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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红 第五卷 20:继续等待
结果是,他将手臂借过给我做枕头,两个人并肩平躺,四周一片碧绿,草尖尔被熏风吹得起了一阵一阵的波浪,碧绿的波浪,天空一派云淡风清之色,如他所言,天色的确是很好,身边有马匹在很轻地啃食青草的咀嚼声,谁都没有想说话打破这种静宜的意思。
才从金碧辉煌的皇宫出来,我反而更爱这一刻的风景。
既然他说要等,我便等着。
我没有问过,我们在等什么,或许只是在等一个恰当好处的契机,又或许我们在等一个带路人。
他也没有问过,为何我要回到那个地方去,那个连出口与入口都寻不见的地方。
许箬荇找寻到我的手,拉住拖曳到自己眼前,衣袖滑落,露出半截小臂来,尽管我没有那种肌肤不得随意相亲的概念,不过他能看到目不转睛,我多多少少也会有些不好意思:“表哥,这里有什么好看的。”
“青廷,你怕疼吗。”他的指尖划过我腕间的皮肤,明明看着圆润的指甲,怎么会疼。
“还好了。”要不是我熟知他的性格,会错以为他想要咬我,“那个,表哥,你很饿吗?”我也不像皇帝的妃子个个雪白粉嫩,最近一路走一路晒,健康是健康了,要一层雪肤也是不可能了。
许箬荇一怔后,爽朗大笑:“不,不是,青廷,你总会说些出乎人意料之外的话,让人又好气又好笑,喜欢也不是,不喜欢也不是。”
你这么绕个圈子,到底是想说喜欢还是不喜欢哪。
他的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我看:“应该不会很疼,青廷,你忍一忍。”
我被他地笑容蛊惑。居然都没有及时抗议。没见到他是怎么弄地。腕间已经被切开。醇热地血液从脉管中流淌而出。几乎是瞬间流满小臂。原来自己地血。闻起来一样有着淡淡地腥味。瞬间身周地空气都不再清澈。变得很重很重。
许箬荇用指甲将一种药粉弹在我地伤口处。原先我还以为他要替我止血。不想粉末触及到伤处。痒痒地。麻麻地。血液似乎流淌地速度更加快了。我苦着一张脸。想问他原因。见他神情严肃。嘴巴张一张。没敢多问。这不是我自己说不太怕疼。他下一刻直接给我放血。要是再说一句。他还会做出什么?
一个人地身体内能有多少血液。经得起这样放水似地哗啦啦。
他翻身起来。将我地手臂拉出外套所铺地范围。血液滴在泥土中。连珠成串。像是红色地眼泪一般。泥土将血液吸收进去。我恍然有种错觉。生怕这小片地泥土中会长出超出我想象地东西。
不知是不是因为大量地鲜血流失。他将我扶抱起来时。我全身都觉得没有力气。眼前一黑。整个人都在晃动。我咬着牙道:“许箬荇。你这是要做什么!”连名带姓地叫他。我气得不是他割伤我。因为他地举止总是有其道理。我是恨。我都这般牺牲。他还是没有告诉我为什么。每一次。每一次。他总是觉得他可以一个人解决。他可以挡在我地前面。他可以护着我一辈子。而根本不曾考虑过我地想法。
“青廷。你再忍一忍。”他满眼都是心疼。过来替我将额前地碎发拨开。一只手没有离开过我手腕。直到他觉得可以。才急急忙忙替我上药包扎。“青廷。血虽然看着流得很多。可我都是计算好地。不会伤害到你地身体。”
是,都是他计算好的。
所以,当他将一颗药丸递过来,碰到我地嘴唇时,我紧抿唇角,让他死活都塞不进去,许箬荇一手扶住我的后脑勺,俯身亲过来,我的嘴唇很冷,而他的像一团火,烧得我灼痛,我妄想挣扎开来,又哪里能够比得过他的力气,若非他还考虑到怕我撕开伤口,怕是将我整个人都困束住,牙关收却不住,绵软的舌尖轻轻划进来,我只觉得烫,很烫,于是我狠心地咬下去,顿时整个口腔都被血腥气弥漫开来。
不管用多么暴戾的方式抵抗,药丸还是被准确无误地送进我的口中,顺着喉咙滑入腹中。
许箬荇一直等到我又咬了两口,才慢慢放松开我,额头抵着我的额头,我们是截然不同地温度,在一刹那又相互交流,他低声道:“青廷,我绝对没有要伤害你的意思。”
“我知道。”眼睛倔强地看着他,你要是还敢过来,我就还敢咬你。
他双手一环,索性将我整个抱在怀里,他的声音小小的:“青廷,我想来想去只有这个法子能行的通,但胜算还是只有十之一二,我怕先说出来,你都会笑话我,才没有经过你同意,将你划伤,青廷,不要生气,不要生气,如果你觉得多咬几口能够解气,我心甘情愿为之。”
他这种莫名其妙的的骄傲到底是谁培养来的,我听着他的话语,心一时硬不下来,“我不是气这个,我明白要是你自己地血管用,你也不会弄伤我。”
见他四肢僵硬,陪着小心的模样,我叹口气才道:“是,我没有你聪明,没有你能干,没有你处事周到,没有你武功高超,可我想的是与你并肩而战,而不是永远躲在你的后面,我不怕受伤,可我想和你是一起的,你明白吗。”
他的手臂渐渐收紧,恨不能将为我烙印进他的身体一般:“青廷,我真的想好好保护你一辈子。”
“我都明白。”将头靠在他肩膀处,许箬荇自小便是这样的性格,我喜欢到不行地,就是这样子地他,“我们是不是还要继续等下去。”
他一怔后才道:“是,等下去。”
捕红 第五卷 21:领路者
我不知怎么会同许箬荇生这样大的气,后面的一炷香时间,他不时侧身来看我的脸,大概是怕我余怒未消,我被他难得的稚趣举动逗得笑起来,若非他说要我好好躺着休息,我真想坐起来,捏一捏他的脸颊,手指头举到半空,他像是猜到我要作甚,很是配合地将面孔凑过来,指尖停留在他的俊颜上,一时没舍得挪移开来。
两个人的目光纠缠在一起,像是会自动分泌出粘稠的胶质,难舍难分。
“青廷,你还记得上回在无名村,你发病时,楚清平用他奇特的法子替你解围。”许箬荇慢慢言道,“我是个仵作,又客串行医,世间的神鬼之说并不太相信,可有些事情总是不能用书本里头写的去解释,他不过是轻微的几个小小动作,你便没事人一般,你晓得当时我是怎么猜想的。”
“你想,桐庐县的瘟疫是否与他有关。”
“不错,但是楚清平虽然行事略微乖张,却不像是会做出此等大恶之事的人,而且他们几个口口声声言及不能出村子,我也就没有再多想,不过他说过的几句话我却一直记得,他说那只叫做小红的蟾蜍,是因为闻到你身上有类似他的气息,才会将你引致无名村,后来楚清平又用自己的血祭引入你的体内,我想肯定有什么最后留在那里了。”我听得眼睛一亮:“你是想用我的血引来那只蟾蜍,有它带路,我们便能够进得村子。”
“不错,但这只是一种臆想,蟾蜍神出鬼没,在你家中也出现过一次,后来便不见踪迹,我不知它能不能真的嗅觉灵敏到,能够闻着血腥而来,要是等到天黑。它都不再出现。”他执起我的手,贴在脸边,“那就只能委屈青廷受伤。”
虽然我也猜到几分,但是由他亲口说出,更有信服感,我嘴角微微向上翘起:“表哥。你这样好的心思,为什么早不同我说。”
“我怕你说我异想天开,蟾蜍始终只是蟾蜍,只因为楚清平的话,我们将它看得太有灵性。”许箬荇苦笑一声道。
“你怎知我不会立时赞同你的话,那只蟾蜍便是无名村的领路人,我相信它一定会来。”我的手一松,软软地归附到身侧,“不过。我有点累,很想睡一会儿,表哥。你守着我好不好。”我知道他当然会说好,然后笑得像个孩子般,用手掌替我挡住光线,静静地坐在我身边,几乎一动不动,生怕会真的惊动我地入睡,我合闭着眼,本来只是想养回些精气神,不过不想辜负他的好意。假装睡着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儿。
更何况,这份静宁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因为是躺在地上,耳朵直接贴着地面,这一次,我听到声音的回应明显比许箬荇要快了一些,听觉豁然打开,起初是细小的声音,如洞窟中地回音,反复针扎着我的耳膜。直到在某一点汇合,响起巨大而持久的共鸣。
咕噜噜,咕噜噜。
由远至近。由远至近。
我紧抓住许箬荇地衣袖。示意他将我拉起来。人刚站稳。我不禁笑逐颜开。真是应了那句万绿丛中一抹红。它比先前看到时。像是大了一圈。背部地赤红色更加艳丽。让人很远很远便将所有地集中力都注意到它身上。
在离开我们五六米地位置。它停下来。硕大地一双眼珠直勾勾地盯着我们两个。不。更准确地说。它是看着我。看着我一个人。
那些流出去地血液总算没有白费。我欣喜地回望着它。许箬荇将地上地外衣拾起。披在我地肩头。还算是温热地天气。我却因为失血四肢冰冷。他在我触摸他地脸颊时。早已经发现。
赤色蟾蜍不过停留片刻。已经确定我是它远道而来要寻找地人后。它双腿一蹬。在半空中一百八十度利落地转身。它要走了。它要带着我们走。
许箬荇在我身边蹲下身来:“青廷。我背你走。它地速度奇快。我怕来不及追上。我根本没有犹疑。已经趴上他地背去。手才搭上他地肩膀。许箬荇已经飞身而起。展开双臂。像一架低空飞行地滑翔机。浅浅贴着地面而过。我俯在他耳朵边上问:“表哥。你这么好地武功到底师出哪里。你好像都没有告诉过我。”
“你不记得我与顾大人所说的那位师傅了吗,都是他手把手地教我。”
“为何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人。”怎么说,我们都是青梅竹马一同长大,怎么他身边有这样的奇人,我却木知木觉,没事人一样。
“开始地时候,你年龄还小,师傅又刻意避着别人,你如何会知道,再后来,青廷,那十年,你究竟去了哪里。”
我的手指愈发使劲,险些要抓进他的皮肉中去,他问我,那十年究竟去了哪里,我该如何回答。
“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噩梦,每次挣扎着想醒过来时,总有双罪恶的手拖着我不肯放,于是我在那里沦陷了十年,直到回来。”回到自己原来该走的轨迹,回到自己原来拥有的日子,不知怎么,我突然打了个寒颤,如果十年是一场噩梦,那么现在会不会只是暂时的美梦,醒过来后,一切都化为乌有,不复存在,包括这个背负着我前行的,温暖到令人鼻酸地男子。
捕红 第五卷 22:不归路
这是不是一条不归路。
慢慢无尽头的过程中,只有我们两个人,相互扶持。
长须繁茂的榕树,浓重到化不开的迷雾,纯白晶莹宛如丝缎的妖异花朵,越来越阴暗的四周,和记忆中的可以完全重合,除了那个突然出现拦截住我们的人。
景道成怎么会站在此处,难道他早已经知晓我们要来,他站立的位置恰当好处地堵住我们的去路,不过是顷刻的耽搁,再要去寻那个特殊的带路者,赤色蟾蜍早已不知去向。
幸好,目的地已经近在眼前。
再过一会儿,怕是此处便是漆黑一片,伸手几乎不见五指,连对面走过来的人都看不清恍惚的轮廓。
这是一天里,最亮的时刻,尽管没有丝毫的温暖与明亮。
“我说怎么今天一大早,它呱呱呱个不停,原来是两个旧识要来,小圆说那两个莫要迷了路,特意让我来带你们进去。”
“圆婆婆,她还好吧。”是不是种错觉,我们才同他们分手没多少日子,景道成似乎又更老态了一些,眼下嘴角的皱纹更多更深。
“小圆好得很,正忙乎着替你们熬药。”景道成笑容可亲。
怎么又煎药,想到那一大碗冰冷刺骨,又苦又涩又辣的药汁,我趴在许箬荇肩头忍不住龇牙咧嘴。
“小姑娘。你不要皱眉毛。小圆她可是一片好心。此地阴寒潮湿还有独特地戾气。若非给你喝那种她地独门解药。你出去以后务虚半年定会大病不起。小圆可是费了很大功夫才凑齐地药材。”景道成凑过来。笑容不减。“而且小圆生性害羞。不是我同你说。你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她地好意。”
原来是这样。我暗暗掐了一把许箬荇地后心。我看你是早就知道。才硬逼着我喝下去地。可你怎么不告诉我。
“听小圆说。你都来这里三次了。”景道成摸着下巴打量着许箬荇。“要是真喜欢这里。索性留下来不是更好。陪我们这些老头子老太婆聊天解闷。”
我直对着他瞪眼睛:“我们来此处。不是为着找你。你不要打我表哥主意。”
“上回就说你们是表兄妹。可我瞧着不是那么回事。”景道成贼兮兮地冲我挤眉弄眼地。“你们是小两口吧。看你把他搂这么紧。还怕老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