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镖客-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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辜独既然与这沈百川有着多年的交情,那他也绝非善类。

剑大麻子有些后悔,后悔接下了这趟镖。

脏三嘲笑了一声,似是在讽刺辜独竟然会有沈百川这样的朋友。

嘲笑过后,她的酒喝得更凶,每一口都要超过半斤。

破七知道不必为她担心,因为她的酒量可以夸作天下无敌,从来不曾醉酒。

但沈百川却在为辜独担心。

因为对面这位还算得上英俊的年轻人即将要丢掉一条胳膊。

他缓缓的站起身来,手摸霸王刀,冷冷的问:“你想留下左臂还想留下右臂?”

辜独将一双胳膊伸出,平落在桌面上,微微一笑,道:“原本要左臂还是右臂都该由你,可现在你却先得去问问我那三位保镖!”

沈百川的手已经摸到了霸王刀,可脸却转向了剑大麻子,“你们是他的保镖?”

剑大麻子的脸色好了一些,点头承认:“不错!”

“你们是不是想会会沈某的霸王刀?”

剑大麻子转过身去,叹道:“我们是走镖的,总不能眼看着货主受人欺负吧?”

破七道:“也不能杀了货主,私吞镖银!”

脏三道:“更不能抢了人家的女儿做老婆!”

辜独嚷嚷道:“我没有女儿,而且你也不能娶老婆。”

脏三确实不能娶老婆,她只能嫁给别人当老婆。所以她气呼呼的瞪了辜独一眼,喝了一声:“闭嘴!”

沈百川更是火冒三丈,因为这三个人一唱一和,全是在揭他的短。

霸王刀已经出鞘,刀光冰冷骇人。

食客们顷刻之间逃了个干净。

辜独竟然也跟着食客们逃了出去,又扒着门板向内观望。

事情因他而起,他此刻却变成了看热闹的闲人。

脏三有气,又再咕咚咚灌下一大口酒。

剑大麻子无奈的站起了身来,迎着冰冷的霸王刀走去。

可他的剑还斜插在腰带上,不曾抽出。

沈百川没有要求他亮剑,即便他此刻想要撤出这柄破剑,沈百川也不会再给他这个机会。

这就是沈百川的为人。

不由分说,一刀劈下。

霸王刀砍在了脖颈外侧,入肉超过半尺。

但霸王刀已经不在沈百川手中,刀柄握在了剑大麻子手里。

刀身倒是镶嵌在沈百川的脖颈中。

辜独拍着手跳进了门来,欢笑道:“好啊!看你还不死?”

沈百川确实不能不死,当剑大麻子松开手,他携带着心爱的宝刀,径直扑倒了下去。

辜独重新打量着剑大麻子,问:“剑大哥?你怎么一下子便把他的刀夺了过来?又怎么一刀便把他砍死了?”

剑大麻子理也不理,返回到自己的座位,继续享用起属于他的青菜。

破七得意的道:“怎么样?‘安远镖局’的总镖头可不是浪得虚名吧?”

辜独自然很是满意,赞道:“不错!不错!剑镖头的身手真是没得说!”

剑大麻子很快吃光了盘子里的青菜,高声道:“掌柜的?退房……清帐……”

房间还没有住,可他现在却要退房?

破七已经吃完了整只的肥鸡。

脏三也已经喝光了两个坛子里的曲酒。

二人整理好行囊,似乎只待掌柜的算过帐便要上路。

辜独却是不慌不忙,尤自坐在原本属于沈百川的那张桌子旁,品酒、试菜。

瑟瑟发抖的掌柜的由柜台下爬了出来,颤抖着声音道:“大爷……您……您可别连累了小店呀!”

命案发生在他的客栈里,说不连累也是白说。

剑大麻子平静的道:“这沈百川要劫我‘安远镖局’的镖,虽然我杀了他,可于理于法都是说得过去的。”

掌柜的连连点头,“是!是!这沈百川确实该杀!”

这倒是他的心里话,因为沈百川已经在他的客栈里白吃白喝了一整年,从他的利益着眼,他认为这个混蛋的确该杀。

剑大麻子道:“该杀不该杀用不着你来评论,算帐吧?”

掌柜的早已经把帐算妥,挤出一丝牵强的笑容,道:“这位爷,三钱银子。”

剑大麻子掏出了身上唯一的金锭,丢在了柜台上。

掌柜的直了眼,结结巴巴的道:“这……这……小的……找不开……”

剑大麻子瞪起了眼睛,吼道:“找钱!剑大麻子可不赖人家饭钱。”

掌柜的苦着脸道:“这位爷,这是二十两一锭的金子,小的就是变卖了客栈也凑不齐银子把它找开!小的求求您了,饭钱您就别给了,这顿饭就当是小的请客,好不好?”

求人家不给饭钱的掌柜的,他或许是世间第一位。

“不好!”剑大麻子和辜独一起叫了起来。

剑大麻子愣了愣,看向辜独,“怎么?你想结帐?”

辜独点了点头,丢来一小块碎银子,笑道:“掌柜的,不用找了。”

掌柜的收下碎银,连连作揖,道:“谢这位小爷!”

却又轻声嘀咕:“正好是三钱银子,凭什么还要找给你?”

辜独“嗯?”了一声,问:“掌柜的?说什么呢?”仅听口气,已知他心中不悦。

掌柜的倒也圆滑,急忙解释:“小的是说……这沈百川已经被你们杀死……要是让沈家的人得到了风声,一定要来寻仇的。依小的看……各位还是早走为妙。”

剑大麻子道:“不错!若是他的家人赶来闹上一通……也确实麻烦!”对着破七和脏三招了招手,“我们走。”

三人已经走到门口,辜独还是不动,径自饮酒吃菜。

剑大麻子催了一声:“咱们走了?”

辜独晃了晃手中的竹筷,道:“不急!我还要等一位朋友。”

脏三叫道:“你还有朋友?”

她认为辜独要等的所谓“朋友”,应该还是象沈百川这样的人。

辜独道:“是!但不用等多久。”

前言未落,他竹筷一指,笑道:“呦?说到还就到了!”

顺着他的手指,一位有着几分姿色的少妇步入客栈。

她看了看倒在地上的沈百川,苦涩的笑了笑,又走到辜独的桌前,微微点了点头,随后委身坐在了辜独的对面。

掌柜的认得这少妇,失声惊叫:“沈夫人?”

破七与脏三怔怔发呆。

剑大麻子的一张脸变了颜色。

他绝对没有想到,辜独要等的下一位客人竟然会是沈百川的老婆。

更令他想不到的是……

沈夫人摸出一锭金子,交与辜独,道:“说好的四十两金子,这是尾数,您收好了。”

辜独掂了掂金锭,随手揣入怀中,笑道:“数目对了!”站起身,向着发呆的脏三走来。

沈夫人急忙站起身,追问道:“这位小爷?是谁杀死了百川?”

辜独指点着剑大麻子,“是他!他一刀便把你丈夫给砍死了!”

剑大麻子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有话想说,却又没能说出口来。

破七与脏三看着辜独,满脸的疑惑。

沈夫人走上,对着剑大麻子盈盈拜下,啜泣道:“大侠为小女子报了血仇,小女子在这里给大侠叩头了!”

剑大麻子“噔噔噔”退后三步,愣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

辜独上前,将沈夫人扶起,道:“夫人大仇得报,可喜可贺!我们……就此别过吧!”拍了拍破七、脏三,“我们可以上路了。”

沈夫人突然喝道:“来人?”

话音刚落,已经有四位壮汉窜入。

剑大麻子皱了皱眉头。

辜独却只是“呵呵”一笑,解释道:“不要怕!他们不是找你寻仇的,是进去抬尸体的!”又对着掌柜的招了招手,“也免得给掌柜的添麻烦不是?”

掌柜的满脸感激,“这位小爷想得真是周全!”

剑大麻子哼了一声,大步行出客栈。

除去这间客栈,百里之内再无别家。

四人只好露宿荒野。

辜独挖空心思想出了几个自以为很好笑的笑话,讲与三人听。

可三人并不理他,各自枕着包裹睡去。

天刚刚亮,一场急雨突降。

四人落荒而逃,来到一棵大树下避雨。

远处有位头戴斗篷,身穿蓑衣的农夫。

破七招呼道:“老乡?要不要一起避避雨?”

农夫不语,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

辜独问:“你知道今天会下雨?”

农夫回道:“我不知道。”

辜独道:“那你又事先准备好了斗篷和蓑衣?”

农夫道:“未雨绸缪是我的本性。”

两相再无话语。

夏日的雨,来得急,去得也快。

刚刚还是乌云密布,此刻已是碧空万里。

农夫掀下斗篷,除去蓑衣。

破七双眼一亮。

因为他看到农夫的蓑衣之内藏着一把镰刀。

镰刀是农夫日常劳作用具,出现在农夫的手中一点也不奇怪。

但这位农夫很奇怪,此间没有劳作,可他的手中此刻却牢牢的握着那把镰刀。

他的镰刀也有不同,寻常的镰刀只是在里侧开刃,可这把镰刀却是开有双刃。

里外两侧均被开出锋刃的镰刀自然要引人注意。

破七突然微微的颤抖了一下,剑大麻子和脏三注意到他的异常,也开始重新打量起这位农夫来。

辜独突然道:“这场雨耽误了吉时!”

农夫道:“我并没有错过约定的时间。”

辜独点头,“不错!你的确很守时!”

剑大麻子突然想起一个人来,

地煞星谷储!

破七问:“你便是地煞星谷储?”

农夫道:“既然你们相约谷某前来,又何必多此一问?”

他真的便是谷储,曾经倍受江湖人所尊崇的西蜀大侠。

但现在他已经不再是一位侠客,而是一名杀手;乔装易容,隐藏真身,靠杀人来维持生计。

原因在于他出卖了自己的良师益友,苏州城“神剑无敌”叶飞扬叶老剑客。

他曾经依靠叶老剑客传授的三招叶家剑法锄去众多武林败类,却又转过头来,用这三招剑法去对付叶老剑客本人。

虽然叶老剑客并不是死在他的剑下,可却是在他的偷袭之下受伤在先,随后又被来犯的十七位武林高手打成重伤,最终伤重不治,撒手西去。

叶老剑客至死也没能瞑目。

谷储便是他没能瞑目的原因之一。

据说谷储在偷袭苏州叶家中立有大功,主使之人赠送给他一套少林派的草镰镰谱作为奖赏。

但这套草镰镰谱的代价却着实太大,换去了他“西蜀大侠”的美名,令他成为了武林之中人人唾骂的卑劣小人。

现今,他只能靠这套镰谱以杀人为生。

他那张易了容脸什么表情也没有,喜怒哀乐似乎已经由他身上消失不见。

不知道他是否已经变得麻木。

但他确实是在麻木的发问:“你想让我杀谁?”

辜独点了点自己的鼻子,“我!”

“好!”谷储伸出左手来,问:“银子呢?”

辜独掏出沈夫人交给他的那锭金子,抛了过去,“二十两金子。”

谷储将金锭接在手中,道:“够了!”镰刀一摆,转眼之间已经冲到辜独的身前。

辜独请人来杀自己?

剑大麻子无法理解,可他知道这个辜独很是麻烦。

谷储完全不在意雇主要杀的是什么人,即便现在要杀是雇主自己,他也毫不犹豫的冲了上来。

杀手也有杀手的规矩,他做杀手做得也很好,起码很守规矩。

破七却不能眼看着雇主被杀,因为辜独不仅是谷储的雇主,也是安远镖局的雇主。

二十两金子的保银,如果折镖,十倍返赔。

二百两金子,一万两银子,

安远镖局赔不起。

破七根本没有顾及自己的安危,或许他认为那一万两银子才是最为重要的。

所以他赤手空拳冲了上来,拦在了辜独身前,迎向了谷储的镰刀。

谷储手中的镰刀暴射着寒光,风驰电掣般攻出三十六路。

“老君封门”、“狂牛奔坡”、“猛虎攀山”、“野马踏川”……三十六路少林草镰镰法如同刚刚经过的那场暴风骤雨,带着呼啸之声将破七罩在镰刀之下。

谷储已经麻木,可他的武功并没有麻木。

他现在的武功至少要比当年偷袭叶老剑客时高出一倍。

但他的三十六路少林草镰镰法竟然没能伤到破七。

待他的三十六记杀着尽皆使毕,招式已经走老,破七终于出手。

破七手中的缝衣线勒住了他的喉咙,膝盖顶在他的后腰。

他先是拼命挣扎,而后瞪大了无神的眼睛,嘴唇一张一合,似乎是有话想说。

可惜他的喉咙被勒,一丝声音也无法吐出。

终于,他眼中流淌出两行浊泪,被破七手中一根缝衣线勒死在辜独的眼前。

脏三喃喃着:“他也有泪?”

破七收回缝衣线,一脚蹬开谷储的尸体。

谷储跌出三尺,扑倒在淤泥之中,左手却还是紧紧的握着辜独抛给他的那锭金子。

辜独踮着脚跑上,掰开他的手,又将这锭金子拿了回来。

脏三站到辜独身前,两人迎面相对,距离不过一尺,

“你为什么要杀自己?”

“没有。”

“可你雇了他?”

“他并没有杀死我。”

剑大麻子道:“这样的玩笑并不好玩!”

辜独笑道:“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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