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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此,我得到的教训就是,轻而易举就能得到的东西也需小心谨慎,譬如那几个伸手就能摘下来的果子。
我捏着眉心,把侍女当时回忆出的险恶之地的记忆调了出来。辨清方位,小心翼翼地用术法护住自己,继而迈步向前。带着潮湿气息的山雾水汽包围过来,周围的景致也愈发朦胧起来,我皱了皱眉,玉魄扇无声无息没入掌心。
一点一点,迈步向前。
时而响起的清越鸣声突然间静了下来,只有低声呜咽的山风萦绕耳边,我停下脚步,有些潮湿的泥土无声无息漫上淡淡粉色光华。锐利风声伴随兽类嘶吼同时袭来,我没有避开,只是站在原地缓缓抬起眼。
下一瞬,我脚下的土壤中轰然冲出漫天靓丽的彩色光芒,无数翠色勃发成长,生枝散叶,花蕊待放。桃花树争前恐后地破土而出,粉色花瓣洋洋洒洒充斥这一方天地。那一头丈余大小的碧眼狻猊,转眼间被层层茂密的桃树阻住身形,花瓣纷飞而过,只留下骨骼残骸证明它的曾经存在。
我抹了把汗,继续向深处前行。
当年的那个侍女说了不少南疆之地的地形,包括十万大山入口的地质风貌。我暗暗算了距离,从十万大山入口行进半个多时辰,脚下的土壤也愈发潮湿,看来,我已经接近了南疆深处。路途兜兜绕绕,跃过丈余大小的岩石之后,不远处的三叉路口瞬间映入眼帘。
我上下打量了一眼三岔路旁生长的紫叶洛兰草,没错,叶底藏着淬玉宫独有的显形术法,正正是子琦当年设置的五瓣桃花纹路。寻到了侍女留下的淬玉宫标志,我循着记忆选了最右边的道路,不过,刚走出两步,身后不远处就像突然掠过什么东西似的。
回过头,鸟鸣依旧,树叶轻颤,但丝毫不见人影。
我缓缓摊开了玉魄扇。
半盏茶后,那群穿着草木树叶编制而成的衣衫的蛮族男子,多半被我用玉魄扇扇昏在地。此时依旧能够战斗零星几个人,除却两个手持弓箭准头极好的年轻人以及掩藏在最后黑袍遮身的神秘人以外,余下的几个人无非是仗着身姿矫健的缘故与我玩躲猫猫。
我哼了一声,本上神就是不怕身手敏健的家伙。
玉魄扇迎风抖出了十来个化身,各自瞄准了敌人呼啸攻去。带弓箭的两个人吱吱呀呀地喊了几声,我有些听不懂,但是见他们神情紧迫,想来应该是嘱咐旁人小心我这个敌人。所以说,战斗当中须得全神贯注,一个分心就让本尊上抓住了机会送他飞了出去。
我稍稍注意了力道,应该只是扇飞他十几里。
剩下的那个人愤怒地喊了几句言语,闪烁着幽蓝色泽的木箭顿时如雨如蝗地射了过来。本上神施了法,木箭撞到护体仙术后纷纷弹射回去,那个年轻人怔神的片刻功夫,膝盖上就挨了一箭。
场中的众人昏迷的昏迷,中毒的中毒,唯一毫发无伤的就是那个穿着打扮都十分符合反派规律的黑衣人。
我收起扇子,十分平静地开口问道:“你还要负隅顽抗吗?”
那黑袍人没有说话,只是平平淡淡地站在原地,黑纱遮住了那人音容相貌,但我的直觉却告诉自己这人是个男子。
而且还是个有些棘手的男子。
等到狂风呼啸席卷四周,无数白骨破土而出之时,我才反应过来这个反派打扮的男子竟然深谙苗疆异术。两人来高的骷髅巨掌狠狠向我抓来,蹑云术施展而出,我飞身跃到了半空。此时再也不做多想,玉魄扇携风呼啸袭去,锋锐匹练依次吞吐。
那黑衣男子不躲不避,任凭玉魄扇近身,只听得轰声巨响,炸出来无数浓雾。
我寒毛竖了起来,直觉驱使之下连连后退,这浓雾之中带着诡异波动,似乎是某种专门克制天地草木的凶恶瘴气。纵使我已经是个女帝,也免不了有些忌惮,匆忙之间倒是忘了我的真身乃是天地间破虚克邪的圣物。
这一个逼近,一个暴退,退着退着,我就觉察到有些不对劲。百忙之中回头望了一眼,下一刻却惊悚地发现那个早已消失不见的黑衣人,始终站在我身后三步开外,随我身形变化而与之变化。
他桀桀笑了一声,朝我甩来一股子浓雾。
当时的短瞬功夫仿佛刻意放慢一般,我身后的大片浓雾争前恐后地涌来,身前黑衣人的招数也飞快袭来,尽管拼尽全力躲避,也只能看着那黑雾一点一点向我接近……
我还是逃过了一劫。
因为,突然出现的玄戚替我挡住了攻势。
那黑雾恶毒得很,如今功证帝君阶位的玄戚在触碰的瞬间就被逼出了紫鳞龙族真身,呲拉呲拉腐蚀鳞甲血肉的声音听得我有些牙酸。玄戚痛苦地嘶吼,巨大的龙身四下翻腾,紫色的龙血洋洋洒洒溅了一地。
趁此良机,我甩手招回玉魄扇,迎风甩出呼啸桃花,使出遁法携了玄戚逃离出去。
逃亡中,我还不忘施展止血术法暂时定住玄戚的伤势,以免龙血飞溅泄露行踪。仓皇半个时辰之后,我带着他,匆忙寻了个一处山坳躲了进去。
这躲避的功夫我有些生疏,但是生死关头,倒是强迫着我回忆起了洪荒年间四下隐遁的那段血腥岁月。云阳子帝君命归太虚之后,青玄伤情避世,只留下天女阶位的我孤零零地闯荡四海八荒。那时的逃遁,完全是以性命做代价,若是一着不慎被敌家发现,只怕如今的八荒就没有桃然女帝了。
如此东躲西藏担惊受怕地过了千年,实力渐渐增长,拳头也有了力量,终于能翻身把歌唱。
隐遁的功夫也颇为讲究,有的家伙五感过人,就需将自己的气机系数封锁,伪装成山间的普通草木。有的家伙目光锐利,专破虚妄之术,就得斗智斗勇四下暗中转移。如今的这位敌人,不知是哪一种例子,我也没时间去揣测,抬手劈昏了满头冷汗的玄戚,将自己与他化进了山石之间,借五行土木之气遮掩身形。
那黑衣人果然灵敏,凭借着我极力掩去但依旧留下的细微波动来到了山坳,只是半柱香过后他还是没能发现我二人的身影,于是干脆利落地远遁离去。
我暗暗哼了一声,走得这么干脆,当我这个老家伙很好骗吗?
果然,那黑衣人不出半个时辰再次出现,这一回他竟是坐在山岩上闭目养神,足足等到月上中天才哼声离去。为了保险起见,我足足等到了月兔飞离金乌报晓之时,才放心地松了口气。
玄戚这个时候,已经疼得死去活来了。
我扒开他的衣襟,从肩膀斜下至腰间已经系数发黑,骨肉腐烂了大半,有些地方甚至深可见骨。我暗暗念了声无量天尊,捻起天地灵株独有的赠福法诀护住了玄戚的心脉,虽说我与他早已斩断情丝,但出于同等立场的问题,他如今是重伤患难的战友,我又怎能见死不救?
玄戚像是疼醒了过来,见我抿着嘴角替他施展法诀的模样,低声笑了起来,“原来,我又做了梦……”
我没有闲心与他扯皮,撤了术法朝他伤口狠狠一盖,疼得他面庞瞬间扭曲,甚至还抽了老大一口凉气。玄戚被这疼痛拢回了心神,眨了眨眼睛,有些诧异地凝望着我,“难道,这不是梦?”
我抬起手,随口说道:“这就是个梦,仙友你快继续睡吧。”
玄戚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撑着伤重的身躯咬牙坐了起来,猿臂一伸,将我揽进了怀中。
我:“……”
玄戚将头埋在我的肩上,低声喃喃道:“原来,我只有在梦中才能与你紧紧相拥。”
我的右手已经缓缓摊开了玉魄扇,可是,玄戚在下一刻却突然唤出了我的名字。
那一颗久违的心,再度颤了一颤。
玄戚的声音低低传来,有些虚弱,亦有些伤情。
他道:“桃然,我从未将你忘却……”
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时的心情,一瞬间莫名觉得有些好笑,玄戚你想成就齐人之美那是你的事情,即便华容仙姬肯与你发疯,也不代表本尊上就是个愿意与旁人分享自己夫君的女子。
我缓缓闭了闭眼,抬起了玉魄扇。
扇骨即将戳到玄戚伤口之时,他阖上双眼蹭了蹭我的肩膀,这个讨好的举止与当年一模一样。
我觉察不到自己的手在发抖,只是见到玉魄扇颤个不停。
玄戚轻声道:“如今在梦中与你相见,我也终于能够吐露心声。我根本不爱华容,她心高气傲,想要像她姐姐那般成为万众瞩目的仙姬尊上,只是没有机缘。后来她私入玉清境清微天,借莲华众生法镜看到我的往生之事,知晓我会功证帝君阶位,因此提前将我与她牢牢拴在一处。也是华容将我推向了你,说是让我以色相诱,将你迷惑于鼓掌之中,这样一来我飞升帝君就能事半功倍。”
他停了一停,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敢置信,“起初,我只当你是个傻乎乎的老太婆,为了飞升帝君委屈自己与你周旋。谁知道,谎言说的太多也会变作真理,我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要装出深爱着你的模样,可是天长地久之后,那张面具就戴不下来了……”
玉魄扇“啪”地一声,掉落在我的身旁。
“再后来,我想着暂时稳住华容,以免你发现了我二人之间的关系。与你相处得深了,我也知晓你的性情,明白你眼中最容不得沙子,我每个夜晚都辗转难眠,觉得自己像是被劈成了两个人,一个心机深沉想法设法与华荣划清界限,一个举止优雅与你风花雪月。”
“……我那个时候,当真是要疯了”
我仰起头深深呼吸,声音隐隐有些颤意,“玄戚,你只能假借昏厥做梦才敢与我说这些吗?”
他的身子颤了几颤,最终,缓缓抬起了头。
我曾经最为深爱的那一双深邃眼瞳之中,早已经蓄满了水光。
作者有话要说:
☆、【旧创新伤】
我将他推开,提了玉魄扇横在彼此中间。
其实这个举动很是无用,因为我们之间早已经有了无形的隔阂。
如坚不可摧的山岳一般,横亘在我与他之间。
我定了定神,说:“玄戚,我没有闲工夫听你说这些往事,我还有要事在身,后会无期。”
玄戚拽住我的袖角,急道:“桃然,我只是想把当年的遗憾说出来而已,为什么不给我这个机会?”
玉魄扇就是我的回答。
他被掀翻在地,刚刚结痂的伤口再度溢出紫色的鲜血,我站在山坳处回望着他,不知哪里来的山风吹得衣角轻轻飞舞。
我说:“这些不过是你掩饰脚踏两条船的借口罢了,你们男人最擅长粉饰太平,即便根源在自己,也总能找出千八百个各式各样的理由为自己开脱。”
他张了张嘴,像是要说些什么来辩解,我将玉魄扇换了个手,继而截了他的话,“不用解释,你既然知道我眼中容不得沙子,就应该知晓我的脾气。当年伤情遁世,只怪我自己有眼无珠,如今我放过了自己,将你我的缘分悉数斩断,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再无瓜葛。我不懂你为何还要苦苦纠缠,或许你们男人只有在失去之后才会懂得珍惜二字,但如今已经不是‘珍惜’二字就所能弥补的现状。你既然有了华容,就要好好待她,与我死缠烂打只会愈发让我觉得我当初瞎了眼。我不知道这番话你究竟能够听进去多少,但我希望从此之后你能够好自为之。”
我说完了话,御风离开了山坳,呼啸不绝的狂风遮掩了玄戚的最后声音:
“桃然你别走,我不奢求你的原谅,可是,可是还有另一桩事我要告诉你!桃然……”
我没有听见。
或者说,我也不想听见。
月老说过,情这个东西是天底下顶顶困难的谜题,三千世界亿万凡尘的无数善男信女穷极一生都无法将其参透。我虽然功证女帝尊位,可依旧勘不破这个情关,玄戚之事就是最有利的说明。如今我的心倦累无比,玄戚那端还苦苦相缠,这只会让我觉得烦躁,甚至厌倦。
每次听到他的声音,过往的那些欢笑时光会伴随残忍的真相一同涌入脑海,想要甜蜜时却触碰到了刀刃,想要不听不看时,欢声笑语又会一一闪现。
玄戚说他快要变作了两个人,我又何尝不是?!
只不过,我的骄傲不允许如此玷污,那情思即便再疼再深,我也只得咬着牙狠狠挖出来,让鲜血淋漓的教训来牢记自己遭受的屈辱。血肉模糊的伤口,记录着过往的愚蠢,我奢望着用时间来缓缓愈合,希望有朝一日只留下浅浅疤痕,继而再度追寻我的情缘。
多年之后,我能够与恩爱我的夫君说起年少时的蠢事,甚至轻描淡写地掀开那道浅浅的疤痕。
无论多么伤重的情,都会在时间的愈合中得到疗养。
我相信时间,也必须相信时间。
也许是上苍垂怜,伤情的我出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