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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屁股坐在地上,“青廷,你回去先。”
我已经自说自话地靠着他旁边也坐了下来,别说是还不晓得前面是不是另外有危机,这会儿让我回去,我知道那间房是洪青廷的家啊,又不能一家一户去问,所以笑眯眯地说道:“表兄,这会儿时间也不早,我看快天亮了,我们一起等着,也好打发掉点时间。”
“也好。”他抬抬手,把白羽箭一同拔出来,“这个也要收起来,都是呈堂证供。”他大概也担心我一个人上路会遇到危险,“还有两个时辰,天应该会亮,青廷,你把脸先擦一擦。”他笑着悬空在我的脸上点了两下,“这里,还有这里。”
我用袖子愤愤地用力擦,还不是仁兄你的杰作,不过好歹你是为了救我,不会和你计较这些小问题。
“好了,早擦干净了,脸都擦红了。”
就算有只火折子在那里闪啊闪,鬼火一样,你也能看到我脸红了,敢情是你自己想象的。
“表哥,今天的案子。”
他缓缓转过头来,对着我笑:“富阳县的仵作一职多年来都是个虚位,不过是在寻常的生老病死上做一番例行公事,你也知道五年以来,富阳县没发生过一起命案,不想不来则已,一来就是这样子惊天动地的大案件,我不过是粗略地检验一下尸体,已经是疑团重重,我们回程时,又被不知名人士暗下杀手,这会儿,我脑子里一团糟糕,不晓得天亮以后,县太爷会如何定夺,怕是他也不能裁决。”
“表哥,你在验尸时,到底发现什么?”我只记得当时是血流成河,尸体的衣物都被鲜血染透,大概尸体上留下的伤口很是恐怖。
没有反应。
“表哥?”
许箬荇看着手中的白羽箭,不知寻思什么,已经入了神。
我缩一下肩膀,快凌晨的时候,气温总是最低的,两个人的头发,肩膀上隐隐都撒了露水,难怪湿湿的,越发不舒服。
“青廷,我发现了非常非常奇怪的伤口。”他缓过神扔给我这么一句摸不着头脑的话,“比我过去任何的想象都要不可思议。”
尸体有六具,可报案人却是一个夜里起身尿尿的孩子,就是说没有一个村民听到声响,能够将六个人瞬间杀死而不发出动静的人,显然是个绝顶的高手,而且尸体经过村长的辨认,确定并非本村之人,那这六个人是谁,从哪里来,又要去得哪里,为何会在此处被下杀手,许箬荇说得很对,疑点太多,脑子完全不够用。
两个人也不再言语,后一个时辰,我觉得自己的脑袋一点一点有些不受控制。
“青廷,我去找人,你在这里再坐一下,一来一回最多半个时辰,你千万不要让别人踩到此处。”他低头看看我,将外套脱下来,盖在我的肩膀处,“千万不许睡着。”
“是。”努力地把眼睛瞪大,许箬荇已经走远。
其间果然如他猜想,有农夫早早起来上工,赶着牛,拉着犁头,当然不能再原地坐着,我在原地蹦了几下,又用力捏一捏自己两边的面孔,只要再撑一点点时间就可以回去舒舒服服睡觉了。
“哎,大爷,不要走过来。”我喊了一嗓子,结果那老头不晓得是听不清楚还是太想听清楚,反而吧嗒吧嗒朝这边走得更欢了,我连忙去摸腰间挂着的那块腰牌,“大爷,我是捕头,在此例查公事,你再走过来,就以妨碍公务罪逮捕你了。”
汗,这个是警匪片里才会出现的台词才对。
大概还是腰牌起了作用,老头停下来,疑惑地看看腰牌又看着我:“姑娘是捕头?”
“对,富阳县的捕头。”
“这里不让人走了?”
“这一块地方暂时不能通行。”
“可是,可是,我要从这里过去,我女儿住在那一边。”老头显然急了,“办公事也不能不许老百姓走路,这路好好的,没偏没塌,怎么就不让人走了。”
他的嗓门把周围另几个同村人一起召来,七嘴八舌地围住我,一定要我解释,为什么这条路不能走,我头大地不知该先听谁的话比较好,不过自己凑合着拼拢出一条讯息,这条路是从这个郭家村到出人命案的陈家村的唯一通道,以前在河边还有一道小桥,三天前突然垮塌,也许是年代长久,负重又大,反正现在想过渡只有我脚下的这一条路。
结果,光顾着听他们这头说话,那头跑过来一个孩子,欢快的步子蹦蹦跳跳地,眼看一脚就要往那蓬毒针上踩下去。
正文 第一卷 6:锅碗瓢盆杀毒法
如果暴雨梨花针同我以前在小说书里看到的一样毒性剧烈,那么小孩子的脚踩在上面,怕是瞬间便呜呼哀哉,抢救都来不及,我对不起许箬荇对我的嘱托。零点看书
他看着我的眼神,明明是那般的信赖。
许仵作,值得你信赖的人是你的表妹洪青廷,而并非是我。
我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连煤气罐都抗不上二楼,买两颗白菜从菜场走回来都气喘如牛的弱女子。
急得只想让自己能生出对翅膀飞过去救人,说来奇怪,身体里好像有一股隐藏已久的暗流冲破脉动,自最底深处喷发而出,在每一条细细的经脉中奔走,向着同一个位置簇拥,最后汇集成如同汪洋大海一片的感觉。
明明目测有十多米的距离,这一次,我真的是用飞过去,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手臂张开,正确无误地将孩子抱在怀里,余地未消,人还在半空中,足尖相互踏住自己的脚背借力,跃出许箬荇划出的中毒范围,稳稳地落在地上,孩子的笑容还停留在脸上没有消褪。
四周顿时变得很安静。
大家的眼睛好似都集中在我一个人身上。
我将孩子放在地下,孩子倒也不怕生,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随后露出的是羡慕的神色:“姐姐,你好厉害啊。”
哗啦啦,掌声响起。
我有种明星过场的光荣感。
大嗓门老头大概这会儿才相信,我的身份真是个捕头,女捕头,好得出奇的身手,群众的眼睛雪亮地瞧见,由不得他们再怀疑,我低下头,冲自己的脚尖看看,一双半新不旧的的青色布鞋,这双脚真的是我自己的吗,刚才哪里徒然生出那样巨能的力量。
要不是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我,我大概已经把鞋子脱下来,细细琢磨。
“洪捕头。”许箬荇拨开人群走过来,“发生什么事情。”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唯独我一个人站在中间,脚边还蹲一个孩子,怎么说他是个聪明人呢,大概眼睛的余光嗖嗖扫两下,把现场情况都已经了解完毕了,“孩子是谁家的,请爹娘来领回去,我们是富阳县的捕快,要在此执行公务了。”
倒是有识趣的爹娘立即来领人了,方才你们都去哪儿了,光顾着看热闹了?
他身后带来的两排捕快,很整齐地大步过来,人高马大一队人,说没有威慑力都过不去,没看到那些村民根本不需要他再多说半句,自动自觉地闪开,圈子更大了一些,那块很危险的地方,用红线将中间一块画好区域,捕快们隔开了那些好奇的视线,动作很有节奏地用布帕将口鼻都遮盖住。
村民看到这样,好像更明白了,跑得好像后面有怪兽要吃人似的,一会儿功夫,全部离开现场。
许箬荇都带来些什么,锅碗瓢盆?
大大小小还有数个。
在一个瓦罐中撒入两小包粉末状细屑,先倒入一些类似油脂的金黄色液体,再从另一个盆里倒入清水,将手探进,轻轻搅拌均匀。
大概感觉到我睁大眼睛看着,他抬起头来回视我,神情很肃然,尽管板起面孔也很好看,不过我有点怀念他昨晚那种邪气的笑容。
他在人前很客气的叫我洪捕头。
许箬荇站起身,低喝道:“退远些。”
我下意识地向着身后看去,一个人也没有,他这句话是对着我说的。
他将手从瓦罐中扬起,水滴从指缝流淌而下,滴入他脚下的泥土中,起初是一滴两滴,越到后面,他的速度越快,活脱脱象是在洒水。
水滴所及之处,嗤一声轻响,泥地表层烧灼出小小的洞眼,随着密密麻麻的洞眼出现,我闻到一股很呛鼻的味道,很臭很臭,有点像读书时做某些化学实验时发出的刺鼻,难怪那些捕快很是熟练的知道要蒙起呼吸通道。
许表哥,你怎么就没事先提醒我一声呢。
这会儿,我想退步都没有机会,手和脚都麻木,呼吸反而急促起来,大口大口,不由自主地往肺里吸着这种有害气体,明明晓得吸得越多,对身体伤害越大,可就是停不下来。
许箬荇也发现我的不对劲,手里的活大概停不下来,他先看我一眼,沉静的脸,居然有点抽,他手里的动作快,看我的次数也增加,平均撒两次水,看我一回,等我看到他嘴唇动了两动,耳朵里却一个字没有听到时,暗暗叫一声完蛋,除了手脚,大概连五官能力都被这种毒气迫害光了。
你倒是救救我。
许箬荇的眉毛皱起来,大概在过来替我解围和继续他的消毒工作两者之间为难。
我是很想对他说,我没有关系,将现场处理好比较重要,不过看看他也没有想要先一步英雄救美的意思,还口口声声说是亲戚呢,看洪青廷的爹回来,你怎么和他交代。
瓦罐中最后一点水洒完,许箬荇将罐子往泥地上狠狠一砸,我眼巴巴地瞅着,心里头冒出来的第一句居然是:破罐子破摔。
他的动作不是没有意义的,罐子四分五裂的同时,泥地烧灼起一层火苗,蓝莹莹的,大概不过一公分左右,他过来将我往肩膀上一抗,叮嘱那些捕快:“等火苗熄灭后,大家可以回去,已经没事了。”
我已经一动都不会动,在他肩膀上和个破麻袋没什么两样,这个视角真好,什么都是倒着的,过来一个大胡子捕快,这人我认识,昨晚见过的,他偷偷看一眼我狼狈的样子,赶紧将视线往上调整,应该在和许箬荇说着什么。
许箬荇轻轻摇一摇头,对他做了个手势,然后,雄赳赳,气昂昂地大踏步向前走。
嘴唇上一凉,发现是他的手指头,和死人的体温没差别,将一颗鲜红的小药丸往我紧扣的牙齿中间送,发现送不进来时,他将我换了个姿势,正面打横抱着,看来也有点着急了,嘴巴张张合合,速度很快,我很想告诉他,我听不见,回答不了你说再多也是白搭。
他的手指往我脖子后面一点,我最后的那一点点可怜的力气消逝掉,整个人索性干脆地晕了过去。
正文 第一卷 7:现成的洗澡水
唔——我不想在这个鬼地方待下去,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意识清醒的那一刹那,我从床上象诈尸一样坐起来,旁边有个人和我同时间跳起来,两个人隔了这么近,大眼瞪小眼,许箬荇是狭长型的眼,算他是小眼。
窗外的天已经又暗了下来,我还是在这个不知道朝代的地方,躺在一张木板床,睡得背脊很疼,许箬荇双眼盯着我看,我低头先看自己,连外衣都没脱,表哥你就把我往被子里面塞,虽然我是没有洁癖,可,可这件衣服明显有血腥气,你自己怎么知道换了干净衣服,清清爽爽地坐在那里。
“别看了,是你自己连个小丫头都不要,这家里这会儿只有你一个人,所以,衣服都在你身上。”他好像完全明白我的眼神在控诉着他什么,慢条斯理走到桌子边,倒一杯水给我,还有两颗小丸子,一黑一红。
我低头看着他的手。
“吃掉。”他多少有点不耐烦的样子。
“我睡了很久?”他明明先前对我时,态度极好的,还口口声声说是洪青廷的爹,把我托付给他照顾,怎么才睡了一觉,化身为超级大冰山了。
小心翼翼地把药丸从他手里接过来,往嘴里塞进去,又是一杯清水,眼睛都没眨,咕咚咕咚吞下去。
“怎么这会儿连药苦都不怕了?”
“良药苦口。”反正你也不会害我。
“青廷,你昏睡了两天。”他接过被我喝干的杯子,轻描淡写地说道,“还算醒过来肯吃药,你小时候很怕吃药,丸子还没有送到你面前,眼泪已经掉下来。”
吓?两天两夜,难怪他脸色很难看。
我怯生生地比出两根手指头,在这么不知不觉间耽误四十八小时:“那怎么不给我找个大夫来看看。”
许箬荇笑,带着一点点傲气:“青廷,富阳县有大夫比我的医术高明吗?”
俗话怎么说来着,杀人救人一把刀,表哥,你大概就属于这种范畴,我这个赝品不晓得在你锐利的目光下还能撑多久。零点看书
他走到我身边:“手。”
哦,乖乖从被子下面探出来,那我没醒的时候,你怎么把脉的,还不是伸进来直接拽出去,这会儿装正经。
“青廷,你的脉象很奇怪,照例说你的武功传承你爹的,虽说是自成一路,但也绝对是正经功夫,内息悠长,连绵而生,但是这会儿,我居然摸不到你的内力,好像在一眨眼之间,它躲起来了。”他满面疑惑地换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