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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做皇帝也做了好多年了。”一个维族妇人笑着对她的丈夫道:“你老是看不起女人,说女人样样都比不上男子,你瞧他们天朝上国,也还是女人做皇帝哩。”又道:“打仗是男人欢喜的事情,女人做皇帝的大致总会好一些,不至于动不动就要兴兵打仗了。”他丈夫道:“你这话不对,男人也并不喜欢打仗,要不,咱们这许多男人也不会逃到这里来了?”顿了一顿,又道:“不过,我们并不惧怕打仗,若是你们汉人打来,我是马上要回去的。”武玄霜道:“我们汉人也是这样想法,只求安居乐业,不想侵犯他人。”有个老人道:“不过我们总是有点害怕你们汉人,记得几十年前,我很小的时候,有一次你们汉人的军队,就曾打到我们的和阗。”武玄霜道:“那是过去的事了。现在的女皇帝,每年所颁发的命令不是劝老百姓勤工务农,就是说要工人用心做工,农人用心种田,末见过要准备打仗的命令。”有个商人模样的说道;“这倒是真的。我去年到过吐黄(即今西藏),他们皇太后是大唐的公主,现在还一直和中国走亲家。听说那位公主嫁来的时候,带来了许多书籍、种籽、工匠、乐师等等,许多吐黄人都会种田,我就曾在拉萨附近亲眼看到田里的禾苗绿油油的,要是咱们也会耕种,就不用这样辛苦啦。我还吃过他们种的大白菜,这些都是公主带来的种籽,咱们这里没的,味道好吃的很哩!吐黄人很感激那位公主,和汉人非常的好。”武玄霜知道他说的是文成公主(李世民之女)嫁给藏王松赞干布的事,微笑说道:“普天之下,喜欢打仗的只是很少很少的人,我们汉人本来就愿意和各族人和好。”
大家正在听那维族商人谈论着的新事,这时又来了一个维族妇人,粗眉大眼,面色黄中带黑,是维族中常见的那种女猎户,她带着一个孩子,孩子却很清秀,不像一般维人的孩子,她牵着一匹瘦骆驼,来到之后,也和孩子杂在人堆之中烤火。武玄霜忽然发觉那女人好像很注意她,时不时用眼角膘来,武玄霜只道她少见汉族男子,心中还不以为意,见她那孩子伶俐可爱,就挨近去想逗他玩,并掏出了一片杏仁果铺给他,这是武玄霜从长安带来,还未吃完的。那孩子正伸手待接,她母亲突然一掌打下,将孩子的小手打开,瞪眼骂道:“不准要汉人的东西!”那孩子嘴唇开阖,好像非常奇怪,想向母亲问话的样子,那维族妇人斥道:“不准要就不准要,不准你说话!”这一刹那,武玄霜忽然发现她的目光对看自己,眼光中竟然有极其怨毒的神色!
武玄霜一生不知碰过多少敌人,却从未曾见过有人用这样的眼光看待她,那是充满阴沉、冷漠、仇恨、怨毒的眼光。更奇怪的是:用这样眼光看她的人,并不是她的敌人,而是一个素不相识的维族妇女!
那维族老爷爷说道:“大娘,不要害怕,这小伙子是个心地很好的汉人。”刚才那商人摸样的人解释道:“汉族客人,我说实话,你别见怪。你的心地很好,可是也有许多不好的汉人,曾经让我们上过当。他们拿一些好吃的东西哄孩子,拿一些好看的花布骗姑娘,往往用一匹布就换走了我们的一匹骆驼。所以好些做父母的都不准孩子们和姑娘们接受汉人的东西。”接着转过头来对那维族妇人说道:“汉人有坏的也有好的,这位客人是好的汉人,他前几天在沙漠里还送过三大皮袋的水给康巴大爹,救了他一家子哩。这位客人不会骗你的,他送东西给你孩子吃,你就要下来吧。”那维族妇人一声不响,却拉着她的孩子避开武玄霜,挤到另一边的人堆里了。
武玄霜心中知道,那维族妇人若然只是为了不信任汉人,决计不会用那样仇恨的眼光看待她,令她大惑不解的是,她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眼光看待她呢?
一个面有刀疤的青年站起来道:“这位大爷的话说得不错,汉人有好的也有坏的,我就碰过一个很好的汉人,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他没有留下名子,可是我知道他是谁,你们中也许有人碰见过他,没见过他,也可能听过这个名字。他就是天山剑客!”此言一出,许多人都纷纷嚷了起来,“天山剑客!”“天山剑客!“不错,我听过这个名字。”“我受过他的恩典。”“快说吧,天山剑客是怎样救了你的性命的?”从人们哄动的情形看来,敢情那位天山剑客乃是一位行侠仗义、深得人心的汉族英雄
武玄霜心中一动,只听得那面带刀痕的少年继续说道:“我像诸位一样,也是为了逃避可汗的点兵的。我带了老母弱妹,逃到半路,便碰见大汗派来的巴图鲁,共有四人之多,他们不但要捉我,还要抢我的妹妹,我并不怕当兵,但我却不能不保护我的妹妹,喏,你们瞧,我面上的这一刀,就是那凶恶的巴图鲁劈的!这个是我的妹子,你们瞧,她受了那次惊吓之后,现在病还未好!”他身边一个面黄肌瘦的小姑娘睁着怯生生的眼睛看着人家,眼中含着泪水,那维族老爷爷喃喃咒道:“真可恨,真可恨,把个小姑娘吓成这个样子!”
那面带刀疤的青年顿了一顿,继续说道:“好在那位天山剑客突然来到,刚好救了我的性命。不过一盏茶的工夫。那四个巴图鲁都给他刺伤了。他用一柄光闪闪的长剑,我从未见过,甚至从未听过有这样锋利的刀剑,那四个巴图鲁的兵器一碰到剑锋,就被削断了!”
那面带刀疤的青年说完之后,一个老人站起来问道:“你所碰到的那个汉人是什么模样?”那青年道:“是个俊秀的中年勇士,他武功高强,又有宝剑,不是天山剑客还是谁?”武玄霜则在心里想道:“这不是李逸还是谁?”但觉心弦激动,八年前的往事霎时间都奔上心头。
那老人的说话打断了武玄霜的思路,只听得他说道:“我也曾见过天山剑客,却不是你说的模样,他是像我一样,外貌看来有点龙钟的老人。我家世代采药为生,那一年阿尔金旗的藩王限下三月期限,要我缴纳一朵天山雪莲,给他最心爱的妃子治病,想那天山雪莲生长雪峰之上,极为罕见,我一生只采过一朵,那还是我二十来岁,身强力壮的时候,如今年老气衰,限期又短,哪能找到雪莲。三个月的期限过了,我被藩王的手下迫得极紧,再限三天,若交不出,全家都要收监,三天的期限转眼即过,我没办法,想想活着受苦,不如死掉,便在天山脚下上吊,想不到有那么巧的事情,就在我上吊的时候,天山剑客来了,他一剑削断绳索,将我救活,并在我身边留下了一朵天山雪莲。他有宝剑,又有天山雪莲,你想除了是天山剑客,还会是谁?”
接着又有几个受过“天山剑客”思典的人,各自谈起他们的故事,在每个不同的故事中,天山剑客都以不同的相貌出现,但有两点相同的是:天山剑客乃是一个汉人,他有一把宝剑。“天山剑客”究竟是不是李逸?武玄霜也给他们弄得糊涂了,在众人闹哄哄的议论声中,八年前的往事一幕幕在她的心头翻过,几番遇合,几番离别,树林中的琴歌酬答,骊山上的恩怨纠缠,而最后一次的离别,则是李逸在悬岩上跳下去,她遣小丫环去探听他的消息,从丫环如意的口中,知道他驱车远赴疆外,以后就再也听不到他的消息了。她欣慰李逸还在人间,但生离比死别却更要令她伤心,这八年来,她已不知几次独向西风洒泪?她知道李逸是绝不肯回头的了,她也不指望和李逸再见的了。然而天下往往有料不到的事情,武则天这次却差遣她去找寻李逸。
武则天如今已是七十岁的老妇人了,她迫切需要决定继承帝位的人选。她的侄儿武承嗣很想继承她的位子,她觉得武承嗣的才气不够,同时狄仁杰等一班大臣又向她劝谏,她一想自己的儿子虽然是碌碌无能,但帝位既不能传给外人,与其传给侄儿会引起大乱,不如传给儿子,这才决定了将来以卢陵王李显复位为帝。她有了这个决定,却尚未向大臣宣布。由于她还要找寻唐宝中有才干的人辅佐她的儿子,自然而然的就想起了李逸。她要武玄霜必须为她把李逸找到。这便是武玄霜来到天山脚下的原因。
八年长的时间过去了,他对武则天的仇恨,会不会随着时间的消逝冲淡了呢?如果他知道了武则天的决定,知道江山仍将回复李姓的手中,他会不会回去呢?哦,还有,在这漫长的八年之中,他可也曾想起过我么?这八年的时间他是怎么过的?是孤独行吟,还是已经有了知心的伴侣了。
这些都是武玄霜所要知道的问题,她在幻想着和李逸相见的时刻,不知是欢喜还是悲哀?此际,她来到天山脚下,已经抑制不住心情的激动了。
众人在闹哄哄的声中,从谈论“天山剑客”又说到了逃避兵役的苦况,有几个哈萨克族的姑娘弹起东不拉,唱出草原流行的小调:
“妹到草原去牧羊,
哥在家里擦刀枪;
大汗下了点兵令,
分离就要在眼前。
羊群一人难照料,
父母有谁来供养?
天山北面寒风烈,
为了求生也只得逃到那一边。”
闹哄哄的人们静下来了,这歌声唱出了他们共同的遭遇和心境,有人垂泪,有人叹息,有人叫道:“换一个情歌唱唱吧,让大家愉快一些。”哈萨克姑娘重调弦索,又唱出了一个草原流行的小调:
“大风卷起了黄沙,
天边的兀鹰盘旋欲下;
哥呀,你就是天边的那只兀鹰,
你虽然不怕风沙,你也不要下来呀!
大风卷起了黄沙,
天边的兀鹰盘旋欲下;
我不是不怕风沙,
妹呀,我是为了要见你的面,
我要乘风来找你回家!”
歌声粗迈缠绵,表现出草原男女的真情挚爱,不很愉快,却极动人,武玄霜听得痴了,心中想道:“我虽然不是兀鹰,但我也要冒着风沙来找他回家。”
静寂中忽听得有马蹄声响,只见两个突厥武士疾驰而来,已到了营帐外面,这些人都是逃避兵灾来的,想不到在天山脚下,还碰到有武士追来,都不由得心中一沉,但随即人人都这样想道:“我们这里有一百多人,他若是要捉拿我们,一人一块石头,都能把他打死。”
那两个武土翻身下马,正巧有一匹大骆驼挡着他们的去路,那两个武士忽地喝道:“让开!”一人抱着骆驼的脚一人抱着骆驼的后脚,竟然把那匹骆驼举了起来,一摔就摔出数丈之外,这匹骆驼少说也有千斤气力,竟被这两个武士制服得不能动弹,众人都吃了一惊,有几个暴躁的少年本来想发作的,这时也不敢作声了。
那两个武土挤进堆,搓搓手道:“好冷,好冷!”没有人和他们答话,在他们两旁的人像逃避瘟神似的,站好了位置,那两个武士好生没趣,厚着面皮坐了下来,伸出手去烤火。
刚才闹哄哄的气氛霎时间都静止下来,连孩子们也受了感染,有一群孩子本来在地上堆砂石玩“砌宝塔”的游戏的,这时也停止了,砌到一半的“宝塔”哗啦啦倒塌了,有个孩子叫了一声,碰到那两个武士的目光便不敢喊了。孩子们虽然不懂事,看到大人俱怕,他们也惧怕起来,只有一个孩子全无惧意,露出好奇的神色盯着那两个武士,忽地“呸”的一声叫道:“砍你的头!”一掌砍在“宝搭”还未倒下的那块“塔基”的石头上,那块石头应声而落,飞出了一丈开外。武玄霜心头一动,看这孩子最多不过六七岁,居然有这样的掌劲,自是练过“童子功”的无疑。那两个武士并不生气、哈哈笑道:“好,好气力。”这个孩子正是那维族妇人的孩子。
所有的人都对那两个武士怀有敌意,只有武玄霜那匹白马,却和那两个武士骑来的战马玩在一起,这匹白马吃饱了草料之后,恢复了力气,见到同类很是欢喜,三匹马挨近来互相擦摩,踢踢蹄子,发声嘶鸣,好像欢迎朋友一般。
那两个武士坐了下来,目光注视到武玄霜的身上,武玄霜心道:“敢情是来追捕我的?”傲然不惧,将目光迎了上去。一个武士道:“这匹白马是关内来的吧?真是一匹好马,谁骑来的?”武玄霜道:“我骑来的,怎么?”另一个武士道:“阁下靠一匹马就通过了沙漠,来到了天山脚下么?哈哈,确是值得佩服!”拿出半边野猪,在火上烤熟,拔出佩刀,割下一块,递给武玄霜道:“阁下辛苦了,你远来是客,咱们没有什么款待,你不嫌弃,请赏一块野猪吧。”武玄霜接过来便吃,准备和他动手,那武士客客气气的递过来,殊无动手之意。
那武士又割下几块野猪,送给几位老年人。大家在沙漠上走了将近一个月,吃的是干粮,骆驼乳,那野猪烤得黄湛湛的,香油欲滴,实足引起食欲,可是那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