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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料沙铁山虽然是受了伤,轻功还是好生了得,两兄妹追了一程,竟然连他不上。山路崎岖,沙铁山进入树林,转眼间已是无影无踪。
南春雷停下脚步,说道:“算了,这恶贼脑袋开花,也够他受的了。咱们还是觅路前往幽州吧。”原来他们已追到了无路可跟的荒山上,离开官道远了。
南秋雷道:“哥哥,你是怎地将这恶贼伤了的,我一点也不知道。”南春雷怔了一怔,说道:“我还以为是你伤他的呢。这么说,是暗中有人帮了咱们的大忙了。”
南秋雷蓦地省起,说道:“对啦,我听得‘当嘟’的一声响,跟着便见这恶贼受了伤了。这不似踩碗碟的声音,敢情是有人用酒杯掷他。”原来他们两兄妹刚才全神应战,目不暇瞬,那酒杯从后面飞来打伤了沙铁山,当时他们都未发觉。
南春雷道:“刚才好像有几个客人并未跑开,但却不知是谁出手?咱们受人之恩,连恩人是谁都不知道,真是好生惭愧。”正谈论间,忽见有一个人飞奔而来,大声叫道:“两位慢走!”
南春雷认得这个汉子就是在茶铺里坐在他邻桌的一个客人,他们和沙铁山打起来之后,这个汉子并未跑开,南春雷隐约想起好像他是在躲在一根柱子后面。南春雷瞿然一省,说道:“兄台贵姓,何事赐教?”心想:“暗中相助的莫非就是此人?”
这汉子说道:“小姓诸,是夏头领夏侯英的部下。两位真好功夫,把追魂帮帮主沙铁山打跑了。”南春雷面上一红,说道:“好汉取笑了。刚才打伤沙铁山的想必就是你吧?”
这汉子尴尬笑道:“我身上没有带暗器,只能用酒杯打他,本领不济,来能令他重伤,还是给他跑了。不过,能够打着他已是侥奉,若不是两位紧紧的与他缠斗,我是决计不能打着他的。”
这汉子不肯居功,南春雷对他更是佩服,当下谢过了他相助之恩,说道:缅说县统领在师陀打四统兵,怎么他已经回来了么?实不相睛,我们就正是想到师陀去找他的。”
这汉子说道:“师陀的战事已经结束了,但回纥的一支兵马又到自州来了,所以我们的夏统领赶忙从师陀回来。”
南春雷道:“好,那就相烦褚大哥给我们引见。”
这汉子道:“我正是来给你们带路的,可不能从官道上走呀。”南秋雷道:“为什么?”这汉子过:“如今在幽州城外,已成了敌我两军大牙交错的形势,两位本领高强,当然不怕还敌,但碰上了也总是麻烦。还是请两位跟我走吧。”
这汉子将他们带上一条山路,走了大约半个时辰,隐约看见山头上有个堡垒,有炊烟升起。这汉子道:“堡垒里是咱们的人,到了这里,咱们是可以平安无事了。两位走得累了,歇一歇吧。待我叫他们出来迎接。”说罢,一声长啸。
南春雷道:“何必劳烦你们的弟兄,我们也都还走得动的。”这汉子笑道:“我是通知他们是自己人来了。他们会带坐骑来的,山路难走,坐马好些。”话犹未了,山头已有一队骑兵出现,山高林密,从山坡上看上去,山上的人看得不大清楚,但那队骑兵的盔甲映日生辉,远远望去,一片银光灿烂,却是可以看得见的。
南春雷起了一点疑心,心想:“夏侯英的绿林兄弟被官方称为‘流寇’,听说经常是衣食不周,甚为艰苦。却怎的都有盔甲,倒似是配备精良的官军一般?哈,或者是从敌人手中夺来的吧?”
南春雷正想问这姓褚的汉子,忽听得南秋雷“哎哟”一声尖叫,南春雷大吃一惊,只见这汉子已把他的妹妹的虎口扣住。南春雷做梦也想不到这汉子会对他的妹妹突施毒手,失声叫道:“你干什么?”
这汉子哈哈美道:“你起了疑心了吧?嘿,嘿;已经迟了。我是北宫横将军麾下的千总!”南春雷大怒,一掌劈出。
这汉子把南秋雷朝他一推,笑道:“你不怕伤了你妹妹,尽管打吧!”南秋雷被这汉子出其不意的擒拿手法扣住了虎口,动弹不得,给他作了盾牌。
南春雷连忙缩手,只听得蹄声得,那队骑兵已经从山上冲下来,到了半山了,这汉子哈哈笑道:“如今你要跑也跑不了,还是乖乖跟我走吧。”
笑声未绝,忽听得“当啷”声响,这汉子也像沙铁山刚才在那茶馆一样,后脑开花,血流如注。但他可没有沙铁山的本领,后脑受伤,“卜通”的就倒下去了。
这姓褚的汉子倒了下去,双手自然松开。南秋雷说了他的掌握,拔出剑来,唰的一剑就把他钉在地上。
只见树林里跑出一个人,身穿蓝布大褂,脚登六耳麻鞋,外貌似是个朴实的农家子弟,却想不到他的身手竞是如此矫捷。
这少年向南氏兄妹拱了拱手,说道:“这厮果然乃是奸贼。小弟来得迟,累两位受惊了。”南春雷仔细一看,认得他也是那茶铺的客人之一,当他们兄妹和沙铁山交手时,有两个客人各自躲在一根柱子后面观战,一个是这姓褚的汉子,另一个就是这个少年。
南秋雷惊魂稍定,这才看得清楚,地上有酒杯的碎片,这姓褚的汉子后脑所受的和沙铁山所受的伤一模一样。不问可知,在茶铺里用酒杯打伤沙铁山的定是这少年无疑。
南秋雷好生惭愧,说道:“多谢好汉救命之恩,我们却上了这奸贼的当了。”南春雷报了他们兄妹的姓名,问道:“请问好汉高性大名,却怎生知道这个奸贼在此地陷害我们。”
这少年道:“我姓秦,名观海,幽州人氏。近来有许多官军派出来的奸细在四乡活动,我本来不知道这厮的身份,但见他也跟着你们追出去,我起了疑心,遂也跟了出去。他竟然带你们从这条路走,我已经可以断定他是奸细了。这山头上有官军的堡垒的。”
此时那队骑兵已到了山下,即将来到。秦观海道:“咱们以后慢慢再谈,两位请跟我来,选择一个有利的地形和他们作战。”
秦观海带他们上山,到了一处地方,山坡上满是荆棘,杂着仙人掌之类有刺的植物。南春雷心想,若有宝剑开路,还能上去只用轻功要飞越这一大片荆棘,却是为难。南春雷比妹妹长两岁,功夫也高明些,不过他也只能一个人过去,难以带他的妹妹。
秦观海看出南秋雷的踌躇神色,说道:“用刀剑开路,来不及了。请姑娘恕我冒昧,咱、咱们一同过去吧。”他和南秋雷双臂一贴,蓦然一带,甫秋雷突觉身子一轻,登时一口气越了这一大片荆棘。
南春雷随在他们后面过去,对这少年的本领好生佩服,心里想道:“他带了一个人,还能施展登萍渡水的轻功,当真是远远非我可及。”
武林中人对男女间的界限是不大拘泥的,所谓“男女授受不亲”那一套礼节,在唐代也不怎么流行,武林中人更是不消说了。不过,南秋雷毕竟是第一次和一个陌生男子这样亲近,在他们挽臂飞越这一大片荆棘之时,难免耳鬓厮磨,因此南秋雷却不禁心中有异样的感觉,脸上泛起了一片红潮。正是:
斩棘披荆都不用,双飞比翼暗生情。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正文 第四十四回 力拼强胡豪杰胆心伤焦土女儿情
南秋雷松开了手,低声说道:“多谢秦大哥了。”秦观海道:“南姑娘不必客气。哎,小心暗箭!”话犹未了,只听得噼啪声响,连珠箭发,是一个军官从马上射出来的,箭法好生了得,三支箭连珠射出,从三个方向射来,同时射他们三个人,又快又准。
南春雷跃起一剑打落了射他的那一支箭。秦观海则把手一招,接了对方的箭。只有南秋雷却因心神不定,冷不及防,险些给箭射中。幸亏秦观海伸指疾弹,把那支箭弹得失了准头,但也几乎是擦着南秋雷的鬓边飞过。要不是他这一弹,后果真是不堪想像。
秦观海喝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接箭!”把接来的那支箭反掷回去,腕力之强,不亚于用铁胎弓发射。那个用连环箭法射他们的军官,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受阻于那一大片荆棘,跑不过来。说时迟,那时快,秦观海这支箭已经射到。
这军官不是别人,正是以前曾用暗箭伤了空空儿的那个周保阳。周保阳是范阳节度使王典卫士队长,在范阳军中,是有名的神箭手。
周保阳哈哈笑道:“你要射我,这是在鲁班门前弄大斧了。”当下把铁胎弓一拨,待要把这支箭打落,不料秦观海的甩手箭另有一功,他用上了巧劲,箭将到时,忽地下沉三寸,贴地射来,周保阳的铁胎弓拨了个空,只听得“卜”的一声,这支箭已是闪电般的射着周保阳的坐骑,正中前蹄,马失前蹄,周保阳给摔下了马背。
周保阳满面通红的爬了起来,老羞成怒骂道:“好,我非把你这小子擒来当作箭靶不可。”可是他的箭法虽高,轻功却是不行,那一大片荆棘,他无法飞越。
周保阳正要喝令军士披荆斩棘,一个身材魁梧的髯须大汉,穿的也是军官的服饰,跳下马来,哈哈笑道:“周将军不必动气,对付这几个小子何须兴师动众,我去对付他们,你们在这里准备捉人便是。”周保阳躬腰道:“好,我给北宫将军掠阵。”
这髯须汉子乃是雪山老怪的二弟子、魏博牙军统领北官横。他和周保阳,一个是代表魏博节度使田承嗣,一个是代表范阳的节度使王典,同来幽州,与幽州的节度使章留仙商量三镇联盟的。因受义军之阻,进不了城,故此暂且在这山头驻扎,建堡垒以自固,等待后援。他与周保阳身份相当,不过一来因为魏博是最强的藩镇,二来北宫横武功也远远在周保阳之上,故周保阳奉他为主帅,对他执礼甚恭。
北宫横挥舞独脚铜人,迈开大步,踏入荆棘丛中。所到之处,荆棘披靡,就似遇到狂风扫荡一般,不消片刻,已是越过了这一大片地带荆棘。北宫横在扬州见过南春雷兄妹,哈哈笑道:“原来是你们这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丫头,你们大哥昨天从这里经过,侥幸给他逃了。如今你们可是要逃也逃不了啦!嘿,嘿,哈,哈!走了大哥,捉了弟妹,对我来说,倒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呢。”
南春雷心道:“原来大哥已经走过去了。这北宫横武功非同小可,但好歹也要拼他一拼。”
山头上的形势十分险峻,虽无荆棘,但丰草没胫,怪石遮云,骑马也是上不来的,不过,当然还是阻挡不了北宫横。
秦观海引他们兄妹上山头,原是想凭这个地形阻一阻对方的骑兵的。在他以为这队骑兵在扫荡荆棘之后徒步上山,至少也得半个时辰,那时他们已经从后山翻下去了。不料北官横不费吹灰之力,就闯过了这一大片荆棘地带,而后山山势更险,下山比上山尤难,他们要想翻山而逃,已来不及,这么一来,他们倒是被官军困在绝地了。
秦观海正要上前迎战,北宫横已是追到了南春雷身后,南春雷反手一剑,‘当”的,声,火花四溅。南春雷禁不起北官横的这一股大力,虎口隐隐作疼,宝剑几乎脱手。南秋雷上前助她哥哥,喝道:“看剑!”寒光一闪,一招“玉女投梭”,疾刺北宫横胁下的愈气穴。
北宫横大笑道:“你这黄毛丫头,居然也敢与我动手。你尽管出招便是,大呼小叫的干嘛。”
武林中的规矩,先喝一声“看剑!”这是不肯偷袭,提醒对方的意思。但这多是用于武功相当的高手,在北宫横的心目中,南秋雷根本就不配作对手,是以他在大笑南秋雷的不知自量。
不料南秋雷的功力虽然远远不及北宫横,论本领也还不如她的哥哥,但她剑术造诣却是在她哥哥之上,够得上是第一流剑法的。
原来她的父母,一个长于刀法,一个长于剑法,但因她的父亲南霁云死得早,所以得传南霁云的快刀绝技的只有他们的大哥南夏雷。南春雷和南秋雷则都是跟母亲夏凌霜学的剑法。夏凌霜是慧寂神尼的弟子,她这门剑法以轻灵翔动见长,最适宜于女子使用。因此南秋雷的剑法反而比她的哥哥高明一些。
南秋雷人又精灵,情知凭真实的本领决打不过北宫横,一剑刺出,不让他的铜人碰着,便立即变招。
北宫横也是轻敌过甚,铜人打了个空,招数已经使老,南秋雷唰的一剑,从他意想不到的方位斜刺挑来,“嗤”的一声,把北宫横的衣襟挑开。北宫横内功深厚,在这间不容发之际,吞胸吸腹,脚步不动,胸腹内陷,身躯无形挪后半寸。就只差这么半寸,南秋雷的剑尖只能挑开他的衣襟,却丝毫也伤不着他的皮肉。
北宫横大怒,铜人倒卷回来,待要打落南秋雷的剑,但南秋雷占了一点便宜,已是在立即收招,不肯和他硬碰了。北宫横咬牙切齿道:“好,我倒要看你如何能躲得开?”高举独脚铜人,作了一个旋风急舞,登时把他们兄妹二人的身形全部罩住,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