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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芷娟秀眸凝神,打量了房英片刻,才冷冷道:“我对你仍有些怀疑……”
房英又是一怔道:“怀疑什么?”
黄芷娟冷漠的脸上浮起一层讥嘲,冷冷道:“顶顶大名的房少侠,几时勘破红尘,出家修行起来了?”
房英俊脸一红,苦笑道:“姊姊休得取笑。唉!这两天我已是焦头烂额,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快变灰啦!”
黄芷娟纵声笑道:“想不到能独闯天香院总坛,搞得前宫天翻地覆,掌毙密宗藏僧,双毙邛崃二魔的房少侠,竟会把区区武当山放在眼中,弄得寝食难安,这岂不变成了笑话?”
房英长叹一声道:“唉!姊姊有所不知,若凭功力,我房英还不至于把那假掌门人放在心上,可惜的是完全要靠智取,孤身一人,就有满腹妙计,也难以施展了!”
黄芷娟冷笑道:“既不能用力,你何必跑到云武观中杀人?”
房英脸色一红道:“一时设想未周,至有此失误。如今武当弟子把座云武观,防守得如铁桶—般,令人难越雷池一步,事已紧急,万望姊姊成全!”
黄芷娟秀眸一瞥,冷冷笑道:“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帮忙?”
房英一怔,神色尴尬已极。
对这位黄芷娟来说,他自觉得在感情上极为复杂,是恩非恩,是怨非怨,可说是亦友亦敌,然则房英自思对她,除了满腹歉咎外,尚有一份责任。
而对方的复杂情绪是可以想像得到的,不用说,这一切完全种因于前宫的那一段经过。
对于黄芷娟是否能帮忙,房英本没什么把握。但有一点,房英是有把握的,她虽然拒绝,也不会有害自己之心。这是根据在五行山,她突然解开自己血穴可用以对付邛崃双色魔上,可以看出来。
可是现在被她这一反诘,房英不由呆住了,一时之间,不知要怎样启口劝说。
沉吟半晌,房英才正色恭恭敬敬一揖,道:“姊姊品德,愚弟清楚。因此才敢大胆相邀,期助我一臂之力,对武林正义而言,也是一件莫大功德。再说,不论姊姊如何想法,愚弟已许盟终生。若姊姊不以愚弟劣质为弃,于情于义,姊姊是应该帮我解开困境的。”
黄芷娟纵声悲笑道:“说了半天,满口甜言蜜语,大概是因为非要我帮忙不可了!”
房英满脸燥红,急急道:“若姊姊这么想,就把我人格看得太低了。想在五行山时,我不是已对姊姊表明心意了么?”
“哼!这是怜悯我?”
“不!这是愚弟心慕!”
黄芷娟咯咯咯长笑起来,可是口中虽笑着,秀眸中,却流出清泪,像珍珠一般,断线而落。
房英大为惊愕,呐呐道;“怎么啦?姊姊有什么伤心之事?”
黄芷娟举袖轻拭泪水,语气变得无比柔和,幽幽道:“不,我是高兴!”
望着她千变万化的神态,房英更加愕然了,道:“姊姊高兴什么?”
黄芷娟缓缓道:“我高兴你终于向我屈膝低头,非要我帮忙不可了。”
“啊!”房英心头暗暗一叹,忖道:“想不到她荏弱之姿,个性竟如此刚强!”
此刻只见黄芷娟才拭干清泪,慢慢抬起头来,举手微拢云鬓,脸上的冷峭之气,已一扫而空,清澈的秀眸,注视着房英,幽幽一叹道:“说真的,英弟,我有一份自卑心理,总觉得残花败柳,难以匹配于你,所以……”
这是自惭,却也是真情流露啊!
房英肃然正色,迅速接口道:“姊姊,玉虽微玷,不损其质,姊姊怎么说这种话?”
“唉!”
黄芷娟轻轻一叹道:“好了,我也不想多说,凭着你这份心情,我也值得卖命!”
房英感激地道:“姊姊不再恨我了吧?”
黄芷娟脸泛红霞,啐了一口,嗔道:“我几时真的恨过你来?”
房英这时才松了一口气,默默望着她,双方目光相接,灵眸一点通,俱有一丝异常的感觉。
还是黄芷娟再度启齿,娇声道:“英弟,你究竟要我帮什么忙?”
房英这才忧叹一声道:“我已约好武当清虚前辈,到此暗中替换那假掌门人。此事须极秘密,而且必须不惊动武当弟子。为此,我煞费苦心,却无法接近耶假掌门人,更无法将其诱出来!”
黄芷娟道:“诱出来后又怎么办?”
房英狠狠道:“杀!”
举手作势一切!
黄芷娟摇摇头道:“你要知道,如今各派中,天香院人物,奉命混在其内的人不少,你剪除一个掌门,有什么用。何况,以后只要真的掌门人在言语上稍为露出一丝破绽,仍逃不过被暗杀的厄运。”
房英凝重地道:“这点我知道,我想武当掌门人也清楚这点,只要能使他进入武当,恢复掌门身份后,不难一一剪除!”
黄芷娟爽快地娇声道:“好,诱那假掌门出来,包在我身上,你说说时间地点吧!”
房英一怔道:“你一个人?”
黄芷娟微微一笑道:“难道还要你帮忙不成?”
“愚弟确有此意。”
“你倒说说你原来的计划看!”
房英沉思片刻道:“我本想起你身材,与那‘天香院主’极为相似。由你扮她,我变成你的侍从,不怕那假杂毛不滚出来!”
黄芷娟轻笑一声道:“你是在画蛇添足啦!”
“姊姊,实在说,在目前,我仍希望你能在前宫中混下去!”
“我—知—道。”
黄芷娟拖长着语气,娇声道:“其实,以我目前在天香院的身份级位,只要说一句话,不怕个假掌门人不出来!”
房英一怔道:“你不是仅仅是前宫的香主么?”
黄芷娟微微一笑道:“不错。”
房英诧然道:“各派已列为天香院分坛,那假杂毛虽说是属前宫管辖的分坛坛主,照理说,与前宫一名香主,该是平行身份。”
“不错那是你以前了解的情况,现在我的地位已不同了!”
“哦!是升了级位?”
黄芷娟微笑道:“梅花仍是五朵,但职责已是九坛总巡,每隔三日,必须巡视,以纠察各分坛主是否适合尽职!”
“啊!姊姊升官啦,愚弟倒忘了向你恭喜,难怪那些假道士对你那么恭敬!”
黄芷娟哼了一声道:“该恭喜的应该是你,又有一条更好的内线,现在你就说出地址时间吧!”
房英沉思片刻道:“既然事情已变得这般容易,现在反而不急了。不如再延后五六天动手,与真掌门到达的时间能配合上,免得武当掌门久出不归,令人起疑。”
黄芷娟点点头道:“好,那么就是六天之后,地点呢?”
房英想了一想道:“就在这后院。”
黄芷娟听完,望了望窗外天色,已经晨曦迷蒙,遂起立道:“一切就这么决定,七天后的二更天,那名分坛主必会向你报到,以后就看你的了!”
说完,微微一笑,身形已起,穿窗而出。
房英急忙起立道:“姊姊为什么不多盘桓片刻?”
窗外人影已杳,只传来一阵娇语声:“天色已亮,恐有不便,你也应该好好休息了!”
一夕相处,误会都解开了。然而此刻人去声寂,房英心中却凭添许多惆怅。
他呆呆望着灰色的小院,秃枝在寒风中抖栗,暗暗觉得,七天来旦夕不安,现在正该好好休息了。
于是他安心地躺在床上,呼呼进入梦乡。
一觉醒来,已是晌午,窗外阳光满地,房英悠闲地起床,进过饮食,却无所事事。三年来,出生入死,没有一刻空闲过,而现在这几天中,他仿佛反而感到不习惯起来。
无聊中,他不由默默念着黄芷娟,不知她那边进行得怎样了,到时间,那假“清虚掌门”真会来么?
随着日子过去,他又感到不安起来。因为这几天黄芷娟却一直没有来。他想:不论事情办得成功或不成功,她总该来通知一下消息啊!
他内心渐渐烦躁不安,整天在房中踱步皱眉,就这样,房英苦闷地渡过了七天。
这一天晚上,正是他与黄芷娟约好的时间。同时,他想夏芳芳去接真正的清虚掌门,也该到达了。
于是在初更,他剔亮了油灯,打开了窗户,准备着假清虚掌门光临。面临成败一搏关头,房英不期然地微感紧张,端坐在床上,静静地闭目运气调息,一面倾听着屋外动静。
四周万籁俱寂,客栈中的商旅行客早已安息,房英耐着,性子等待。果然,到了二更左右,窗外隐约响起一丝异常的声息。
房英心头一紧,身形一弹,已从床上掠到房门后摒息以待。只听得房外响起一阵低沉的语声道:“贫道奉黄香主通知,前来拜见长老。”
房英低声回答道:“请进!”
房门啪地—声,轻轻被推开,道貌岸然的假“清虚真人”缓步而人。可是当他眼光一扫,见眼前并无人影时,神色顿时愕了一愕!
“呼!”门倏然关上,接着门后响起一声冷笑,愕然中的假“清虚真人”霍地飞快旋身,后退三步,目光一闪下,却见房英静如山岳一般,脸露杀意,口含冷笑地站着。
“啊!”
假清虚真人一声惊呼,脸色旋变得狞厉,道:“原来是你!”
房英嘿嘿冷笑道:“冒牌掌门,你想不到吧?”
假清虚真人神色一变,冷冷道:“这么说,是你与黄香主早已有了串通?”
房英长笑道:“不错,只是你发觉已经晚了。想当年区区初上武当,承你冒牌货看得起,差些难以脱身。少林寺中,你仗剑逞威,把一座古刹,弄得支离瓦解。今天几本账一齐算,本少侠还得加上一笔利息。”
假清虚真人此刻已知道生死之关,神色反而恢复镇静,冷笑道:“房英,你今天认为必可制裁死地么?”
房英冷冷道:“不错,未动手前,本少侠要先问问你真正身份!”
假清虚真人脸泛狞厉之色,长笑道:“何必多废话,先试试我剑上威力!”
反手一探,肩头长剑猛然出鞘,寒光一道,直袭房英前胸,用的赫然是武当镇山剑法。
房英心头一凛!
他觉察出对方虽是冒牌货,但这一手剑势,不但深得武当剑术的神髓,而且凌厉不凡。
这刹那,房英身形一旋,探手点出一指,分光错影,左手施出“天龙斩穴二十四式”,疾向对方手腕扣去。
那假“清虚掌门”嘿地一声冷笑,身形已退出床边,长剑平胸,已搭在左手剑诀上,脸上一片平和,气度雍容,神态沉穆,宛若岳峙渊一动不动。
房英见状,心头不禁一骇!立刻也收招停身,运足本身真元,星眸凝视对方,神色之间一片严重,冷冷道:“假杂毛,想不到你真的会武当不传绝学‘玄玑三式’!”
假“清虚真人”冷笑一声道:“小子,你以为把我诱到这里来,一定能杀死我么?哈哈,你错了!”
房英道:“就凭你‘玄玑三式’,小爷还自信能与你拚一拚!”
“清虚真人”一字一字道:“若我再以太清真气,渗入‘玄玑三式’中,你还能这般自信么?”
房英神色不由一震,心头更沉重起来!
“玄玑三式”是武当剑法中最具威力的三式精华,仅有掌门人才能获习;但对方能施用,并不算奇。因为武当掌门可能身受酷刑下招过供,但“太清真气”却是空门无上神功,与“达摩先天罡气”有异曲同工之妙,非一般人所能修成。若对方真已练成,今晚一搏,恐怕自己的如意算盘,不但打不成,说不定还得赔上一条命。
他心中念头一闪而过,却不敢相信,冷笑道:“假杂毛,你不必虚声恫哧,‘太清真气’就是真正的‘清虚真人’恐怕也未练成,何况是你!”
那假“清虚真人”长笑一声道:“你要这么想,就未免小看了贫道。身为武当掌门,观中的经谱秘本,那一样我不能看?三年之中,我苦苦勤修,纵无大成,自信也有六成火候,不信就先看看贫道这一剑!”
说完,剑势一挥而出,剑尖缓仰,极为缓慢地向房英虚空点来。从旁看来,仿佛在摆架势,剑尖距房英至少有二尺远。可是房英却感到一缕极强大的墙劲,自对方剑尖上透出,强要刺破自己护身真气。
他心头一紧,倏然身退两步,身躯一斜,双手食指飞弹,已弹出两道“无相禅指”,反击对方双肋。
假清虚真人倏然一声轻轻的厉笑,剑势一横,划出一道圆弧,把两股无形指风,封于剑飚之外,手腕二缩一伸,剑尖毫芒像蛇信一般,骤然伸长,直刺房英丹田。
这一式封架还击,不但快得出人意料,而由剑芒突吐,迅速增长,可见劲力之强,莫之能敌。
房英心头大惊,急忙斜掠,堪堪避过轰然一声,身后房门,却被剑上发出的“太清真气”穿了一个大洞。
他念头尚未转过来,只见那假老道一声轻叱:“再尝尝我‘玄玑第二式’!”
长剑改点为挥,银芒如雨进洒,把房英周身整个罩住。危机一发的刹那,房英念头如电光石火般闪转,觉得只有行险,口中故意发出一声厉叫,人向地上仰天倒去。
假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