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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筝笙 风凝雪舞-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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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妈说,你人在外面,不要让你分心了,况且这是盛家的家事,大哥他们会处理的。。。。。”
    她的话没说完,他已经狠狠一脚蹬向面前的茶几,他的发力太突然力道也极大,那茶几翻倒在地,上面的玻璃瓷器碎了一地,他送她的那条宝石项链也掉在了那一片狼藉的碎片当中。
    他的声音听来也极冷,眼中也是她从未见过的阴霾森寒,“那他们是怎么处理的?就让她一身是伤连家都不敢回。
    亦筝自嫁给纪桓起,或者说自从她认识他的那一天起,他便一直是彬彬有礼温文尔雅的,她从未见过这样阴鸷森冷的他,也从未见过他发这样大的火,有如此形于外的情绪。
    她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丈夫,被吓得眼泪直掉,连说话都说不利索了,“慕,慕桓,你,你不要,生气。。。。。”
    他看着她这个样子,停了几秒,终是闭了闭眼,伸手抹去眉宇间所有失控的痕迹,再睁开,重又是那个万事不惊于心的纪慕桓。
    他伸手搂过亦筝,轻拍她的背,“对不起,我不是冲你发脾气,我只是生气你们把我当做外人。”
    亦筝在他怀抱里小声啜泣,听见这一句,着急起来,“不是的,慕桓。。。。。”
    他的眉心栖着一抹疲倦,有些漫不经心的止住了她的话,“好了,我都知道,是我不好,你不要再想了。”
    一直在旁边侍立着的巧玉,也是被纪桓突如其来的暴虐吓了个够呛,缩在一角,一动也不敢动弹。
    现如今,眼见得他又缓和平静了下来,这才敢慢慢的走过来,低了头,悄无声息的收拾地上那些玻璃渣儿碎瓷片。
    却没想到这才刚刚开始动手,便听得纪桓的声音响了起来…
    “让其他人来收拾罢,你带少奶奶上楼去梳洗一下,随便打点几样行李,我们即可便要去杭州。”
    纪桓与亦筝婚后的第一次冲突,亦筝是并不知道的。
    此刻,她正依靠在床头,静静的听看护给她念书。
    那看护念完一段,看了下时间,放下书拿起了水杯和药片,“盛小姐,你该吃药了。”
    亦笙笑了笑,“也不知道我的手什么时候才能好全,老是要麻烦你。”
    那看护笑了起来,“看您说的,这有什么好麻烦的,您是少帅的未婚妻,我们照看您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亦笙脸一红,张了张口,却到底没有反驳。
    那看护又笑,“不过盛小姐,说实在话,少帅对您可真是没话说,这拼着似锦前程不要,也非得到陆军监狱英雄救美,可真是叫人羡慕。”
    其实她说这话是带了几分故意的,这些天来,少帅与这位盛小姐的相处虽则让人觉得温馨,却思考没有要举行婚礼的迹象,眼见得蒋总司令不日便要前往沪杭一带,齐秘书的眉头皱得是一天比一天紧,这才示意她明里暗里提点亦笙一番的。
    而她本身也是顶喜欢这位盛小姐,又没架子,说话又有趣,这才大了胆子出言试探的。
    一声叹了口气,是我给他添麻烦了。”
    那看护笑着摇了摇头,“其实也不会,我听齐秘书说,蒋总司令这次来沪杭一带就是为了抓少帅的小辫子的,可是如果到时候你们风风光光的把婚礼举行了,那他也就无话可说了。”
    亦笙没有做声,而那看护还在卖力地游说,“盛小姐,说一句不该我讲的话,能嫁到少帅这样的男人,您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再说了,你们两人看起来是那么的般配,我还从没有见过少帅待谁像待您这样的,反正这早晚都是要结婚的,何不一举两得,顺道把眼前的这危机也化解了。。。。。”
    她正说着,未完的话却被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临时找来的帮佣杜妈推们进来问道:“盛小姐,我刚才买菜回来的时候恰好遇见有人来找你,说是你的姐姐和姐夫,从上海来的。我瞧着那位少奶奶和您长得挺像的,除了眼睛大像以外,鼻子和嘴就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绍先生他们又不在,没问过您,我也不敢让人进来,就让人先在门外等着,您要不要见见?”
    

第十一回

   “盛小姐说了,她现在的状况不方便见男客,所以要劳烦纪先生在这里稍坐一会儿,纪太太,您请跟我来。”有看护一面下楼,一面对会客室内坐着纪家夫妇开口笑道。
    纪桓略微低了低眼睛,眸中似有晦暗光影转瞬即逝,似早已预知、又似痛极、又或者是,松了一口气?
    其实,无论是什么,都已经无关紧要。
    不过片刻,他便敛回了自己的心神,向那看护开了口,声音微紧,“盛小姐如今伤势怎样?”
    那看护笑了笑,“两位放心好了,盛小姐恢复得很好,再过个三五天应该就能好全了的。”
    他心中一直压着的千钧巨石,终于缓缓放下,于是温倦地对身旁的妻子笑了笑,“去吧。”
    有下人为他端来茶点,他道谢,却并没有动,只是静静的点燃了一支烟。
    记不清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了,他习惯点烟,却并不抽,只夹在手指之间,任那青烟红晕一点一点蔓延。
    一支烟的时间,这幢房子的主人回来了。
    那人见到他,并不惊诧,就如同自己见到他一样。
    其实亦筝说得太过笼统,只是亦笙被朋友救了出来,至于是什么朋友,她也不知道。
    可是他却知道。
    能向陆军监狱轻松要人,这般手眼通天的本事,放眼全国,不过二三。
    而这其中,能与亦笙扯上交情的,除了眼前这人,还能有谁?
    他站起身,冷静的向他伸出了手,“多谢薄将军对敝妻妹的搭救之情,今后若有任何用得到的地方,尽管吩咐。”
    薄聿铮伸手与他相握,平静开口:“不用,我与亦笙相交多年,理所应当。”
    纪桓略低了下视线,唇边带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似自嘲,又似荒芜,停了片刻,他敛了笑,抬起眼睛直视面前的簿聿铮,“那可否请问簿将军对亦笙的营救,是出于哪一种交情?”
    薄聿铮眸光沉敛,亦并不因他这个略显唐突的问题而恼怒,他淡淡开口,每一个字,都有一股不容人置疑的意味在其间,“我已向她求婚,纪先生应该可以分辨。”
    “你是认真的?”纪桓盯着他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的开口问。
    薄聿铮的声音依旧淡而不容置疑,“婚姻大事岂能儿戏。”
    纪桓看着他,点了点头,神情却有些恍惚,仿佛在他眼前的,根本不是簿聿铮,而是那些逝去的、美好的、贪念过、疼痛过、明知永不可再得,却仍然忘不了、戒不掉、终生都在追忆的那些奢侈的光亮与温暖。
    过了很久,他的唇边终于带出一个苍凉的弧度,眼中却慢慢浮上安心和努力的释然,眼前这个男人,足够强大到可以护她今后一生无忧,而能为了一个疑似通共的女人甘冒自己政治生涯的极大风险,他对她的真心其实早就昭然可见,更遑论方才话语中那股子不客置疑的味道。
    他很好,是值得亦笙托付终身的人。
    而他与他,终究是不同的。
    纪桓对着簿聿铮笑了笑,“好好待她,她值得你用一生去珍惜。”
    薄聿铮眸先微动,正色应道:“我会的,你放心。”
    纪桓于是无话可说,重新在沙发上坐下,找出烟,拿出火柴想要点燃,划了几次都没划燃,这才发觉,自己的手一直在抖。
    许久许久都不曾再出现过的头痛,忽然袭来,他强咬着牙关,迅速从西服口袋里掏出药瓶,然后将药丸咽下。
    薄聿铮站在一旁看着他费力的吃药,并不去帮他,他知道他这个时候,最不愿有牵扯的人便是自己,而说来,他与他在某些方面都是一样的,目标明确,一旦认准,便是无所不用其极的去达到,都有一身傲骨,与其要人同情,毋宁死。
    待到纪桓慢慢平复下来,他方开口问道:“替亦笙治疗的医生就在楼上,需要让她下来替你看看吗?”
    纪桓摇头,“不用,老毛病了。”
    薄聿铮停了片刻,又道:“交浅言深,你方才服的药味里带着毒箭木的味道,我曾经领兵在云南作战,很吃过些苦头,长期用药,当心饮鸩止渴。”
    他与纪桓并无交情,也绝非多事之人,只是因为知道她曾经怎么样的喜欢过他,不愿意她因为他伤心难过罢了。
    纪桓笑笑,没说什么,停了片刻,重新向他开口:“我是来接她的,你们毕竟还没有正式婚约,传出去对她的名声不好。”
    薄聿铮微点了下头,却道,“她恐怕不会跟你走。”
    纪桓了然的开口,“我知道,不过内子在上面劝她,她应该会听的。”
    说话间,恰好楼梯上出现了亦筝的身影,她见到客厅里除了纪桓还多了个陌生的男人,脸一红,加快了脚步走到丈夫身边。
    “慕桓,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她担忧的开口。
    “我没事,”他温言安抚她,又问,“亦笙和我们走吗?”
    “她说要先等朋友回来。”亦筝道。
    薄聿铮闻言开口道:“二位稍坐,我上去看看她。”
    一路到了二楼,敲了敲她的房门,亦笙在里面应了一声,于是他便推开了门,她正独自一人在房中。
    她转头,看见是他,开口,  “我要回去了。”
    听她这样似乎毫无留恋的说起,他心内还是有些窒,却仍能豁达的为她而想,毕竟这是对她好的,于是点头,“好,让医生和看护跟着你,到你伤完全好了。”
    她看着他,忽然微笑,“那我伤好了,你到我家提亲不?”
    他竟然怔住,因着她的这一句话,动弹不得。
    她还是那样看着他微笑,自顾自的说了下去,脸色却开始慢慢的发红,“姐姐说,男女授受不亲,我不可以在这里住久了的。我告诉她,你已经向我求婚了,而我正准备答应,可是,光是我答应还不行,你得去同我爸爸说。”她慢慢敛了笑,看着他的眼睛认认真真的开口:“绍之,我之前从来都没有想过,你会喜欢我,你是那么的好,足以满足任何一个女孩子的虚荣和幻想,你是我从来没有想过的那一类人,可是,我竟然遇见了你,而你竟然会喜欢我……”
    他张口欲言,却被她柔柔的止住,“你先不要说话,听我说完。”
    于是他静了下来,听她的声音继续传来——
    “我的过去你是知道的,我也很感激你这一次救我出来,但是,绍之,我想要你知道,我答应嫁给你,并不是为了逃避,或者报恩,只是单纯的因为我想嫁给你。早在法国开始,我就对你有好感,一直有,直到现在,越来越多,我不知道这与你对我的感觉相比是怎样的,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称职,可是我想要去尝试,也会去努力,做一个好妻子。”
    他的眸光当中是深深的震动,一眨不眨的看着她,而她虽是把心里面的话全说了出来松了一大口气,却到底还是觉得有些羞赧,又见他这样看着自己,更是脸红,又不愿意叫他察觉,便刻意轻松笑着去转移话题,“你方才要说什么,可以说了。”
    他却没有说话,只是俯下身子,单手托住她的头,然后他的吻,便深深的覆了下来。
    许是顾及着她的伤,他吻得并不激烈,如同对待稀世珍宝一般缠绵辗转,又如同沉迷于她的美好,额头相抵着额头,唇瓣摩挲着唇瓣,呼吸交融着呼吸,温存流连得久久不愿放开。
    当他终于松开始时,她的脸红得都链消出血来了,一双眼睛死话不敢看他。
    他不觉莞尔,忍住想再吻她的冲动,伸手将她揽到自己怀里。
    她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还有那一句笃定的话语——
    “亦笙,你等着我,我会给你一个举世瞩目的婚礼。”
    心里,忽然被一股温涨的暖流充溢的满满的。
    或许,这就是幸福吧。


第十二回

  
  依旧是杭州西子湖畔,依旧是两层的精致小洋楼,甚至于,照顾她的,依旧是之前已经熟悉了的医生和看护,只是这里,却是纪家在杭州的物业,而它的男主人,一天也没有在这里住下。
  将亦筝姐妹俩安顿下来,又事无巨细的交代了管家一通,纪桓甚至都没有坐下来喝一口水,当天便乘汽车回了上海。
  亦筝曾皱眉心疼道:“要不休息一晚上再走吧,你刚从香港回来就赶着来杭州了,现在又要赶着回上海,你看看你的脸色,这样坏。”
  他温倦笑着摇了摇头,“刚才接亦笙的时候我不是已经说了,我有事情要处理必须马上回上海,只能让你留在这里照顾她了。”
  “可是……”
  亦筝还欲再说,却被他温言止住,“亦筝,我是真的脱不开身,你照顾好小笙就行了,我都安排好了,你们就安心住着,不管有什么事,随时给我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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