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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呼唤女孩名字的时候,真是温柔得荡气回肠,满是真挚的期盼与恳切的怜惜。只听女孩悠悠叹了口气,好象把灵魂也一齐叹出了身体,留下的空荡荡的回答,听起来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三年了,少将军……”
“你想念我了吗?云翩翩?”
女孩再叹口气,幽幽说道:“想念,太花力气了,布巴斯提司,又太遥远了,我的想念一定到不了那么远的地方。”
那男人有好一会没吱声。当他再开口时,语气已变得小心翼翼,就象是对着一个雪人说话,呵气重一些,都害怕会把她吹化了。
“云翩翩,你还在怪我吗?”他低声问。
女孩没有回答,可伦从风声里辨出了她的啜泣声。
“您知道吗?少将军,那是个女孩!”
她那漂移的灵魂回来了,在她说这句话时,一字一句都蕴涵了极复杂的情感。
“倘若能够出生成长,一定会和她的妈妈一样美丽吧!真的是很可惜啊……”被她称呼为“少将军”的男人淡淡说道,“云翩翩,三年未见,你变得更美了!”
他这不着边际的回答配合着轻描淡写的口吻,足以激怒任何一个曾为他付出的女子。可伦听见女孩语速极快地答道:“请不要这样说。神告诫我,像我这样卑贱的人是不能对像您这样高贵的少爷抱有奢望的,所以,小孩也没有了……我已经把以前的那些事情都忘记了!再见了,少将军,夜路还长,请您小心!”
随着她匆忙跑远的步履声,那男子叹了口气,极沉重极沮丧的一声叹息,充满了挫败感。可伦本来觉得他是活该,但在听见他那么伤感的一声叹息后,却又觉得或许他并非那么可鄙的人。
她又怎么能仅凭了一段对话就给别人下判断?
“达加!”
突然在这时听见德卡的声音,可伦一惊,生怕被他察觉了。
“您还未就寝吗?王!”那少将军似乎很意外。
“荷德布刚离开,我心里有点烦,想来这里透口气。”法老说,这哪里是对臣子说话的语气?听来就像是和自家兄弟在聊天。
“是为了北方边境的骚动吗?”
“十六岁的汨公主!”法老哼了一声,不屑之意溢于言表。
“虽然只有十六岁,也足以为祸北疆了。据说她不止聪慧,更拥有惊人的美貌。老迈的毕布勒王曾想将她许配给巴比伦王,可能是行踪不定的巴比伦王让他难以琢磨,现在又想以此为筹码拉拢赫梯人。他完全可以以毕布勒城作为公主的陪嫁,只要赫梯人帮助他脱离埃及的统治。”
“惹是生非的老糊涂!”法老怒气冲冲地说,“我现在还不想和赫梯人起正面冲突,他偏要兴风作浪挑起事端。哈,那个汨公主到底有多美貌,我倒很想见识一下!是不是真值得我为这出征!”
“风闻赫梯皇家对这门亲事相当重视,数月前专程知会毕布勒总督,说是穆尔西利斯王子特意派遣他的弟弟亲自前往毕布勒斟选新娘及陪嫁。”
“这份函件我也注意到了。斟选自然是掩人耳目的说法,赫梯王子应该是为军事合作讨价还价而去的。所以近来那帮蛮夷的态度愈加嚣张,自以为找到制胜的法宝。哼,就算有一千个绝色美人,穆尔西利斯王子也不会轻易与埃及对抗的。精心训练的军队岂能为一个女人去送死?我倒要看看毕布勒王和他漂亮的小女儿最终是什么下场!”
“倘若北方的骚动不足惧,王又是为了什么事而烦恼呢?”
“你想说什么?”
“属下听说……今天王吩咐女官长在可伦小姐的寝殿外立起了女神雕像?”
法老短促地笑了一声,“传言真快啊!”他轻声说,仿佛在嘲弄地笑,只不知嘲弄着谁。
“所有的人都为这件事而欢欣鼓舞,相信这一消息一旦传出宫外,上下埃及所有的臣民百姓都会为此而大肆庆贺的。为了庆贺王的选择,您要不要出宫去与民同乐?”
“……”
“臣在水街的舞坊里发现一味不可多得的人间佳酿,王愿意前往品赏吗?”
“烈吗?”
听得出来,法老对酒还是有些兴趣的。
“是我见过最够味的!”少将军斩钉截铁地保证道,“琴弹得好,最迷人的是声音!该把她的师父召进宫来训练那些不成器的乐女!'奇‘书‘网‘整。理提。供'又乖巧又水灵,温柔入骨,百依百顺!绝对醉人!”
原来,他说的——是女人。
“那下次把她召进宫里来唱曲吧!她叫什么名字?”
“罗德比司。连荷德布大人都去听她吟唱。”
“好,我会让纳芙德拉安排的。”
“不过,王,佩特拉殿下向来不喜欢这些外头的乐女进宫……”
“王姐最近忙着自己的事。”法老深思似的说,“她那里好象每天都在大宴宾客,也不常来看我了。看来她是不准备管我后宫的事情了。”
“那‘未知’……”
“她除了自己什么都不关心,不用顾忌她!”
这可真是一针见血的评价!几乎可作为她到目前为止的所有人生的归纳。
“今日真是值得我埃及庆贺的日子。臣衷心祝愿‘未知’能为王延续珍贵的王族血脉。”
“达加!”法老以一种到此为止的口吻回答,“明天见!”
“是!臣告退!”
将军离去的脚步声迅速消失在夜色里,隔着一排枣椰树,又只剩了她与德卡。
现在她不再害怕被他发现了,因为她知道自己很快会被另一个女人所取代,她和德卡之间的联系,很快会飘渺地如同未曾存在过,她也不必再有负担,德卡并不会死死留住她,因为这世上不可多得的佳酿还有很多很多,只等着被发现,被品尝,被收藏。
她坐起来,从水中取出小酒罐,那湿淋淋的凉意穿过她潮热的手心,散发在黏腻的空气里。拔掉瓶塞,酒气直逼入鼻腔,那味道连闻了都会醉,果然是烈酒。
身边有动静,她连看都懒得看一下,知道是法老来了。
“想喝一口吗?”她盯着那幽深的瓶口问。
在他回答前,她一仰头,毫无感觉地将酒倾倒在自己嘴里。刚碰到她的嘴唇,那酒似乎就变成火流,从她的舌尖一直燃烧到胃里,辣辣地疼,呛得她眼泪都出来了。可手却没动,还在咕嘟咕嘟地灌下去,来不及烧下去,从她的唇角边溢了出来,混合了她的眼泪,滴在衣襟上。
晚风,染上了酒气。
他夺下了她的酒,她想要夺回来,却听见“扑通”一声,酒罐被他顺手扔进了运河。现在那团火焰不止在胃里燃烧,更顺着她的血脉在她四肢百骸中熊熊燃烧,蔓延了她的头脑,她的脸蛋,全身都在燃烧。
是真的醉了?还是想找个契机借酒装疯?
“干嘛扔掉我的酒?!”她大声质问他,火气正愁无处发泄,“难道只许你们男人品味世间绝无仅有的佳酿?而我连喝一口都犯法?!”
“你醉了,可伦……”他很轻很轻地提醒她。
“我知道!我就是要醉!就是要醉!要你管!”她跺着脚,醉红了脸蛋发脾气,“我不用你顾忌!不要你管!我就是要喝醉!王宫本来就是让人醉生梦死的监牢,喝醉了才好对上这里颓废奢靡的气氛!庆贺吧!庆贺那位罗德比司就要成为王家酒窖的珍藏品了!庆贺至高无上的法老就要随心所欲的痛饮那味不可多得的人间佳酿了!”
“要是你介意,我不见她就是了……”
“我有什么立场去介意?你只管养你的宠物,收藏你的酒,干嘛老假惺惺的问我介意不介意?我介意你就不养了吗?我介意你就不去品味宫外的美酒了吗?好色好酒,那是你的天性!哪是一句我介意就能算了的事情?!好吧!我老实告诉你!我介意!从一开始我就看不惯你把女人当宠物的做法!看你对她们冷冰冰的态度我就很不爽,她们用全部的生命来讨你喜欢,想获得你的垂青,可你连个笑脸都舍不得施舍给她们!你知道她们过着多么空虚无聊的生活吗?你哪怕过一天这种日子都会痛苦得想去自杀!而你居然还收集了那么多女人,让她们守着这个监狱过这种生不如死的日子!我是不知道你具体是怎么折磨她们的,但是你这种把女人当玩物的做法,要是在我那个世界,绝对要受万人唾弃,判你二十个终身监禁都是轻的了。法老有什么了不起?!金字塔是你一个人造出来的吗?你凭什么不把女人当人看?凭什么朝三暮四见异思迁?长得帅又怎么啦?在我那个世界,帅得让人昏过去的男人遍地都是!你不过是投胎投得好罢了,如果你不是法老,我敢说,就算爬到金字塔顶也不会有人闪你一下!幸好我不是这里的人,不然我第一个起来反对你!神凭什么要保佑你?你以为神庙里那点供奉就能贿络神明永远庇佑你?!喝口凉水醒醒吧,这辈子你能当法老是你上辈子积德了,可依你现在的所作所为来看,你下辈子保险会死得很惨!神明如果真的存在,也不是为了你而存在!别傻瓜似的站在那里发愣了,赶快忏悔去吧你!”
一口气讲这么多话是挺累的,尤其是在醉得厉害的状况下,她竟然说得有点呼吸困难,不得不抚住胸口狠狠吸了几口空气。
“我真有那么坏吗?”他耳语般地问,“所以你才这么折磨我?”
折磨?!这未免也太颠倒黑白了!她立刻暴跳如雷地反击道:“我怎么折磨你了?比起你对待你那些侍妾,比起你对待那个奴隶,到底哪个算是折磨?我只不过不想沦为你的宠物,你只不过是喝不到不该属于你的酒,居然好意思说‘折磨’!到底是谁折磨谁!?你下午那句混帐话是怎么说的?你忘了吗?‘愿神明惩罚你这没有心的女人!’,你知道你这不付责任的话让我的心痛到现在吗?这么恶毒的诅咒,你竟然想都没想就说出口,到底是谁在折磨谁?!我本来可以了无牵挂的离开,是谁把我推到这走不了又留不下的倒霉地步的?你说!你说!”
“我不知道!”他的回答真是要令她抓狂,“你为什么走不了又留不下?为什么留不下?”
她怒得瞪大双眼死盯着他无辜的脸,双手紧握成拳头,全身都在颤抖。
“我不想做你的宠物!我不想成为你宠物中的一个,只在等待中虚度一生!在没有遇到你以前,我过得很快活很正常很自在!遇到你之后,我就不停地倒霉!不停地受伤!不停地哭!我真希望像你说的那样没有心!这样我就不会爱也不会恨!你弄得我都不能再面对自己了!若再不离开,只怕我真要沦为你的宠物了!我必须走!你别想拦我!”
他伸出手来拉住她,她摇摇欲坠的身子看起来随时会坠到河里。“当心!可伦!”他这样说,“连站都站不稳的女人,有什么力量离开我?”
“要你管!”她用力挣扎,想甩开他的手,“放开我!放开我!”
“行了!该闹够了!”法老不耐烦地攥紧她的手,可伦不知道他是怎么弄的,可挣扎中,好奇怪啊,她忽然就被他背了起来。
“我自己能走……”说这话时,她的舌头好象肿了,有点口齿不清。
他哼了一声,“不要乱动!不然我就把你扔到水里去!”
她虚弱地垂下手臂,下巴搁在他的肩头,忽地幽幽叹了口气。
“爸爸……妈妈……他们该多想念我呀……” 她含糊地说,吐着重重的酒气。
他沉默着,没有给她想要的回答,怎么,想回避吗?
她又开始气恼,拳头捶着他的肩,一迭声含混地嚷:“放我下去……让我回家……听见没有!!……”
他用力托了托她,终于开口了:“不要这么快就吵着要回家!可伦,我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坏!相信我,留下来,我可以给你另一个世界,比你原来的那个世界好得多!相信我!”
她不胜酒力的理智无法判断他这番话究竟是真诚还是谎言,只令自己倍感惶恐,那无助的感觉如浪潮般冲击着她脆弱的神经,就像防御力崩溃,不管德卡说多少花言巧语,她都会照单全收。该怎么做?该怎么说?该如何才能在这一重新的诱惑中保全自己?她完全没了主意,完全迷失在了自己混乱的思绪里。
所以她哭起来,像个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孩子一样,放肆地任性地大哭。
“怎么办?德卡!”她哭着喊,“我没办法相信你,可是怎么办——我好象越来越在乎你了!真要命啊!真要命啊!我再不能无牵无挂地离开了,就算回去,我也一定会很想你的。我该怎么办?我到底是怎么了?如果命运是真实存在的,我一定要找到我的命运狠狠抽她耳光!它怎么可以这样陷害我!!我真的很不想喜欢上你,德卡!请你别再招惹我了,去招惹更美的女人吧!我真的很害怕!真的很害怕啊!你教教我,要怎么样才能让你讨厌我?才能让你快点把我送走?才能让你永远不想再见我?德卡!你教教我,我到底该怎么办?”
他没有回答。她也没有再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