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块已沉下五六寸的木板,他真力已竭而且抱着人,要想跃过泥淖,太不可能了。
奇迹就在这刹那间产生,他飞跃而过中间木板,再次腾身而起。
真糟!还差丈余方可安抵彼岸。
真正的英雄豪杰,在生死关头便会舍己救人。在这生死须臾之中,他奋起神力大吼:“去!小心。”
吼声中,他将姑娘全力抛出。他自己像一块石头,“噗”一声跌落泥淖中,一下子便被浮泥淹至胸口。
“大哥,天哪!”岸上的碧瑶狂叫一声,向泥淖中反扑。
白虹一闪,传来君珂的吼声:“小妹,拉紧。”
碧瑶不假思索,猛地捞住白龙筋鞭的鞭梢,纤足硬生生陷入泥中近尺,拼全力一把拽住往回拉。
君珂已经不见了,他已陷入泥淖中三尺余,屏住呼吸用胎息调息,任由姑娘将他往上拉。
他终于被拉上岸来,除了一双俊目之外,全被烂泥裹住了。她不顾一切,猛地将他抱住.两人躺在烂泥上,放声大哭,感情一阵激动wrshǚ。сōm,她忘了自己衣衫零落。
他轻拍她的背脊,苦笑道:“大难未已,我们得先躲上一会儿,两头怪物来了,泥淖阻不住它们。小妹,我已脱力,扶我走。”
碧瑶止住哭声,扶起他急走,往草丛中一钻,先避开猪婆龙的追袭。
入暮时分,猪婆龙的吼声已隐,两人已躲了许久,恢复了精力,踏着落日余晖,循银衣仙子留下的履迹,走到了西南角水滨。
君珂打量汹涌的江面,也看到了水际的半沉木板,三四里外渔帆纷纷归航,知道难以飞渡,锁着双眉说:“晚间水上凶险,明日再说,且在水滨暂歇一宵,如果明天找不到船只,我们游过彼岸。”
“大哥,我……”姑娘结结巴巴地说。
“怎么了?”
“我……我不会水。”
“无妨,我可带你走。看光景,距对岸不足六里,我有自信可以带你安全到达。”
他牵着她的手往回走,强作笑容道:“小妹,我们真够狼狈,先洗净浑身泥浆,晚上凶险仍在哩。”
泥浆洗掉了,姑娘更为狼狈,下面少了一条裤管,粉腿晶莹如玉,上身罗懦半掩,粉臂酥胸隐现。但她不在乎,将羞赧收起,事急从权,怕什么?
晚间,兽吼渐起了,鬼火飘浮,异声惊心动魄。两人在树上架起木枝条,做成了临时的避难所。
君珂的剑丢掉了,他将白龙筋鞭准备好说:“小妹,放胆睡,我来守夜,任何灾难有我承当,安心地睡吧!”
“不!”她坚决地拒绝,又道:“拒敌你在前,守夜的事理该由我担当。”
他向她微笑说:“放心,我只消片刻调息,便可恢复精力,别管我担心,十天半月不眠不休,对我乃是小事一件。”
她确也相信,能与青城炼气士的无传罡气相搏,他的修为岂同小可?她突然偎近他,轻声说道:“大哥,分别以来,时日不长,你的造诣竟然将臻化境,令我感到迷惑,能告诉我原因何在么?”
“可以,且听我细说……”
“不!长夜漫漫,在你的身边,我睡意全消,等会儿再说不迟。请先告诉我,对婉容妹陷身老道之手的事,你有何打算?”
君珂哼了一声,切齿道:“老杂毛打错了主意,我是不会向别人乞求援手的,哼!青城山不是刀山剑林,我要单人独鞭闯一闯青城行宫。”
“大哥,不行,老道功力……”
君珂摇头抢着说:“不行也得行。老道号称宇内第一高人,没有什么了不起,他的罡气伤不了我。五个月一百五十余个白昼与黑夜,足够我苦练我参悟的神功心法,等我办完我的大事,我便找一处隐秘处所苦练,相信定可和老杂毛一争短长,不是他便是我。”
“我将返回终南,将爷请出助你一臂之力。”
“不!小妹,你如果这样做,大哥要不理你了。”
她突然扑入他怀中,饮泣道:“大哥,你叫我怎办?我怎能眼看你冒险而不为你尽力?大哥大哥,答应我,我和你一起并肩双闯青城。”
“不!”他坚决地答,语气沉重而有力,不容对方辩解。
她用手掩面,哀伤地说:“大哥,你对我太冷酷了,你……”
他突然心潮激荡,将她挽入怀中,他颊上爬下了两行清泪,硬起心肠说:“小妹,听我说,我是个不祥的人,命运早已被上苍安排好了,忏情谷主的话,今夜似乎像雷鸣般重现耳畔,由你,由婉容妹,甚至银衣仙子冷绮,我已看到了未来的劫难,我已预感到不祥的魔影已笼罩了我的身心,不久之后,我的身躯将喂饱蛆虫,我的魂魄将飘荡无依……”
“不!不!大哥,你的话太可怕,不!我不听,我……我害怕,我……”她任性地叫,泪下如雨。
他猛地抓住她的双肩,将她晃了两晃,沉声叫道:“小妹,回答我一个放肆的问题。”
她吓呆了,惊惶地问:“大哥,你……你说。”
“小妹,由你的言行举止中,我深深感到你的心坎深处,隐藏了对我的无尽深情与爱念,是么?请坦诚回答我。“
她受到了无边的震撼,只觉悲从中来,大串泪珠向下滚,久久方闭上秀目幽幽地说:“谢谢大哥,你说出我久蕴心中的话。从九华观地底你救我时算起,我的心中只容纳你的身影。春蚕到死丝方尽,腊炬成灰泪始干,我这一生,维系于你一念之间。”
君珂浑身颤抖,喃喃地说:“情孽牵缠,情孽牵缠,爱人与被人所爱同样痛苦。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我不能误了你们,我是个不祥之身。小妹,别逼我,你有你的天地和前程,我却是前途多乖,吉凶难料……”
“大哥,我和你并肩携手共抗危难。”她勇敢地接口。
“不可能的,银衣仙子与我势同水火,我却被她的情欲之网所困,今后有何面目见天下人,我……”
“不!你不能自疚,那不是你的错。再说,天下人有他们自己的事,管不着别人,也无暇管别人的闲事。”。
“不必说了,我自己知道大错已成,无可挽救。再说婉容、妹,她也是我的对头,可是我却对她难以或忘,明知不可能,却又不克自拔。你……唉!不必说了,一句话,人非草木。你冷静些请听我说这些日子来的经过,和我对你日后的安排。”
她用粉拳捶打他宽阔的胸膛,哭叫道:“我不要听,不要听,我只知道你拒绝了我了,任何事与我无关,我不要听,不……”
“小妹,你要加深我的创痕,要加重我感情的负荷,我能忍受,能担承,但是我决不损害你,也不能让你痛苦一生。今生今世,我只能以兄妹之情待你,为了你一生的幸福前程,任何痛苦我都能忍受,且愿为你闯刀山火海,惟愿你能平安获得你的锦绣前程。”
碧瑶只能忘情地伏在他怀中,哀哀而泣。
第二天,旭日东升,朝霞洒在浩瀚的雷池水面。波涛中,君珂像一条巨鱼,伸一手牵着碧瑶向岸上急速地游去。
在大江上下,剑拔弩张,情势危急,血战已起。
下游,十一条官船已驶至东流县江面,正通过望江县界,向江西布政司扬帆上航,帆吃饱了风,速度不慢。
官船前后,一些神秘的小船,也在向上航行。不时有一两艘不同隶属的小船,纠缠在一处,刀光闪闪,剑气飞腾,并传出一两声绝望的惨叫。那是要命龙王爷的手下和黑龙帮的水上好汉拼老命。
上游,在九江府附近,凶杀案层出不穷。
九江府这一段江面,人们不称大江,而称为浔阳江。江北,是湖广布政司黄州府蕲州所属的黄梅县。稍东,江心有一座大洲,叫做桑落洲,洲北段江面,属于南京安庆府宿松县。洲东南,还有一些小洲,属于湖口县管辖。从桑落洲起,至湖口东岸止,这一段江面极为辽阔,乃是鄱阳湖的出水口,也是重要的水路孔道,却又是三不管地带。名义上,这地方归湖口镇巡检司和九江府的南湖嘴巡检司管辖,宿松的泾口巡检司也有责任,共同维护地方上和江面上的安全。
问题也就出在这儿。一个和尚挑水吃,两个和尚抬水吃,有了三个和尚,大家不挑不抬,没水吃拉倒。由于三个巡检司合管,便互相依赖,也互相推诿,反而形成了真空,谁也不管。
鄱阳湖水不住向江中涌,大江也滚滚而下,这段江面辽阔可知。波涛也定然汹涌,加上小洲处处易于匿伏,这地方成了冒险家的乐园。早年,江分为九条河道,不愁无处藏匿。
早些天,江左右已到了不少岔眼人物。桑落洲和其他几座小洲上,也泊靠了不少来历不明的船只。
按水程,十一艘官船在黄昏时分,可以到九江府靠岸。这段大江不禁夜航,如果不泊舟,可以直航湖广地境。
这几天来,九江府成了藏龙卧虎之地,血案丛生。
当银剑白龙前脚随着青城炼气士航入雷池的那天下午,九江府后脚到了一大群千娇百媚的美娇娘,不!乃是要头颅收买人命的女煞星,当然啦!称她们为女菩萨也并无不可,她们会超度世人,普救众生。人死了,也就是得救嘛,用不着挑字眼,找小毛病。
九江府的来头够大,历史源远流长,说起来难以尽述,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如果有人想考古,他得花一年半载去翻读古籍,先是地名的变迁沿递,历史渊源,也会令人大叹难经。
九江府,那时知道的人不算太多,但如果提起府城后面的庐山和曾被称为“彭蠡”的鄱阳湖,知道的人可就多了。
玄门方士称庐山,是依古名叫的,叫它做三天子嶂,也叫天子都,天子都天下共有三座,这是其一。佛门弟子对庐山更不陌生,高僧惠远在这儿创下中国化的白莲宗,算是佛门教派的另一支。这一支白莲宗,弥后变了质,流入神秘教派。本朝初元朝末,演变成了白莲会,本朝中叶之后,称白莲教。不管是会是教都是白莲宗的叛徒,根本不是佛门弟子。是一种非驴非马的怪产物,野心家的温床,亡命之徒的托庇所。
这座山不高,古籍上载得荒唐,寰宇记上说是高二千三百六十丈,见鬼!主峰大汉阳山其实只有一千五百四十三公尺,还不到五百二十丈,古人说庐山没有主峰,因山峰的高度都差不多。
庐山的得名,据说是在周武王时代,一个姓匡名俗的人,兄弟七人皆好道术,在此山结庐而居,后来得道成仙,人去空庐尚存,所以叫庐山,也叫匡庐,确否,不必深究。
本朝太祖皇帝开国之后,在天下五岳之外,更尊庐山为庐岳,将天池寺改为庐岳庙,来头更大啦!天下间开始有六岳了。所以当时的江湖朋友,称三山六岳英雄,没有人会反对。
庐山既然成为第六岳,好,既名为岳,自会潜隐龙蛇。这里所指的龙蛇,不是指天池寺的龙鱼,和山上的蝮蛇与竹叶青,而是暗偷山中隐伏的草莽英雄和退隐的武林豪杰。
那时,入山的道路共有三条。所指的“入山”,是指“游山”而言,武林朋友却可由任何一处进人,不受拘束。第一条大道,是从云峰寺进人天池寺,是北道。从含鄱口上山,称南道。由净慧寺人山,叫东道。
北道从九江府开始,直抵天池寺。这条路虽不通大型车辆,却十分壮观,因为太祖皇帝尊庐山为岳,赐御碑一块,碑又大又重,不开辟大道,如何运上天池寺?筑了道路,恐怕皇帝老爷要前来观光,不整理堂皇些,北面的九江和南面的南康两位府大人脑袋不被砍掉才怪。所以每隔一里,便建了一座美合美奂的凉亭。从天池山下望,一座座亭阁迤逦北延,煞是壮观。
太祖皇帝封庐山为庐岳,据说其中有一段神话,这与他日后整顿天下庙宇有关。
据说,元末至正二十四年二月,太祖平定了江西驾返金陵,驻驾南昌,晚上做梦,竟然到了庐山古雷音寺,遇上了一头吊睛白额虎阻道。正危急间,寺中出来了一个老和尚喝退了猛虎,请皇帝老爷进方丈待茶,茶后又上素斋,斋毕,老和尚取出一本化缘簿,说是正在修建黄金宝殿,请皇帝老爷布施,大发慈悲。太祖本人出身就是和尚,登时就有点不高兴,翻开缘薄一看,怪!上面的留名,竟然是历代的帝王名讳。第一位是汉文帝,喜施马蹄金一万。第二位梁武帝,愿施雪花银一万。第三位是唐玄宗,施宝珍六斗……太祖一看施舍的数目字惊人,心中又是不高兴,目下行军作战,正在闹穷呢。怎有许多金银布施?但面子上难以下台,便信手写上“朱元璋助银五千两。”
写是写了,心中却在发恨,暗说:“和尚真不是东西,见面便要化缘,我本无心到此,被他骗了许多银子,日后我登上了大宝,必杀此贪僧,灭尽佛教。”
朱元璋当年做和尚,想必受了不少窝囊气,一怒之下,动了杀机,提笔在碧玉门上,留下了一首诗:“手握乾坤杀伐机,威名远镇楚江西,清风起处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