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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静的人,对那些声威显赫的英雄好汉,多少有些印象,虽则从没与这些风云人物打过交道,见了面也不认识,但对那些人的名号却知之甚详。
他听说过飞天蜈蚣阴阳使者这些人物,从传闻中知道这些人非常可怕厉害,真无法相信表现得如此稀松平常的中年人,会是大名鼎鼎的飞天蜈蚣。
他也听说过伏魔一剑吴化雨的名号,更对武道门有所风闻,可知他是有心人,不是一个平凡普通的采药村夫;更不是一个身怀绝技而甘于寂寞,甘愿老死山林的人。
“你这家伙武功骇人听闻,但还不算一流高手。”飞天蜈蚣并不蠢,知道强硬手段无效,继续用威吓保全自己:“与咱们武道门作对,注定了将被化骨扬灰。天下间敢向咱们武道门挑衅的人,绝对不会有好下场的。你走吧,我飞天蜈蚣宽宏大量……”
“去你娘的!我那有心清和你们武道门有瓜葛?在旅途碰上了,手痒管管闲事而已。”他打断飞天蜈蚣的话:“你们摆出强盗姿态在大道行凶,我受到波及岂能不管?你滚吧!”
蹄声震耳,三匹健马已到了百步外。
他瞥了左前方的树林一眼,树林远在百步外。他向南面飞奔,用普通奔跑的姿势而非轻功,像一头奔牛,脚下隆然奔向五六十步外的矮林。
从外表看,他显然是被迫来的三骑士吓跑的,寡不敌众,逃走第一,所以跑得飞快,逃入矮林,有坐骑的人就无法策马入林穷追了。
如果真要逃,他该从西北面的树林逃,那面山坡相当陡,健马无法在陡坡的树林奔驰。
三匹健马是从东北角冲来的,往南逃不是好主意。
三骑士看清了飞天蜈蚣,放弃追赶罗远的念头,急急下马照料飞天蜈蚣。
飞天蜈蚣并没受伤,只是右膝有点疼痛,双颊红肿而已,走路略有不便。
三匹马已经力尽,不能再骑了,四人三马怨天恨地往回路走,两人牵了坐骑,一人掺扶飞天蜈蚣,慢慢往回赶,一面走一面交谈所发生的变故。
他们除了知道这个人叫罗远之外,可说一无所知,实在猜不出罗远是何人物,日后想追查谈何容易?
显然他们也不熟悉这一带的环境,附近都是小山,没有特殊的山峰可以作指标,只好沿蹄迹往回路走。
绕过第一座山坡,降下前面的草坪,蹄迹宛然,路没走错。
牵了坐骑走在前面的大汉,突然发出一声警叱,一声刀吟,钢刀出鞘丢掉缰绳。
前面的茂密松林中,大踏步出来两行高高矮矮,有男有女的行列,一个个雄纠纠气昂昂,所佩的兵刃五花八门,有长有短,行列整齐,气势慑人。
共出来了廿四名男女,一面接近一面向两面分张。最后出来五名衣着华丽,气势更为慑人的男女。
最后,是七名大汉,每人押解一个五花大绑,气色甚差,脚下有点不便的人,一看便知是押俘。
廿四名男女雁次排列,在草坪中段列阵。
中间五男女也左右一分,威风凛凛。位于中间那人年约花甲,鬓脚已华。穿一袭团花翠蓝色长衫,佩的剑古色斑烂。
这人的像貌,确有令人一看便心中发毛的威力,三角眼吊客眉,脸色苍灰有病容,颧高鼻勾,颊上无肉。三角眼中,焕射出可怕的绿芒,像有点色目人血统。高瘦的身材像竹竿,衫尾飘飘,还真有几分仙风道骨味。
两侧是两男两女,有两男一女已是年约四十上下。最右外侧那位穿水蓝色骑装的女郎最年轻,该已年华双十,眉目如画,有一双灵活明亮的凤目,骑装把浑身曲线衬得玲珑透凸,有点像胡蜂极为养眼。所佩的剑装饰华丽,剑鞘有宝石反映出来的光芒。
包括飞天蜈蚣在内,四个人惊骇莫名,甚至双脚发抖,被对方浩大的阵容吓坏了。
也许,是被认识的人吓坏了,却又忘了跳上坐骑逃命,也可能知道逃不掉。
三匹坐骑已口吐白沫,浑身毛湿,举步蹒跚,的确无法再奔驰逃命了。
大踏步出来了两名中年大汉,直逼至两丈内才拔剑。
“你们是进山的人吗?”右面那位满脸横肉,像貌狰狞的人大声喝问。
“我……我们不……不是……”飞天蜈蚣一代凶枭,名震江湖,竟然脸色泛灰,嗓音全变了:“我们是……是过路的……”
“是吗?这里有路吗?”
“这……”
“你们有刀剑。”大汉厉声说。
“防……防身的……”飞天蜈蚣吓了一跳。
“你们已追逐了不少时辰。”
“这……”
“不许撒谎?”大汉叱声似沉雷。
“碰……碰上仇家……’飞天蜈蚣几乎语不成声,像个待宰的懦夫。
“你们所逐的人从南面跑掉了,他是何来路?”
“是……是个叫……叫罗远的人。”
“把你们追逐的原因和经过,从实招来。”
“这……你们……”
“你知道我们的来历,是吗?从你们的神色看来,你已经知在道我们的底细了;必定是道上的朋友。挺起脊梁来,不要做撒谎的懦夫。从随州北上大道所发生的事故,咱们一清二楚。你如果撒谎,将死无葬身之地。说!敝长上在听。”
“我……我我……”
“招!”
飞天蜈蚣打一冷战,猛地扭头飞掠而走。
三名同伴也不慢,也一跃两三丈速度发挥至极限,没勇气挥刀而斗,逃命第一。
四位男女左右齐出,速度快了一倍。
一声厉叫,最慢的飞天蜈蚣,被发话的大汉追及,一脚踹中背心,厉叫着砰然倒地。
片刻间,四人成了五花大绑的俘虏,加入七位俘虏的行列,剩下半条命。
“去搜那个逃掉了的人。”为首的人向随从发令:“那个人脚下乏力,逃不远的。”
共出来了八名男女,穷搜逃走了的罗远。
罗远躲在侧方里外的山腰草丛中,目击所发生的经过。可惜风从背后吹来,听不到下面双方的对话。
他在盘洁飞天蜈蚣时,已发现远处树林中有人窥伺,以为是飞天蜈蚣的党羽,是派来保护小轿的人,冲突出于误会,这种事他不能管,管了反而显得自己理亏,不想再生冲突,便一走了之。
他是绕远处赶到前面去的,恰好赶上这场热闹。
显然飞天蜈蚣碰上了更强悍的人,这卅余名男女形之于外的气势,他远在里外,似乎仍可感到心理上的压力不轻,心中懔懔,不知是何来路。
飞天蜈蚣被擒,他更感到心惊。
谁敢和武道门的人作对?飞天蜈蚣是武道门的人,地位相当高,武功也不弱,竟然没有挺身而斗的勇气,是个浪得虚名的货色。
这些人好神气,根本不在乎与武道门为敌。
据他所知,武道门号称天下第一绑架组合,廿余年来日渐壮大,作案遍天下,不但白道与侠义道束手无策,连那些黑道妖魔鬼怪大豪大霸,也对武道门恨之切骨,却又无可奈何。
武道门绑架的对象,决不是升斗小民,只要选中目标,根本不在乎对方是何人物,有何靠山。做案的实力雄厚,行动飘忽如神龙。山门据说建在荆山深处,前往荆山寻踪觅迹志在报复的人,人数多却找不到形迹,人少了有去无回。迄今为止,仍然没有人找出山门的确实位置。
最远的作案范围,竟然在京都附近,先后做了五件大案,共获得五万两银子赎金,京师为之震动。京城的五城兵马司衙门,调动了三府十县的公人出动搜捕,甚至惊动厂卫的皇家特务全力缉拿,连一个跟盘子的眼线也没抓到,赎金一到手便鸿飞杳杳。
江湖朋友提起武道门,可说闻名色变,谁还敢向武道门挑衅?反正武道门做案,与绝大多数江湖苦哈哈混世者无关,何苦自寻死路?
但有关的人,不得不费尽心力寻踪觅迹。
这群人居然擒捉武道门的重要人物,颇令罗远感到意外,也极感佩服。
他不能再胡乱走动了,这些人正派人搜寻他的踪迹,没有必要招惹这些气势浑雄的高手,暂避风头免生是非,先找隐密处躲起来,等天黑再动身。
搜的人搜错了方向,怎知他反而抄到后面去了?
一个时辰之后,搜的人失望地返回。
他在另一处山林埋头大睡,不理会外界的动静。事不关已不劳心,也无意查证这些人的底细。
置身事外的心理浓厚,一躲躲至日落西山,山林中除了乌兽不见人迹,与外界完全隔绝,外界发生了何种变故,他毫无所知。
发起攻击的人失望了,没能出其不意冲人旅店,刚接近便被精明老练的警卫发现,只能改为明攻。
明攻也落空,小店的人据房舍死守不出。天井与门窗皆有人负责封锁,各守岗位,非万不得已不许现身接斗,仅用暗器悄然反击。连负责策应的人,也不轻易现身暴露位置。
攻击的人完全估计错误。估计中,南天一剑是声誉甚隆的高手名宿,发现有警,必定挺剑外出行英雄式的拼搏,至少也会现身打交道,决难在群起而攻中侥幸。
南天一剑并没现身,老剑客心理上早有准备,丢开江湖道义对付致命的暗袭,冲进来一个杀一个。
袭击的人数超过三十,但真正能冲入屋内,获得拼搏机会的人不到一半,屋内尸横廿具。
在漆黑的房舍内缠斗,占了地利的一方应该可以稳操胜算。但南天一剑毕竞人数太少,无法将强敌阻绝在屋外,被几个人冲入,便已输了一半,付出可怕的代价,难以挽回颓势。
全集死寂,没有人敢外出自寻死路。
第一支火把出现,然后是第二支,第三支……片刻间,小店前后火光如昼。
共有卅余支火把,却不见有人,是插在地上的。这种用松油浸制的人把火力极旺,昭得小街一片通明。
在屋内缠斗的人,知道有点不妙了。
攻击的人毕竟心虚,以为壮勇出动围捕了。
最先奔出的人是飞虎朱强,浑身浴血大汗澈体,血与汗已不可分,握剑的手已经不稳定了。
一声怪啸震耳,店前的广场突然幻现三个人影。
中间那位中年人身材壮实,豹头环眼虬须戟立,手中剑光芒闪烁,气势慑人。
“出来出来,咱们亲近亲近。”中年人向抢出的人招手叫:“听说武道门的飞虎朱强,在这里吃窝边草,挖自己的墙脚,砸自己的招牌。站出来,让在下看看这头虎是甚么东西?”
能冲出来的人,仍有七个之多。最后出来两个伤势不轻的人,是爬出来的。
南天一剑也随后出现在小店门外,身旁是那位小姑娘。两人也浑身浴血,显然都受了伤,但伤势不重,很可能被割裂或刺伤了身上不怎么重要部位,仍可支撑得住。
只出现三个人,飞虎朱强却心惊胆跳。
如果仅有三个人,这么多火把是从何而来的?
而且,这三个现身的人,所形之于外的浑雄威猛气势,对久斗精力耗损大半的人来说,岂仅是心惊胆跳而已?真有面对杀神的恐怖感觉。
刚想向左右突围,因为后退已经不可能了,南天一剑正堵在店门口,后路已绝。
一声狂笑,街右又幻现三个人。
再一声狂笑,街左又幻现三个。
“哈哈哈……”屋顶传出狂笑声,然后震耳的嗓音从空而降:“我不信飞虎真的会飞登屋顶。他娘的,飞给我看看。”
五方大包围,上空也封锁了。
只有一条路可走:拼。
飞虎一咬牙,手一挥,七个人向前走。两个爬出来的人,也挣扎着站起跟在后面。
“你们是甚么人,敢管武道门的事?”飞虎朱强强作镇定,嗓门不小:“亮名号。我,飞虎朱强。”
“哦,你就是大名鼎鼎,七虎之一的飞虎朱强,武道门地位甚高的黑道之雄?幸会幸会。”虬须中年人轻拂着光华闪烁的长剑,语气毫无称赞的意味:“在下只是一个小人物,亮名号你这大人物也不知道。据在下所知,武道门从不做不上道的事。你阁下是武道门地位甚高的人,怎么居然扮强盗打劫?”
“胡说八道?甚么打劫?彭家这位财神爷没有赎人的诚意,竟然聘请众多高手护送,图谋反噬的用意昭然若揭,咱们不容许这种险恶情势发生,所以……
“所以,你要扮强盗来硬的,先把黄金抢到手再说。很好很好,你真替武道门增光不少,好像武道门从来就不曾发生过这种破坏声誉的事,你算是改革门规的第一人,在下必须向武道门门主求证。”
“你好大的胆子……”
“胆子不大敢出头吗?贵门主在何处?瑞云谷?”
“你不配知道。”
“所以,得要你这头虎引见,你愿意带在下去见贵门主吗?”
“你是甚么东西?哼!”
“反正不管你是否愿意,非带在下前往瑞云谷不可。现在,我把你的同伴先还给你,准备连夜动身。”
举手一挥,不远处屋角出来了四名大汉,每人拖了一个气息奄奄的人,像是拖死狗,揪住衣领像拎小猫的头皮,大踏步到了右首不远处,一抖手,四个奄奄一息的人飞抛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