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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迈出第二步，张婷伸手勾住她：“不好意思哈~我不是故意瞒着你，我跟他还不熟，是员工聚餐时在酒吧偶然认识的。我只是顺便问问你嘛。谁让他长得那么的……”她思索片刻，握挙：“美不胜收。”
噗。
张婷同志憋半天，把形容风景的成语辉煌冠在一个翩翩美男身上，真是神斧鬼工。凌灵压住笑意，严肃点头：“没关系，今晚夜色挺好的，你在这继续抒发，我先走一步。”
张婷秋风扫落叶，推翻了她的建议，笑道：“饿了吧，我请客，我们去吃个大餐？”
凌灵面无表情道：“不吃。”
张婷一脸悲壮，低头做傲骄状：“我就知道，你个小心眼还在生我的气，嗯哼！”
凌灵无语凝噎：“……吃，马上去吃。”
张婷抬起头，愁眉不展的表情瞬间崩溃，露出了得逞的笑脸。
凌灵忧郁地远目。妈，上当了。
在凌灵的坚持下，两人在附近美食街的面汤店随意享用了一顿二十元的大餐。张婷看着两碗稀松干瘪的面条，漂浮着几根青菜几许肉片几许猪肝，幽怨看着凌灵，表示便宜果然不会有好货。
凌灵默了半响，暗下决心，改天必须借给她一套非洲贫民窟记实录的碟片，给她普及一下便宜的概念。
最后结帐时发生了张婷身上没带现金，而面汤店没有刷卡服务的惨剧。张婷眨着一双媚眼捶捶胸，友好对凌灵保证她明天必定作东，到客满来大撮一顿。
凌灵受到诱惑，默默计算了下客满来的含金量，义无反顾掏出钱包买单，结束了这悲摧的一餐。
地铁入口，人来人往。
两人准备各奔东西，分道扬镳，各回各家各找各他。
没走两步，张婷叫住凌灵。
“怎么了？”凌灵回头看着她。
“我哥……有小孩了，两个月大……是儿子，一直没跟你说……”她面有惭色，说得断续、犹豫。
凌灵有一刹那在发愣，心里某个偏僻的角落像被人用棍子倒腾了一番，有些乱。她迅速反应过来：“没跟我说？这……关我什么事？”低头看着自己鞋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洁白的鞋面上竟带着抹难看的灰黑：“阿婷，我还想要你明白，我只想也只爱叶帆，所以林晓岩我毫无兴趣。”
说完她留下有些错愣的张婷，头也不回地离开。
路过地铁出口，凌灵想到白天在这附近，一个身强力壮的青年跪在地上眼泪汪汪，地上铺着一张布满灰尘的纸，纸上文采飞扬，写满了痛苦无奈的文字。他很坚贞，看着过往的人群跪地不起，恬不知耻哽咽地要求广大人民群众给他一点钞票，帮他圆一圆那美丽而遥远的大学梦。
凌灵突然福至心灵，她觉得回去后必需翻箱倒柜，找出闲置角落的小撮一分硬币放进包包里。以便每次见到此类英雄青年时深表同情，扔进一个，以资鼓励。
地铁的门开开合合，或疾驰或停歇。
正如人的心动心死，其实日子该怎么过，还是要怎么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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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梦外（六）
寂寞张开的夜幕隆重的像一张克里斯蒂的小说封面，黑蒙蒙，让人有点喘不过气。这表示：凌灵回到跟叶帆所栖身的公寓时已经很晚了。
叶帆见到她回来，眉眼弯弯荡出一个温柔的笑脸，关切地问她吃过饭了没有。
她点头。
他有些欲语还休，又问她今天玩得开心吗。
她没吭声。
他并没有继续八卦当前。
这确实是叶帆一贯的作风：由着她，说她想说的做她想做的。但今天的叶帆格外新鲜，他静静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眉宇难掩疲惫。凌灵嘴巴痒痒，真想问他这样难言是否被老板炒了鱿鱼，从今往后就靠弱女子她微薄的薪水来维系两人世界的生存了？
然而嘴巴痒了不代表一定会开口求解，以凌灵今天疲乏的状态来说，她不觉得自己的耳朵可以承受更多冲击。所以到最后，她表示哈欠连天倚靠在叶帆的臂膀上，而叶帆温柔如昔，抬手把她额前的散发拨到耳后，发表意见说她应该先去休息了。
她揉揉眼睛，借着睡意给自己壮胆：“阿帆你早上不是说有话跟我说吗，是什么？”
叶帆脸色有些发白，想了想把她搂进怀里，柔声回道：“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周日要不要到哪儿去玩玩？”
凌灵从他温暖的怀中仰头看他，伸手描着他曲线俊逸的下颔，笑道：“嘿嘿，你这阵子不是要加班赶任务么，我没关系，等你有空再说吧。那我先回房间睡了。”
叶帆不语，索性把她抱得更紧。
满室柔情，叶帆像是要把她揉到了他的心里。凌灵没有说话，默默让他抱着。
这段美好的感情就如同阅读时遇到的朴实诗词，总是让她在不经意间感到满足。
而她在回到房间关上房门之后露出了个明媚的笑脸。恩恩恩，很好，原来阿帆的饭碗不是被人端走了哈。
日后的事实证明：如果真是饭碗被人端掉那么简单就好了。
这是后话。
*
隔日一早。厨房里嗞嗞轻响，是煮粥的声音，却不带有粥的清香。
叶帆起床时凌灵已经从市场捞回了四块煎饼、两份豆浆、一袋油条。虽然卖煎饼的大妈欺她面生，狠狠多宰了她一共两元钱的差价，让她怨念颇深。然而这样的愤懑依然无法抵挡她要亲手准备今天早餐的热情。所以此刻，她正在厨房手忙脚乱地揭开煮着蜜枣燕麦粥的锅盖，锅里面的内容物争相对凌灵精湛的厨艺表示赞赏，英勇糊了……
叶帆走进味道奇怪的厨房，惊讶问她：“凌灵，你很早起来吗？昨晚睡得还是不好？”
凌灵手持锅子瞟他一眼：“帆兄，现在的情况主要不是睡得不好吧，快来帮忙把这锅端好了，烫……死我了啊。”
叶帆的革命意志特别坚定，他看着已用湿布裹住的锅柄，挑眉含笑道：“真有那么烫？”
凌灵正色道：“真。”
叶帆坚持不动：“昨晚睡得好吗？”
凌灵看他见死不救，淡定望天：“……很好，两眼发光晃到天亮。这回连恶梦都省了，进步实在不小，嘿嘿嘿嘿。”
叶帆听了这话微叹了口气，帮她把粥端到餐桌上。再回身看着她，紧锁住两道修长的眉毛。
凌灵猜测他即将构思出伟大的建议，遂文静等待。不幸等待的结果是他犹豫地说：“凌灵，我请假陪你去看下医生吧？这样每天睡不好也不行啊。”
凌灵深深地感受到：他犹豫的原因是在质疑睡眠质量太差跟医生有个屁关系。
如今她一听“医生”心里就直犯怵。上回她得了重感冒，咳嗽不断，在市中心医院的实习医生高明的就诊下，捧回了大袋治疗急性肺炎的药片。她谨尊医嘱按时服用，上吐下泻了整三天，每况愈下。无奈之下停止服药，人若黄花，躺了一个星期才得已重生。现在她一想起这桩桩庸医当道的记实录，仍毛骨悚然，短时间内没有胆子将自己打包送上门。
她打了个激灵道：“阿帆，那还不如找神棍呢。我们楼下的管理员李伯说这个包治百病，有病治病无病健身，治肾亏还不含糖。李伯说他妹子的干妹妹的姐妹家有个癫痫了十年的儿子，才不过是让太上老君念念有词了几分钟，好了。嘿嘿嘿嘿~”
她不给叶帆反驳的机会，拉着他往餐桌旁的靠椅一压，道：“我六点起床，尽管很困，很想窝在床上当一条称职的米虫。可你看，我却买了你爱吃的煎饼，做了你爱吃的早餐，如此贤惠的我不能让你少点唠叨么，看个鸟医生，我有病嘛？”
叶帆愣住十秒，忍不住眉眼弯弯地笑，越笑越开，成功赶上了哈哈大笑的脚步。他幽深看着她，两眼熠熠生辉：“凌灵你这嘴巴一忽悠，上帝就发笑。话说当年那样的文静秀气跑到哪儿了，不会是装出来蒙人的吧？”
凌灵实在不忍心打击他的人格，残酷指出“就是在你这只狐狸的耳濡目染之下，我才把自己的优秀品质给扔了”这一不争的事实。
她指着桌上的早餐，懒懒道：“不吃喔？听说隔壁家主人犯事逃到柬埔寨了。他家狗狗在外流浪，现在饿得凄凉，我一看到它就想为祖国的动物做出贡献……”
话还没说完，叶帆已经拿着煎饼，就着难以下咽的燕麦粥迅速塞入嘴巴。凌灵见他狼吞虎咽地配合她，觉得幸福得很想掉眼泪。
幸福的她看到了叶帆鼓着双腮，清润眼里夺眶而出一滴泪水，以为他们都在为着同样的幸福喜极而泣。
这样的想法导致了以后很长时间里，她都坚信自己就是一头猪。 。。
梦里梦外（七）
十点刚过，凌灵的手机欢快地鬼叫起来，显示屏上“阿婷”的字样一闪一闪。她突地想起已为人父的罗杰，不禁有点懊恼，干脆把它丢到沙发上让其叫个痛快。
过几分钟，家里的电话铃铃作响，接通后张婷的声音震耳欲聋：“李凌灵，罗杰那混蛋惹你生气我也跟着倒霉，电话也不接了，你真是出息啊出息。罗杰是我哥我也不愿意，早知道这么乱七八糟，当年我就该在认识你之前跟他断绝关系。唉……”
她为了表明自己重视好友，咬咬牙，豁出去的大义灭亲。想想从小与她兄妹情深、与凌灵青梅竹马而后来却形同陌路的哥哥，无奈衰叹了一声。
凌灵为了避免耳朵受到持续的轰炸，把听筒拿得老远。她听到某婷情真意切叹了声“唉”，嘴巴微张评估出这厮演戏的天赋绝对浑然天成，普通演员跟她比就是小透明。她抖了抖说：“我一般有出息。阿婷你省点口水，会渴的。有你这么损兄长的么，两兄妹不是亲生的？”
张婷义薄云天：“哎，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不像。要不，找个时间去验验？”
凌灵：“……”
张婷继续酝酿情绪，貌似亲爱的私营老板安慰底下不满被裁而游‘行抗议的员工，仁义道：“怎样，我这都牺牲亲情来保卫友情了，凌灵我厚道不，你解气不？”
凌灵看着家里的墙壁点头，开口赞扬她：“张小姐很厚道，我很解气。不如你废话少说，有什么事？说。”
张婷破功，笑道：“哈哈，凌灵你可真灵~~今天有空吗？我们去个地方~~”
凌灵擦了把汗：“……有，反正我们也不是第一回要‘去个地方’了。”
*
小熊商店位于繁华似锦的环市东路。
首先听说的是它是属于世袭性质的贵族连锁商店，从小熊他爷爷开创至今已有三代，一共改了三次商店的名号。分别是：老熊、大熊和如今的小熊。
另外听说的是它一直是CD人民心目中品质和品位的象征。这里的档次跟京都以贵著称的燕莎百货不相伯仲，燕莎卖两千的商品它一定会卖两千零一。小熊商店的东西动辄成千上万，杀人不偿血之余标榜着高价位体现了高品味。
凌灵曾对这样的标榜深感困惑，就好比她对“牛逼”代表着很厉害之类的意思深感困惑一样。她不懂，把钱死命地往物质上砸就是高品位？并且，牛的逼怎么就说是厉害了？那大象的逼岂不更厉害？
然而不懂不代表着不存在，流言猛于虎，群众的意见比较重要，群众说是，说着说着不是也是了。群众说不是，说着说着是也不是了。于是，最后她对此类标榜终究没有异议。
总的来说，这个地方风尚气派，物欲纵横流，一点都不熊。
凌灵以前不太喜欢这里。但一次跟同事提起，遭受了对方的鄙视，同事悠然地总结：“真够没品。”
这四个字是真经，让凌灵茅塞顿开：原来她并非不喜欢，只是没品。于是，她果断把不喜欢当成喜欢了。如今的世道是个品味的世道，再捉襟见肘也得提高自己的品味不是吗？当然，为了表示改变的决心，她在张婷的怂恿下，无视了荷包银行卡上红果果的羞涩，义无反顾买了条精美的LV手机链。此链一度被凌灵当成了宝，爱不释手，整天拴在一个牌子叫“山寨”的手机上，人前人后频繁地晃荡。
后来的悲剧是：她在某精品店发现了一条如出一辙的LV手机链。店主把凌灵眼里聚焦的愤怒看成了痴迷，连忙告知这东西仅售价25元，大肆吹嘘着此LV的以假乱真，还说明诚心可议价……
自那以后，凌灵热血沸腾，自动加入了呼吁抵制防止盗版的正义行列中去。
那一次买LV的经历给她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具体表现在她越来越热衷于中低端的消费，从路边八元一碗的拉面，到元一瓶的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