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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声一落,反手向后一挥,唰一声,一根青碧发光长两尺余的竹杆,已握在手中。
扁老刚退两步,摇摇手道:“裴当家,我说了这许多话,你不相信也罢了,何必动手!”
裴百仁长笑一声道:“本帮主现在要量量你的道行,查查你的海底,接招!”碧光一溜,幻出一排青影,直袭扁老下腹,出手凌厉奇奥,简直难以令人相信。
扁老心中一凛!
对手这一招,他一眼就可看出,正是丐帮镇帮绝学“赶狗十八棍“。他不料对方一上来就出杀手,连忙一弯腰,脚步斜踏三步,手中旱烟筒,当作兵器,扬起一抖,幻出层层光影向来势对去,口中大喝道:“帮主停手!”
丐帮帮主“七煞神丐”裴百仁历声长笑一声道:“那有这么容易。我化子今天迫不出你的海底,从今江湖上就没有‘七煞神丐’四个字。”
他口中说着,未等扁老招式对死,手中寒竹棒一沉,一溜青光,已点向扁老腰际“冲门”穴。
变招之快,简直令人难以想像。扁老一招对空,急忙也沉旱烟杆,向裴百仁寒竹棒点去。
裴百仁历笑道:“阁下使的竟是剑招,果然有些名堂,再接老化子这招‘打狗入洞’!”
呼地一声,青光上挑,倏化作漫天青雨,把扁老全身完全罩住。
这一手正是“赶狗十八棍”中的杀手,但见碧光大盛,令人看不清那双寒竹棒究竟攻向何处。
扁老心中大惊!
他本不愿打这场误会架,自然处处陷入被动。如今猝不及防,眼见危机临头,再也无法多想,一声大喝,旱烟杆横空一划,抖出七朵寒星,如经天长虹一般,向满天碧光挡去。
叮叮叮……一连串七响,双方兵器俱反震回来,同时退了三步。
裴百仁脸色一变,喝道:“好功力,原来竟是名闻江湖的‘七巧七式’剑法!”
要知道扁老掩饰得再好,经验再老到,但在危机关头,也无法不用本门武功招式来解救。他刚才施的正是一招“七巧横空”。
此刻忙飘退三尺,拱手道:“当家的好招式,既识出老朽剑招就该知道老朽是谁了!”
裴百仁冷冷道:“这么说,阁下就是‘神眼’房大侠了?”
扁老苦笑一声道:“最近三个月来,我房某还是第一次被人识破真身份。帮主,现在该知道房某何以不愿说出真面目的苦衷了吧!”原来这扁老,果如房英所疑,是“神眼”房天义。
裴百仁冷冷一哼道:“你来的正好,我化子正想找你!”
房天义忙道:“帮主有话何不让房某进堡再说,此处实有不便。”
裴百仁冷冷道:“为什么?”
房天义语声一肃道:“帮主可知如今江湖上已出现一个神秘组织‘天香院’?”
“曾有耳闻!”
“天香院眼线四伏,无孔不入。帮主既有耳闻,当能了解房某何以急欲进堡了。”
裴百仁狂笑一声道:“房大侠对这点应该没有顾忌了!”
房天义一怔道:“帮主此言实令人费解……”
裴百仁黑脸如铁,语寒如冰,道:“令公子现在何处?”
房天义叹道:“最近犬子行踪不明,房某正在寻其下落。”
裴百仁道:“我化子现在可以告诉你,若你必欲进姚家堡,就先摘下你儿子的脑袋给本帮主看看。”
房天义心头大震道:“帮主此言更令房某费解了。犬子难道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当家的?”
裴百仁满脸不屑之色道:“你儿子若是开罪我化子,并不可恨,可恨的却是他已投降了那魔帮,自甘堕落,出卖武林同道!”
房天义语气一变,怒道:“这话从何说起?犬子虽不才,也不会做出那种令人不齿的事。”
裴百仁冷笑道:“你不相信么?”
房天义沉声道:“我当然不相信,就是其他人也不会相信帮主之言!”
裴百仁笑意更寒,道:“若我化子有人证呢?”
房天义厉声道:“是谁?”
裴百仁精光左右一闪,对刚才通报的大汉道:“管家的,把那位大师请出来,看看这位名满江湖的‘神眼’怎么说!”
大汉一声应诺,躬身一礼,转身飞奔而去。
房天义心头不由又是一震,道:“是那一位大师?”
裴百仁冷笑道:“人出来了以后,你自可看到。”
语声方完,堡门口又出现三条人影,健步如飞而来,一个是紫脸黑须老者,蓝青长袍,园园的脸上,和穆而严肃。
第二个却是一位七十余岁的和尚,脸色微黄,似有些憔悴,月白色僧衣,行动间,步履蹒跚,仿佛并不会武功。
最后,也是位老者,面目清癯,白色长袍,头上戴一顶员外帽。
房天义一眼就看出紫脸须的正是“双笔插天”姚磐,那和尚却很陌生,第三个老者面目甚为熟悉,一时之间却想不出是谁来。
一行三人走近,姚磐望了望房天义,首先对裴百仁讶然道:“他就是房天义?”
裴百仁点点头,还没有说话,房天义抱拳施礼,道:“姚兄,房某脸上挂了江南‘百面神剑’的特制面具,所以变成这面目。”
姚磐冷冷一哼,道:“房兄素来磊落豪爽,今天在敝堡门口怎也如此鬼鬼崇崇,莫非也像你儿子一样,心中有见不得人的念头。”
房天义不禁怒道:“姚兄怎也讥落房某起来,犬子究竟作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裴百仁冷冷笑一声,指指一旁脸泛怒意的老和尚道:“我化子现在就为你介绍,这位泰山玉皇寺的海山禅师!”
房天义抱了抱拳,道:“啊!大师原来是久绝尘世的海山上人,房某知敬。据闻大师泰山玉皇寺已被‘天香院’盘据为魔窟总坛,大师不幸被执,怎么逃出来的?”
海山禅师冷冷道:“怎么逃出来是老衲的事,不劳施主过问。只是老衲倒要问问施主,你是偏护你儿子,还是站在武林正义这边?”
房天义失声道:“大师难道就是裴当家说的人证?”
海山禅师冷冷道:“不错,老衲闭寺修行了二十年,一向与世无争,与施主更未见一面,谈不上恩怨,房施主总不至于说老衲胡言贾祸吧!”
房天义觉得事态严重,正色道:“大师之言,房某信得过,经过情形,究竟如何,望大师说出来。若犬子果有什么地方不对,房某决摘下他人头,公示天下,以赎房某教子不严之罪!”
那状如员外的清癯老者接口道:“房大侠不愧侠义之士,可是在目前,房大侠就是有心大义灭亲,也恐怕无能为力了!”
“尊驾是谁?”
清癯老者冷冷道:“房大侠素负‘神眼’之誉,难道还认不出来?”
房天义一怔,立刻目凝精光,异常流露,向清癯老者打量了片刻。这刹那,他不由心头又是—震!
他刚才只觉得面熟,此刻仔细—看,不由尖声道:“啊!原来是镜清掌门人。大师,难道你也认为犬子有问题么?”
原来那头戴员外帽的清癯老者正是流亡的少林掌门人镜清禅师。这位佛门高僧自得房英通讯阻止其上武当后,觉得双凤寺也非久耽之地,于是想起了俗家师弟姚磐,才决定迁来姚家堡。此刻房天义向他这么一问,不由微微叹息一声:“房施主,不瞒你说,老衲以前对他抱着极大期望,不惜破了少林寺五百年来的禁律,在危急之中,容他进入少林武库百日,进修少林不传之秘,岂料到他会有今日?对这件事,老衲虽仍怀疑,但海山道友素性与人无争,久绝红尘,且刚自魔掌中逃出,亲目所睹,自不会胡言。施主不妨听听海山道友所述经过,就知道老衲此刻是如何伤心绝望了!”
这番话说得非常沉痛。房天义默默听完,立刻目光转注在海山上人脸上,沉声道:“就请大师—述经过。房某再为答覆各位!”
海山上人冷冷道:“事情非常简单,老衲所以能脱离魔窟,却是得光明境高手入侵之助。在天香院—干手下紧张混乱之际,逃出地牢,出寺后,无意中发觉令公子竟代天香院力拒光明境高手擒拿叛徒岑风。试想想,令公子若非已委身魔窟,怎肯替那女魔头甘效死力!”
这番话听得房天义震骇无比。海山禅师所述虽非常简单,可是他凭着以往也混入魔窟中一段时间,已了解非常清楚。
尤其是岑风,房天义在天香院中时,曾对其来历,感到费解。此刻才知道是传诵武林的光明境人物。而光明境高手摸到玉皇寺抓人,算是一种意外的枝节,而房英在玉皇寺中,竟会代天香院主拒敌,这是什么缘故呢?
他相信自己儿子决非屈身事魔的人,其中一定另有缘故。但是为什么他竟为生死之敌卖命?他解释不出个理由。
在任何情势之下,他也觉得房英实在没有为敌卖命的理由。
这刹那,房天义木立沉思,陷入一片困惑痛苦之中。
自发觉武当掌门是假的以来,辗转查出天香院的阴谋,自己可说历尽艰难危险,绞尽脑汁,设法挽回这场大劫,眼见形势已慢慢好转,如今却想不到会变成这种意外结果。他想解释,但却抓不住一个可以解释的理由。可是,他又不甘默认;默认于目前局势无补,反而使自己处境更困难。
裴百仁见房天义一声不哼,呆呆站着,因看不出他面具后脸上的表情,不由冷笑一声道:“我化子现在已算把事情交代清楚了。你素负‘神眼’之誉,认为海山大师之言是胡说么?”
房天义目光一转,沉声道:“海山大师佛门高僧,所说之言,房某信得过。”
“那么,你现在有什么话说?”
“七煞神丐”裴百仁冷冷接口紧*。
房天义痛苦地道:“各位,今天,房某没有什么话说。只是觉得事出蹊跷,其中恐怕另有缘故。”
“七煞神丐”狂笑一声道:“说了半天,我化子等于白费精神,你还是在袒护儿子……”
房天义陡然大喝一声道:“住口!裴当家的,你不要欺人太甚,我房某立刻查明真象。若犬子真已屈身事魔,房某决心摘其项上人头向各位谢罪;若并非如此,嘿嘿,房某再来时,就领教领教你当家的绝学!”
说完一抱拳,气怒交进的转身就走。
镜清禅师与房天义私交极好,此刻见他气怒交迸离开,心中极感不忍,微微一叹道:“施主慢走!”
房天义转身冷冷道:“大师还有什么吩咐?”
镜清禅师道:“令公子能对抗光明境高手,若是变节,施主已不可制他,何不留下,大家商议一个办法。对你施主,老衲还是信赖得过的。”
房天义狂笑道:“大师盛意心领了。我房天义如不能制服儿子,岂不贻笑天下!若犬子果是变节,纵然抛头颅,洒热血,房某也绝不要任何人帮忙!”
说到这里,语气微转缓和,道:“房某也正在找大师。当今各派掌门人已会齐商议对付天香院大计,大师若愿连络,不妨往洛水找‘掌中奇’须大侠。”
说完,立刻电掣而起,向来时方向急奔。
这时,他内心比刀割还难受,暗思应该去哪里找房英呢?
若海山禅师之言是真,那么房英必在泰山玉皇寺“天香院”中。
这一想,房天义立刻下决定,回“天香院”。
自在五行山救出诸掌门及齐无治父女后,一直忙着为他们恢复功力,安排藏匿之处,至现在还没有与天香院总坛连络过。
房天义觉得,不论房英是否在天香院中,自己也该回去一趟,听听风声消息了。
于是,他不分昼夜,向泰山急赶,在第十天夜里,终于到达泰山脚下。
泰山,在夜色中,依然与平常一样的静寂无声。
但是自房英上次离去后,天香院主已重新布置过,防守得更加严密,而且从外表看来,绝使人看不出异样,可是只要有人一上山道,那么你的一言一动俱都在监视之下。
房天义白天香院总坛迁此后,并没有来过。此刻目光一扫,仗着“夺命魔君”孤独真的招牌毫无顾忌的上了泰山,身形飘动,直向玉皇寺攀登。
一路上毫无阻拦,而且凭他的引力阅历,竟没有发觉半个伏椿及人影。
这情形不由使他大感奇怪,难道天香院又搬了地方。
他心中这份怀疑,直到抵达玉皇寺门口才消失。因为他已从紧闭的寺门看到露出的灯火。
时已三更,寺门口并没有守卫,甚至墙头上也看不见巡逻的人影。这对房天义来说,觉得天香院似乎对戒备方面松驰起来。
是另有厉害的布置呢?抑是故意如此?
房天义心头猜测着,身形已如轻烟而起,飘过寺墙,目光一扫,前院中寂寂无人,二进殿畔却灯火辉煌。
他身形毫不停留,越过前殿。这刹那,他暗忖道:“是明的查探呢?抑暗中先看一下?”
念头一闪而过,他决定先暗中看看再说,目光四扫,却见后殿殿门紧闭,可是从门缝中却露出雪亮的灯火,殿门两旁,屹立十六名红衣大汉。
这情形,仿佛后殿中有什么秘密集会。
房天义疾速一矮身,避过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