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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便丢剑栽了,不遁走哪有命在?她的地位比妙剑高,她走妙剑怎敢逗留?爬起如飞而遁。回去叫人,人来了这里也将人去林空,回府城叫人远得很呢!谁都知道水月妖志在逃走保命。
一剑魂飞冲向黑妖狐,要砍断吊带将人抢走,距黑妖狐还有八尺,剑作势挥向吊带。
长笑声震耳,右后侧剑气压体。
“赏你一剑让你魂飞。”喝声入耳,剑尖的光芒即将近身。
千紧万紧,性命要紧,如果想抢入,难逃一剑贯体的恶运。
一声沉叱,一剑魂飞大旋身接招,剑涌白莲吐出无数蕊心芒,先自保再说。
“铮”一声狂震,封住了攻来的一剑,只感到手臂一麻如中电击,凶猛浑雄的震劲极为猛烈,惊叫一声,连人带剑斜撞出丈外,虎口有血沁出。
扭头一看,眼角瞥见妙剑与水月妖的身影,已经远出三十步外,正奇快的掠走如飞。
再瞥了同伴丑女人一眼,恰好看到旱天雷的剑,将丑女的剑错出偏门,左手四记正反阴阳耳光,把丑女打得天昏地黑狼狈后退。
“扯活……”一剑追魂很够道义,没忘了招呼同伴丑女逃走。
旱天雷无意伤人,任由丑女像漏网之鱼急遁。
片刻间,四人身影已杳。
他割断两飞贼的吊带,各踢了两人一脚。
“这些杂种走狗丧心病狂,这一逃回去纠集大批党羽,怎肯甘休?”他挥手驱赶两飞贼,一面自言自语:“我不但领不到赏银,甚至会送掉老命,好汉不吃眼前亏,这种财发了会丢命的。你们,快滚!”
两飞贼受伤不轻,但为了求生,不得不提起全部精力,忍痛逃之夭夭。
“快!快!下次别让我碰上,碰上了格杀勿论,你们欠了我用暗器追魂夺命的债,早晚必须偿还。”他在树下大叫大嚷。
两飞贼如丧家犬,逃的速度依然惊人,黑妖狐右膝受伤,居然能保持相当的速度。
他开始掩盖再次拖下坑的三具尸体,似有所待。
右侧不远处,跳落两个人,神态悠闲向他接近,迎风飘来一阵品流甚高的幽香。
是穿云玉燕母女,不再化装易容,换穿了小家碧玉的青衫布裙,而且手握裹了剑的布卷。
“你为何放走两飞贼?”高黛凶霸霸地向他提出质问,显然并没认出他的本来面目。
其实,在苏州几次露面,都不是他的本来面目,他是化装易容的宗师级行家。
姬玄华,也不是他的庐山真面目。
“无利可图,放走他们免结冤仇。”他泰然说,将树枝往尸体上丢:“而且放了他们,反而对我的大计有利,至少将有大批高手搜捕这两个大飞贼,走狗们便会忽略我的存在,对我的大计有大帮助。”
“你已经目击两个可耻的飞贼,杀了这三个人,居然轻易放了他们,你难道良心无愧?”
“这三个地棍死有余辜,我为何要替他们申冤主持公道?小女孩,你的神圣侠义态度委实令人受不了。”他不悦地说:“你们两位在我制住两飞贼时就来了,是被那四个走狗跟踪,急急忙忙溜来的。刚才你们就该现身相阻,为何等到我把人放了才现身?”
“这……”高黛语塞。
“我这人没有良心,所以不会发生良心有愧的麻烦事。我做事都是为自己的利害而决定如何做,撇开良心才能万事如意。”
“你……”
“女儿,你理不直气不壮,不许多说。”穿云玉燕含笑阻止女儿质问:“壮士给了四个走狗每人一击,每一击都神乎其技,把这些自命不凡,也的确武功不凡的走狗,戏弄得灰头土脸,我母女叹为观止,佩服佩服。其实,我们虽然也不耻两飞贼的为人,但要我母女杀他们,也下不了手。外子姓高,这是小女高黛,请问壮士尊姓大名?”
他在逸园大闹检查站,就知道母女俩的身份了,穿云玉燕如此客气,他颇感意外。
“呵呵!江湖浪人的姓名,大多数靠不住,请不要问好不好?”他停止丢枝,将夺来的剑也丢入坑中:“高夫人,你们的处境很不妙。”
“我知道。”
“全苏州的走狗,都在留意你们的动静。”
“的确如此。”
“很不错,你们可以吸引高手走狗奔东逐北。”
“壮士之意……”
“我也曾设法吸引大批高手走狗追逐,可惜未能如愿,预料大批高手会离开苏州入湖追逐,岂知估计错误,他们连一个像样的高手也没离开,离开的都是二流的货色,我算是失败了,失算的结果,是迁延时日,很可能事不宜迟,迟则生变。似乎我的运气并不好。”
“你……你的话我听不懂用意。”高黛姑娘晶亮的明眸,紧吸住他的眼神,脸上有笑意,先前装出来的生气质问神情消失无踪:“你根本不屑与那些走狗计较,你每一击皆可轻而易举取他们的性命……”
“呵呵!我与他们无冤无仇,也就没有兴趣取他们的性命。”
“但你说曾经设法吸引大批高手走狗追逐……”
“那是计策的一部分。”
“可否透露一些……”
“不能。”他掸掉身上的碎枝叶:“走狗们即将赶到,再不走就走不了啦!走也!”
说走就走,撒腿飞奔势如奔马。
“壮士请等一等……”他充耳不闻,不加理会飞奔而走。
母女不便追赶,以免引起误会。
“这是个什么样的人?令人莫测高深。”穿云玉燕向西走,一面说:“他的武功骇人听闻,一剑魂飞是江南七剑客之一,竟然一照面便任由宰割。奇怪!江湖上怎么从没听过如此高明的高手?”
“娘,女儿觉得……”
“觉得什么?”
“他的眼神,女儿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人的年纪,该已四十出头,相貌平凡别无特征,天下间这种人成千上万。你已经在江湖遨游了一些时日,见过的人太多太多,似曾相识是正常的事,毫不足怪。”穿云玉燕为女儿释疑:“为娘知道的是,这人是友非敌,日后见了他,你必须对他保持尊敬,不可任性胡来,惹火了他后果非常严重,他的武功,决不是我们三五个人所能应付得了的。赶两步,早些和你爹会合。”
母女俩脚下一紧,也就把话岔开了。
旱天雷坐在河堤上,悠闲地观赏河下穿梭不绝的大小船只往来。
有些船用桨,有些用橹,只有大型的船只,使用风帆航行。
有些船艇由女性驾驶,尤其是女性用橹,柳腰轻扭,臀浪款摆,的确有甚高的可看性。但看了她们辛劳的面孔与粗糙的穿着,难免有点不忍和怜惜,心地善良的人,委实感觉不出美感。
这条山塘河是大运河的支流,从闾门的城河分水,经虎丘流入浒墅关,与大运河会合,通常只有小型船只往来,而且以至虎丘的游船为主。小型船只则走南面的上塘河,至枫桥进入大运河。
他表面悠闲,心中却不安静。
来苏州已经好些日子了,迄今仍没将普惠忠贤祠的内外情势摸清。
今天他扮成孙浩,深入祠内侦查,虽则已大概摸清内部的建筑格局,但警卫的布置情形仍然无法弄清,警卫布置昼夜不同,得费不少工夫。
他的目标是普惠忠贤祠,祠内有价值数十万的珍宝和金银。
天下各地,有许多谄媚魏奸的无耻狗官,建造了百余座魏奸的生祠,祠内都有巨额的金银珠宝,因为魏奸早已示意,生祠内的塑像必须中空,里面必须用金银珍宝做内脏,像必须用沉香木雕制。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苏杭最富裕,富豪甲天下,所搜刮的珍宝也就最多,有些珍宝是无价的绝品。
苏州普惠忠贤祠,杭州普德忠贤祠,两祠的华丽为天下各祠之最,珍宝也为天下各祠之最。
所以,才会引起大盗旱天雷的注意。
今年五月间,他袭击魏奸的故里,火焚河间府魏家的顾命元臣生祠,打碎了沉香木雕制的魏奸坐像,攫走了腹内和头颅里面价值百万的金珠宝玩。
除了苏杭两地的生祠外,珠宝最丰盛的,就是顾命元臣生祠,魏奸因此而暴跳如雷,颁示天下要捉旱天雷零刀碎剐。
他以姬玄华的身份闹事,意在吸引大批走狗入太湖追逐,可惜未能如愿,高手走狗们根本不理会姬玄华这个刚出道遨游的小辈,只派了一些二流人物入湖追踪,令他大感失望。
“我得冒险夜间前往踩探。”他面对河水自言自语:“可是……可是万一打草惊蛇,岂不前功尽弃?这里防守的人不是普通的打手丁勇,我双拳难敌四手。他娘的!真是烦人。”
他必须利用一切有利的情势,思路立即转入穿云玉燕母女身上。
高黛的活泼刁蛮形象,也让他印象深刻,有反感,也有喜爱。
“我真该利用仇敌的力量,来吸引走狗们的注意,诱使走狗们把力量分散,岂不利于大计的进行?”他自问突然又摇摇头:“罢了,把她们推入危险的边缘,于心不忍,高家毕竟是侠义道中的英雄豪杰。”
他是江洋大盗,五岳狂客是侠义英雄,先天上已水火不容,所以他把高家的人当作仇敌,虽则双方从未谋面,更下曾攀仇结怨。
只要他能暗中推五岳狂客一把,冒充或假扮侠义门人,在织造署进出几次制造纠纷,东厂的档头们,以及李太监的爪牙,必定大举向五岳狂客一群侠义英雄问罪兴师,他就可以乘机混水摸鱼,遂行洗劫普惠忠贤祠的大计了。
但他不能这样做,而且五岳狂客正召集同道,向东厂的特务寻仇,不顾后果不畏强权,就凭五岳狂客这份豪气,就让他对这些不怕杀头抄家的侠义英雄们,平空增加了三五分好感和尊敬,怎忍心推波助澜,把这些英雄豪杰推入更危险的边缘?
他放弃利用高家的念头,目光回到河下,锐利的目光,留意往来船只的可疑征候。
他已经得到确切的消息,经常有身份极高的走狗,乘船往来于府城与虎丘,尤其是申牌初左右,必定有一批人悄然到达魏好生祠,必定是夜间加强警戒的主力。
他必须查出这些人的底细,知己不知彼是十分危险的事,不了解对方的真正实力,闯进去容易,出来可就难了,只要被一个高手名宿缠住,大事休矣?
走狗们派在外面查缉的人,名义上只能算二流人物,武功与江湖威望已经很高了,只能算是供奔走的眼线跑腿,而那些隐身在暗处的高手名宿,必定是极为可怕的牛鬼蛇神邪魔外道,这些人是他最严重的威胁。
河堤也是附近的村落的通道,也是河两岸交通船只的靠泊处,因此经常有人往来,有乡民也有游客。
两个游客打扮的人,从西向东走,一面走一面谈笑风生,逐渐接近他处身的大柳树下。
他目力超人,听觉也超人。对方接近至三十步左右,低声的细语他也听得一清二楚。
“秦老匹夫见利忘义,出卖好友,假传口信变更会合处,引诱五岳狂客的妻女,前往锦绣桥会合,你看成功的机率有多少?”那位目露冷电的人向同伴问。
“有三位前辈出马,应该有八九成。”另一位长了酒糟鼻的人冷冷一笑:“秦老匹夫其实也是不得已,万总管已查出他的妻儿隐居处,用他侄儿一家男女的生死为要挟,逼他变节出卖朋友,他能不答应吗?为亲友的生死而出卖朋友,是值得原谅的。”
“你算了吧,秦老匹夫本来就不是个好东西,明里他是有声望的侠义英雄,暗中却是黑道朋友的撑腰人。这种欺世盗名的货色,一旦面临利害抉择,利之所趋,不但可以出卖朋友,也可出卖自己,哼!万总管如果不勒令知府寇慎拨发一千两银票,老匹夫岂肯为了侄儿的安全出卖朋友?那一千两银子在作怪,老兄。”
两人谈笑而过,忽略了大树后坐观河景的人。其实也说不上忽略,两人说话的声音甚低,三五步外的人也无法听清,根本不怕话传六耳。
两人逐渐远去,他立即整衣而起急急西奔。
第 七 章 拔刀相助
绵绣桥,位于府城至虎丘的中途,横跨山塘河,是河两岸交通几座孔道桥之一。
桥两端没有房屋村落,这一端栽了遍野桑麻,人一钻进去便形影俱消,是藏身的好地方。可惜桑麻田范围并不广,人手多片刻便可搜遍全区。
不易逃匿,却可设埋伏。
穿云玉燕母女俩,摆脱了追踪的人,按朋友们传来的口信,赶来锦绣桥与乃夫五岳狂客会合,并不知已有人埋伏相候,母女俩毫无戒心地走向桥头。
远远地便看到有零星的行人往来,看不出任何异状,更不可能发现警兆,不知大祸将至。
最近几天,一群侠义门人曾经再三前往织造署侦伺,由于戒备森严,皆无法越雷池半步。
对方早已发现他们的意图,戒备森严是意料中事。
他们无法掌握生死一笔的动静,又没有强攻袭击的力量,唯一寄望的是能等到生死一笔外出,在外面搏杀这位东厂的主事首脑。
这希望相当渺茫,生死一笔即使敢公然外出,也