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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这贼王八……”老道怒骂。
黄立晖淡淡一笑,挥手道:“别骂了,我已经对你够客气,一顿子皮鞭,把在下打得死去活来,你想我会甘心么?留一条命,已经是黄某破天荒手下留情了。滚!”
天张老道死盯了他一眼,说:“咱们会有见面的一天的
“在下等着。独剑擎天的门下,不会隐姓埋名偷偷摸摸。'
老道再投过一瞥怨毒的眼神,方瞒珊着走了。黄立晖发声向林中喘息的人说:“诸位.你们已经出险,可沿山谷向西走,十里外便是贵池河,快逃生去吧!”
一个中年人走出林中,大声说:“请兄台留下大名,以作……'
“不必了,在下也不是好人。”立晖答得顶干脆。
“那两位恩公呢?”中年人仍往下问。
“死了。被千斤闸压成肉泥,好惨。”
“死了?他……他们是……是谁?'
“在下只知一个叫林君珂,另一个是女的。”立晖苦笑着回答,声落,人已如飞而逝。
龙华观不见人迹,但阴森之气慑人,所有的老道,全隐身在暗处,似有所待。
蓦地,两条人影从小溪对面闪电似掠来,在观前倏然止步,人影乍现。
最前面那人,是一个鹤发童颜的高年老道,如银白发挽了一个道上髻,脸如满月,粗短的白眉,大牛眼,白髯拂胸,红光满脸,皱纹甚少。身材修长,穿了一袭已泛灰色的道袍。他身上没带任何兵刃,大袍飘飘仙风道骨。
老道身后的人,是个身穿洁白儒衫,潇洒英俊的青年人,个儿高大雄伟,剑眉斜飞,脸白唇红,人如迎风玉树,倜傥出群。唯一的缺憾,是他脸上似乎没有笑容,而且嘴唇嫌薄了些,眼中的光芒也嫌太厉太冷。
他一身白色儒衫,没带头巾,黑发结上有一只白玉发箍,系着青绸带。腰上悬着一把古色斑斓的长剑,显然他是个有两手儿的练家子,不是装幌子用的。
说两手儿,未免太估低了他;看了他前面的老道,便可看出他定然是个非常人。
“咦!怎么没人?”青年人讶然叫。
老道冷哼一声,说:“谁说没有人?全在暗中等我们入伏。真阳,打进去。”
青年人名叫真阳,他躬身答:“谨遵师父金谕。”
一声龙吟,银芒电射,他撤下了一把银芒耀目的古剑,白得令人望之心寒。
“喂!里面的人听了,在下要打进来了。有人,滚出来;有狗,爬出来。”
“彭”一声巨响,他一脚踢中半掩的外观门,“砰嘭”两声,门向内飞倒,撞得四分五裂。他这一脚的力道,十分惊人,平常人要合两人之力,方能将门掩上,但他一脚便将门报销了。
红影一闪,暗廊下截出两个老道,迎门一站,暴眼同翻,右首老道大声说:“无量寿佛!”施主为何如此放肆横蛮……'
声未落,但见白影一闪,接着是“叭叭”两声暴响,老道挨了两耳光,狂叫着坐倒了。
另一名老道吃了一惊,一声想叫,去拔衣襟下的长剑,可是晚了一步。
真阳身法之快,委实骇人听闻,剑尖已闪电似抵在老道胸口,冷冷地说:“想活,赶快跪下去;想死.拔剑!”
老道不想活,也不想死,手仍放在剑把上,冷笑道:“青年人,你怕贫道宰你……哎……”
他还未说完,银色剑尖突然贯入胸口五分深浅,刺入处在鸠尾穴下,巨阙穴上。这儿是脆蔽骨相交之处,人怎吃得消?
“狗东西,你……”老道痛苦地骂,摇摇欲倒。
“宰了他。”身后,真阳的师父冷叱。
真阳淡淡一笑,手向前一送,剑尖直透后心,手腕一撇,老道尸身向右倒下,封口鲜血激喷而出,抽搐了片刻,蹬腿了账。
真阳跨前两步,剑尖向下一垂。
被耳光击倒的老道,刚拭掉满嘴鲜血,挣扎着爬起,刚好剑尖正等着他。
“问问他。”身后,真阳的师父又冷然发话。
“徒儿遵命。”真阳答。剑尖一滑,点在老道的左乳上左鹰窗穴,关问道:“呵呵!老……仙长,好好回答在下的问话。”他本想叫老道,猛想起自己的师父也是老道,便改口叫仙长。
这瞬间,钟声大鸣,红色人影—一现身,各处暗影中皆有老道出现。代观主天洪道长率领着十名高年道人,从大殿中飞射而至,大喝道:“施主请住手,贫道……”
真阳根本没将老道们放在眼下,似若未见,仍向被制的老道发话,眼中的冷电令人心悸,说道:“快准备回话,希望你不想死。贵观观主何在?说!”
天洪道长抢至老道身侧,冷笑道:“贫道乃是代观主,有话冲贫道来说。”
“你是代观主?好极了!道长上下如何称呼?”真阳转脸向天洪问。
“贫道天洪。”
真阳呵呵一笑,笑是笑了,沮脸上肌肉未带任何表情,他这种笑委实令人害怕.说:“原来是二当家,失敬失敬,天玄当家道长可在?”
“冲贫道来也是一样。”天洪冷然道。
“好吧!就冲你也是一样。”真阳说。突然对肘一送,剑无情地在受制的老道鹰窗穴上一吐一收。
“哎……”老道惨叫,左手一拨。不拔倒好,拨了手也断了。
天洪道长大吼一声,闪电似撤下长剑,扑上出剑,吐出百十道剑芒,攻出一招“天外来鸿”,斜攻真阳上盘。
真阳也一声暴叱,以攻还攻扭身出剑。
刹那间,风吼雷鸣,罡风四射,剑气的锐啸声慑人心魄,银芒如万丈波涛,白光似电光急射,互相纠缠冲击,旋扑,人影依稀。
钟声急鸣,呐喊声雷动,一二百名红衣老道,纷纷仗剑从各处角落里抢出,将观门口的两个侵入者团团围住了。
门口两团创芒经过片刻纠缠,愈迫愈近.突然传出了令人心向下沉的错鸣和双剑撞击声,像一连串鞭炮炸啊。
“铮!铮铮!铮铮铮……”剑气直荡丈外,地下沙石飞射。
银芒一迸,再进,又再进,将白光逼近了观门了。
十名老道同声大吼,拔剑向前一涌。
“铮铮!”人影乍分,真阳飞退八尺,再退了两步,站住了,银剑斜指,脸上神情更冷。
天洪老道踉跄退至现门后,脸上冒出汗迹,额上青筋跳动,持剑的手微颤。
“退!”他沉喝一声,人向前缓缓举步重行逼进。
十名老道闻声后退,在后成半圆形列阵。
许久未出声的灰衣高年老道,这时突然发话道:“小辈叫你们的人全上,看我老前辈杀得光你们么?”
天洪道长一听对方口气狂妄,心中一懔,沉声道:“尊驾是谁?看尊驾的装束,也是吾道中人,上门生事,到底所为何来?'
灰衣老道哼了一声,向真阳说;'先别告诉小辈们为师的名号,只告诉他为了何事。”
“徒儿遵命。”真阳答。转向天洪老道说:“贵观主是致书天下武林,要在“下月初五日在这儿举行建帮大典么?”
“正是。”天洪点头答。
“是叫黑龙帮?”
“不错。”
真阳探手人怀,取出一支小小的白旗,上面绣了一条黑龙,脱手扔出说:“接着!”
白旗呼啸着出手,天洪不敢大意,斜身一把扣住,上身晃了晃,展旗一者说:“这是本帮的信旗,尊驾由何处得来?”
真阳眼中神光一闪,冷笑道:“你承认了,很好。半月前,龙江府湖口县县南,邵阳湖中的青山湖滨,有一家谢姓大户,午夜全家被杀。凶手不小心,在奸杀谢家大小姐之际,遗落这支小旗在床内。好了,你们的东西,拿回去算了,但有交换的条件。”
“条件?哼!阁下想得不错。”天洪冷笑着答。
真阳没理他,向灰衣老道说:“禀师父,请示知条件,让徒儿转告二当家。”
灰衣老头点点头,漠然地说:“好,你数数着,他们共有多少人。”
真阳环顾四周,良久,禀道:“禀师父,能看到的计有一百零九人。”
“青山谢家共死了多少人?”
“大小共二十四口。”
“以五偿一,还少十一人,是么?”
“禀师父,是的。”
“那就连宫观全算上。”
“禀师父,是烧掉么?”
“自然烧成白地算了。这儿地方虽是不错,可是没有为师的青城行宫好,要来何用?而且为师下月在湖康九疑山有约,没空善后。”
天洪老道大吃一惊,因为他听到“青城行宫”四字。据说,三仙中最凶狠冷酷的青城炼气士申公亮,在青城各处山谷有四座行宫,宫中没有任何人居住,只有他一个人独自往来,任何人如果误闯,必死无生,列为武林禁忌。
他心中大骇,变色问:“仙长仙号如何称呼?尚请见告。”
“你为何不问贫道与青山谢家的渊源?”灰衣老道反问。
“晚辈请教。”
“三十年前,贫道曾得了谢施主一株三尺高的珊瑚,彼此有些香火缘。”
“一些香火缘,便要一百二十人偿命?”
“还算便宜你们呢。”
“那谢大户乃是鱼肉乡民的……”
“呸!用得着你管他的为人?安庆府卫家,四代良善,你们也将他的老太太掳来,勒索黄金一万两,像话?哼!你想用惩贪官劫恶霸来掩饰你们的罪行?”
“前辈真要如此见责,晚辈有口难辩。目下敝观主不在,可否请在三天后……”
“呸!别说三天,三刻也不行,贫道有事等不及,要赶朋友的约会。而且,我青城练气士申公亮从不喜欢拖泥带水。真阳,动手!我收拾这小辈。”
天洪道长心胆俱裂,“青城炼气上申公亮”,天!这魔头天生的杀人狂,五十年前有一次在长沙府岳麓山下,天下群雄设擂印证绝学,他赶来参加。合该有事,一名三流武师有眼不识泰山,骂他方外人不该也来争名夺利,狠毒地挖苦了他一番。这老魔凶性大发,一口气杀了一百二十名武林高手,英雄擂烟消云散。时至今日,武林中人谈起此事,仍感毛骨悚然,汗毛直竖。
天洪心中一凉,这一百零九名不太高明的同道,真不够老魔头消遣哩!这三二十年中,传说老魔头已经成道了,竟然在这儿出现.还带了一个门人,这还了得?糟!死定了,在劫难逃。
他不想死。也是想活,不等老魔头有所行动,他突然向后飞射。
他距真阳约有两支余,距老魔更远,有七八丈,来得及。人似电闪,从后面十老道中间闪过,进了观门。
“你走得了?”青城炼气土沉喝,像幽灵一闪即至。
真巧,十老道夺路向观中逃命,将观门堵住了。
青城炼气士大袖一挥,罡风乍起,但见红影飞抛,惨叫声惊心动魄。
天洪得十老道替死,他已进了廊下,突然伏地一滚,滚入一个陷坑中不见。一阵罡风掠到,廊柱“咋喀”一声倒下了。
所有的老道,狂叫着四散逃命,狼奔豕突,齐向观中逃生,速度奇快。
真阳一声厉啸,人化白虹.剑似狂龙,八方飞跃追杀,片刻间便宰了十余名。
可是两个人拦不住四面奔逃的百十个人,再快也没用,观中处处皆可藏匿,顾得东,顾不了西。
“放火!在外面等,出来一个杀一个。”青城炼气士怒叫。
东殿火起,没有人出来。
西殿火焰冲天,也没有人出来。
大殿成火海,怪!也没看见有人出来。
“这些贼骨头在下面建有地道,可恼!”青城练气士怒吼,但无可奈何。
糜资百万的一座九华观,在烈焰飞腾中被火德里君接收去了。黑龙帮的建帮大计几乎胎死腹中。
青城练气士活了一百二十岁,杀人如麻,造孽天下,这次却做了他一生中唯一的好事。
其实这也是偶然的事,三十年前他偶然放舟邵阳,舟泊青山之下,听船夫说青山有一位谢大户极为富有,而且为富不仁,家中珍宝如山。他不管富不富仁不仁,听说有珍宝便动了心,上门拜望谢大户,要看风色。谢大户不是等闲人,一看便心中了然,顶豪爽,捧出一株上品血红珊瑚,送与他作为神前供品。那时,珊瑚是最宝贵的禁品,三尺高的珊瑚,不多不少值黄金二千两。
恰好碰上青城炼气士情绪正佳,也就不为已甚,老实不客气收下带回青城,结下了这段香火情。
这次师徒俩经过江西,顺道跑了一趟青山,到得不是时候,谢家在头天晚上家破人亡,二十四具尸体还等着官府前来勘验。
师徒俩先勘验了一番,找到了遗下的黑龙旗。青城炼气士一向不管武林是非,江湖的事他不了然。但他的徒弟不简单,立即着手查访。
他的徒弟姓冷,名真阳,本是带艺投师的小伙子,为人聪明伶俐,眼光过人。冷真阳能拜青城炼气上为师,也是偶然,那是三年前的事。
三年前,冷真阳十八岁,少年英俊,佼佼不群,悬剑邀游江湖,不可一世,凭手中一把银剑一袭白衣,以“银剑白龙冷真阳”的名号,在江湖历练闯荡,手底下确有过人能耐。
只是,他的身世和出身门派,讳莫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