声音凄惨绝伦,听来令人毛骨惊然,卓长卿面色一,变,脱口道:“这是王郎毕四!”

转面望向温瑾:“这又是怎么回事?”

温瑾摇了摇头,心中突然一动,面色不禁又为之大变。

那看台之上的武林群豪,有些虽与玉郎毕四有故交,但览卓长卿武功那般惊人,温瑾又是丑人温如玉的徒弟,这些人虽然俱都不是等闲角色,但却谁都不敢招惹温加玉,是以毕四受辱,他们却一直袖手旁观,端坐不动。

但此刻的这一声惨啸,却使得他们不禁都长身而起,翘首望去,只见两条淡红人影,自那边如飞掠来,身法轻盈美妙,不弱于武林中一流高手,瞬息之间,便已掠到近前。

卓长卿抬目望去,只见这两个红衫少女,竟是在那红巾会帮众惨死之时从地上拾起那粒粉红色的珠子的小玲、小琼,此刻她俩人身形如风,掠到近前,倏然顿住身形,小玲玉掌平伶,掌中托着一方素绢,绢上鲜血淋漓,竟赫然放着三团血肉。

卓长卿心头一颤,仔细望来,才看出这三团血肉,竟是一双人耳,一只人鼻,不禁脱口惊呼一声,又自变色道:“这是怎么回事?”

小玲、小琼四道秋波,齐地一转,面上却木然没有丝毫表情,缓缓的走到温瑾身前,温瑾柳眉微颦,忍不住问道:“这可是那玉郎毕四的?”

小玲微微颔首,道:“这是狙姑姑叫我们交给姑娘的——”她语音微顿,又道:“她老人家说,无论姑娘对她怎样,要是有人对姑娘无礼,她老人家还是不能坐视,所以——她老人家就代姑娘把这姓毕的鼻子和耳朵割下来交给姑娘。”

双手一伸,笔直地交到温瑾面前。

卓长卿心中暗惊:“这丑人温如玉当真是神出鬼没,我半点没有看到她的影子,但此间发生之事,她却都了如指掌。”

温瑾呆呆地望着这一方血绢,心中但觉百党交集,思潮翻涌……

小玲等了半晌,见她仍不伸手来接,秋波一转,缓缓垂下腰来,将这一方素绢,放到地上,轻叹一声,接着又道:“姑娘不接,我只得将它放在这里,反正只要姑娘知道,祖姑她老人家对姑娘还是那么关心就好了。”

小琼目光一垂,接道:“祖姑还叫我们告诉姑娘,姑娘若是想我她老人家报仇,她老人家一定会让姑娘称心如意的,今天晚上,她老人家就在昨天晚上的厅堂里等候姑娘——”她眼眶似乎微微一红,方自接道:“她老人家还说,请这位卓相公也和姑娘一起去。”

小玲轻叹一声,接道:“到时候我们两人也会在那里等着姑娘的,我两人和姑娘从小在一起,承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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