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锋镝情潮-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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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姑娘,在下确是心无芥蒂,尚清放心。”他用微笑答复她,又诚恳地问:“恕在下冒昧能请教姑娘的芳龄么?”

“我……我虚度十六春……”她忸怩了。

“我知道你定然是小妹,呵呵!所以不称你女兄。小妹再见了,珍重。”

他含笑一揖,飞纵入林。

姑娘刚敛衽回礼,他已掠走了。她一怔之下,正想追,突又止住了,向他的背影喃喃地红着脸说:请你往哪儿走,我会盯住你的。哦!他……他真……”

当天,山城石埭来了一个俊美的雄壮青年人,在这儿购置衣物行囊;他就是林君阿。他的书箧和衣物丢了,但银钱与重要物品是随身带着的。

这里且表表这座小山城。这个县确是小,辖境只有五乡,长方只有百余里,怎能不小?本名叫做石城县,乃东吴时所建,几经变迁更易,梁朝大同二年,正式称为石埭县,因为贵池河的上源在这儿,有两座石坝将溪水拦住,便以此为名。所谓埭,也就是坝,两岸设有绞盘,可将舟船绞上,与目前的水坝稍有不同而已。想想看,那时的“埭”工程有多大?该在县西一百七十里石埭乡中,位于贵池河与大洪岭河合流处,不仅可将轻舟拽过石埭,载货的船也同样可以拽过。水坝可以行船,我国的水利工程值得骄傲。

除了石埭之外,这小城最脍炙人口的还有一段神话,就是陵阳山的窦仙坛。据说,窦仙名子明,曾任陵阳令。陵阳山在县北三里,有一条山溪绕山而过。有一天他到这儿钓鱼,钓起了一条白龙。他老兄于心不忍,将白龙放了。数年之后,他又来钓鱼,又钓起一条白鱼,他不再放了,剖鱼作羹,白鱼腹中有一部道书,教他烧炼修真之术。

他按书修炼,大有所成。三年后,白龙来迎,他跨上龙背白日飞升。此后,乡民就在他飞升处建祠,据说极灵验,香火不绝。

县南与徽州府的黟县交界处,有一连串的高峰峻岭,那就是舒溪的上源。舒溪,有人叫施溪,流经县城南面,直抵宁国府的泾县,会合了徽河,叫做赏溪,也叫泾溪。再往下,会合了南陵县的淮水,便叫做青弋江,从太平府芜湖县县西南鱼港巡检司流入大江。

距石埭县县南三十里,舒溪左岸有一座小村庄,正位于一处山脚下,静静地安谧地坐落在那儿。这就是有名的彭家村,彭都指挥彭胜安的家乡。

村中的村民约有五十余户,耕种着河两岸的一片广阔的田地,与世无争,安贫乐道。村中虽然出了几个有名人物,但并不失其山村淳朴的风气。

可是,自从八年前发生了彭胜安的族弟,全家二十二口午夜飞头的惨剧血案之后,这儿也就成了气氛沉重的山村。

不光是这件事,另一件事也令全村村民喘不过气来。

彭胜安一家不知下落,在血案发生的前一夜举家失踪。他一走,彭家村顿时失去了支柱,没有一个有名望的人在村中坐镇,便会受到邻村的骚扰;因为他们的邻村,是真正的强邻。

上游五里地,也有一座小村,约有六十户人家,叫做石弓村。村中人有三姓,荆、曾、雍。这座村,建村不过百十年。荆姓人最多,荆家的子弟最强悍。

荆家的族长叫荆荣,人倒没什么;可是他的儿子荆百禄,却是横行无忌的一方之霸,不是个东西。

石弓村的人是在本朝初从外地迁来的,来得太晚,好的土地轮不到他们,只好向上游荒谷中开垦发展,对下游彭家村的肥沃土地,虎视眈耽,吞没土地赶走彭家村户的念头,在石弓村三姓子弟的脑海中,念念不忘,要找机会实现。

到了荆荣这一代,彭家村出了一位都指挥,算起来是正二品堂堂大员,统率大军掌握虎符还了得?石弓村三姓子弟,天胆也不敢讨野火。

当然啦!十年风水轮流转,没有几辈子全当大官的人,彭胜安获罪致仕在家闲居,声势大降,但石弓村仍不敢惹事,皆因彭胜安两膀有千斤神力,一根枪一柄剑勇猛如狮,百十人近身不得,不然怎能冲锋陷阵?

两村在百十年来,不是争地就是争水,结下难解的仇恨,像将爆发的火山。

石弓村的子弟,他们也练武,却不是练长枪大戟,而是江湖朋友的高来高去,剑如龙刀如虎。

彭胜安举家失踪,他的族弟遭了殃。自此,彭家村走了霉运。

不到五年,石弓村看彭胜安确是没有返回的消息,便开始闹事了。

第六年,他们建坝拦水,绝了下游彭家村灌溉的水路。

彭家村的人奋起而争,但一败涂地,死了十几名子弟,只好建水车取水灌田。

第七年,石弓村开始划田,又械斗了一番。

第八年,也就是这一年。

彭家村的田地,禾苗欣欣向荣;但石弓村的人却开始侵入村中闹事,彭家村的子弟惨受凌虐,萎枯了。

荆百禄每天带了百十名如狼似虎的三姓子弟,每天在彭家村逛荡,只消看见彭家村的子弟带棍持棒,便动手揍个痛快。白天来,晚上走;呼啸而来,狂叫而去,像一群土匪,鸡犬全倒了霉,横暴逐渐加到妇孺身上了。

他们扬言:如果不搬出这条河水两岸,彭家村不久将和八年前一样,血案重现。

忍,实在忍不下去;拼,枉送性命。彭家村在石埭县上告,县太爷大怒之下,曾派人下乡勒察,要抓人充军杀头。可是不知怎地,不到半月,怒火熄了,人也没有再派来了,只派一位县丞到了彭家村,晓谕彭家村的族长,说这是双方的世仇,百十年也无法调解,难予处理,着他们自己和解,别再麻烦县太爷伤神,县里事多着哩。

官府不管,私斗无力,怎办?他们有两条路可走。一是搬村。搬村说来简单,办起来却寸步难行,又不是游牧民族,如何搬?往那儿搬?

第二条路是花钱买刺客请打手,拼了!

但办来不易,要请上百打手,势比登天还难,没有人敢来应征,也找不到那么多。

彭家村的人忍辱输生,惶惶不可终日。

有两家受不了,搬走了。

又有三家搬走了,难以忍受嘛。

石弓村的人,大概知道彭家村的人早晚要被逼走的;加以四月底正是农忙之际,派来的人也少了。人少,当然不敢入村,怕彭家村的子弟拼老命,所以只在村外监视。

又是一个艳阳天,早上下了一阵雷雨,空气特别清新;快到黄梅雨季节了,必有一段晴朗的好日子。

彭家村通往县城的小径,走着一个英俊雄伟的青衣书生,手提书箧儿,胁下挂着小包裹,腰中是一把三尺六寸的长剑,鞘尖斜垂,距地面还有半尺,可见他身材够高。他就是林君柯,被他找到群山中的河畔彭家村了。

他不能直接去找人询问彭恩公的下落,得费一番心机从村民的口中套出,怎样套?他准备住一段时日再说。那时,读书人最吃香,到那儿也会受到欢迎。

彭家村村前有一座松林,由林隙中,可以看到村前的栅门,到了。

松林中,倚树坐了两个敞开衣襟,挟着栗木齐眉棍的大汉,正用不屑的眼神,盯注着缓缓而来的书生。

君珂信步而行,信口吟道:“只解劝人归,都不留人住。南北东西总是家,劝我归何处?去住总由天,天意人难阻。若得归时我自归,何心闲言语。”

他吟的是宋朝陈鼻的卜算子,信口吟来,摇头晃脑,踏入了松林。

两大汉撇撇嘴,腿伸至路中,一个说:“哦!原来是条书虫。”

另一个眯着眼笑笑,轻蔑地说:“有这么大一条虫,真可成为活宝哩。”

君珂一怔,心说:“什么?彭家村的人竟是这般横蛮无礼?”

他有点不悦,但为了要在这儿稍事逗留,生气不得,仍含笑向前走。

两大汉的脚伸得直挺挺地,将路挡住了,如要过去,必须从他们的腿上跨过,要不就绕道。

君珂需和村民建立交情,且和他们扯扯再说,在两人脚前站住了,含笑道:“两位大哥请了,请教这儿是什么所在?”

大汉半躺在地上,一个说:“喂!书虫,先别问,你刚才鸡猫狗叫我没听懂,不过倒有点味道,比城里的粉头唱得好,只是嗓子不够嫩,哈哈!可否再唱几句听听?捏着鼻子放轻些,也许会动听些。”

另一个怪声怪气地说:“废话!把鼻子割掉他也变不了女人,把那活儿割掉也不成,最多变成太监,免了吧!'

君珂仍没生气,说:“两位大哥哥取笑了。小生乃是过路之人……'

一名大汉指指腿,哈哈大笑道:“别废话!你腰悬宝剑,大概想学当年的韩信,带着剑唬人的。偌偌偌!在腿胯下爬过,不让古人专美于前,九泉下的韩将军有伴同道了。”

君珂歪着头打量,摇头笑道:“两位的腿放得太低,委实难以爬过。小生不敢媲美古人,不爬也罢!”

大汉怪眼一翻,哼了一声说:“这儿是彭家村,除了咱们石弓村的人以外,从来没有带剑的人。你如果想过去,把剑留下,不然……”

君珂已听出端倪,这家伙是石弓村的人,而不是彭家村的,心中大恼,但仍含笑岔口:“不然又怎样?”

“怎样?哼!有你受的。郎中们有生意了,有碎骨头让他们医哩。”

“呵呵!小生倒是第一次听说哩。两位,你们是石弓村的人?”

“是的,你想怎样?”大汉气势汹汹地问。

君珂笑道:“不怎样,不怎样,小生只是过路的人,又能怎样?不过,小生挂剑路过,并未犯皇法,不会有人打碎我的骨头的。”说完,绕道举步。

两大汉一蹦而起,伸胳膊一栏,沉喝道:“由原路爬回县城,此路不通。”

“咦!为什么?”君珂问。

“为了你带有剑。而且,彭家村不许外人经过。”

“怪!两位既不是彭家村的人,为何不许小生经过彭家村?”

“没道理可说,少啰嗦。”

他们在吵,村栅门挤着七八个青年人,往这儿紧张地观望,却不敢过来。

君珂毕竟年轻,渐渐有点忍不住,脸上神色依旧,但心中已经大大的不悦,说:“如果小生要过呢?”

“大爷拆了你的骨头。”大汉傲然地说。

“唷!你们不怕王法?”

“王法三文钱一斤,便宜得紧,这儿没人要。”

君珂打量对方好半晌,咧着嘴说:“啧啧!了不起,了不起。你要拆小生的骨头,胳膊有多少斤两?行么?”

大汉将大拳头在地面前竖起,拳外尖距君珂的鼻尖不过半分远,狂妄地说:“瞧,试试看,拆你这手无缚鸡之力的书虫骨头,看是否游刃有余?”

君珂瞠目结舌,倒抽一口凉气,惊惶地说:“天!这拳头好大,可以在上面站人。”

“胳膊上还可跑马。”大汉加上一句。

“跑得,跑得,瞧!胳膊多粗?天!我摸摸看肌肉结实不结实。”君珂装得真像,大袖一抖伸出他那细皮白肉的手掌,果然要去摸大汉的胳膊。

大汉看了他那软绵绵的细皮白肉手掌,撇撇嘴,哼了一声,功行右臂,肌肉成了一团团,说道:“书虫,摸摸着。”

君珂轻扣大汉的肩上三角肌,再滑下双头肌,说:“好棒,好结实,你是怎么个练法的?”

“书虫,你读上一千万本书也练不成。”

君珂手向下滑,到了肘弯,大拇指一压曲池穴,说:“没练到家,这儿就不成。”他用了半分劲。

大汉“嗯”了一声,浑身一款,成了根面条,要向下软倒。君珂放了手,大汉像条死蛇躺下了,牛眼睛似要凸出眶外,似乎仍不信这是事实。

君珂似乎慌了手脚,惊叫道:“不好!不好!这位大哥中风,快!快请郎中,救慢了他要死,快!”

另一大汉吃了一惊,丢了栗木棍向前抱人,急叫:“怎么了?老四,老四……”

君珂去翻出箧地,手忙脚乱地说:“慢些儿,别动他,我翻翻医书,看可有救急单方。”

又要快,又要慢,话都让他说尽了,另一大汉见同伴额上直冒大汗,只能乱推乱拍。

被制的大汉大概明白了三分,也大概曾经听说过点穴术,身躯被制,口中仍可说话,虚弱地叫:“逮住这书虫,他……他弄鬼。”

大汉一蹦而起,大吼一声,伸手抓君珂的左肩,急冲而上;左手捣出一拳,攻向君珂的右胁骨。

君珂向左一闪,惊惶地大叫:“使不得!使不……”他右手信手一拨。

大汉以饿虎扑羊的姿势向前冲,直冲出三丈外,“叭哒”一声,跌了个狗吃屎。如果不是冲向小径,冲向松树时,不撞个脑袋开花才怪。即使是冲向地下,他也爬不起来了。

君珂惊叫一声,提起衣尾,向村栅门撒腿便跑。在跨过曲池被制的大汉身傍时,脚尖一拨。震开了大汉的穴道,但也踢松了他的肘筋,让他暂时不能逞凶。

栅门口的人,全感到莫名其妙,相距有一二十丈,自然无法看清是怎么回事。

君珂抢入了栅门,立即恢复原状,摇头向人群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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