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送走大夫后,映夏便前去柳君实的院落,想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 ※ ※
「映夏小姐,请等等。」
映夏才要举手敲柳君实的房门,便被何嫣然喊住。只见她施施然地走来,脸上虽有笑意,却带着点挑衅。
「何姑娘,有事吗?」
「君实正在歇息,请别吵醒他。」
映夏皱起眉头,「我有事要和他说。」
「那么你告诉我也行,待他醒来后,我会替你转达。」
「我要告诉他的事,为什么要你转达?」映夏不禁将手搁在肚子上,刚得知的消息让她知道自己必须勇敢的捍卫属于自己的人。「何姑娘是客,照顾君实应该由府里的人负责。」
「但君实是我爹救起的,照顾他也算是我的责任不是吗?」何嫣然收起脸上的笑,冷冰冰地望着她。
「何姑娘,我不清楚你随君实一块回来的目的是什么,但我十分感谢你与你爹救了君实一命,我会让魏总管拨一笔酬谢金致谢,或是你想在苏州城置产,我也能知会苏州那儿的管事,替你们父女购置房屋……」
「我什么都不要。」何嫣然眼神一敛,倾身靠在映夏耳边低语,「我想要的是柳家少奶奶的位子,这位子你能让吗?」
映夏震惊地看着何嫣然,不敢相信她竟然会这么赤裸裸地说出自己的野心,倒是何嫣然,轻佻地抚了下她的脸颊。
「映夏小姐,或许你想家了,想念京城的一切了,你想回去吗?」
「你……」映夏气得连肚子都微微发疼,「你没有资格赶我离开,我是君实未过门的妻子,该走的应该是你……」
「你也没有资格赶走我的客人。」门突然打开,柳君实站在门后,冷冷地睨望着映夏。
何嫣然立即来到他身侧,温柔地道:「你头才刚不疼了,别再生气,小心头又开始犯疼了。」
「我没事。」他的视线不曾离开映夏的脸,眼神里有着一丝挣扎与打量。
「你也不是柳家的人,不应该赶我的客人,何况嫣然和她爹是我的救命恩人,你更不应该对她如此无礼。」
「这就是你的想法吗?你心疼她?」
「映夏小姐,你别生气,君实不是这个意思……」
「你住嘴!」肚子的疼痛随着她的怒喝更烈,她必须揪紧衣裳才能忍住翻涌而上的恶心感。
「嫣然,替我去找魏总管来,我有事要交代他。」柳君实对何嫣然道。
「可是……」她戒慎地看着两人,见柳君实一脸坚持,只好点头离开。
待何嫣然一离去,柳君实便握住映夏的手腕,将她拉进房里,合上房门,将她压制在门扉上。
「魏伯说,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说我爹非常喜爱你,待我从杭州回来后便让我们成亲,但我实在瞧不出,自己究竟喜爱你哪里,是喜爱你的善妒,还是自以为是?」
映夏的难受全反应在眼眶与鼻尖上,酸涩得让她想掉泪,但最疼的是她的心。
「原来,这就是你所知的我?回来至今,你不曾想理解我、记起我,你只是不停地用你冷漠的双眼、你的嘴、你的心来告诉我,你根本不认为我是你必须记起的人。」她直摇头,摇落眼眶里的泪水,「此时此刻,何嫣然与我,对你来说孰轻孰重,已见分晓。」
映夏落泪的容颜撼动了柳君实最深的记忆,他攫紧她的手腕,好像怕她会跑掉似的。
「你是不哭的……」他喃喃自语,思绪紊乱得教他头痛欲裂。
同样的朦胧人影站在他眼前,这回,他能瞧见那人的眼睛了,一双含泪指控的眸子哀愁的望向他。
你根本不曾喜欢过我,你愿意疼爱我,只因为我是你来过门的妻子,今日换成了别人,你依旧会以那样的方式疼爱她,是吗?
「不……不是……」他抱住头,脑袋疼得他额冒青筋,瞪着映夏的双眼泛着血丝。
如果说,你在我身上还存留着些什么,我告诉你,只剩下恨。
我恨你,柳君实,如果这辈子对你的憎恶还不能抚平我的痛苦,那么我会用下辈子、下下辈子,就算是一千年、一万年,只要仍对你感到厌恶,我不介意用我所有的来生恨你!
「不,你不可以……」柳君实迭步往后退,痛得跌坐在地上。
映夏泪眼迷蒙地望着他,心底的痛,让她刻意忽视他的难受。
夏儿,我的夏儿,我希望你能相信我,无论发生任何事,我都会陪伴你,爱护你、疼宠你,一丝一毫不会改变……我不会不要你,相信我,我要你,一直要你!
这辈子,除了你以外,我不会再爱上任何女人。
「我的头……好痛……」屋外倏地一道闪电划过,随即打起响雷,没多久便能闻到尘土让雨水浇淋的气息。
此时此刻,她累了,真的累了……
映夏打开门,跨过门槛,离开之际仍无法克制地转头看向柳君实。
他记得这样的眼神!
「你……」心底没来由的恐慌让柳君实奋力挣扎着起身,急着想抓住她。
「原本我是想来告诉你一件事,但现在看来,或许你也不会想听了。」她只想好好的再看他一眼,或许,他俩的缘分到此便已断绝。映夏后退一步,避过他伸来的手,人也站到了回廊外。
雨水淋在她身上,她已经分不清嘴里尝到的是雨水,还是她脸上泛滥成灾的眼泪。
「不论你是否记得我,我都应该告诉你,三年前我就该告诉你的话——我愿此生不曾遇见你,不曾爱过你。」她冷冷地说着。
「不,你不会……」柳君实踩着踉跄的步伐想抓住她,但她却快速地在雨中奔离。
他头痛欲裂,无力再试图追去,踏在石阶上的脚一个踩空,整个人跌在园子里的石板地上,头重重地撞上一旁的石狮。
鲜血从他的头部流出,混着不断落下的雨水向外散开来,在晕厥过去之前,他的耳边似乎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遥远的记忆里曾说过的话——
我保证,往后的日子,我会用尽一切疼爱你,比以往更甚,只希望你还能对我敞开心胸,将心留在我身上……
第十章
扬州,有巷城之称,因为它的古街深巷多而密,密而隐,若不是当地土生土长之人,很难能在其中穿梭自如。
在城中交织绵密胸深巷中,有一座尼庵,庵后是比丘尼们所住的厢房,这里香客止步,杨柳摇曳,十分清幽。
「师太,感谢您收留映夏,让映夏住在这儿。如果当时不是师太出手相救,映夏恐怕已不在人世。」
坐在石桌后的师太伸手拉过映夏,示意她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后,慈爱地朝她微笑。
「我佛慈悲,上天有好生之德,既然你在大雨中昏倒在庵门前,表示你与这儿有缘,救你只是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你只需安心养好身子,其他就什么都先别想了。」
「但是师太……」她开口想说些什么,却被师太伸手制止。
「你六根不净,心底还有贪嗔痴,不该出家,何况此时你肚子里还有个孩子。」
映夏敛下眼眸,她原想遁入空门来解救内心的无助与痛苦,怎知……
师太拍拍她的手,「佛门不是让人逃避痛苦的地方,心底有所执念,就必须找寻正确的解脱之道。」
看着师太脸上慈爱的浅笑,映夏低头看着日渐隆起的肚子,手掌贴在肚子上,感受里头越来越强烈的胎动。
师太又何尝明了,她的执着早已无解,孩子的爹不记得她,原本属于她的幸福,也已经易主。
见她沉默无语,师太拍了拍她的手背,将石桌上折迭整齐的衣裳推到她面前。
「若你真想出家,这套比丘尼的衣裳你可先穿着,尝试斋戒,清早跟着我们一同诵经。」
「是,多谢师太。」
※ ※ ※
映夏坐在院里石椅上,看着前方柳枝摇曳,脸上有着因为肚里怀有身孕而流露出的温柔微笑。
起风了。
有道仓惶且急切的脚步声从前头传到后头来,映夏闻声忍不住低首微笑。
那一定是安定师姐,安定师姐的性子有些急躁,总是来匆匆去匆匆,发出好大的声响,难怪师太要替她取「安定」这个法号。
「夏儿。」
映夏脸上的微笑倏地僵凝。
「夏儿,是我。」柳君实见她没有动作,于是缓步走近,再次轻唤,声音里多了几分压抑。
终于找到映夏的狂喜令他浑身微颤,忍着想将她拥入怀中的冲动,有些情怯地轻唤,生怕动作稍大点就会吓跑她。
映夏站起身,迟疑地转过头,并以衣袖遮掩微凸的肚子。幸而身上出家人的衣袍十分宽松,而她因为茹素的关系,身子并没有长胖,还能遮掩住。
「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这座尼庵隐于深巷中,她也未曾离开过这儿,他是如何知道的?
「你……」柳君实注视着她。她虽然脸色苍白,但仍美丽一如往昔……
接着,他突然脸色一变,眼前的这一幕让他无法动弹,好半晌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不……不会的!」眼前的她……竟穿着出家人的衣裳……
映夏知道他误会了,但她不打算解释,不想再与他纠缠下去了。
柳君实一个箭步上前攫住她的肩,双眸中透露着诧异与痛苦。
「你怎么可以!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你不可以出家……不可以!」
映夏平静地拨开他的手,往后站离他远些。
她的闪避教他难以接受,强硬地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拉近。
「是谁准许你……谁准许你出家的?」
「是我自己。」
柳君实注视着她,手中捉握的臂膀瘦弱得几乎只剩细骨,原就小巧的脸蛋此刻变得更小,炯亮的双眸更是失去了光芒,她平静地回视着他,就像已经不在乎他了。
内心升起一丝不安,恐惧在体内蔓延,指尖开始发冷,他连发出的声音都带着颤抖。
「夏儿,为什么?难道你忘了还有我吗?」
映夏看了他一眼,随即转开视线,轻甩手臂将他挥开。
「遗忘的人是你。」
「我不是故意……」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只是意外受了重伤,但所有人你全都记得,却独独忘了我,就我一个人而已。」
「夏儿……」
「我累了,真的好累,不想再继续下去了,你放了我吧,好吗?放手吧。」
她虚弱无助的神情刺痛了柳君实的双眼,她哀然的乞求让他心底涌起一股酸涩。
他要失去她了吗?
「不,我不要。」他急切地握住她的手,感觉掌心里柔软的小手极为冰凉,他连忙握得更紧,「我知道你生气,因为就算忘了所有人,也不该忘记你,我应该要记得你,是我的错,你可以打我、骂我,但我拒绝对你放手,我做不到!」
「在这段感情里,我得到过什么?你可以为了掌权,不管我有多伤心难过,将我弃于一旁……」映夏深吸口气,咽下喉间翻腾的酸味,讥诮地道:「你随商船出航遇到亘浪跌入海中,我忍受着可能失去你的煎熬,一边照顾柳家,照顾你爹,一边用尽办法找寻你的下落,但是当好不容易找到你后,我得到了什么?你的遗忘,以及看着你带另一个女人回来,用言语凌迟我。我想请问你,在你心底,我究竟占有什么位子?」
「你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人!」
「是最容易遗忘与放弃的人。」
「不是!」
「是。」映夏抿唇回视着他。「你说过,你也很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忘了我,或许我在你心中并不是那么重要,所以根本不值得你记起。」
「不,我也说过,或许是你对我来说太重要了,重要到想深记却反而遗忘。」见她一脸惊讶,柳君实不禁苦笑,「我全记起来了,不论是失忆前或是失忆后所有的记忆,也包括那些伤害你的话。」
「现在说什么都太迟了,我已经出家了。」映夏冷笑一声道。
柳君实大受打击,脸色苍白的迭步往后退,视线无法从她身上移开。
美丽的她,身上原本该穿着绮罗珠翠,而不是出家人的衣袍。
「难道……你不曾想过我会再记起你吗?你就这么狠心的选择出家,选择离开我?」他如同一只身负重伤的猛兽,眼眶泛红,低哑的嘶吼。
「我不期望还能在你的生命里占有一席之地,我现在只想一个人好好的过日子。」
他的眼中流露出痛苦,「我办不到……我做不到……」
「我帮不了你。」映夏冷漠地摇摇头,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