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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点不对。”京华秀士沉声说。
“长上又觉得不对?”孙堂主一怔。
“这人不是白花蛇,站在檐口轻如鸿毛,白花蛇那土霸生得脑满肠肥……”
“哎呀!身材的确不像白花蛇。”
“追上看看。”京华秀士双足脱镫,手一按跳上鞍,一鹤冲霄扶摇直上,脚一沾榴口跃过屋脊。
孙堂主衔尾跃登,另两人也跟上来了。
白花蛇三人的身影,恰好隐没在第三家民宅的屋脊后。
京华秀士四人毫不迟疑飞跃而进,事发仓猝,忘了自己身为司令人,把另两组人忘了。
四人的身法轻灵迅疾,起落有如星跳丸掷,追越两条小街,到了元妙观后面的小巷。
白花蛇三个人的身影,突然隐没在小巷下,小巷黑沉沉,鬼影俱无。
四人愣在屋上,盯着窄巷发怔。像三只小老鼠逃入阴沟,追下去有用吗?
“他不是白花蛇,咱们对府城的豪强上霸不算陌生。”孙堂主说:“他撤回陈家大宅,所走的方向不对,南辕北辙,走的是相反方向。该死的!他到底是谁?又有何用意?”
“可能是白花蛇所雇请的保镖,意在阻止我们前往陈家大宅登门问罪。”京华秀士硕着头皮说。
右面另一家民宅屋顶,突然传出鼓掌声。
四人左右一分,剑出刀拔跃然欲动。
“你不是很精明机警吗?今晚却成了大笨瓜。”鼓掌的人悦耳的嗓音,在他耳中引起恐惧的共呜:“竟然把你诱出来了,很好很好。”
“是……是你……”他心底生寒:“你……你怎么在……在这里?你在瑞云谷失踪,我……我们以为你……你也遭到不幸了,你……”
是无双玉郎,扮成脸色姜黄的少年,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谁也没留意一个流浪病少年。
“我是从瑞云谷跟在你们后面来的,比你们晚一天脚程,你们人多目标明显,晚一天不至于跟丢。”
“你……你不是失踪?”
“不失踪我还能活得到今天?陈士秀,不杀死你,我会天天做恶梦,所以我非杀死你不可。”
一声剑吟,无双玉郎的剑出鞘。
同一瞬间,远处小街传来惊心动魄的呐喊狂叫,而且马嘶声动人心弦,显然坐骑也发生可怕的意外了。
京华秀士大骇,那是他的人所发出的呐喊叫号。他想走,已来不及了,一声娇叱,剑光破空,像是撤出满天雷电,无双玉郎无畏地扑上了,一比四毫不介意,循屋脊走直线正面抢攻。
回一声狂震,从右面截击的一名大汉,连人带剑斜飞摔出,骨碌碌向屋下滚堕。
又一声暴震,京华秀士也飞震而起,砰然压碎了不少屋瓦,立即顺势急滚,失去站起的勇气。
两名同伴及时发剑抢救,一头撞入无双玉郎的剑网里,传出两声厉叫,两人分向两方摔出,一个断手一个折脚,总算没死在无双玉郎的剑下。
“你走不了。”无双玉郎怒叫,不假思索向小巷下跳,不在乎小巷漆黑。
京华秀士已隐没在小巷内,不再理会三位同伴的死活。
京华秀士上屋走了之后,留在原地的两组一前一后,相距各有二十步左右,双方只能隐约看到人马的形影,弄不清主事人为何在原地逗留,为何不用信号指示行动,只模糊地看到京华秀士与屋上的人打交道,随即跃登屋顶便消失了,为何登屋,他们毫无所知,只能眼巴巴地在原处驻马枯候,等候信号行动。
他们做梦也没料到,死神的手会从空中伸下来。
二十余袋石灰从两侧的屋顶飞洒而下,整段小街白雾涌腾,五官一沾便热辣辣奇痛彻骨,呛入口鼻更是灾情惨重,连马匹也受不了。
人喊,马嘶,乱得一塌糊涂。这玩意没有解药,所有的人马全成了雪人雪马,奔腾叫号四面狂冲。有一个人往上跳,一脚踏空重新摔落。
把猛兽堵死在洞窟里,就是这般光景。
街两侧民宅的瓦面,共有三十余个黑影投撒石灰,看到有人影跃登,整袋石灰必定把人重新打落。
六个人十匹马,就这样糊糊涂涂在人间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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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京华秀士真幸运,漆黑的小巷弯弯曲曲,民宅参差不齐,可以隐藏的角落甚多,快速逃走,也可以轻易地把追赶的人摆脱。在这种令人半盲的小巷中,即使练了夜眼的人,也发挥不了多少作用。人毕竟不是猫。猫在完全漆黑的地方,也看不见老鼠,只能凭嗅觉找寻鼠踪。
他并不急于逃走,飘落小巷,便往一处墙角蛰伏,体积似乎缩小了一半。
无双玉郎估计错误,认为他必定像惊鼠般飞逃急窜,跃落便快步沿巷急追,至于京华秀士是向巷口或巷底逃的,无法断定,仅凭本能沿一端穷追。
他从脚步声中,知道无双玉郎所追的方向,仍然潜伏不动,并不急于脱身。
如果无双玉郎折回,他从相反的方向逃走,岂不又被追及了?所以他定下心蛰伏如虫。
久久,他跃登屋顶,发现三位同伴已经不见了,想必凶多吉少。
三位同伴跌落另一面的小巷,怎肯在原处等他?同伴一断右脚一断左手,只有一个是完好的,背了断脚的人溜之大吉,断手的人仍可一起逃命。
无双玉郎无意下毒手,所以三个同伴保住了性命。
回到小街,在屋上便嗅到呛鼻的石灰味,掩住口鼻跳落街心,只感到心向下沉。
除了石灰,一无所见。石灰上,留下拖曳的痕迹,虽在幽暗的街道。仍可看出是拖动人马的痕迹。
“天哪!是什么人在此向我们下毒手?用这种玩意偷袭,简直就是下五门的贱货。”他受不了余灰的薰呛,跃登屋顶咒骂:“难道说,是小贱人收买来的山贼!”
当然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无双玉郎比他更不熟悉南阳城,哪有收买山贼的神通?恐怕想和一个地老鼠搭线也没有门路。
他不敢多逗留,怕无双玉郎折返找他。
方门主开始不安了,人已损失了三分之一。听逃回的爪牙说出碰上了无双玉郎,他激怒得暴跳加雷。等京华秀士逃回,他更是怒火冲天,狠狠地抽了京华秀士两耳光,再一脚把京华秀士踢得摔出丈外。
司令人丢下部属,离开轻举妄动,导致部属几乎全军覆没,怎不该揍?
死的不是精锐,实力仍在,立即召开紧急会议,商议该用何种手段,找出设计袭击他们的人来。在南阳他们应该没有敌人,这些敌人是从何处冒出来的?
不能再胡乱打听消息,更不可再零星把人派出进行打击活动了。
两条线索亟需处理。这是他们所知道的线索。一是无双玉郎的活动。这些用石灰布坦伏袭击的人,可能是她请来的;一是白花蛇陈宗;如果不是他主谋,又是谁利用他的名义布局?该可从他身上找出可循的脉络,进一步追查,必有所获。
白天在外行走,只要不远离城厢,安全不会有问题,只须提防杀手暗杀,如不单独走动,杀手是不易得逞的,并无太大的威胁。
至元妙观不需经过城内,三个人乘坐骑,沿昨晚的绕城大道小驰,奔向陈家大宅。
只有三个人,不是兴师问罪。
领队的人仍是京华秀士,他是处理外务的负责人。一是左手掌仍缠了伤巾的摄魂天魔,这老凶魔是与江湖人士打交道的总领。另一个是身材特别壮实魁梧的大汉,是十大杀星之一,但已不再穿灰衣,改穿青骑装,所佩的狭锋刀与百宝囊,很容易辨识。
这三个人,足以对付上百名一二流高手。
抵达元妙观前的小街,居民正在洒水,清洗最后残余的石灰,整条街像是曾经下了一场大雨。
京华秀士在江湖算不了什么人物,南方群雄中,知道他是老几的人就没有几个。真正与江湖朋友打交道,收服江湖高手名宿的人,是威震江湖的摄魂天魔,九幽门就依赖老凶魔开创南方一片天。
瑞云谷取代武道门的计划。因武道门的不出面,而彻底的失败,枉劳心力白费工夫。结果,由于八极雄鹰的无意中卷入漩涡,失败的更惨。南下沿途所裹胁而来的牛鬼蛇神,被杀得七零八落,大多数已经乘机逃走一哄而散,各奔前程无影无踪了。
人手愈来愈少,消耗的速度惊人,不能再采用强力裹胁的手段网罗羽翼了,也无此能力向南手名宿威迫利诱,以免引起强烈的反弹。
只派三个人登门造访,可知他们不得不改弦易辙,不再使用强制的手段,对付有利用价值的牛鬼蛇神了。这位土霸白花蛇非常幸运,昨晚就几乎被京华秀士十个人杀入大宅裹胁。
白花蛇在大厅接见三位京都权贵,态度不亢不卑,已经知道昨晚元妙观小街的事故,全宅戒备森严,有应变的准备,但强梁豪霸的气焰减弱了许多。
摄魂天魔一报名号,这位土霸真有见了魔鬼的感觉,手在发抖,霸气消失无踪。
京华秀士所料不差,白花蛇身材往横里长,脑满肠肥简直就在虚胖,那能飞檐走壁纵跃如飞?蛇的绰号表示阴险狠毒,而非指蛇一样的身材。
“你们凭两个无聊酒鬼流浪汉的胡说八道,就来找我?未免太离谱了吧?”白花蛇听完来客说明来意,一脸苦像叫起冤来:“我南阳陈大老爷,会向一个混蛋买偷来的马?如果真有人拾得坐骑,我哼一声他就不敢不乖乖地送上门来,说不出理由,我会打断他的狗腿。”
“这是恶毒的嫁祸。”在座的大宅总管愤怒地一拍交椅扶手:“诸位即使不追究,我们也会派人去抓那两个该死的混蛋。”
“那两个旅客已经走了。”京华秀士冷冷地说:“也许,真是你们的仇家在借刀杀人。我们怎能不追究?而且必须揪出阴谋的主使人。”
“你知道一个地方上的权势人物,无法避免有仇家。”白花蛇不甘菲薄,自认是南阳的权势人物:“我的人知道如何着手分析追查……”
“我知道,我就是京都的权势人物。”京华秀士傲然地抢着说:“咱们互相帮助,就可事半功倍,及早把主使人揪出来,那家伙是冲咱们来的。”
互相帮助四个字,白花蛇听得心中一跳。帮助,必定分轻重缓急而调度人手,协同行动,那就自然而然地有主从的分别。
谁主?谁从?那会有何种结果?
真要发展至剑起风雷,刀头饮血,你死我活地步,陈家大宅会不会变成屠场?昨晚小街上的石灰攻击,街上留下的死人死马拖动痕迹,已经让这位豪霸心胆俱寒了。死人死马并非是被石灰呛死的,而是在被呛昏之后,被刀剑杀死的,所以石灰留下的血迹,红白鲜明,令人望之魂飞胆落。
“这……这个……”白花蛇知道,自己说的话有虚脱的现象。
“我们来自京都,在贵地人生地不熟。”京华秀士打铁趁热增加压力:“当然,必要时,我们有足够的力量,勒令知府大人合作。但如非绝对必要,不需官府协助,以免泄漏机密。告诉你,咱们可以到武昌调动楚王府的护卫,你信不信?”
“老天爷……”白花蛇开始发抖。
“咱们人地生疏,需要地方权势人士协助。”京华秀士看出威吓生效,进一步加压:“忝在同宗,大爷也该慨然提供协助呀,对双方都有好处,不是吗?”
两人都姓陈,当然可称同宗,关系拉近了一步,提要求也就方便一步。
“在我的能力范围内,我义不容辞提供必要的协助。”白花蛇总算恢复精明,震惊过去了,说的话相当圆滑,句句带有弹性:“毕竟这件事已经牵涉到我,影响我的权势利益。不过……”
“不过什么?”
“你们该有行动计划吧?
“那是一定的。”京华秀士话说得信心十足,“咱们的人都是不世的英雄,高手中的高手,人才济济,办事那能没有计划?”
“重要的枝节,我必须知道。”白花蛇提出合理的要求:“以免各自为政乱了章法。”
“应该。”
“好!我答应提供必要的协助。”
“大爷,不是必要,而是全力,知道吗?”
“我不想在言辞上挑字眼。”白花蛇冷冷地说。
“我也不想。我这个秀士,可不是从八股文章上混来的绰号,说的话通俗易懂,要求讲究开门见山。我这就返报敝长上,告辞。”
获得满意的成果,京华秀士感到十分兴奋,回程高坐雕鞍,显得意气风发神采飞扬。但刚绕过城的西南角,他的得意笑容突然消失了。
路旁一座农舍屋角的大树下,踱出腰带上插有长剑的无双玉郎,姜黄色的面孔不中看,但五官轮廓依然有往昔假贵公子的风华。
三比一,三人都是高手中的高手,那位杀星更是刀枪不入的无敌金刚。三个人足以将超拔的高手名宿送下地狱,光天化日之下,武功可以发挥最大的能量。
可是,京华秀士仍然心中有点害怕。他心中雪亮,无双玉郎的目标是他,双方的武功相差了一段距离.他不是无双玉郎的敌手,交手时,无双玉郎必定钉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