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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又似带着绝大的关怀和一点点稚怯地问她:“如果他真的连你的‘忍辱神功’歌决一并要了,你会不会交与他?”
“你还说呢!”无梦女啐道:“我不是一早把‘忍辱神功’的歌诀都给了你吗?这哪是什么秘诀!”
“对,你都给我了……”那声音悠游地道、“说起来,我还真没好好谢你哪。”
“谢什么。”无梦女嗔道,“我的还不就是你的。”
“可是……”那声音温和且善解人意他说,“我的可决不是你的。”
这句话一说完,无梦女就听到寒风里金刃破空之声。
她霍然回身,就看到剑光。
不、血光。
——血一般的剑光。
她在匆匆间用手一格,血光暴现,她跟前一片红潮,并看见自己一只手飞向半天。
她眼前的人已一手接住了那只仍拿着瓶中稿的断手,徐徐收回了血汪汪的剑,笑着对她稚气他说:
“……现在‘山字经’、‘忍辱神功’,都齐全了,乌日神枪,乌日神枪,还有血河神剑,再加上伤心神箭,我已足以无敌于天下!”
无梦女惨然嘶声道:“你——!”
那人温情地一笑,一手拿住无梦女右手紧握的箭。
无梦女死不肯放,那公子温和地一叹,惋惜地道:
“事到如今,你还未梦醒吗……”
喟息中随手一辈,拍在无梦女的脑门上。
这人举掌劈着无梦女脸门之际,忽然也觉察了一股奇特的反震之力。
这轻微的反震非常奇怪。然而他又知晓无梦女(泡泡)是从没练过这种武林传说里的奇功的。
所以他也不以为然。
不以为意。
因为他已得到了练“伤心小箭”的一切条件,这使得向来静若处子定如禅僧的他,也忍不住开心得不像往昔那般大处谨慎小处也小心翼翼了。
王小石转身打马而去时,心中仿佛听到一个奇异的声音在呼唤他。
——就像昔年雪夜里在此地一战的一切幽魂在呼着他的小名。
如果他不是赶着去救他的兄弟,他一定会远早就停下来,再回头去看无梦女,原因是:
一,他总是不放心把一切练成“伤心箭”的秘诀,全交给一个女子。
二,他不知怎的,在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妥,虽然那不妥也还不知道是什么在那里。
三,他觉得桥墩那头有人在监视着一切,他本应该弄个清楚:到底是谁。
不过,今夜京华合当有事。
他要赶去多风多雨的风雨楼,去救他的兄弟。
何况,这时际,他有部分兄弟,在何小河、梁阿牛带队之下,已从另一捷径抄了过来,跟他会合,而且说什么赶也不走,要与他并肩上天泉山,理由是:
“‘象鼻塔’里有的是讲义气的弟兄,怎能让大哥一人涉险。”
“温柔、张炭、蔡水择、吴谅是你的兄弟姊妹也是咱们的兄弟姊妹……”
一零七:传真机
杨无邪现身之后,那顶妖艳的轿车,布帘缓缓拉开。
狄飞惊终于又见到了苏梦枕。
上一次见面,上一次见面是在……
在开封府南大街口“三合楼”内,当时是“天下第一楼”:“风雨楼”楼主苏梦枕,意兴风发地带着他那两个新结义的兄弟:意气飞越的王小石和白愁飞,直扑登楼,会着了
他,要他劝雷损投降,要他带领“六分半堂”向“金风细雨楼”投诚……
那时候,苏梦枕是一个病人。
而且还是一个负伤、中毒的病人。
要任是谁受了他这样的伤、中了他那样的毒、得了他那样的病,早就十条命部不剩一
口气了,可是,他却要一口气吃掉号称“武林第一堂”的“六分半堂”,连眼也不眨。
……那一次睽别,又近十载了吧?
当时那一次会谈,“六分半堂”总堂主,就在“三合楼”楼顶之上。
而今,雷损已逝……
就死在“金凤细雨楼”的“红楼”中:“跨海飞天堂”里!
如今,“红楼”仍屹立在那儿,在“六分半堂”的重地里也隐约可以望见楼椽飞檐,可是,“玉塔”与“青楼”,却在半年前那一阵轰然爆炸声中,荡然无存了。
——那“金风细雨楼”原来的主人,也跟他坐镇的“象牙塔”一样,在滚滚尘烟中仿
佛灰飞烟灭。
剩下的红、黄、白楼,楼依旧,但已物是、人非。
没料到,这“六分半堂”的首敌,在他流落逃亡之际,竟然就在堂内重地“踏梅寻雪
阁”出现。
——“金风细雨楼”楼主苏梦枕心爱的一棵“伤树”下面,竟有一个地道,直通死敌
“六分半堂”的要塞!
故而,苏梦枕在这样一个欲雪狂风,有星无月之夜,出现在这一顶妖异的轿车内……
想到这里,念及这些,狄飞惊心里不禁一阵恍惚了……
杨无邪一望见那对鬼火般阴冷的眼神,心中就像焚起一把熊熊的烈火,一向喜怒不形
于色(多年埋首各种重大机密的工作,他早已学会无动于衷)的他,也不禁喉头哽咽、该
然欲泣:
“公子……”
“杨总管。”
轿里的人伸出了手。
一只瘦骨嶙嶙的手。
冰的。
——要不是这只手能动,杨无邪真错以为刚才在自己手背上碰了碰、握了握的手,是
死了很久的人的手。
杨无邪只觉心里一酸。
他一向认为:“男几有泪不轻弹”,就算有泪,也决不在外人面前淌——可是,今儿
重会故主,竟完全抑制不住,他咬得唇角渗出了血。
但那泪竟断了线的念珠,不往往下滑落。
还是苏公子先说话:“看到你仍活着,真好。”
“怎么悲伤呢?重逢是很好的事。”
“……公子还在,属下不敢先死。我等了半年。忍死苦守,到处打听,等的就是公子
的消息,待的就是今天。”
“好,很好。”
“……可惜,有很多的弟兄,给挤兑的挤兑,害死的害死了。”
“我知道。我是知道了……”
“不要紧……只要公子在就好了……公子一定能为他们报仇的。
我杨无邪活着,就等今天,只等公子一声令下——”
“你有心了……记得我们从前在‘青楼’之巅同吟的诗吗?”
杨无邪脸色忽然一变。
红了眼。
白了脸。
然后他才能目带泪光,颤声吟哦:“……独立三边静,轻生一剑知……”
苏梦枕点头,火舌吞吐,照进车内,映得他双目一阵寒碧:他的发已脱落不少。
胡须很乱。
衣袍很蓝。
蓝得很亮。
亮得眩目。
而且还很香。
——穿这样亮蓝(比晴天还蓝,比碧海更蓝,比青更蓝)的衣饰,还有那么浓郁的香
味,是要掩饰什么,还是隐瞒了什么?
狄飞惊这样地揣想。
他也想起他和雷损的交情。
在“六分半堂”里,他是“大堂主”,雷损是“总堂主”。
按照江湖上的常规、武林中的规律:老大创帮立道,自少不免有个好老二的支持相助
;一旦老大得了天下、打下江山,那么,老大对老二逐渐茁壮的势力。定有冲突,只要一
生嫉恨,老大和老二的势力,少不免会来一场并吞、对垒。
雷损是个阴狠、多疑、而且相当残暴的人,他一向唯利(凡对他有“利”的事,这自
然包括了“势”、“权”、“名”和“钱”)是图。
狄飞惊却是个人材。因为有他,所以雷损的“六分半堂”可以迅速壮大,就算遇上“
金风细雨楼”这般强敌,他也一样可以维持对峙的局面,不衰不溃。
——没有人知道:没有了狄飞惊的“六分半堂”,是不是还可以屹立不倒。
——但没有了总堂主雷损的“六分半堂”,的确仍雄视一方,因为仍有个大堂主狄飞
惊!
可是,最令敌人诧异的是(也最使人意外的是):雷损似乎极信任狄飞惊,一直都没
有抵制他、怀疑他,而狄飞惊也像是极忠于雷损,一直都没有出卖、背叛过他。
这使得“六分半堂”能够遇挫不折,遇险能存。
雷损当众就说过这样的话:“六分半堂可以没有我,但不能没有狄飞惊。”
别忘了,狄飞惊不姓“雷”:他在“六分半堂”里只不过是个外姓子弟。
他也真的珍惜狄飞惊,甚至在总动员偷袭金风细雨楼这一役里,他真的把狄飞惊留在
“苦水铺”镇守大后方,不让他稍微涉险。
因而,雷损虽命丧于斯役,但因狄惊不死,所以仍保住了“六分半堂”的元气。
问题在于(难得也在这里):
雷损是个大奸大恶的人。他有什么场面没见过?什么人没对付过?什么好计没用过?
不但他做过想过策划过,狄飞惊跟他共事多年,也一直受重用,可以想像得出来、有许多
毒计、陷饼和对付敌手的策略,两人都曾共同商讨、设计过。
可是雷损仍对他推心置腹,既没有排斥他,也从来没嫉恨之,更没有因他知道得太多
而防范他,反而处处保着他,从不用对敌的方法来对付他。
同样的,狄飞惊也是奸诈之人。他跟雷损,非亲非故,但雷损不但重用他,许多重大
计策,也必与他商量,方才推动。按照道理,他已知道得大多雷损的事:这极可能导致雷
损要除掉这个心腹大患或他要先下手为强推翻雷损两种结果。
——可是,直至雷损死去那一天,这两种情形都没有发生……
所以,而今目睹这星夜里,杨无邪与苏梦枕主仆相逢的场面,狄飞惊也在迷惚中想起
他的故主……
却听雷纯在旁幽幽地道。
“他们使你想起爹爹,是吧?”
狄飞惊微微一惊。
要说是“一惊”,不如说是“一惊”吧。
——这女子仿佛能看透人的内心在想什么。
“自从白愁飞背叛苏梦枕之后,”雷纯说,“我想,最重要的是拉拢一个人,还有留
着一个人的性命。”
“你所说的第二人指的是杨无邪?”他没有问第一位是谁。
“对。”
“白愁飞虽然占领了白楼、”狄飞惊深深同意,“但只要杨无邪活着,那些资料就完
全犹如在他脑海里、像一部机器,可以把那些要点全部传真下来,这是一座活的白楼。活
的白楼当然比死的自楼更有用。”
雷纯凝眸望着他。
“怎么?”
“苏梦枕没有死,杨无邪在我这儿,这些变化,你不觉得有些微讶异吗?”
“我既身在武林中,便预算好每天都有惊变;我自跟从雷总堂主,也早有心理准备惊
变是常事。”狄飞惊淡淡地道,“对我而言,每天都一样有惊变,惊变已成了平常……”
他顿了一顿,才语重心长他说:“反而雷动天雷二堂主仍然活着,这才教我有点惊心
。”
一零八:白费心机
“孙鱼回来了!”
——嘿,他回来了。
竟在这时候回来了。
白愁飞正值这当儿有许多大事要做的节骨眼上,却急尔想起孙鱼近日做了许多让他不
满的事,而影响较大的事至少有这几件:
他派孙鱼去暗杀朱小腰,孙鱼不但无功而返,而且从万里望的报告中显示,孙鱼还趁
机与王小石叙旧,一声声什么“王三当家的”、“小鱼儿”的喊得好不亲热。
孙鱼竟带领王小石从“深记洞窟”劫走了他手上的重要人质,王紫萍和王天六!以致
他跟王小石的京华龙虎斗里顿失对敌人的一道杀手锏;一张催命符!
孙鱼的做法也使他跟龙八太爷系的人闹僵,而且失信于干爹蔡京!陈皮和万里望还因
而给附从“八爷庄”的人狠狠地修理了一顿!王小石还当众人之面前救走了孙鱼,这等同
孙鱼同公众表自他跟王小石是同一路的人!
这些都是不可饶恕的错误,但对白愁飞而言,更不可宽恕的罪行,反而不是孙鱼的行
事,而是他的笑容!
——那可恶至极的笑容!
孙鱼跟梁何不一样:
梁何严谨、严肃、严厉。
如果用一字去形容梁何,那就是。
梁何虽然威严,但毕竟说什么都是自己的部属,在自己面前,只有自己严,没他严的
份儿!
孙鱼则不同。
——梁何显然是严肃地看待生命(尤其是生命中所有的战斗),孙鱼则十分轻松。
所以他常笑:至少脸上常挂着笑容,像只常驻在花瓣上的蝶。
白愁飞觉得他的笑十分难看,然而孙鱼的嬉谑轻忽:那不怀好意、自以为是的笑,却
是对准(包括自己)都一视同仁!
为此,白愁飞已痛恨他许久许久了!
这可能连孙鱼也不知道,白愁飞白楼主竟然是为了这么一个理由而暗底里憎厌着他!
——因为他看不顺眼这什么都不在乎的笑容!
白愁飞一向不喜欢别人(尤其部属)对着他时仍能轻轻松松地笑:这是算啥意思!?
不认真?不放在心上?还是没瞧在眼里!?
他不能叫孙鱼不许笑,除非他干脆杀了这个人。
他不能下达没有理由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