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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龙王爷一生独来独往,往昔你那老鬼师父,又怕过谁来?论水上功夫,普天之下,不作第二人想,宰你不过是举手之劳。纳命!”喝声中,他跃下了船首。
君珂水性不太高明,对方既名叫龙王爷,自然在水中有超人能耐,必须上岸和他一拼,在船上不成。
“打!”他叫,双手齐扬,三段截木先后出手。
要命龙王吃了一惊,听木节呼啸之声,便知少年人手底下定然不弱,厉害着哩!船小,地方也窄,他如果想闪,势必落下河中;而且日后传出江湖,说他一个江湖前辈,不敢接下一个少年书生的三截木棍,他的脸面往何处放?非接不可啦!
他一声沉喝,分水刺突然振出,左掌向外一登,殷雷似的无俦内劲倏发。
“啪啪啪”三声暴响,木棍平空炸裂,木屑纷飞,向后凶猛地一涌。他全力震碎木棍,正好着了君珂的道儿,就在这刹那间,刺掌同时乘隙猛进,向君珂扑去。怪!怎样?这小子不见了?
确是不见了,君珂已在他出招的刹那间。左右一晃,已从一侧闪电似的越过,竟然到了后舱,两人换了位。
他心中骇然,怒叫一声,向后便抢。
君珂一手抄起一支长桨,大笑道:“老水贼,你不过如此而已,要找银河钓翁的门人讨债,哈哈!早着哩!接着。”
笑声中,长桨兜心便点。要命龙王的桨特长,竟有一丈五六;桨长,膂力大速度便快,可知这水贼定然了得。君珂善用长劲,长桨在手如虎添翼,双手齐运。力道奇猛,挨一下还了得?
要命龙王的真才实学比君珂强,但论灵警迅捷却差远了,长桨攻到,他无名火起,分水利硬往上碰,他想一刺架开,便可乘机突入伤人。
“噗”一声,长桨被架开了,可是却又一吞一吐,仍然兜心撞到,比先前更为凶猛。
要命龙王这才发现少年人了得,大吼一声,伸手去抓长桨,如果得手便可抢入怀中下手了。
君珂不上当,一声狂笑,桨向下一沉,“拨草寻蛇”转攻下盘,桨过处,舱板和船舷齐飞,暴响如雷,他在动手拆船了。
要命龙王心中大痛,打毁了他这小船,不啻拆了他的垛子窑,他怎受得了?左遮右拦,拼命向里抢,分水刺将长桨击得木屑乱飞,连攻十余招,怒啸连声中,把君珂逼得退到船尾了。桨是硬家伙,运用起来到底不灵光,虽说一寸长一寸强,但太长了却碍手碍脚,好几次几乎被老贼抓住了。
他一看不妙,小船凌落,两侧船舷已开始破裂,江水也开始涌进舱中,剧烈的晃摆,尾舷站不牢了。他心存退意,不愿和水贼在水中拚骨,心中一转,突然一桨扫出,乘势向北岸飞扔,直飞五丈外,“啪”一声江水四溅,桨向北岸急射,在水面滑行。
他在长桨出手的瞬间,一声长啸,向左用千斤坠向下一沉,右脚疾飞,踢出一块船板。
小舟本已七零八落,怎禁地千斤神力一震,立时向左一沉,要翻啦!
要命龙王大吃一惊,船要被人弄沉,他这龙王爷的招牌,岂不是不砸自破?百忙中使劲稳船无暇向人进招了。
君珂就要他救船,声东击西好脱身,人在长笑中,随被踢飞的木板飞跃了江。木板在四丈外落下江面,他也到了,脚一点木板,(奇)人再次腾(书)身而起(网)。银河钓翁的轻功“凌空凝气”绝学傲视江湖、武林中无出其右。当然啦!并不是真可以在空中停住.而是形容可以在空中停留片刻,这功夫真难练,君珂只练了三成火候,近来功力精进,仍未能练至五成的境界,但已有点骇人了。
他借一点之力,身形冉冉上升,飞向四丈外正向北岸激射的长桨落去。人一沾桨,桨尖向上一翘;他双掌向后一震,伸左脚向水面一踹,长桨重新获得动力,向北岸像流矢般驶去。他右脚站在桨上,居然不向下沉,而且身形晃动的幅度不大,扭头向后叫:“龙王爷,哈哈!少陪了。”
“小王八蛋!你将在江湖寸步难行。在我面前使奸,你会撞在我龙王爷手中的。”要命龙王愤怒地叫吼。
“龙王爷,你要在水中等我么?”
“不一定,咱们走着瞧。”
“林某在岸上等你,后会有期,哈哈!”
在长笑声中,长桨向北岸滑去,破水飞射,速度奇快。船上的要命龙王,只看得脸色大变,忖道:“小畜生已得老鬼的真传,将来定是江湖一大祸害,如不趁早图他,麻烦得紧。”
君珂到了北岸,他感觉到自己的功力,比刚出江湖时强多了,这是近来苦练胎息的结果。由于这一变故,他苦练胎息的决心更为坚定。
他站在岸上,注视着向下游流去的小船微笑。船上,怒不可遏的要命龙王,正在七手八脚地抢修船只,向下游急速地漂流。
他向左右打量,发觉正处身在先前发现山樵吟词的山脚下,半点不假,正是这儿。这是北岸的崇山峻岭,往北看,全是无尽的远古森林,山峰万叠,连绵不绝,愈往里走愈高,百十里外的隐隐青山,令人感到天际的深山大泽中,里面不知到底藏了些什么希奇古怪的龙蛇,大概自古以来,那儿从没有人进去过呢。
山脚伸至河边,两侧都有半里宽的稻田,河岸古树丛生,乍看去,不易看出这儿别有天地。一条小径横过山下,东面可以到达龙游,西面可以到达衢州府,这是河北岸的小道,除了北岸村庄的村民外,极少有人行走。
他看到山脚西面有一处被古林围绕着的村庄,一排排修竹直延至山坳之内。在外面看不见村庄里面光景,但可猜想得到最多只有十余户人家。
“且到那儿看看,也许可以看到刚才吟《巫山一段云》的雅樵哩。”他想。
他沿田畔小径向村中走去,田中禾苗高与腰齐,绿油油地,这儿的田好肥沃哪!在这儿耕读真太幸福哩!
一进村口的林子,窜出了两条大黄狗,凶猛地前扑,来势汹汹。他善意地一笑,一挥大袖说道:“走!别乱来。”
两头巨犬如见鬼魅,狼狈地急退,开始汪汪大吠,浑身刚毛猬立。
“是猎狗,遇着强敌方吠。”他想。
狗吠一起,村门木栅“呀呀”两声打开了,走出一个老头儿和一个雄壮朴实的年轻人,用迷惑的眼神打量着站在门外的君珂。
君珂含笑行礼说:“老丈请了。小生姓林名君珂,从对岸来,打扰贵村,甚是鲁莽。”
“公子爷是由对岸来?”老人讶然问。
“是的。刚才有一条乌篷船,将小生送过北岸来的。”
“哦!难怪。敞处太过偏僻,没有渡船,老汉因而生疑。林相公光临敝村,不知有何贵干?”
山村之中,村民民风淳朴,对客人极为友善,但这一老一少却并无请客进村逗留的意思,拦在村门口似乎不太欢迎客人的光临。
君珂不以为怪,和颜悦色地说:“小可性喜山水,游学天下;意欲由此进山一游,拟在贵村小作逗留,不知老丈可肯方便?”
老人摇头苦笑说:“非是老汉不肯,而是蜗居狭隘,不堪招待公子爷大驾。由此向东,约五里地有一座大村庄……”
君珂心中一转,岔口道:“老丈请听小可解说,小可身有游学路引,并非来历不明之八,但请放心,刚才小可在对岸。曾和贵处一位姓安的大叔交谈,可否请老丈先容,说小可林君珂特专程前来拜望?”
一老一个一听姓安的,神情一变,少年接口道:“兄台与安大叔有交情。”
“有论词之雅,并不算素昧平生。”
少年人打量君珂腰中长剑说:“兄台可否把这剑留下?”
“留下剑?”君珂诧异地问。
“是的,山野村夫,不知兵刃凶事,剑请交小可保存,免得吓着了村中妇孺。”
君珂微笑点头,摘下剑说:“理当如此,大哥请收下。”说完,泰然将剑递过。
少年接过长剑。蓦地拔剑出鞘,扔掉鞘,拉开马步,长剑斜指,板着脸说:“敝村一向不接待外人,请尊驾离开。”
君珂淡淡一笑,摇头道:“大哥,你这种鲁莽行径,足以招祸。”
“为什么?”少年人沉声问。
“请想想看,如果小生真想前来生事,怎会如此好相与?如果是无心光临贵村的人,受此侮辱,试想,岂能就此甘休。不再前来?大哥,行必三思,虑而后行,方是弭祸之法。大哥以为然否?”
屋角人影一闪,转出一个五十上下的雄壮中年人,黑发未现斑华,胡乱挽在顶端。剑眉虎目鼻直口方,颔下三绺长须拂胸,红光满面,堂堂一表,笑容可亲,看身材,足有七尺四五,与君珂高度相等,宽肩,粗膀,浑身都是劲,与君珂一般儿粗壮。身穿粗青布直裰,脚上是爬山虎快靴,腰带上插着一把单刃柴斧。看长相,神情不怒而威,但加上他的笑容,威猛这情全失,反而使人感到可亲了,人的笑容真是神秘得不可思议。
这人现身在屋角,举步从容向这儿走,说:“这位公子爷说得不错,岚侄,收剑。”
君珂一听口音厮熟,再一看这人腰带上的柴斧,恍然大悟,长揖为礼道:“是安大叔么?晚生林君珂,终于过河来了,登门拜谒,来得鲁莽,大叔海涵。”
安大叔一怔,回了一礼,怔怔地向打量,说:“林公子,咦!你好一表人材,比我当年更胜三分,请问林公子光临敝村,有何贵干?”
君珂笑道:“晚生就为了大叔那一《巫山一段云》,特地趋府就教。”
“就教不敢当,请!”安大叔让路,伸手虚引。
“晚生不敢,大叔请。”君珂避过一侧。
安大叔点点头,似甚嘉许,说:“那么。不才领路,请至寒舍一叙。”
少年人上前奉上长剑,但脸上仍有警戒的神色。君珂含笑道谢佩上,随安大叔举步入村。
第十章 交臂失之
村中共有六栋正屋,分为四面,正南一面是两栋,两侧有偏屋、柴房、畜栏、谷仓等等,。不折不扣的三合院农舍,前面是晒谷场,林荫下有老牛悠闲地趴着反刍,四面鸡鸭成群,猎犬奔走狂吠。这是殷实的农家,与世无争的百姓小民。
_两栋正屋中,有十来个老小,正用奇异的眼神,打量着这位陌生的闯入者。
安大叔带着君珂,绕过东面的稻草堆,直趋东面另一栋正屋;那儿的格局,与这一面完全一样。显然,这村庄最多有六户人家。
两人脚下甚快,转过谷仓,便踏入屋前广场。广场上有五个人,三男两女。三个男的是壮年人,正在修整锄犁。两个女的一大一小,村姑打扮;大的不过十六七;小的只有八九龄,正在用一把谷粒逗小鸡玩。五个人,似乎并不知道有生客到来。
君珂眼尖,突觉眼前一亮。这光亮,发自那位十六七岁小姑娘。她像一团令人目眩的光球,在君珂跟前发出耀目光华,掩盖了一切光彩,包含了人间的一切。
安大叔领着君珂向东屋走,踏入了屋前广场。广场上的三男,全向这面瞧。
两个小村姑,听到脚步声转身,手上的谷粒掉落地上,天真的笑容未敛。君珂只觉眼前一亮,
“咦!这小姑娘不是人,不沾些少人间烟火味。”这是他心中第一个念头。
那年长的村姑,看去年约十六七,没梳大明皇甫律定制的三丫髻,却结了两条乌光闪亮的大辫子,额前覆着刘海,予人无比清新的感觉。远山眉儿,亮晶晶深潭一般积着智慧、明媚、感情,会说话的眼儿;玉雕的美好琼鼻儿,樱桃一般的诱人犯罪的红唇儿,凝脂般的桃腮儿……天!天下间女人的光彩和灵气,全被她得到了。她穿了两截村姑常服,一色儿绿,绿得生气勃勃,绿得令人感到和平与静宁,却又生机活跃。两截衫裤,最能将浑身曲线衬得突出,只消看第一眼便知道她已经到了刚发育完成的危险年龄,该高的高,该细的细,一句话:恰到好处。总之,她如果施用了脂粉,便会污了她的颜色,幸而她没用脂粉,减一分嘛,瘦了;增一分,却又胖啦!
当然,世间上不会有完人,只是各人的审美观念不同而已。有些人喜欢修长完美的大腿,其他可以马虎;有些人喜欢大胸脯女郎,即使她不幸长有一双罗汉脚,也可以不计较,这就够了。这位小村姑,可以写包单,包君满意。
两个小村姑一看清来了个陌生人,这还了得?像两头受惊的鹿,也像被猎狗撵起的山鸡,张开了翅膀,飞入了大门,一闪不见。
三个壮年却站起,放了手中活计。含笑点头相迎。君珂不敢失礼,含笑拱手招呼。
他的脑中,小村姑的绝代容光,不住地泛出,掩盖住娇柔可人的婉容姑娘的身影。但他并未入迷,用一种奇特的感情目光,去欣赏一件似乎不属于这世界的奇异物体。
安大叔向大厅伸手虚引说:“林公子,请入厅待茶。”
“打扰大叔清净,恕罪恕罪。”君珂酸溜溜地答。
安大叔肃客登堂,落坐毕,两个青年人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