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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躺在床上,头痛得利害。来若薄溪的第一次病痛,让我觉得生活实在是一种折磨。可是,整日陷在昏昏沉沉的痛苦中,我又怎么会去想到生活呢?薄暮舟就坐在身边,姑父姑母也在,我只觉得身体不能动弹,嘴里的话也说不清楚,时间被吞没,现实中没有了任何东西,一切都变得空洞,变得飘乎起来。但是,确有一种东西在让我陷入迷惑,陷入沉睡。我想说点什么?但又觉得不重要,我只是头痛。
我不知道这种情况持续了多久,我害怕这一切,害怕我会沉睡下去,睡到离别的那一天。我很傻,傻到在梦中也在大声呼喊这些。我觉得我不会再醒过来,觉得一切都会随之远去。
然而我还是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薄暮舟。我并不觉得惊讶,在梦中呼喊的并非没有她的名字,我还能记起什么?我突然觉得自己竟在梦中流过眼泪。
“你终于醒啦!”薄暮舟正兴奋的盯着我,看到我醒过来,她又开始笑。
“我睡了多久了?”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急于想知道这件事情,仿佛我真的会一直沉睡到五月,睡到父亲来若薄溪接我那一天。我觉得很荒唐,可这的确是我害怕的。我还没有想好怎样跟薄暮舟说呢!
“你已经睡了一个星期了。我们担心死了。”
“一个星期?”我觉得值得庆幸,并没有想像的那样漫长。我费力让自己立起身子,想到已经过去的痛苦,不觉感到一丝欣慰。可是薄暮舟确不这样想。她滚着轮椅在房间里匆忙的来来去去,一会儿给我拿来一大堆感冒药,一会儿又给我端来一杯热水。我没有说什么,连日来的头痛带给我的是对现实中美好日子的向往。但看到薄暮舟如此匆忙的身影,我还是心痛起来,我没有想到要让她来照顾我。
吃过药之后,我又陷入了沉睡,不过病痛已经离我而去了,再次醒来的时候,一切都将变得清晰起来。但当我清醒之后,可怕的事情也就发生了。
生病的时候,想到照顾我的人,我并没有觉得丝毫不妥。病痛让我变得麻木。但当我以一种清醒的头脑从床上立起身子,并庆幸自己活过来时,看到照顾自己的竟是自己天天都在照顾的人。那一刻,我无法想像那一刻,我觉得所有一切都颠倒了,所有一切都是那么不可思义,那么匪夷所思。我觉得可恨,恨命运的无常,但我真正了解的确是现实的可怕。我曾经下了那么大的决心来照顾她,我下定决定要对她好,下定决心不让她受到伤害,下定决心不让她为我担心,但我做到了吗?我总是让身边的人失望,总是做得不够好,总是………,我不敢往下想了,我觉得自己没有用,我感到自悲。
不过,我还依稀记得我对薄暮说过什么?我也依稀记得我的肯求。我不想让父亲知道,我不想他来若薄溪,他在我生命中突然变得可怕起来,这不是我想看到的,但事实确又无法改变。我记得我对薄暮舟说过的话,我只对她说过一句话:“我愿意跟着你,无论到那里,无论走多远,无论你做什么,天涯海角,只要我们能够去的地方。”但我又沉默了,想到我对陈玲铃的许诺,正是我的放任使她走向了死亡。薄暮舟也没有回答我,她用不解的眼光望了我一眼。但看到我期望的表情,她或*白了什么。她转过头去,依然沉默不语,但眼睛里已经饱含泪水了。可是,所有这一切,我都无法对父亲说出口,我担心,担心所有我付出的努力,担心他们会在一种巨大的压力下变得支离破碎,会在某种无形的束缚下消失殆尽。
我还是有些犹豫,因为害怕而犹豫。我无法罢脱这种束缚,正是因为我对他们的牵挂使得我在无形中伤害了他们,正是我的迟疑使得我把这伤痛一点点加深,加深到我无法改变,加深到我变得盲目,加深到我爬不起来。
我还是无法对他们说出口。
日子越来越沉闷,越来越让人感到不安。在等待中,生活几乎无法继续,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不敢在去想我所谓的末来,我看到的只是一片迷雾,一片被黑暗笼罩的迷雾。
薄暮舟也变了,或许说她还是变了。我们待在一起,相互间的感觉变得怪异起来,变得让人无法理解。对我不在乎的人,我可以随便跟他谈些什么,说说某些事情。但对于身边在乎的人,对于薄暮舟,我们等在一起,一分钟,一整天,但无论时间长短,无论白天黑夜,我们确都变得沉默,变得冷淡,总是一句话也不说。我无法想像,到了这个份上,我感受到的也只有悲伤,只有对世界的忿恨,到了这个份上,眼泪还能代表什么?我想对薄暮舟说的,是对人生的绝望。时间,充斥着的竟然是离别,正是这离别,使得一切都变得陌生了,可是这离别又是那么漫长。
不过,当我了解到绝望其实无足轻重,我真正在乎的还是薄暮舟时,离别,一如我担心的那样,它便已经到来了。
五月临近,父亲出现在村口的时候,一切都结束了。而我还在期待着。
离别的时候,薄暮舟一句话也没有说,我也一样,沉默带给我的只是更多的悲伤。或许我会觉得,离开开始变得对大家都好了。我不敢这样想。
森林中人
时间:2010年8月,日期不详。
…往世书
悲伤之书 。。
森林中人第十六章:幸存者
转眼间,我已经在城市待了整整四年。在过去的四年里,我为自己的生活而奔波,在这四年中,我从一个*不羁的自由人转眼变成了一个被束缚的环境学家。我没能实现母亲的愿望,她的想法对我来说并不压于当初我对自然环境的陌生,按照我母亲的说法,她想让我像她一样,找到令人羡慕的工作,成为一个真正的上班族。她说,这比整天游手好闲,不思进取的环境保护行动更能段练人的品性,更能体现人的气质。我不去理会母亲对我的关于环境学的唠叨,她老人家为我操碎了心。她心里总是抱着一个也许永远都不会实现的幻想:我成了一个兢兢业业的为家庭而奋斗的人,娶了妻,生了子,踏踏实实的在自己稳定的工作上努力。我不去想那些事情。
相对来说,我的父亲就更能让人理解。早先的数学老师,在学院里教授了二十年他厌恶的东西。按常理,他应该不会在有太大的作为。但他却在二十一年间升任学院主任,二年后又成了一所教育机构的负责人。闲暇的时候,他会跑来问问我,问问我的生活,听听我对末来所作的打算。他想知道我内心想些什么,他对我的关怀太过执着,太过强烈,以至于我都无法接受了。
我之所以能成为环境学家,或许正是因为他看了我的那篇关于若薄溪的环境问题的长篇大论。我对他的印象并不怎么友好,他为我做的维一一件好事,或许就是帮我修改了我的那篇论文上的错误,并为我重新提供了一份更加完整的资料。
我没能忘掉薄暮舟。我坚持一个季度至少写一封信,一个月至少打一次电话给她。我不会在有时间去若薄溪了,每天的工作让我无遐顾及更多的事情,我有些遗憾。一年前收到她的来信,说她又做了一次手术。手术过后,她没能好起来。我感到一阵阵疚心。她告诉我说她的手不太好使了,也非常怕冷,现在再也不会去玩水了。她还说,她已经不穿那些漂亮的衣服了,她穿得厚厚的,大热天也要戴着帽子,而且稍不注意,就会感冒。末了,她又说不用我担心,说她已经能扶着拐杖蹒跚的行走了。信中,她没有提出说要我回去看看她的想法,我竟觉得十分的失落。她隐讳提及的关于我的问题,虽然我未曾对她隐瞒什么,但终归觉得是对不起她。
我已经一年没有写信给她了,自从我最后几封信被盖满红色的邮戳退回来给我后。我也一直没有再打电话给她,我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我尝试过在一天中的好几个时刻给她打去电话,但仍旧打不通。我很想回去看看,我担心若薄溪的命运,薄暮舟的病情。但面对突如其来的各种环境问题,我终究没能如愿,要不是我在这个时候遇见维一柯,这件事恐怕会拖得更久。
那是在十一月的一个下午,我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电话那头的声音显得非常神秘。他让我猜猜他是谁,我听到一个快活的,激动的,毫无拘束的浑厚的男音,我不记得我熟悉这种声音。
我在一个咖啡馆和他见了面。他戴着宽边的弧线优美的牛仔帽,外衣是一件无领的硬边皮夹,他不是穿的牛仔裤,但活脱脱一个西方牛仔的翻版。我觉得我不该来,他的样子让人很难相信他不是一个游走在城市,道德和法律边沿的无业游民。
他走近时,我才从那张掩饰不住笑容的坚毅的脸上认出他来。
“维一柯?”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没能理解或是看出我的惊奇,给了我一个拥抱,时隔多年,他到越发随和了。
“我要回去啦!”我们各自坐下,他一边咽下一大口咖啡,一边迫不急待的说道。他放下杯子,嘴角的笑容依然没有消失。我被他的笑容感染,问起了他的遭遇。我没有提陈雅瑶,我不知道这笑容背后隐藏的是什么。我想,当初他下了那么大的决心离开,虽然,按照他信中所说,并非完全为了陈雅瑶,但如今他任旧单独一人,我的看法当然不会乐观。
“我已经找到陈雅瑶了。”他的话让我即意外又惊喜。想不到在这个时刻,在这个地方,我会遇见他,会听到他说出这句话来。我没能控制住自己,呆呆的望了他半晌。我突然想起了我们在伐木厂生活的那段日子。他的遭遇也会令我牵挂。
他简短的向我述说了他离开若薄溪后的经历。他告诉我说,他曾在一家工厂做过工,因为工厂里有两个同村的乡亲,那是他最先做工的地方。他想向他们打听一下陈雅瑶的消息,顺便多攒些钱,他要为将来做打算。他在厂里待了半年,并给我去了信。现在,他已经忘记了信中的大部分内容。得知我给他写过回信,他显得有些遗憾,因为他离开后没有告诉我新的地址。况且他居无定所,他要做好随时离开的准备,他寄出信后没多久就离开了,他又去了别的地方。他去了很多城市,见识了很多事情,但他心中的信念没有变。靠着乡亲们的指引,他在各大城市和郊区之间不断辗转,他没有放弃希望,就连一丝看似及其渺茫的线索他也依然坚持去寻找和证实。钱用完了,他就去帮别人打打工,或找一家工厂干几个月,等钱攒得差不多了,他又继续出发了。
“我已经喜欢上了这种生活。”他微笑着望了一眼玻璃厨窗外行色匆匆的路人,随时间而漂流的行路人。不久前,他还是这茫茫人海中的一份子,现在,他确坐在一间咖啡馆里,面对着自己阔别已久的朋友,讲述自己已经或者是将要结束的短暂却并不算平凡的一段历程。
他说,他之所以没有成为一个“背包客”,或许正是因为他两手空空。他不会像他们一样自由,但或许比他们更加自由。他不像“背包客”们来去匆匆,他有自己的打算。他会在自己喜欢的地方多待几天,甚至是几个月,虽然他还要干很多活,做很多事情。但即便如此,即便他每天需要工作到很晚,他依然能够渐渐了解这座城市,依然能让挡在他眼前的那张神秘的面纱消失。这时,他便会默默的离开。他知道,时间会淡化这一切,但他并不后悔。
听着他说这些话,我感觉心中有几许虚空,往事突然在我脑海不断浮现,那种对若薄溪,对薄暮舟以及老人的思念又在啮噬我的内心了。我曾经试着不去想它,不去考虑它带给我的忧虑,我甚至想试着忘掉它。因为我害怕,害怕见到薄暮舟,害怕见到那片森林,那个村庄,害怕我怀念的一切。我明白,在我心里留存多年的思念已经被唤醒,或许正是如此,正是因为我对它们的思念,对我曾经的梦想存在的过高期望,使我不敢回过头来再去看看它们,甚至回忆一下也会让人心碎。但我真正害怕的,确是永远的失去它们,我害怕我回到村里,看到的只有迷雾,只有遥远的山,模糊的树,没有尽头的河,我担心这一切都已经变了。我想到了老人用的那个词:“面目全非。”我不敢往下想了。
我们从咖啡馆出来,挠过几个街角,来到中央公园坐下。一路上他都在不断扭着头四处张望,他在用自己的方式观察这座城市。从他的表情中,我能猜出他是喜欢这座城市的。
“假如我没有找到陈雅瑶,我一定会在这里多待一阵子。”他望着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