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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猎物显然已经精疲力竭,步履越来越琅跄,有好几次他高举起双臂,指尖在半空中痉挛般地抽动,仿佛奋力攀上神明救助的手。在最后一次挣扎后,他骤然扑倒在地,手脚抽搐了几下,便一动不动了。血,从他干裂的唇角慢慢渗出来。
此时马队放慢了速度,为首那匹黑马上的少年首先停了下来。
“死了吗?”他问,却又不等随从回答,手一挥,一条乌黑的鞭子飞了出来,“唰”地一声甩过半空,鞭梢狠狠抽过那可怜人的脊背,他却没有半点反应。
少年回握住鞭子,姿势很漂亮,看来是经常摆弄鞭子的战车兵。他扬起一抹得意洋洋的微笑,“好了,我们……”他这样对他的随从开口说道,可就在这时,不知哪里突然闪出一道强光,他的马立刻受惊地踢动前蹄,差点没把他掀下去。
少年紧攥住缰绳,稳住了坐骑。慢慢掉转目光,朝光源来处望去。
于是,他看见了可纶。
“一个女人。”他说,带着惊奇和轻蔑,扬起眉,漆黑的眉毛下是一双漆黑的眼睛,那目光——海般深沉,刀般锐利。
事实上她还算不上是个女人,不过一个小姑娘罢了。这个惊扰了他还不自知的姑娘手了拿着一个他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刚才发出强光的就是那玩意吗?
“真是难得一见的残酷!”可纶低声说着,收起相机,想要离开。可在她迈步之前,那个少年就策马拦在了她面前。那匹马,和它那个暴君主人一样威风凛凛的黑马,倒真把可伦吓得后退了一步。她仰脸看他,猜想他是不是哪个骄横的贵族之子。同时她心里有些惴惴不安,好象做错了什么事等着受罚一般——可是真见鬼,她只不过拍了张照片——难道光天化日之下拍照也是被禁止的?
两人彼此间衡量了一下双方,都没有结果。
“你想干什么?”可纶不客气地问他。
“一个没有臣服之心的女人。”少年下了一个判断。他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可伦,面无表情,只是在他那双深沉的大眼睛里,光芒闪动,忽而愤怒,忽而好奇,忽而诧异,忽而又象是有些赞赏。
“刚才你——说什么?!”他冷冷盯着可纶,问道。
“没说什么,一点个人见解,你完全不必介意!”可纶回答,她不想惹麻烦。
“我介意!”少年说,“收回你的话!”
说出口的话怎么收回啊?她觉得好笑,“怎么收回?是不是说一句‘我收回’就OK了?”
少年盛气凌人的表情表示他绝不是在和她开玩笑,“承认自己的口不择言,并乞求我的宽恕!否则,你将为你的无礼付出代价!”
“我不!”她想都没想就这么硬碰硬的顶了回去,“我又没有说错,干嘛要请求你的宽恕?你是谁啊?凭什么管我?再说了,这个被你追逐的人,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吗?即使他有犯罪,我想也应该交给法官处置……”
“他什么罪也没有犯过,连一件错事都没有做过!”少年打断可纶的话,断然回答。
“那你追他——只是为了好玩吗?”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个声音在心里对可纶说,认清现实吧,古代世界的残酷是你所不能体会的。
听了这话,少年身后的人嘴唇一动,想要辩护什么吧,可是少年手一拦,阻止了任何粉饰,笑嘻嘻地补充说道:“这样追他,很有意思。如果你玩过,也会喜欢这游戏的。”
说真的,他这笑嘻嘻的样子反而让可伦觉得害怕。她猜想自己是不是碰上了一个地道的无赖。
“埃及那么多的神可都在看着你的罪行呢!”可纶仰脸盯住他,感觉自己成了正义之神的使者,可以理直气壮地在这里教训人,“或许你家世显赫,可你也一样要为此而受到惩罚,你自求多福吧,再见!”
她想要撤离,但在她转身之前,少年立刻又拨弄马头,再度拦在了可纶面前。
他不想让我离开!他根本不在乎我的指责,也丝毫不为自己将要受的惩罚而感到害怕,仿佛躺在地上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块毫不起眼的石头,甚或一粒他根本没放在眼里的沙子!
可纶很生气,可是神没有赐给她好斗的天性,而她的正义感,也不够支持她抵抗这一大帮子人。恐惧感从心底升上来,可纶不得不尽全力将它压制住。
“受谁的惩罚?法官?”少年退开几步,唇角牵起,他居然肆无忌惮地哈哈大笑起来了!
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可纶忿忿的想,这可恶的笑声,快停止吧,简直像是在嘲弄她!
“喂!”她终于忍不住了,“你有毛病啊!有什么好笑的!?”
少年笑嘻嘻地瞅着她,“丫头!”他竟敢这样称呼她,“你比这奴隶更有意思,我很久没有遇上这么好玩的事了,对吧?纪斯卡多?”
这句话想必是和他身后的马上少年说的,纪斯卡多?这个名字很高贵吗?为什么周围的人听见这个名字,脸上都显出敬畏的神气?可伦迷惑不解地看着马上众人,他们看她的眼光好奇怪啊,好象在看着一个大傻瓜。
“哪个法官胆敢制裁我?”他微笑着反问。
“总会有的!要是法老够英明,也不会容忍你这种败类这样猖狂的!”
“是吗?”少年注视着可纶,表情古怪,好象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可是,”他慢吞吞的说道,“我就是法老啊!”
此言一出,周遭众人立刻匍匐于地,将脸贴着沙土,深深的行礼。
稳住,稳住,他在诈你呢!空口说白话我也会啊,可纶昂起头,报复似的也是一阵嘲弄的大笑,“我要是相信你那才真见鬼了呢!”
她的反应显然出乎少年意料之外,他微带疑惑地凝视着可纶,这样一个姑娘,突然的出现,毫不客气地指责他,并且完全的怀疑他,这是少年从来没有遇到过的事,所以他觉得有趣。这实在是个奇异的姑娘,她的奇异,是来自于那双他从未见过的绿眼睛吗?翠绿色的美丽的眼瞳,极清澈,极明媚,随着某种情感而变幻为一种无法形容的神秘之色,蕴藏着不可描述的智慧之光,也充满了稚气。
“……一个异类……前所未见……绿色的眼睛在阳光下闪烁……如同星落尼罗河……”
是啊,如同星落尼罗河,光芒闪耀过后,也该消逝在尼罗河里吧?但是——她年纪还很小啊!这样年轻就处死她,未免也太可惜了!一个姑娘!她竟是个小姑娘!
这一次少年并没有拦住可纶,他只是冷冷地目送着。可纶挺直着腰往前走去,骄傲地昂着头,可是她事实上她真是不自在到了极点!那少年的目光,好象穿透了她,冷冷的视线灼热地烫着她的心,真难受啊,这感觉就是痛苦吧——瞎说,我为什么要觉得痛苦呢?太可笑了。
所以可纶没有回头,她庆幸着,后怕着,莫名其妙地心痛着,尽管刚才勇气过人,现在她却恨不能生出翅膀来,好迅速地飞离那少年的视线。她不得不承认,少年锐利多变的眼神,是任何一个埃及无赖都不可能有的。
第 3 章
第一道阳光,是拉神启程时挥动的剑,闪着耀眼的锋芒, 在尼罗河的浪尖镀上一层金光。河的两岸随之热闹起来,渔夫将今日第一网鲜鱼往市场送去,艄公来往于各个渡口招揽生意,送水工开始了新一天的工作,这样的生活秩序年年月月天天如此,平淡且平静的稳妥轨道,是这个古老繁荣社会的运行法则——可是,这并非没有变数。
眼下,位于东岸运河边的神殿中,晨起祭祀孔苏月神 的僧侣们就大为不安,齐聚在神殿门前的长阶上。长阶宽大的平台上,睡着一个模样怪异的少女,这便是尊贵僧侣们的惊扰之源了。早有消息传来,预言中的“未知”已从卢克索的“神之居”走出,相貌装扮和埃及人完全不同,更有人说,“未知”与法老已经发生过冲突了,神庙方面,纳鲁斯大神官曾严令搜索,但很快又撤消了搜索令,据说是法老希望神庙不要插手这件事,这可真叫人弄不明白, “未知”从神那儿来,这本该是祭司们的事情啊!
所以月神庙的僧侣们手足无措,不知是该将这个少女送到大神官那里,还是沿着大道直接将她送入王宫。
“让她自己离开吧!”祭祀长最后决定,他亲自走到熟睡的少女身畔,手杖重重点地,将她吵醒。
可纶极不情愿地睁开眼睛,这青石地板尽管凉快,却硬邦邦地硌得她浑身上下没一处不痛,幸好她不是那个豌豆上的公主,马马虎虎还能将就。她向来是晨昏颠倒了生活的,好不容易睡着了却这么早被人打扰,她能不恼吗?
她没好气地抬头瞪着祭祀长那张老脸,勉强坐起来问道:“怎么啦?”
“去你该去的地方吧!”祭祀长神色俨然,“此乃供奉神明之地,并非流浪女子的栖息之处。”
“流浪女子?!”可纶大怒,立马站起来,用力拍去身上的浮尘,冷冷说道,“原来埃及人都这么对待异国游客!我倒真是开了眼界!想要钱的话就说一声,我可不是来这鬼地方要饭的!”
祭祀长对她挑衅的话语充耳不闻,目的已经达到,他没再理会可纶,带领祭司们返回了神殿,雪松木大门在可纶身后砰然合上,四周,一片安静。
来到古埃及的第三天,她已经想回去了,对于三千年前世界的好奇心敌不过生活起居的处处不便,她不但没法淋浴,也找不到放心的餐厅解决温饱,最令她难受的是不知去那里方便,只能偷偷摸摸地在河岸边的低矮树丛中解决问题,那忐忑不安就别提了。连续跋涉了两天,腿酸的不行,休息也休息不好,初来时对酒当歌的雅兴早就荡然无存,她真想快点回去,躺在蓬松柔软的大床上,吹着冷气看电视,尽情往嘴里塞进各种美味。她不得不承认,当享受着现代化文明成果时,做做时光倒流这种白日梦是挺美的,可若当真身临其境,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和物质准备的情况下,绝对会大失所望。人的基本需求不是白日梦成真,而是衣食住行。没有理由倒退回去适应祖先们粗劣的生活方式啊!
她抖擞精神,凑合着在运河边略加梳洗,虽然水里飘着些来历不明的脏东西,但肯定没有化学污染。埃及的太阳很烈,即使抹上厚厚一层防晒霜,脸上还是有点蜕皮,她是不是也该考虑弄块白布包住头脸,免得回去时也变成一个非洲人?
一面胡思乱想,一面走离了这个不友好的神庙,她饿了,想弄点东西的。美圆可能在这里不流通,不过她包里有的是来自未来世界的“奇珍异物”,哪怕没一个是真金白银,也比这里的真金白银贵重一千倍,物以稀为贵嘛!
是啊,这是真理,可惜它应验于可纶自身。
对食物气味的识别力大概古今皆然,可纶闻到了出炉面包的诱人香味,感谢上帝,古埃及人创造了面包!感谢上帝,这鬼地方还有面包!
她循香找到了一家面包作坊,在那里用化妆镜换了十二个面包,面包师傅一副沾沾自喜的样子,好象拣了天大的便宜,她才不在乎呢!经过这次旅行,她已经充分认识到吃饱比顾影自怜更重要,以前她可从不知道饿肚子是什么滋味。
匆匆啃了点面包(非常难吃),她奋力挪动双腿往前走,神送她来这里是想让她多做点腿部运动吧?这没有汽车没有脚踏车没有马车的古埃及,真是要了她这个懒鬼的命了!总算她还不是路盲,还记得清返回神庙的路。
与她初来时相比,这处气势恢弘的建筑已不复宁静,成排的卫兵与那些古怪的雕像一起,守在通向神庙正门的大道两旁,祭祀场所特有的烟火气息扑面而来,混合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馨香。可纶喜欢闻见这种香气,她已急不可待要回家了。
不知道这些卫兵会不会拦她?管他呢,她有充分理由说服他们放行。她毫不踌躇地朝那雄伟的正门走过去。
“站住!”
伴随这命令,明晃晃的矛头扫过来,差点戳到她的脸。
野蛮人!可纶暗骂,不懂怜香惜玉的野蛮人!这讨厌的不知道尊重女性的原始社会!
骂归骂,她乖乖站定。
“祝祭已毕,平民不得擅自闯入圣庙!”
“我不是擅自闯入!”可纶一脸无辜地望着挡道的卫兵,“我得通过这个神庙回家!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我只想借用一下里面的某个房间,一分钟……晤,十五分钟就可以了!不是闯入!明白吗?”
“不得在神明所居之地胡说!退回去!不得再前进半步!”矛尖威胁性地向她逼来,她不能不后退,否则性命堪忧!
“神把我送到埃及来,”她只能故弄玄虚,“我只能进去求他再送我回去!懂吗?埃及没有第二个地方比这个更具神力,我只能来这里!”
“你有法老的允诺吗?”
“……”
“你有大祭司的允诺吗?”
“……”
“你有大神官的允诺吗?”
“……”
“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