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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多么伤重的情,都会在时间的愈合中得到疗养。
我相信时间,也必须相信时间。
也许是上苍垂怜,伤情的我出了山坳,兜兜绕绕没过两个时辰,就在山崖峭壁上发现了那一株盛开绚烂的奇花。
当年的那个侍女给它取名为紫色宿瑶花,因为除了花叶颜色不同以外,花苞花蕊与定神的宿瑶花并无任何区别。
也正是因为这个道理,我才能及时发现峭崖上长着一株极似宿瑶花的灵株。
我匀出几分心神缓缓遮住紫色宿瑶花的幽香,侍女曾说,这灵株花香太浓,闻久了容易心神动荡。
凌空蹑足摘取了紫色宿瑶花,我将身一纵,作势招云离去。只是在那短短瞬间,仿佛淡淡的清香飘过鼻尖,我心中忽然一颤,忍不住想到玄戚中了阴狠毒雾,也不知他现如今情形如何……
半息之后,我哼了一声,如今再见面已是路人,救了他一次不提,难道还要送佛送到西方灵山不成?
山坳处,玄戚受损的鳞甲转眼间恢复如初,先前浑身的伤痕诡异地消失不见。
那黑衣人收了疗伤灵药,嘶哑着声音开口,细细听去语调倒是有些不伦不类,像是对大荒的言语不怎么熟练。他低声说道:“殿下既然知道蚀骨瘴气的剧毒,又何必如此呢?”
玄戚负手而立,衣衫微微而动,“我只是在赌,赌她心中到底还有没有我。我看见她与那个子琦整日相处,就恨不得将那个男子千刀万剐。不过还好,我算是赌赢了,她虽然拒绝了我,可是她的眼睛不会骗人。桃然,她心中还是有我的。”
黑衣人没有什么反应,或者说是什么反应也完全看不到,只是说:“殿下太傻了。”
玄戚苦笑一声,抚摸着额头残留的温热,道:“是啊,动了情的人往往是最傻的。”
黑衣人平淡开口说:“情这个东西太毒,我不要碰。”
玄戚回头望了他一眼,道:“最好不要碰,因为你……”
他忽然哑了下去。
我从山坳的暗处缓缓现身,无喜无悲地看着玄戚。
他张了张嘴,继而狠狠瞪了一眼黑衣人,那人语调平淡地解释道:“她来的太快,我忘了说。”
玄戚头上顿时涌出层层的汗,仓惶地向我靠近,急声说:“桃然,你听我解释,你听我解释!”
我没有说话,玉魄扇再次成为了我的回答。
我真是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玄戚竟然将阴谋诡计打到我的头上。
枉我驾云走了老远,却因心中记挂而回去探查情况,可结果依旧如四百多年前那般,无情的现实迎面甩了我一记耳光,又狠又疼。
玄戚在我身后飞速追来,不停地唤着我的名字,我只觉得心口一层又一层地发冷。玉魄扇打不走他,我又施展各种仙术意图将他轰走,奈何玄戚死缠不放,该避开的避开,该硬抗的硬抗。抗到后来,我着实累了,甩手祭出了淬玉宫的敕令。
玄戚的脸色唰的一声变作了惨白。
除了在北海施展“生生不息术”脱身不得的子琦以外,余下的淬玉宫门人侍女们纷纷从南夕国以及八荒各地迅疾赶来,乌泱泱一大片人堵在半空。我甚至已经预料到今日之后三界茶余饭后的段子将再添新曲,但是此时,我已经顾不得这些了。
玄戚先前被我术法轰中了不少,现如今又对上了如狼似虎的淬玉宫人,偏偏我淬玉宫一致团结对外,我这位宫主连番遭受迫害怎能让他们不怨恨上玄戚。于是这一下手,就不自觉地动了真家伙。
我瞧着玄戚仰头喷了无数紫色鲜血,只觉得愈发厌倦,抬手招呼淬玉宫众人退下,连眼光都未曾施舍一个就驾云朝北海奔去。玄戚受了迫害,挨了重伤,但见到我丝毫不留情面地离去,还是要强撑身躯招云追赶。
接到传令匆匆赶来的东海水君丝毫没有顾忌他帝君的尊贵阶位,兜头甩了他一记耳光,将他的头打偏过去。
东海水君愤愤道:“你这个逆子,是要将淬玉宫与东海闹得水火不容才肯善罢甘休么!”
玄戚涩声苦笑,牵动伤势呕了口血,东海水君神色中丝毫没有遮掩厌鄙之意,挥手招呼水族侍卫,将这位东海的帝君“送”进了东海镇龙狱之中。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我回到北海将紫叶宿瑶花交与水君之后,着实有些支撑不住,就去后殿睡了一觉。几个时辰后,我养足了精神准备起床,就听到远处几个聚集的水族之中有两只蚌精在嚼碎嘴,说得正是我与玄戚在九重云霄上的仙法争斗。
我的心情不知为何突然变坏,玉魄扇甩了一甩,就免费送那两个蚌精飞到千里之外。
余下那几个本想插嘴的水族瞬间作鸟兽散,只留下一个下的浑身发抖的五色锦鲤没有逃走。我着实有些厌倦,挥了挥手,示意它离开。
那锦鲤颤抖着身躯游走了。
发完脾气,我心里空荡的很,身周并无一个活物,想来都是被我方才的举止吓走了。我坐在回廊的扶手边,头倚在琉璃柱上,呆呆地望着海底投射下来的淡淡微光。
子琦放轻了脚步,来到的我身边。他没有出声询问,我猜他应该是觉察到了淬玉宫的敕令。
这个敕令,是我早年间设下的规矩。
若我淬玉宫门人无辜受辱,所有的门人侍女都需施以援助之手。
但是这令牌一旦祭出,就说明拥有令牌之人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波折灾难,祭出敕令求援乃是万不得已的抉择。千年万年,淬玉宫门下时时警惕自己修习术法武艺,以免成为首位呼救的弟子,当年那个被南疆蛮族荼毒的侍女几经生死也咬着牙挺了过来,就是不想承认自己的软弱。
可是,我这位立下规矩的宫主,却成了祭出令牌的第一人。
子琦走到我身前,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坐在我的身旁,陪伴着我。
我借了子琦的肩膀,轻轻依偎。
子琦抬起宽厚的手掌,轻轻抚摸着我的额头,声音里浸满了温柔。
他说:“尊上,子琦永远也不会背叛你的。”
是啊,这世间还有一个永远也不会背叛我的人。
我借着子琦的肩膀睡了一觉。
朦胧间又听得有人在唤我的名字,依旧影影绰绰看不清楚。
这一觉足足睡了大半日,直到西方绚丽火霞的赤光折射入北海龙宫,晚霞的泽辉晃得我醒了过来。梦中之事苏醒后已然忘却大半,我并未放在心上,只觉得浑身的精神养足了不少。我坐直了身,拿出帕子将子琦肩头那一点浸湿的水痕细细擦去,老脸有些微微的不好意思。
子琦笑了一笑,和煦依旧:“尊上不必难为情,这一点口水带着绵泽仙气,子琦很是受用。”
我将帕子团成一团,丢到他身上。
这边子琦还要说上几句话,那厢北海水君就十分及时地出了场。他换了身尊贵的服饰,带着些微的龙族纹络,头发上束着稳稳妥妥的赤金冠,面色隆重而又有些耐人寻味。北海水君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我的身边,什么话都没说就连连行了几个大礼,我无端受了水君的拜谒礼节,连忙抬手阻了他的动作。
北海水君拱了拱手,道:“雪雉余毒已清,尊上的这份恩德,小龙没齿难忘。”
本尊上摆了摆手,道:“天命罢了,若不是我与子琦突然来到北海,也不会牵扯出这么多事情……”我将话停了一停,仔细看了眼北海水君的面相,讶了一讶,“水君,你额上的功德三线怎么少了这么多?”
北海水君惭愧道:“若非尊上提醒小龙关怀北海万千水族,只怕小龙连这水君的位子也保不住了。即便如此,游碧仙君送来的天帝诏令也已抵达,好在只罚了困守海域千年,小龙自当时时警惕。”
我叹了口气,“禁足算不得什么大惩,水君且宽一宽心。若是日后得了闲暇,本尊上自当前来叨扰一盏清茶。”
北海水君又行了一礼,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
我瞧着水君的背影有些如释重负的欢松,却丝毫没有看出水君有任何被天帝惩罚后的情绪。
子琦提点道:“雪雉经此一事,性情收敛不少,水君心中那块大石平安落地,自然心情大好,连带着天帝惩罚之事都算不得什么了。”
我点了点头,道:“这也算是诸多不幸之中的幸了。”
这话音还没落下去,一点紫色的圆珠子幽然落在了我的脸前,悬空浮动,玲珑剔透。
正是八荒天命奖励下来的功德珠。
功德珠这种东西,对我其实并无多大用途。
这枚珠子代表着一个仙家所积攒的善功,当年许小子为了救我的结拜姐妹青玄,就曾与九重天那位立下誓约,定了那九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的善功之数。我尚未证道之时,一边积攒着己身的术法道行,一边布下善举积攒功德,如此兢兢业业过了许久,借着无量的善缘功德才换来如今的女帝阶位。
当年我还未证道之时,十分需要这个东西,但是现如今我也早已飞升证道,功德珠之事自然无需太过记挂,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敷衍了事。余下的大把时间,都花在吃喝玩乐以及享受上面了。
如今兜兜绕绕了一个大圈子,从斩冰蛛到寻仙草,数番艰难过后总算让雪雉小子身上的余毒散尽。也许是天命觉得我可怜,寻仙草途中又挨了一记结结实实的心伤,所以才慷慨地赐了一枚功德珠,用来宽慰我那颗孱弱受伤的心。
心伤的主人收起了功德珠,招呼子琦一声,准备向水君辞行。
此件事情既已了结,我也终于能与子琦赶赴下一处游玩之地。
至于玄戚……我暗地里翻了翻白眼,希望东海水君能够好生管教管教他的后辈。
北海水君唏嘘了半晌,临行前送了我一坛子酿金钩鱼,酱汁香味儿馋得我吞了吞口水。雪雉小子被水族侍女搀扶着走出后殿,收敛了平日里的胡蛮性情,认认真真地朝我行了叩拜的大礼。
北海水君脸上现出了一丝丝的欣慰。
我瞧着雪雉小子变乖了不少,随手赏了把桃花木雕琢而成的小扇子,算是与后辈的见面礼。
北海水君又谦了半晌,见我态度坚决,终于感激涕零地让雪雉收了下去。
同水君道了别,我与子琦双双破空跃出了西海。
眼下这个时候,知根知底的白倾丫头回了御剑山庄千里寻夫,北海的姐夫与小叔子也功德圆满(……),倒是自己二人不知该前往何处散心了。
子琦温声道:“尊上前些时日不是说要前往三千世界中的凡尘界么?不如,我们下一程就定在那里,听闻十一殿下的两位结拜兄弟听雪公子与魔剑公子也居于凡尘界,各有一段因缘故事。”
我想起不久前的念头,有些纳闷凡尘界如今的变化,譬如说会飞铁鸟以及无马的车,于是欣然点了点头。
子琦又道:“只不过,昨日天帝派遣游碧仙君下传圣意时,我曾与交情甚好的仙君谈了一谈,九重霄如今正忙着准备天后娘娘的蟠桃盛会,三千世界亿万凡尘的仙友们纷纷通过三十六重天的神秘仙宇破虚前来,尊上或许要等上一等。”
“那我们现在去哪里?”
子琦想了一想,眼底漫过一点微光,随后说道:“不如,尊上与我隐了行踪,这几日暂时歇在月下老人的姻缘殿如何?”
我拧了拧眉毛,每每说到姻缘殿,我必然会想到当年玄戚曾说过的誓约,心情自然晴转多云。即便此时,我开口询问子琦为何要去姻缘殿时,言语里也不自禁地带了些抵触。
子琦十分了解我的性情,言语中的抵触自然也察觉到了,只不过他说了许多关于月老撰写的姻缘以及他珍藏的经典情爱案例等八卦趣闻,都没能打消我心头的那一丝不悦。
无计可施子琦微微让步,邀我暂时歇在试墨的命格殿中。
我想起上次在栈羽楼说书先生处,从试墨手中夺过来的那一本曲折动人的命格册子,于是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蟠桃之宴】
天界蟠桃宴,乃是一年一度的盛会。
这原本是天后娘娘三月初三寿辰宴,谁知延续千年万年之后,就成了群仙祝寿饮食蟠桃的盛会。细细论教起来,蟠桃会算得上是大荒之中最为考究身份的庆典,所请之宾客无一不是身份地位举足轻重之辈。其中包括四海八荒之中上八洞、中八洞、下八洞的诸路神仙与三千世界亿万凡尘中德行圆满之辈,青丘狐族与我淬玉宫也是每年的宴上嘉宾。
本尊上不太喜欢惺惺作态的庆宴,故此多是推辞,少有亲身赶赴瑶池之举。当时子琦刚刚飞升仙君,九重天又恰逢赶上金母蟠桃宴,于是邀请的帖子就多了子琦的名字。我与他细细合计一番,觉得子琦若是不去有些不太合乎情理,因此只得略略提了南夕国的些许特产拜入瑶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