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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后有缘再见。
祖悲秋知道一切都是牧天侯作祟,于是找他理论。牧天侯以学武功为条件,保证在他学会这门奇特武功之后,立刻传授他燕子飞云纵,让他可以到江湖中找到自己不知所终的妻子。
“还有几个月我就学成了,但是他就在这个时候被人杀了,你叫我如何能够不恨?”祖悲秋说到这里,再也忍不住,重新冲到牧天侯的遗体前,狠狠在他的膻中穴、命门穴、百会穴戳了几下。
“确实可恨,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还算是人吗?”郑东霆以拳击掌,愤愤道。说到这里,他不由得搓了搓手,凑到祖悲秋的身边:“师父教给你的武功有什么特别?”
“他说学会了这种功夫只要点中方位,可以将人体的血脉冻结,让人身化木石,虽雷打电击,皆屹然不动。”祖悲秋从怀中掏出一本点穴定身术秘笈,递到郑东霆手中,“就是这本书。”
“点穴定身术?”郑东霆瞪大眼睛惊叹一声,“好古怪的名字。”他迫不及待地翻着秘笈的书页,如饥似渴地读着。
“在这里写到,只要依照人体血脉运行的线路,凭借精准无差的穴位击打,可以将人体全身经络阻断,令人体血肉化为土石。这里列出的人体奇经八脉、七十二大穴、一百八十小穴江湖中人尽皆知,难道靠击打这些人尽皆知的穴位就可以造成以上所说的效果吗?”郑东霆看了几页不由得问道。
“当然不行,人体血脉无时不在变化,一天中有十二个时辰,每个时辰的血脉都有自己的特定行进路线。在人们行走、搏击、跳跃、奔跑、躲闪的时候,血脉的动向又各自不同。那么想要点穴,就需要精确寻找出人体穴位在这些特殊时刻的移动轨迹,将其击中,以瘫痪人身血脉的运行,实现定身的效果。”说到这里,祖悲秋露出了筋疲力尽的表情。
“嘿,人体大小穴位两百五十二,一天十二个时辰的变化是……”
“三千零二十四。”
“对,对,我刚要说出口,加上行走、搏击、跳跃、奔跑、躲闪的各自不同,其中的变化足有……”
“一万五千一百二十。”
“呃,大概吧,这也实在太繁琐......”
“如果那样就太简单了,人体的变化近乎无穷无尽,行走、搏击等姿态只是最基本的动向。事实上,在一个人施展少林派的罗汉拳法时,他的血脉运行姿态就有多达三十六种,如果这个人不精通罗汉拳,他根本无法施展点穴定身术。”
“所以你不但要学点穴术,各家各派的武功你都要......”
“虽然不用学会,但是对这些招式的精要必须精确辨认到分毫不差,现在看见那些武功秘笈我都想吐......”
“这不是正常人能学会的功夫。”
“师父说适合我。”
“如果我是你,不用他逼走我的妻子,我已经想宰了他。”郑东霆耸了耸肩膀,实话实说。
“是啊,为了一套子虚乌有的滥功夫,我花了十年时间,就为了学会他见鬼的轻功,好追回我老婆。现在所有的功夫都白费了,空有点穴术有什么用?称霸武林?天下第一?qi书…奇书…齐书千秋万载,一统江湖?”祖悲秋狠狠地哼了一声,再次冲到牧天侯尸体旁,用力捅了几下他的腹结穴。
郑东霆凑到他身边,小声说:“如果你想称霸武林,是可以的......”
“我只想找回秋彤。”祖悲秋仿佛泄了气的皮球坐回到太师椅上。
看他不像是个野心勃勃的人,郑东霆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心中没由来地一阵欣慰。自从知道有了个师弟,他心中便不时感到异样的温暖。这十年来四处漂泊,江湖上没一个人看他顺眼,孤苦无依的日子仿佛无穷无尽。如今有了一个师弟,两个人同仇敌忾,总比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要强上许多。一想到同仇敌忾,他不禁转过身,再次对上牧天侯努睁的双眼。“师父的脾气一向是极好的。说好听点宠辱不惊,说难听点儿,把你当猴儿耍乐你还在那作揖呢。到底是谁能让他如此气恼?那样的人物,岂非更加可怕?”郑东霆想到这里,本以为自己会感到浑身一冷,谁知道心底却涌起一阵悲凉,和牧天侯学艺十年的记忆就仿佛一根楔子,即便是他奋力挣扎,仍然钻入了他的脑子,恍如近在眼前。
“他虽然害了我一世,但总算曾经费尽心思来叫我。世上比他对我还要好的,竟是半个都没有,真是一笔糊涂账。”
看到牧天侯尸横就地时那不知如何处置的愤懑和激动,此刻缓缓沉静下来,见祖悲秋仍然在太师椅上无精打采地扮着活死人,他双眉一挑,凑近他,沉声道:“师弟,你不用担心,我也学过轻功,我来教你。”
“真的?”祖悲秋的情绪一下子高涨了起来,他猛地站起身,一把拉住郑东霆的胳膊,“什么时候开始教?”
“明天安顿好师父,我就可以开始教你。”郑东霆双手抱胸,“而且我可以做得更多,我可以带你去江湖中寻妻,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啊,你也讲条件?真是什么师父,什么徒弟。”祖悲秋脸色一沉,双手缩回了袖里,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别把自己当成世上最不幸的人。要知道,你比我走运多了,至少你学的都是师父自创的武功。”郑东霆一听祖悲秋的话,立刻恼怒起来。
“这些江湖上的东西,我都不稀罕,我只要我老婆回来!”祖悲秋大声道,“说吧,什么条件?”
“我要借助你的天赋来帮我找出杀害师父的凶手。”郑东霆沉声道。
“什么?”祖悲秋睁大了眼睛,“刚才你还在鞭师傅的尸,现在你又想要为他报仇了?你情绪起伏怎么这么大啊?”
“这哪儿叫鞭尸?你鞭过尸吗你?我只是打他几拳出出气,发发脾气。”郑东霆瞠目道。
“但是你分明恨不得他早点死!”
“想他死是一回事,但是师父死了,就要由徒弟找出杀人凶手,这是江湖规矩,更是做人的本分,这一点是万万错不得的。”郑东霆厉声道。
“我以为你……”祖悲秋挠了挠头,支吾着说。
“怎么,我可是个堂堂正正的人!”郑东霆双手举拳大声吼道。
祖悲秋吓得双手护住胸口,战战兢兢地说:“好……好,我答应你就是了。但是你可记住了要教我轻功啊。”
“得了,得了,知道啦。”郑东霆凑上前搂住他的肩膀,“既然达成共识,我们明天出发。”
“明天不行,我……我有事……。”祖悲秋说到这里,脸上出现了一丝兴奋得红晕。
郑东霆看在眼里,全身起鸡皮,忙不迭地松开手:“怎么,什么事让你骚成这样?”
“明天……明天是我妻子离去整十年,她跟我说过有缘再见,我想也许她明天会回来。”
第三章 十年痴情付流水
祖悲秋所居的听雨阁在祖园偏南位置,相邻的落英林樱树丛生,绕园而生的溪水在此汇聚成池,池上开满荷花,景色秀美异常,是洛秋彤极爱之地。
这一日祖悲秋在落英林中大摆宴席,祖家遍请名厨,将所有市面上流行的菜肴都摆在了听雨阁。青椒牛肉炙、五香过厅羊、豚肉无心炙、六味彩鸡羹、清蒸紫鹿唇、姜桂五色鲙等大菜摆满了桌案,在主菜附近群星捧月一般摆满了糕饼等副餐。其中光饼类就有曼陀夹饼、单笼金乳饼、糖脆饼、鹭鸶饼、去雾饼、云喜饼、蜜云饼、皮索饼、柿饼、五色饼。糕点包括水晶龙凤糕、紫龙糕、绿芋糕、金茅糕、重阳糕、玉粱糕、木蜜金毛糕。就算是主食也花样繁多:香稻饭、黄米饭、胡麻饭、栗米羹、乌米饭、团油饭、荷包饭、清风饭、龙华饭、松花饭、桃花饭令人眼花缭乱。即使不是端午节,这五花八门的豪席之上也放着益州人最喜爱的百索粽和九子粽。
“好丰盛的宴席啊!”和祖悲秋一起站在落英林中,郑东霆已经被眼前的豪华大餐彻底震慑住了。
“都是各地的名菜、糕点还有小吃。”祖悲秋一边指挥着身边的小厮将整个听雨阁和落英林外围的墙壁漆成白色,一边说道。“我想,十年了,她流浪四海,应该在各地有了自己新喜爱的菜肴。我尽量搜集大唐十道六百州县的食材,希望能有一种吸引她回来。”
“噢,简直让人感动啊,你真是个多情坯子......”郑东霆翻了个白眼,“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娶的是灶王爷呢。”他抬了抬下巴,用手一指周围一片刺目的白色墙壁,“你把墙壁涂成白色是为什么?”
祖悲秋拍了拍巴掌,立刻有几个小厮聚到他的身边,将笔墨砚恭恭敬敬地摆在他的身边。
“拙荆酷爱绘画,我为此特意练成龟鹤延年的画技,以此讨她的欢心。今天,我会在这些墙壁上一刻不停地作画,希望她回来的第一眼能够看到我挥毫泼墨。这是我祖悲秋最吸引人的样子,希望她见到我后能够回心转意,重新回到我身边。”祖悲秋说到这里,缓缓挽起自己的袖子,将一只紫毫笔拈在手中,命小厮将浓香扑鼻的徽墨倒在面前的墨砚之中,用笔蘸了蘸,接着气势恢宏地走到雪白的墙壁面前。
郑东霆不由自主地退了几步,想要从远处看清祖悲秋大开大阖的泼墨画。谁知祖悲秋走到白墙面前,立刻蹲下身子,在白墙尽头的一个角落开始悉心地画起一只趴在青石上的小乌龟。
“你有没有想过你妻子离开你还有什么别的原因?”看着祖悲秋缩成一团埋头作画的样子,郑东霆偏着头喃喃地说。
“嗯?”祖悲秋头也不抬地问,但心思明显不在和郑东霆的对话上。
“呃,不,没什么。”郑东霆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要打击自己这个古里古怪的师弟,毕竟酸酸年岁,自己还比这个三十岁的师弟小上四五岁,倚老卖老未免可笑,“咱们什么时候开宴?这些菜再不吃可凉了!”
“不,这些都是给拙荆准备的,咱们吃不得。她最讨厌和其他臭男人在一张桌上吃饭。”祖悲秋闷声道。
“你们一起吃过饭吗?”郑东霆耸了耸肩膀问道。
“。…。。”祖悲秋沉默了一会儿,终于低声道,“没有。”
“一百零八,一百零九......二百二十一,二百二十二......”郑东霆没精打采地靠在祖园池边的亭柱上,有气无力地数着墙壁上的乌龟。满墙的仙鹤乌龟此刻仿佛都化成了活物,在他的眼前飞来飞去。他仰头打了一个哈欠,看了看天色。日落西山,暮色弥漫,玉兔东升,眼看着宝贵的一天就在祖悲秋疯狂的挥毫涂鸦中白白度过。他感到睡意在身上慢慢散去,直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睡了一大觉。他轻轻神了个懒腰,舒活了一下全身酸痛的肌肉,将头靠向亭柱的另一侧,想要再眯一会儿。
“不要,不要!”声嘶力竭的惨叫突然钻入他的耳膜,将他浑身睡意一瞬间赶了个干净。他猛地抬起头,“嘣”一声后脑勺撞在了亭柱之上。他瞪大眼睛,想要看清到底出了什么事,一根狼毫笔却已经忽悠悠飞到他的脸上,在他的面门上画了一点硕大的墨迹。
“哇呀呀!”郑东霆一把抓住狼毫笔杆,往周围愤怒地指了指,“哪个来生事?”
周围并没有别人,整个落英林只有郑东霆和祖悲秋二人。刚才发狂嘶吼的,正是原本在埋头作画的祖悲秋。此刻的他面红如紫 ,在地上连滚带爬,拼命地追逐着落英林中最后一缕夕照。但是随着夕阳西下,这道余晖也飞快地滑向祖园的墙脚,最后化为虚空。祖悲秋不顾一切地飞扑而去,一头撞在墙上,整个人仿佛泄了气的皮球,软绵绵地趴倒在地。
“喂喂,师弟,你发的是什么痴啊?追那夕阳晚照做什么?”郑东霆一把丢掉手中的狼毫笔,抢上前去扶祖悲秋。
“没了,没了,这一天已经没了,秋彤,秋彤,你……你在哪里!你怎不回来看我,你为何不守诺言?”祖悲秋一把推开想要扶他的郑东霆,跪倒在地,双手捶胸,撕肝裂肺地嚎了起来。看着祖悲秋圆滚滚的身子跪在地上做那痴情种子的模样,郑东霆本来颇感可笑,但是听他话中的悲音,念及自己的遭遇,他心中也感到天愁地惨,不堪忍受。
“师弟,何必如此悲伤,弟妹今天不回来,不代表明天不回来……”郑东霆凑上去好言好语地说。
“啊!”祖悲秋突然又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又怎么啦?”郑东霆觉得自己的耳朵已经受不了祖悲秋的折磨。
祖悲秋惊恐万状地拉扯着自己雪白衣襟:“这儿,这儿!这里有一点墨迹,定是我挥毫之时不经意弄上去的。秋彤她最恨邋遢肮脏之人,平生极爱洁净,看到我这个样子,定会嫌弃我,她要离我而去了!我知道她定会离我而去的!”
“咦?你已经知道了?不简单啊,只花了十年时间。”郑东霆睁大了眼,仔细盯着祖悲秋的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