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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固伦连带辜独一同被钢爪拉回,其余数十只钢爪纷纷自二人上方掠过,尽皆落空。若非如此,二人早已被数十只钢爪撕成一堆碎肉,阴差阳错,却是锁住固伦的四只钢爪救下了二人的性命。
辜独侥幸避过众爪一击,当即滚身站起,双手抓住固伦脚后的四根细铁链,奋力回拉。固伦趁机以软剑斩断脚下铁链,强忍剧痛,一一掰开锁住双脚的钢爪,再又踉跄起身。
数十只嗜血狂蝠漫天飞舞,收缩钢爪准备再一次攻击。被辜独回拉的四只狂蝠展露出三寸长的獠牙,借力扑下,同时将套在另一只手上的钢爪射出。
固伦公主双脚负伤,行动不便,眼见两只钢爪向她射来却根本无力躲避。好在辜独丢弃手中铁链,飞身将她扑倒在地,就势旁滚,这才险险避开。
漫天飞舞的数十只狂蝠均已提回钢爪,旋转着铁链将钢爪丢出。钢爪落空的四只狂蝠也已扑落,自钢爪的缝隙间飞身窜至,獠牙下咬。
一声憨问:“少爷?”憨儿举着那根一百六十八斤重的巨大狼牙棒,踏着黑夜奔来,“是不是少爷?”
固伦痛声疾呼:“傻子?还不快来帮忙?”“你才是傻子!”憨儿回复着,巨大的狼牙棒脱手飞出。
辜独向着扑至的四只狂蝠各自击出一掌,四蝠生生受下,竟然无恙。但就在他们张开丑陋的蝙蝠大嘴,准备以獠牙撕咬的时候,横里突然飞来一根巨大的狼牙棒,似穿糖葫芦一般,将他们顶在狼牙棒前,撞出三丈多远。
憨儿大步赶来,双手胡乱抓扯,将数十只射下的钢爪尽数抓在手中;既而双手握拳,双臂下沉,大吼一声“嚯……”,竟然将漫天飞舞的嗜血狂蝠全数拉落。
套着件又瘦又小黑袍子的铁杵也赶了过来,见状“嘿嘿”一笑,道:“这傻小子可真厉害!”随手将自瞎子身上抢来的杖剑丢给辜独,大步跑去帮助憨儿。
辜独护住固伦,挥出杖剑,所使竟然是龙门派的“金壁天仓剑法”,当即便有两只落地的狂蝠喉前暴血。靠近辜独的数只狂蝠立即以蝠翼护住全身,蹬地弹出,以人为枪,露出獠牙,向辜独撞来。辜独剑法再变,以洛十七的“双盲十七剑”相对,四剑过后,四只狂蝠左眼中剑,落地毙命。
铁杵见憨儿手中没有武器,况且还抓着数十只钢爪,飞身奔来相救。不想憨儿的脚掌竟然也是犀利的武器,只见巨足连踩,脚下狂蝠的面罩立时凹陷入脑,毙命当场。
固伦公主在黑暗之中瞪大了双眼,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所见。
顷刻之间,辜独以“金壁天仓剑法”、“玄天剑法”、“双盲十七剑”、“流云剑法”等众多剑招结束了十三只狂蝠的性命。铁杵靠一双手掌拧断了六只狂蝠的脖子。剩余的众多嗜血狂蝠却死得不明不白,因为他们致死也没有弄明白,一双臭脚如何能要了他们的性命?
白牡丹的双手依旧压在古琴上,疑问的目光却转向皇甫浩生。
皇甫浩生虽然闭着双眼,但似乎知道白牡丹在看着他,道:“如果连一整队嗜血狂蝠都杀不了他们,我劝你还是罢手吧!”
“不!”白牡丹猛睁双目,道:“我还有嗜血飞鹰!”
“不可!”皇甫浩生睁开双眼,道:“嗜血飞鹰是用来制衡乌白头的,如果尽数毁在辜独之手,乌白头便会趁机吞并你部,那样整个黄金帮将会大乱,将远远甚过区区辜独对我帮所造成的危害!”
“唉!”白牡丹叹息一声,道:“早知如此,当日便该在泉边了结他的性命!”
“这怪不得你!”皇甫浩生安慰道:“当日你并不知道他就是一直在与我帮为敌的夜骷髅!”
“你……”白牡丹突然惊恐的瞪圆双眼,颤声发问:“浩生?你连牡丹也不信任吗?”
皇甫浩生自知失口,面露尴尬,道:“牡丹,我怎么会不信任你呢!不过是你的属下无意间说露了嘴,又恰巧被我的特使听到,向我作了回报而已!”
“你何必骗我?”白牡丹轻轻摇头,幽幽的道:“你我心里都明白,你在我的属下之中安插了探子!”
“你心中清楚也就是了,何必说得这么明白,弄得大家都尴尬!”
“牡丹心中有怨!”
皇甫浩生皱眉发问:“你怨恨我?”
“牡丹全心全意对你,把你当做自家的男人相待,可你……你只把牡丹当成属下,任你摆布的工具!”
“三年了,除了你,我没有碰过其他女人!”
“你的人在牡丹的身上,可你的心并不在!”白牡丹默默垂泪,道:“牡丹是女人,女人的心最是敏感,牡丹察觉到你不过是把牡丹当做另一个人!另外一个女人!”
“胡说!”皇甫浩生笑了起来,道:“如果我有别的女人,我会三年不碰她,三年不见面?什么样的女人受得了?”
白牡丹颤抖着手指指向皇甫浩生被长发遮挡的左颊,道:“在你脸上留下那条鞭痕的女人!”
皇甫浩生的身上突然涌现暴戾之气,瞳孔骤然回缩,冷冷的看着她。过了好一会,皇甫浩生才恢复正常,叹道:“不错!我是想着她,她也想着我!”
“她在想着杀你?”
皇甫浩生点头,道:“可惜她没有杀我的本事!”
“是蝶娘!”白牡丹闭起眼睛,泪水滚落,道:“武安行与姓陈的老头都是来找你复仇的,因为你糟蹋了蝶娘!”
皇甫浩生板起脸,道:“一夜风流而已,别说得那么难听!”
“牡丹一直不敢让自己相信,一个牡丹真心所爱的男人竟然是牡丹最为痛恨的那种人!”
皇甫浩生冷问:“失望了?”
白牡丹睁开眼睛,垂头道:“属下不敢!”
“牡丹”变成“属下”,表明白牡丹的心已经由火热变得冰冷!
“量你有不敢!”皇甫浩生厉声喝斥,道:“别以为本帮主宠着你,你便可以肆无忌惮,竟然对本帮主你也敢说三道四?”
两声“本帮主”,皇甫浩生令白牡丹的心由冰冷再又沉入无底深渊!
白牡丹站起身,淡淡的道:“属下告辞!”
“滚!”皇甫浩生一脚蹬翻身前的矮桌,吼道:“以后不用你侍候,本帮主不会缺少女人!”
白牡丹的泪水似断了线般涌落,可惜皇甫浩生却无法看到,因为她已经掀起帐帘狂奔而去。
刀子,薄如纸,在月色的映射下闪烁着寒光!
白牡丹狂奔入大漠,放声哭喊!
哭喊噶然而止!
刀子由锁环甲甲片连接的缝隙中插入,经由白牡丹背脊的肋骨刺进她的身体!
清晨!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在黄金般的细沙上!
白牡丹静静的扑在黄沙中,手里紧紧握着她那根镶嵌着五颗映红宝石的白银马鞭!
随着太阳升起,光芒在大漠中推进,一队队本属白牡丹的马贼合围上来,静静的在她的尸体旁排列成队!
巨大的白色毡帐在两百名壮汉的肩膀上缓缓行来!
皇甫浩生却已经先一步自帐中射出,定身在白牡丹的尸体前,“谁?”他沉声喝问:“是谁?”声音逐渐高扬,“是谁干的?”整个大漠都能听到他的怒吼,“把凶手找出来,我要亲手杀了他!”
(十二)
世上有很多人不可理解,不可理解的人往往又在做不可理解的事。
路琨原本以为自己非常了解蝶娘,此时才发现事实并非如此。
一个人可以自认为了解很多东西,但最好不要自认为了解别人,尤其是女人。
沙柳客栈二楼左手第三个房间。
没有掌柜招呼,没有小二引路,蝶娘已经做出选择,径直进入这间破屋子。
柜台上丢有一片金叶子,掌柜的正瞪着眼睛打量着它,似乎在揣摩它的价值。
路琨此时才发觉世上原本有太多的话不必浪费,一片金叶子已经可以说明所有问题。
令他不可理解的是蝶娘。
蝶娘自幼染病,从来未离开过洛阳,步出家门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近三年来,蝶娘便没有迈出过陈家的大门,一次都没有。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蝶娘如何得知边关之外沙柳镇的存在?
“坐!”蝶娘指了指堆积有茅草的土炕,自言自语道:“太阳落山的时候他便会来!”
路琨可以从蝶娘的脸上看出她内心的激动,但又不敢确定,因为他终于发现自己并不了解这位柔弱的师姐。
小二端来茶,茶香四溢,好茶!
这样的好茶即便在洛阳最大的天香茶楼也不易尝到,在这里却被店小二用脏兮兮带有缺口的破泥壶给提了进来。
一斤好茶的价钱足以买下这间破烂的沙柳客栈。
起码在洛阳是这样的情况。
但这里是大漠!
并非蝶娘的金叶子换来好茶!
而是因为大漠之中最便宜的便是马和茶。
六安瓜片、西湖龙井、祁门红茶、洞庭碧螺春、黄山毛峰、安溪铁观音、君山银叶、皖西白茶……在这里的价格都是一两白银。
像这样的价格,在洛阳至少要翻上二十倍。
“好茶!”路琨将飘香的黄山毛峰倒入带有豁口的大泥碗中。
“好茶!”辜独将沏好的六安瓜片倒入桌上的酒盅。
固伦公主筋了筋鼻子,摇着头,道:“没见过有人用酒杯饮茶的!”变戏法般由袖筒内摸出一只碧绿的玉碗,倒入“瓜片”,捏在指间。
铁杵拎起沏茶的泥壶,将壶嘴含在唇间,呷入一小口,道:“我见到两个人!”
憨儿的嘴里咀嚼着羊腿,唔噜着道:“很多人……”
“很多人”的意思是店内的客人,“两个人”虽然也是客人,却是铁杵认识的客人。
蝶娘穿着紧袖宽口的粉红色小衫,天蓝色绣黄花的百褶裙,一副娇艳动人的打扮,再丢出一片金叶子,径自上楼,已然引起店内众人的注意。
陈老爷子的乌金刀是辜独委托泰安镖局送回洛阳的,此时出现在一位年轻人的手中,自然更会引起辜独的注意。
但辜独还是问:“他们是谁?”
“陈老爷子的女儿和新姑爷,蝶娘、路琨!”
“陈老爷子临终时有过交代,不许他们报仇!”辜独看向固伦,问:“我是不是应该向他们转告老爷子的遗言?”
固伦反问:“你认为老爷子的遗言对他们还有制约吗?”
辜独叹道:“总不能看着他们送死吧?”
固伦饮下玉碗中的“瓜片”,幽幽的道:“大漠里每时每刻都在死人,你又能救得了谁?”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一个大和尚猫身挤进店门。
店门高八尺,宽六尺,用一个“挤”字形容大和尚却一点也不为过!
年过四十的大和尚足有八尺多高,身宽过五尺,像一只深山里的大黑熊。
店内其他客人看到了大和尚脖子上挂着的佛珠,一个个身贴店墙,轻手轻脚的摸出店门。
憨儿咧着嘴笑了起来,跑去别桌抓食客人遗下的牛肉。
辜独也看到了大和尚的“佛珠”——那是一个个骷髅头,由精钢铸造,每一颗都有泥碗大小。
但凡认得这些佛珠的人都知道他的名字——“江南第一猛”呼延扼豹!
辜独开始挠头。
他头上光光,本没有东西可挠,可他还是觉得头皮发痒,禁不住来挠。
大和尚来此自然是寻找释门中人。
辜独也是光头,看起来很像大和尚的同道。
所以大和尚来到辜独桌前,一屁股坐下,正坐在辜独的对面。
铁杵将茶壶嘴儿由口中拔出,问:“要不要来口茶?”拎着泥壶向桌面倒下。
大和尚伸出手,以掌心接下倒出的茶水。
半壶茶水倒得一干二净,全部倒在大和尚的手心中,没有外漏一滴。
大和尚问:“有没有毒?”
辜独摇头。
大和尚将手掌凑在嘴边,轻轻吸吮,手心中的茶水尽数入嘴,不剩一滴。
“好茶!六安瓜片!”大和尚赞了一声,道:“大漠的茶就是便宜,质地又纯,扼豹几乎舍不得离开了!”
辜独原本脸色紧张,听闻他的话语,脸色略有缓和。
呼延扼豹叹了口气,又道:“可有件事情还没有办完,就这么走了着实有些不够朋友!”
铁杵脸上挂起冷笑,问:“什么事?”
呼延扼豹嘴里蹦豆般蹦出六个字:“坏事!破戒!杀人!”
“先杀老子吧?”铁杵用手指点着自己的鼻子。
“没你的事!”呼延扼豹推了铁杵一巴掌。
铁杵浑身较劲,却依然不抵呼延扼豹一推之力,“噔噔噔噔……”退出七八步,撞烂三张桌子,压碎一条长凳,仰身摔倒在地,滑出三尺,“嘭”的碰在土墙上,这才止身。
“啪!”一根镶有两颗绿松石的铜柄马鞭丢在桌面上。
刘痕笑嘻嘻跑来,对着呼延扼豹摇了摇头。
呼延扼豹叹了口气,“又走不了了!”抓起铜鞭丢回,道:“告诉乌白头,做事别拖拖拉拉的,老子可不愿意呆在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
刘痕接去马鞭,并未回答,似笑非笑的看了看辜独,掉头便去。
呼延扼豹拎起茶壶摇了摇,呼喝道:“小二?给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